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月月结婚正是个ฐ风暖河开，地头青草返绿的初春时节，这时节，爬行在辽南歇马山庄旷野上的日子，经历个古老节日“年”的引渡，由á忙腊月耍正月闹二月的热闹，再次走向平常的空落孤寂，出民工的男人们纷纷收起与家人相聚的欢颜，打点行装等待那个心底谋定的时辰的到来。月月的婚礼ึ，事实上为她娘家婆家所在的歇马山庄的男人女人创造了个以酒话别ี的氛围。他们以“赶人情”为ฦ借口，在八人桌的宴席上，大碗地喝着酒，大声地喊着话。男人们原本告别的是妻儿土地，他们在酒桌上却不看自家婆娘，个个ฐ贼贼地睃着月月，好像他们告别的是月月；女人们原本几天来就烦乱不安，无事找事地骂鸡骂狗，这天却扯耳抓腮地朗朗大笑，好像她们恨不得男人们快点滚蛋。歇马山庄的男ç人女人，在青草返青的阳春三月，借对青春男女的结婚喜庆，把他们对家园的留恋，对丈夫的依恋，以种外人不易察觉的方式，倾洒得淋漓尽致。而月月，则用乡村女子特有的敏感和聪慧，自觉自愿地配合他们，与新夫亲嘴，给公公点烟，给客人倒酒，跳跳地飘动在人群中间，直闹到日头滚进谷底。
当泥坯垒就的锅灶里的柴火燃尽了最后星火苗，当赶礼的人终于吃饱喝足，留下串让人脸红的戏弄新า娘的疯话扬长而去，歇马山庄林家大院里哄嚷了天的喜庆氛围也仿佛锅底里的火苗消尽，余韵余热涟漪似的被大院外面汪汪的狗叫声扯散。月月站在新家的门口，粉红的脸蛋汪着团迷人的红晕，她微笑着，细眯着化了妆的眉眼，满怀柔情地看着新家里正在打扫庭院的公公婆母小姑子小青火花和新า夫国军。她是执意要参与的，可是婆母坚决不让，说新媳妇结婚这天干活都是不可以的。为了表示顺ิ从听话，月月就直袖着手站在木杆举着的灯下。灯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闪烁跳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团红晕，这红晕既像火爆喧闹的白昼充足了底色，又像厚重沉寂的夜晚凝结了白昼的浮色。这光辉刹那ว融化了月月，罩住月月，使她感到เ种从未有过的与这个原本陌生的家庭的亲近亲切。月月走近正在扫院的公公，轻轻地叫了声爸，走近正在擦桌的婆母，轻轻地叫了声妈。月月说，爸妈，你们太累了，这些活留明天干吧，明天换了衣服，我来干。这句本是月月融入陌生人家的体己话，却对症下药似的下子起了另外的作用，月月婆母马上停住手里活计，抬头说，真是的他爸，当是没有明天，赶紧睡觉吧。
听了婆母的话月月顿然醒悟，可是解释或者改口已๐经没有必要，好在婆母并没马上停活进家。月月的脸唰拉拉红到เ脖的同时，与国军四目相对，月月咧嘴露出副娇态，转身回到香气四溢的新房。
月月回到新า房不久，小姑子小青和火花也随之进来。小青进门冲月月诡秘地笑，灵动的飞眼儿电å光似的打在了月月的眼仁里。小青只比月月小两ä岁，但对男女婚事的了解和理解并不比月月少，她少女的目光里有种难以用语言说清的调皮。月月会心地笑笑，心说调皮鬼你也快了。月月知道两个小姑子这个时刻走进屋来的具体任务，若不是国军有两个妹妹，村里的女人们早就争抢着把自己้的女儿留下来“放被”。这个使女人生真正发生关键性变化的道具是必须由á局外人布置的，而这局外人必须ี是未婚女人。