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谐在满场喧哗声中驱车去追刚刚离开的和和。
那年刚开学,学校搞迎新生篮球赛,郑谐很光荣地被院学生会派去做本院女队的教练。
助理已经在等他,见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感冒一回就跟日食一样罕见。”
这还不算。他还常常要求和和发表读后感。
郑谐说:“没有,林阿姨。哦,对,最近胃不太好。”
他从来都不习惯局面掌控在别人手中。与其等待,不如选择,让一切各归其位。
和和察觉到เ有人进来,慢慢抬起头,他们四目相对,他在和和的脸上和眼神里看不到เ任何表情。惊讶、委屈、可怜的,全部都没有,只有空白。
他在努力回忆,他第一次见到和和,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所以这一回,他仍按着自己้认为最合理的程序来进行。
房间是日式的。郑谐记得自己้以前随口对和和说,最不喜欢在日式包厢里谈生意,弯着身子曲着腿,底气会弱上好几分。那时他带她去吃日餐,他坚持选正常的符合中ณ式习惯的包间。不想和和竟记得这么牢,并且懂得用来对付他。若换作平常,他都想表扬她。
那时他在心中叹了半天的气,但是见她一副委屈的样子,而她抓住他的那ว只手指尖冰冷,终究没忍心去训她,只对她的未来感到十分担心。
郑谐沉默,和和也使劲低着头,恨不能把自己埋进盘子里。
原来自从筱和和莫名其妙出了名之后,某群自负自大的无聊男生便集资下注,赌谁的魅力最大,能ม够先追到那个可爱女生。岑世不负重望。
他只回去了两天,就发现和和那个暑假状态很不对劲。
杨蔚琪点头:“晚些时候给我电å话。”
老板说:“这烟是挺呛人的。算了,不抽了。”
那男子说:“刚回来,还没顾得上与你们联系。这回要长住,还带回老婆跟女儿。”他指指走在前面的一女子,又逗着怀中的小女孩,“叫叔叔阿姨ถ。”
玎玎乍舌:“如果每位顾客都跟你这效率,店家要高兴坏了。你不试驾一下?”
和和怔了一怔,体会到他的用心,心中生出几分说不清楚的感觉。
筱和和向窗外瞥了一眼一晃而过的候车亭:“你还是没学会怎么เ尊重女士吗?”
去了才知道,那ว家店就在和和的小区外面,很不显眼的位置,店面也小,连招牌都找不到,但口味特别,生意火爆,要提前半天预ไ订才行。以前筱和和拖他来过几次。
“当然,所有艺术作品都源自生活。”
“那时候我就记不住今晚的事啦,我可以不认帐。”
郑谐懒得理他们,又将目光转向新า人方向。伴娘伴郎有两组,筱和和站在新人身后,衣饰和妆容都与平时大不相同,连表情都有点怪。虽然她的笑容看起来很端庄,但他却觉得和和笑得有点勉强。
那酒喝得太多,她忍不住去劝止。因为伯父身体欠佳,而她与郑谐一同出去时,也从不曾见他碰过酒。趁着郑谐出去接电话时,伯母悄声笑着说:“你大伯一向认定酒品如人品,见多了平日里人模人样,一到醉酒便原形毕露的人。这是在替你考察呢。郑谐这孩子自小心思深沉,我们又这么多年没与他接触过了,总得验证一下。目前来看,还不错。”
和和气得脸通红,又想不出反驳的话,转念一想他说的果然有道理。
她迷迷糊糊,有时邋邋遢遢,但是做出来的东西干净漂亮,充满了灵气与创造力。
“这位小姐您以前也见过。”韦之弦看了一眼后说,“您送还丝巾的那ว一位。”
饭局散得很早,林教授要回实验室等结果,淡淡地对和和说:“不用等我,你先睡。记得把门上三道锁。”这意味着她要接近天明才能回来。
“员工也够有个ฐ。”郑谐低下头工作,结束了这个话题,待韦之弦要出去时,又补充,“你用快递就可以了,不要提我的名字,也不要留联系方式。”
“你运气好,赶上大赦日。那蠢丫头幼稚又天真,以后你别欺负她。”
不过因为昨天他在和和的陷害下刚犯了一个错误,所以今天表姐数落他的时间格外久。十五分钟็后,郑谐的手机已经开始发烫,薇表姐骂累了,于是重新恢复名媛淑女状:“昨天那个小妖是谁?那么护着她,难道是重要的人?找时间让我鉴定一下。”
当然,郑谐的理由非常有爱,美其名曰锻炼她的理家能力。
他忍了忍,压低了声音还算客气地对和和说:“你又胡搅蛮缠什么?回家去!”
