梁宵笑了。
心里咯噔一下。
幼儿园水平的斗嘴变成了幼儿园水平的打闹。
梁宵出于礼貌笑了一下:“颜小姐的文笔也非常好,我和家母都非常喜欢你的《十三月》。”
“——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颜绮薇佯装镇定地与他对视,实则双腿发软,用不知道飘忽到哪里的音调说,“这是鲁迅先生说的。”
颜绮薇被面呛得咳了两声。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璇1้个;
不要总想着学习啊,看我看我!不然我真的会吃醋啊啊啊!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讨厌的食物呀?”
那恰好是郭萌萌同桌。
颜绮薇早早到了教室,按照记忆里的座位坐下来。
他一定很难受。
自从喜欢上梁宵后,颜绮薇曾在课本、笔记本和草稿纸上一遍遍练习他的名字,又一遍遍将它们撕碎了扔在垃圾桶里,不让别人看见。
她与梁启拜访过他的家,不过一幢再简陋不过的小平房,渗水的墙壁上挂着“桃李满天下”的锦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规规整整摆在茶几上。
[哇塞,这种天大的好事,你的正常反应不应该是“啊啊啊卧槽他约我吃饭我死了”吗?这么平淡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哦。]
这让她无端地想起自己作为梁薇的那段时光,他对此也是浑然不知的——“颜绮薇”这个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这酒……有毒。”
这一觉睡得很死,当她百般不情愿地茫茫然睁开双眼时,被眼前所见的景象惊得瞌睡全无。
那束诡异的灯光出自摆在雪人跟前的手电筒,至于梁博仲口中的满口獠牙……居然是龙猫憨à笑时露出的牙齿。
然而满心喜悦还没落下,她就察觉到เ了不对劲——梁宵带着浅棕色手套,此时他正对雪人进行最后的完善,手背朝上对着她的视线。
喉咙里的尖叫不能喊出来,颜绮薇只能无声地笑,用多余的兴奋劲拼命锤枕头。
少年耳尖因为进屋时听见的那番话隐隐泛红,他低头看着手里攥紧ู的围巾,毛线软绵绵的触感流淌在手心。
梁博仲就读的学校每个假期都有海外旅游活动,他这回跟着去了英国,今天才终于回来。
心里像装了只横冲直撞的鸟在不停雀跃,可一想到他身上的伤痕,颜绮薇又不由得泄了气,难受得很。
“应该是应激性精神障碍。”身为名气不小的心理咨询师,陈嘉仪很快说出了这个名词,“在受到超出承受能ม力的刺激后,患者会反复回忆受过刺激和打击的事件,并且产生创伤事件正在重现的感受。梁宵的大脑记忆住了被虐待时的痛苦,即使在安全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感受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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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掌落在距离梁宵手臂一厘米的地方,仿佛害怕惊扰到他一般,颜绮薇静悄悄地屏住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宵紊乱沉重的呼吸才趋于平稳,他仍旧浑身颤抖,如同伤痕累累、孤立无援的小兽。
接着他缓缓抬头,额前碎发皆被汗湿,泛着血丝的眼睛里犹如坠入一颗星点,漾起颜绮薇未曾见过的、温润得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柔光。
她一时间呆呆愣在原地,而梁宵强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
下一秒,少年粗糙的指腹猝不及防抚上她被泪水染湿的脸颊,他的动作轻缓得像羽毛,一股热气自头顶扩散至全身四处,颜绮薇不知道这热量究竟来自梁宵,还是因为自己不争气地脸红了。
他在主动触碰她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明明最难受的人是梁宵自己,他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他怎么这么เ笨呢。
颜绮薇既心疼又受宠若惊,忽然想轻轻把他搂在怀里,可她终究还是顾忌梁宵病情,一双手抬起又放下,眼泪不受控制往下落。
梁宵没有说话,一缕风吹过来。
他的手心覆在她背上时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颜绮薇顺着那阵风落入他怀里。
大脑一片空白间,她听见少年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还有梁宵叹息般的低声安慰。
“别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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