自古以来，辽南乡村歇马山庄的女孩对男女婚姻的觉悟是从给崖婚人放被这情节开始的。小青和火花，早在两天之前，就被母亲摊派了给新婚哥嫂放被的活，并交给她们歇马山庄说了几百年几千年的古话：花被铺儿女满屋，花被放儿女满炕。这些老掉牙的旧话小青听后捧腹大笑，说都什么年月了，还儿女满炕，计划生育不罚死你。小青是县卫校学生，暗自编了两句新词：窗帘ຈ遮只生个，被褥碰亲密无缝。专等哥嫂结婚这天来让他们吃惊。可是不知是因为正欲放被时母亲走了进来，还是见窗帘早已๐拉上，临了还是别无选择地说出了老掉牙的古话：花被铺儿女满屋，花被放儿女满炕。
未婚女孩巫ใ师样的话，让月月瞬间感到เ了由女孩到女人的庄严和庄重。月月的新婚之夜，就是在这样种庄严å的时刻开始的。
国军进门时，母亲和放被的妹妹已经离去，光彩照人的新房里，月月正在那里归弄母亲放在犄角旮旯的压柜钱面鱼儿。国军轻轻走到月月身后，合抱揽住月月柔软的腰肢。国军高大魁梧臂长胸ถ宽，月月被他抱进怀里的情景就像只大熊抱住只小熊。月月开始做挣扎状，两手抓住国军的手坚硬地抵挡，嘴上连说等等嘛等等。国军股热乎乎ๆ的呼吸雾似的喷上月月脸庞，月月彻底松弛下来，舌头蛇信子样舔进国军下腭，嘴唇被国军死死地咂住，整个ฐ身子仿佛只气球，在颤栗中飘浮起来。
国军抱着月月，在屋里连转几圈，老鹰叼小鸡似的在旋转中口口啄着这张粉中透红的脸，当转到最后半圈，国军特意放松手上的力度，让月月有被甩出的感觉。月月嗷叫声，猛力抓住国军臂膀，国军开心大笑用足力气将月月死死箍进怀里，约两分钟，雕塑样动不动，而后突然的就将月月抛进绵软的床上。
国军将月月抛了出去，抛得很重，很有力度，但并不显得粗野。国军的心情是急切的，动作却是优雅的。他远远地看着小鸟样瑟缩着的月月，眉头微蹙，刚才灯光下放浪痴迷的神色隐匿起来，变得难以琢磨，扑朔迷离。月月平息着激动，慢慢翻转身体，仰面向上，将优美的曲线挑战似的划进国军的眼睛。月月感受着国军将神情隐匿起来的时刻，她知道这是他激|情爆发的前奏，他们第次在南山姑嫂石篷幽会，他亲她吻她之后，就这么下子把她推远，神情突然由热情变得阴冷。当时月月以为他有什么恐惧症，惊吓得面色苍白腿肚发软，两分钟之ใ后，他猛虎似的将她掠进怀中疯狂地撕扯她，边撕扯边呻唤着月月我的月月。月月知道这静止的两分钟正是激|情如脱缰的野马在体内凶猛狂奔的两ä分钟。
月月得意而深情地看着他，水红麻纱内衣托着丰满的||乳|峰，在那里静静地扇情，两条滚圆的大腿于欲拢还张的情景中诉说着无尽的语言。默默中月月听到洪水裹挟山石从屋外滚滚而来的咔嚓声，这声音如同外边剧团来演出的摇滚乐，让人头晕心跳。然而国军并没像往常那样立时疯狂，他步步走到月月跟前，两ä手在她衣扣上轻轻弹动，动作优雅而缓慢，就像在粮种场工作时搞种子检查，月月水红的内衣和洁白的||乳|罩被他剔除坏种子似的褪到床边，两只粉红的||乳|头立时裸露在透着红色的灯光下。国军小眼睛依然隐在深深的眼眶里，脸上看不出欣喜和激越。他给月月脱了上衣，手又在她的裤ไ腰上动作。当袒露着上身的月月感到下身点点凉到脚底，她蓦ย地爬起来抱住国军，先是在国军脸上狂亲狂吻，而后松开他，双机灵的小手瞬间就除掉了裹掩国军躯体的衣衫。