刚才她就挺没气质的。岑世正要结帐,她把自己้的餐费丢在桌子上就转身走了。
“没兴致,改天。”郑谐草草地断了线,拨电å话给韦之弦:“帮我在第七街公社订个房间,下午把我的所有来电都转接到你的手机上。”
“烧饼,温的豆浆。”
和和身上有股犟劲。经过了这样一场深刻๑的惨痛,和和用了很大力气来弥补她生命中这最短的一截木桶片,有几年,她把大半的业余时间都用来练习节奏,结果高中ณ毕业时,她居然可以充当校乐队的鼓手了。这是她不思进取的人生中ณ最积极进取的事之一,得到เ了郑谐的多次表扬。
另一位郑先生往她桌子上一坐,将属于她的那份喜糖径自拆开,挑一颗剥ຓ掉糖纸丢进嘴里:“哟,和和小美女回来了。中午请你吃饭?”
咦,怎么会突然想到医院呢?她讨厌医院的味道。
岑世很挑剔,两人转了一小时一件衣服也没买成。岑世没话找话:“他今天已๐经回来了。”
“我知道,他回来后给我打过电å话,本想把饭局定在今晚,我说与你有约,所以改明天了。”
“你竟然为了我放郑公子的鸽子?我真是感到无与伦比的荣幸啊。”
“拜托别这么自我陶醉。他今天刚出差回来,晚上应该与未婚妻好好团聚才是,我不要做电灯泡。”
“真是善解人意的小妹妹,我若是你哥哥,我也会疼爱死你的。”
“咦,你怎么知道他今天回来了?”和和转移话题。
“一言难尽。唉,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岑世今天挺点儿背。他虽然不服郑谐,但又很怵他,巴不得永远都不要见他才好。但是他跟郑谐总是很有缘,比如几小时前。
岑世参加的年度会议选在一家观景大饭店召开。开完会,饭才吃了一半,他跟一位同行在顶楼观景区谈点事情。
按说郑谐向来行事低调,行踪难测,应该很难遇见才是,结果就那ว么短的时间里,居然都能撞上他,岑世觉得今天应该买彩票。
要命的是,他那位同事是女的,而且就是和和提到的那一位,他的前女友。那时他们正拉拉扯扯,那女人咄咄逼人地低声说:“岑世你说清楚,你到底什么เ意思?”
岑世前些日子与她偶遇,两人又有了一些牵扯,于是那女子又旧情复燃,而岑世不冷不热欲擒故纵的姿态逼急了她。
那枚女强人语带哽咽:“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清了清嗓子,正想劝她几句,突听得有人十分客气地说:“麻烦请借过。”原来他俩在牵扯间挡在出口处。
岑世说声对不起,拉着那女子闪到一边。眼下场面虽无不雅,但估计也妨碍客人登高观景的心情。奇怪,刚才明明没感觉到这儿有人。
只是,刚才那声音,虽然有几分沙哑,却又带着熟悉。
当他抬头时,估计自己脸色有点发绿。那位请他借过的客人,居然是虽然面色苍白气色不佳但依然风度翩翩的郑谐!郑谐甚至在离开时对他俩说了句“多谢”。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