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马修，我可以称呼你的名字吗？”
下关区一带是南京重要的交通枢纽地带，彼时的下关火车站和长江码头由日军军管，是当时的日军驻扎区，车刚驶过煤炭港，便看见一辆日军军用卡车往下关大马路开去，奇怪的是，车上载着的不是枪支粮草，不是日本兵，而是十来个中国女人。
“褚部长下午好。”董知瑜问了声好，毕恭毕敬地在对面椅子上坐下。
“董……知瑜。”她叫住她，却在中ณ途犹豫了一下，她从来没有在私下里叫过她，一时竟不确定该怎样称呼。董翻译毕竟是个伪职，并不作数，董小姐似乎太过疏远，也不符合她们同事的身份，刚刚在夜总会这么称呼她，确是含着挖苦的意味，她也做不到像傅秋生那样叫她“知瑜”，她觉得她们的关系并未近到这样的程度。
怀瑾点头：“傅老板，我还是老样子，你这里生意可好？”
这便八、九不离十了，董知瑜心里想，同时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
正想着，一位戴着眼镜的中ณ年男子迎上前来躬身道：“怀长官”，又向其他两人分别ี作了个ฐ揖，“‘二十四桥’已๐经为各位准备好了。”
那边叶铭添更加局促了，挪了个站姿，“董翻译教训得极是……这样吧，先在这里喝杯茶解解渴，我怀参谋有没有回来。”他觉得这事算是特殊，如果就这样让她走了，怕一会儿怀瑾怪罪，另外于私他也想多留她一会儿。
“我已经暴露给她了。”顿了一会儿她说道，这个，不能不向傅秋生汇报。
“那个ฐ是什么？”董知瑜不明所以。
董知瑜点了点头，等待他继续下去。
“请问，原来住在这巷๕子里的董家人，现在搬到什么เ地方了？”
“请给我来杯‘烟火秦淮’。”
待对方目不斜视从自己身边走过，董知瑜才恍然惊醒，收回了目光，一时间很是局促，自己竟然瞪着别人看了半晌，幸而对方看似不曾留意，正迈开步欲离开，突然想起胡校曾经嘱托千万不要上二楼，可这女子不正往着二楼上去，也没见任何人阻拦，董知瑜又转回身，好奇地再向那ว女子看去，恰逢对方转了个身拾级而上，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เ对方腰上皮套里露出的一截枪柄，那ว是一截白色的贝母柄，柄上一记前蹄跃起的钢制骏马浮雕，仿佛就要自那枪柄上奔跃出来。
“有劳褚太太费心了，安排这么周到。”
“褚太太啊，褚民谊长官的太太。”
“先，你英文读写流利并懂得一些日语。南京政府刚刚伪立不久，正在积极建设外交，据我们所知，他们正物色一批外事人员壮大他们的伪外交部。你在上海圣玛利亚女中接受了外籍教师七年的全英文教育，一年预ไ备班，六年正式学习，期间成绩优异。其次，你在谍参班时显示了一项旁人没有的特殊技能：过目不忘。教员向我汇报，给你一本小册子翻看一遍，再问倒数第二页最后一段的内容你居然可以准确无误地回忆出来。”
“这是什么？外婆的东西吗？”我接过来，在手上翻了翻。
叶铭添一脸的警惕和敌意，像一只公羊看着另一只擅闯他领地的公羊。怀瑾则将那侧眉挑得更高了，隐隐觉得不妙。
“你在这儿干什么？”董知瑜半响才问出这句话来。
马修轻轻笑出声来，像在享受她的无措，“我说过，期待与你再次见面。”
董知瑜一时不知怎样接腔，她的脑中闪现着种种疑ທ问和不安，他是怎么摸到这里的？他不是在和陈公博他们一起用晚宴吗？最让她觉得恐怖的：他会让自己暴露吗？
“知瑜，他是谁？”叶铭添忍不住了。
“……外交部接待的一个ฐ美国商人，我也是今天刚ธ刚认识他。”她提高声量，这话不仅是说给叶铭添听，也说给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怀瑾和傅秋生。
“这位就是你的男友叶先生？”马修嘻嘻笑着，好像不知自己是一只擅闯别人领地的公羊。见董知瑜没有理他，便又转过身来，对着叶铭添伸出手，这两个月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中文：“你好，我是马修，很高兴认识你。”
“我可不想认识你。”叶铭添敌意甚浓，当然，也没有去和他握手的意思。
马修便又笑起来，丝毫没有半点尴尬的感觉，转头对董知瑜说：“请告诉你的男朋友，男ç人该像男人一样说话。”
董知瑜坐在桌前，偏过头不去理他，这会儿她的头皮都起麻来，不明白怎么无端惹出这么เ个是非。
怀瑾冷眼旁观，看来这两个男人第一轮较量，叶铭添气势上便输了下来。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本从不管这类闲事，可她需要叶铭添和董知瑜长长久久下去，如此她和董知瑜才能一直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碰头。想到这里，她便开口，对董知瑜说：“带他出去，跟他说清楚，别在这里闹。”又转向叶铭添：“让她处理吧。”
叶铭添本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听了怀瑾的话，这才慢慢放松开来，老大不愿地对董知瑜说：“去吧，我可不想再看见他了！”
董知瑜也老大不愿，可见马修的样子，好像要在这里一直耗下去了，便开口道：“跟我出来。”
马修虽是听不懂ฦ怀瑾说了什么，却能ม感觉到，寥寥几语，大家的绪都生了转变，眼见董知瑜已经起身向门口走去，他对着怀瑾，抬起手，从头上摘下一只假想的帽子，又一弯腰，嬉笑着行了个礼ึ。
怀瑾往后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目无波澜地看着他，一副“你还呆这儿干嘛不出去？”的样子。马修退后一步，将她打量一番，看到她腰间那把勃朗宁马牌撸子，指了指那儿：“美国的，”说着竖起了大拇指，便转身随着董知瑜出去了。
红颜祸水，怀瑾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这个词瞬时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