歇马山庄人人皆知的好小伙好姑娘就在这刻全部ຖ暴露在彼此的目光下。这刻๑，他们彻底的震撼了。其实他们年以前就走到起，可是那ว时是在漆黑的野地里，在说不出的紧张中，而眼前他们完全不同，他们因为ฦ有了个仪式，可以光明正大，可以肆意放纵。月月长久地望着国军，嘴唇花瓣遇到微风似的翕动着，国军把月月的身体放在床上然后躺下来偎着她，手臂的交合和大腿的相触不是疯狂的撕扭而是轻轻的抚摩——当月月真正彻彻底底属于国军，他居然改以往的急躁火爆，手悠悠地抚摩着月月的脖颈่后背r房。国军始终不去理会那个生命交合的关键部位，他亲遍她的全身惟独漏下那块芳草地。他用短暂的冷落积蓄着自己的热情，就像个馋嘴的孩子把块鸡肉叼在嘴边而不吞咽。月月受不住蛊惑，动作有了某种暗示，这时国军痴迷的眼神终于亮开来，国军说月月你知道吗？你可终于属于我了，是我生命里的了。
月月说我早就是你的了。
国军说，不，你不知道歇马山庄，歇马镇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可从来没有踏实过。
月月说林国军这回你踏实吧，我向你正式宣布：只白鹅飞出鸟我，西下美女长得好要，君人单尔世宝你。
不待月月说完，国军再也控制不住直束在体内的狂动野蛮，他把宽阔的胸脯紧ู紧压下月月酥软的胸脯，任那曾被有意冷落的部位肆意撞击。许是前奏太悠长太曲折，关在门外的激|情在压抑中ณ不自觉地升腾；许是被冷落的时刻里蓄积了冲天的爆发力，两ä具光洁的沉醉的癫狂的躯体严丝合缝绞到起，男人女人，都感到了天撼地动五雷轰顶。
月月和国军在股难耐的潮热中品尝着至高无上的人生滋味的时候，国军的父亲林治帮和母亲古淑平正在东屋灯影里数点白天收下的礼钱。张大红方纸上飞翔的姓名钱数像排排报春的雁阵。看着这些雁阵，多天来疲劳不堪的古淑平荡着满脸喜气。屋里屋外炕上地下忙活的个月来，她无时不在盼望睡觉，可是那雁阵后边托着的结果让她没有丝毫睡意。如果说在辽南乡下，在歇马山庄，儿女结婚的喜庆，是串在漫长的没有变化的日子间的个金坠，让乡下人昼里夜里打发时光有了盼头，那么在喜事上回收的礼钱便是这金坠上的宝石，使乡下人时而的能够看见庸长凡俗日子的光辉。在城里人为人情的烦乱抱怨，并极力为挣脱这种烦乱做出冷淡举动的时候，歇马山庄仍然被股强大的相互往来的风气密不透风地裹挟着。广阔的土地，日头连着月亮没有变化的苍郁和寂寞，实在需要人情的搅动，到别人家去搅动是出礼钱，把别人唤到自家来搅动是回收礼钱，出收，便是乡村相对永恒的生活主ว题。古淑平看着丈夫算账的目光就像她的儿子看儿媳的目光，生动中蕴藏着激|情。些年来，他们赶给乡邻的礼钱已无法计算，她早就盼望儿子结婚这天网打尽回收转来。六年前，个晨光透明的早上她从墙头上拣回个ฐ女婴，丈夫说是天降大福，搞了次隆重的庆贺，可是那次庆贺丈夫决定不收任何人礼钱，目的是为ฦ让全村人知道林家的福门福地，顺ิ便也好在村人的意念里给拣来的孩子报上户口。自从拣来这个女婴，林家的好事接连不断，丈夫当村委会主任，小青上了县卫校，国军找了好媳妇。那次五千块钱的付出把古淑平对收礼的期盼发掘到极致。林治帮手指着飞翔的人名钱数，手在张写有中ณ共歇马山庄村委会的稿纸上，记着二十元五十元不等的数字，四个组四个组。
山乡的夜晚没有点响动，夜籁在笔尖嚓嚓的划动中于屋内低徊，偶尔伴有里屋小青和火花匀细的鼻息，偶尔伴有隔着厨房的西屋对新人碎碎的细语。当林治帮把最后组钱数写完算完，挥笔在稿纸底端写下合计万二千元，古淑平眼睛突然瞪大，她用粗糙的大手使劲刮ุ着丈夫的后背，说你个老东西真有本儿。
万二千元钱在林治帮眼里还是个很有分量的数字，它的分量绝不是林治帮没有见过大钱，十年前，他作为第批基建队的包工头从山里杀出去，赚过几十万元，虽然几年来大手大脚，盖房子，为儿女办工作折腾些，手头礼钱的十倍还是有的。林治帮看重这万二千块钱的分量，是因为它展示了山庄人对村主任的尊重，展示ิ了他作为个农民儿子办事过日子的宽阔道路。在歇马山庄，谁家喜事收五千块钱都是少有的，万二千元绝对是天方แ夜谭，那些自己曾恩典过的镇里来的过去的好友，礼ึ钱都是百二百。林治帮把钱往柜里装的时候狠劲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之后眼仁里含定丝知足瞅准老婆。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缕红红的火光在挡着窗帘的窗外鬼火似的闪动，林治帮愣，揉揉眼睛，再瞪眼去看，个可怕的事实已๐经清清晰晰打进了林治帮的脑际。林治帮大喊着火了林治帮大喊着火时，国军和月月正在那里忘我地向那个极乐世界攀爬，汗水和潮气雨雾样包围着他们。那时那刻，世间的切都离他们远去，肌肤的交合所生发的癫狂便是他们的切。可是不知为什么，那个并不很高的声音却穿透雨雾滑进他们正激荡不已๐的神经的中ณ枢，林国军突然球似的弹起，月月惊愣瞬也跃爬起。他们顾ุ不得那个ฐ温热而凶猛的搏击是怎样的形状，迅速穿上衣服跑到院外。
火是在院外苞米秸垛上燃起的，三月的雨水未到，干脆ะ的草捆瞬间噼噼啪啪跳起欢快的舞蹈。尽管是夜里九点，屯里人却在林治帮挑来两桶水时就纷纷赶来。好在白天操办喜事在院子里设了水缸，余下的大半缸水挑起来十分顺手。火势很快减弱，股焦糊的气味和浓密的烟雾很快罩住林家大院。
火浇息之后，帮忙救火的人们悄声离开现场，没有任何人去议论起火的原因。分产到户之后，在辽南乡下，在歇马山庄，小队队长村长村干部家草垛起火庄稼被砍菜苗被拔已不是新鲜事，只要你有机会为征粮或分地得罪了谁，或者你路数不正贪赃枉法，根火柴就发泄了所有的情绪。去春后川ษ队长扣了个村民袋化肥给自己小舅子，这村民口吃不能争辩，夏天苞米苗刚ธ长尺高，夜之间，就被拦腰砍断在田垄上，让人目不忍睹痛心疾首。这种发泄因为是暗地里的行为，人们叫它“黑眼风”。在辽南乡下，黑眼风是法律威慑不到的非法行为，即使每个ฐ人心都十分清楚是谁所为，也不会有人举报。在现代乡村，再好的村干部，只要你天天走门串户收费收税，总会有人生气和嫉妒。黑眼风于是在乡下就像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他们嘴上骂着放风者缺德，多日来积压的微妙的情绪却会得到平衡平和——当干部ຖ真是没什么好处！
林治帮也没有向散去的人们道别，相对的静默其实是在昭示ิ人们猜测和思考。他走回家去就当着惊魂未定的家人们打开礼单，他朗朗地念着上边排列ต有序的名字，念完后看看国军小青和老婆，说，咱屯有谁没来吗？众人想想，都摇着头。林治帮马上合上礼单，自嘲地笑了笑，妈的，我也真傻，能不来就是和你明着来了。
后半夜家里人谁也没睡，小青蒙在被里捂着咚咚跳的心口，慌乱的心跳使她身子抖动不止。火花瞪着亮亮的小眼睛，侧脸向窗外看着，没靠枕头那边的耳朵竖着，警觉地搜索着夜籁。林治帮则和衣坐在炕沿，双喜烟支接支地抽，为了不使老婆瞎乱叨叨，他关了灯。闭灯的时候，林治帮眼前立时撞进个ฐ人，那人小脸盘，大眼睛，口黄黄的牙齿，满脸横肉，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正龇口黄牙冲着自己哧哧发笑。林治帮吸口烟就用拿烟的手向空中触去，突然那人消失，眼前又涌来另个人，这人刀把脸，柳梢眼，肩膀佝偻着永远低着头林治帮在脑里过电å影样个个过着，都像又都不像，那些面孔总是在黑咕隆咚的空间里冲着他笑。
国军和月月新า婚之夜的大好时光让场大火给搅了，但他们并不气馁，他们关上屋门相互都做出再次冲刺的姿态，月月这次自己脱光衣服钻到被里，在那里静静等待国军的动作，而国军此时仿佛个ฐ欲上战场的士兵，火的马蚤扰已经使他失去了初ม夜时的耐心，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就掀开被子。他大山似的下压下去，两手紧紧抚住月月光洁的臂膀，嘴咬着月月冰凉的唇。他用半疯半痴的语调说，我要给翁月月下种子了，多少人想给翁月月下种偏偏轮到了我，我可是专搞良种研究的，月月你听着你是我的地。然而，两ä个躯体蛇样扭动半天，疯话痴语说了半箩筐，终是不见那个下种的器具深入土地，它在那里没头没脑的乱ກ蹿，怎么也硬不起来。月月虽然没有经验却无师自通地用力配合，可是，他们花样翻新扯烂了新婚的被子，终是没有奏效，两ä个人同时爬起来紧紧搂到起。国军宽宽的肩膀在灯光下反着肌肤的光亮却再也没有了初夜时的抖动，他几乎ๆ是直声地叫着，月月，月月，我我完了。湿湿凉凉的东西于是同时濡湿了两人的肩膀，月月抚着国军水洗似的面颊，失声说，我爱你国军，你不会完的，你是吓的，肯定会有办法的
歇马山庄村主任林治帮家在儿子结婚的夜晚遭了黑眼风，这是外人谁都知道的不幸，而林治帮的儿子林国军因为场大火，没能尽尝人生滋味，便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紧紧地拥在纤尘不染的新被褥里，用重复万遍也不厌倦的体己话打发着漫长而凝重的深夜时光。对新人的心疼被时光分分秒秒冲淡，当晨曦爬上地面抹上了贴着大红双喜的窗帷，当他们从渐亮的窗帷上看到新的天的来临，他们怀抱定能从老人那ว里讨回偏方的希望，相拥着睡去。
新的天到来的时候，林家又发生了件意外的事，小女儿火花不见了。小青说后半夜她其实直没睡，傍天亮时眯了觉，醒后就没看见火花。林治帮老两口也觉非常奇怪，火花出门必经他们的屋子，而晚他们自觉没睡怎么就毫无感觉？火花失踪的事他们没让任何人知道，场大火已让他们喜庆的天罩了阴影，不能再让大家说三道四，他们相信太阳出来之前定能够找到เ。林治帮说，定是失火吓毛愣了，看看厕所和厦子里，还有东墙根儿，她不就爱睡墙根儿？古淑平看了通，摇摇头，说猫娘养的孩子就是怪，能上哪儿去？古淑平上厕所找时，顺便蹲下撒泡尿，当撒完尿提裤ไ站起，她看见西南冈梁姑嫂石篷的东坡，有个猫样的小东西在向家的方向蠕动。
火花其实是在大火熄灭家人重又躺下很久以后，才蹑手蹑脚๐走出家的。夜重又归复平静之后，她的神经清醒异常，满耳朵都是白天与小花猫起捕捉蝴蝶噗啦噗啦的声音。她直是侧棱耳朵，那噗啦啦的声音开始在窗根底响动，那声音不像小猫抓蝴蝶，而是用唾沫洗澡之后用力晃耳朵，不久，就变成了大人鞋底磨擦地面的声音，噗啦啦变成嘁嚓嚓。火花轻轻爬起来，她想是不是有人点了草垛再点房子，她要跟出究竟是谁。她尽管很小，但跟着爸妈天天在屯子转，屯子里的人她都认识。火花穿过爸妈屋里时看到เ爸爸躺在那里抽烟，火星闪闪，吓得她差点绊倒。火花轻轻推开风门，在股焦糊的气味中走进院里。院里什么声音也没有，白日办喜事用的大锅在那里仰望黑洞洞的天空，大锅下的黑影比天空还黑。火花走过去，跷脚๐去望大锅，看是否有人躺在里边。正跷脚时，她发现声音原来不在院子里，而在屋子里，在哥哥结婚的屋里，不过这声音不是噗啦啦也不是嘁嚓嚓，而是哭泣。她不明白白日欢天喜地的哥嫂为什么会哭泣，于是趴到窗前去看，窗纱是遮严的，没有缝隙，但她透过薄薄的纱幔能ม够看出，两个人是在光着身子打仗。这样的场面她曾在南梁姑嫂石篷里见到过，那是个要过吃粽子节的日子，她跟邻居伙伴于冰冰用槐ຈ叶夹了湿泥学包粽子，包好后假装往邻居家送，姑嫂石篷是他们假设的邻居家。就在她和于冰冰气喘吁吁窜上山梁钻进石篷，个女人蓬乱ກ着头发被个光脑袋男人压在身底，石篷边束阳光照在男人光光的腚蛋上，恍如地里裂瓣的大蒜，她几乎是露面就被那人身底的女人骂了出去。那女人她不认识，那光头男人她知道是常到เ家里串门的治亮老叔。当她跳跃着穿过田边的草地直奔老婶家要把事情告诉老婶，治亮老叔呼哧从后边撵上她，把把她抱起，边亲着她的脸蛋边说，火花，那个女人偷过你婶手表，让我抓着揍了通，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老叔光光的脑袋从此就给了火花有力气的大好人的印象。她只是不知道男人打女人为什么要光着身子，衣服里的力气是不是只有脱下后才能使出来？火花看着哥哥嫂子，心里涌出股说不出的滋味，新嫂子刚进门怎么就偷哥哥的手表，重要的是，为什么เ要在结婚这天里又要起火又要打仗。火花想到起火，夜晚出来的初衷就又回到了她的心中，她走出墙根儿向远处望去，院墙外的远处是片隆起的山梁，山梁的黑与天空的黑不个样，是什么颜色她也说不清楚。火花想那点火的人怎么就不怕大山看见他呢？她是直把夜里对面的山当成个人来看的，就在这时，个念头撞击了火花小小的心灵，她想那坏人会不会藏在南梁的姑嫂石篷里呢？坏人也许都要躲到石篷里，专等治亮老叔这样的好人发现，去把他打个稀巴烂。她站在门口静静地往姑嫂石看了会儿，就决定摸黑到山梁上。
这时东边已经现出微微的光亮，老天好像专门为ฦ了不让她害怕为她壮胆，其实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她沿着门口的街道向西边水库坝边的大道上走去，那大道通着山梁的坡地，在坡地中间有条绒草铺成的小道，火花因为步小走得很慢，当里半路走到，晨光已๐经能够使人辨出哪是房子哪是树。石篷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堆乱草，露水洇湿石篷使篷屋充满凉气，火花失望地站在那里，心里再次涌ไ上股说不出的滋味。她原以为她还会抓着坏蛋让老叔来打，之后让治亮老叔抱她下山，那种被大人抱着蹿蹿的感觉真好。然而，就在火花刚要转身时，她看到乱草里有几根火柴棍和几颗烟头，这发现令她大喜过望，她证实坏蛋真的在这里呆过，只是她晚来了步。
火花步步从山上走下来时，屯里已๐有好多早ຉ起送粪的男人在那里惊诧地观望。这个墙头上拣来的野种曾使许多人不拿正眼看她，虽然林治帮把她当成大福的迹象向全村人展示，但她那大白天躺在墙根儿跟狗猫混在起的毛病，双鱼样圆圆的小眼，从无畏ั惧的冷冷的目光，尤其长到六岁了还说不清楚话的事实，都让人想到她的来历。许多人传讲她是水库上边仙人洞庙里尼姑生的，那尼姑跟了广宇寺的和尚。老辈人说凡是庙里跑出来的，都是荫道儿上偷跑出来的不吉之物。关于火花的传说伴着她的成长铺天盖地，起初ม人们真的相信是谁家大姑娘生的，看上林治帮做包工头有钱，希望送他托个ฐ福地。后来就演绎出许多离奇古怪的枝节，人们从火花爱睡墙根儿的毛病推演出她是人狗交合之物，从她冷漠无话的毛病推演出她是人鱼交合之物。人们把姑嫂石篷当成她的出生地遍遍传讲她的怪异她的不祥。可是这些话在林治帮那里毫无作用，他总是抿嘴窃笑，说大家是眼馋他不劳而获。
个大喜之日被人放了黑眼风的人家，不劳而获的六岁的孩子，天刚蒙蒙亮时从姑嫂石篷翩翩而下，村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送粪的男人们远远的相互传达着眼神，心说看吧，不是什么好兆头。
看火花在南梁姑嫂石篷往下走，夜未睡的古淑平感到种惊惧袭来，她只觉得头皮阵阵发紧，肌肤阵阵起栗。几年来，人们的传讲并没有影响她对收养这个私生子的看法，她喜欢女孩，重要的是火花非常懂事，从拣回家那ว天她就不哭不闹，九个月会走，十二个月会哼歌，惟缺欠是不爱说话，如果不是同与她同龄的孩子块玩，她几乎从不说话。与猫狗睡墙根儿其实是孩子两岁那年，古淑平与村里女人上水库洗衣服将她扔在院里的缘故，那ว次回来她发现孩子哭累็了睡在墙根儿，从此她有事没事都去墙根躺上会儿。而现在的举动却让她不寒而栗，个六岁的孩子居然夜里上了歇马山梁，关键是这个夜晚发生了黑眼风，这个夜晚又是林家的大喜之夜。
把这个ฐ女孩拣回家的情景古淑平至今历历在目。那是六年前正月初八的早上。那年正月，男人在外面做基建队包工头五年，突然抛出不再出去，守家老小过日子的决定。古淑平过够了个ฐ人的日子，听到男人这个ฐ决定她从心里往外欢喜，就是这个持续着欢喜的正月初八的早上，朝霞普照ั，歇马山梁满坡银雪锃亮，古淑平早ຉ晨起来怀着山里女人不易多得的美好心情，上外面送早ຉ起来的第泡尿，她在厕所刚刚蹲下，就听东边墙头传来婴孩的哭声，起初她以为是谁家出远门串亲戚因为早起委屈了孩子，后来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像就在眼前，泡尿尿完，古淑平提着裤子走了出来，个彤红彤红的布包打进她的眼帘ຈ。那布包在又高又宽的东墙头上被初升的霞光照着刚ธ入眼时，恍如束火苗。哭声透过彤红的火苗清脆ะ而又响亮地震动着歇马山后坡。古淑平三步并成两ä步跑过墙头跷脚抱下孩子，当时她把孩子抱进家里送到男人跟前，男人看都不看，他说咱都快五十的人了，哪有精力伺候孩子。古淑平说，你说那话，放在咱家墙头还能不拣？男人说你不拣肯定有人愿意拣。可是不会儿他就改口，说既然是女孩，你又欢喜，也中，这是瞧得起咱，没准是咱家的好兆头。古淑平因为看重她到来的时机，又看重第眼看见时那红彤彤的感觉，便真的觉得上天是送福送贵来了。为了让人记住这个火红的时候，他们给她起名火苗，后来觉得苗叫起来有些飘忽，不响亮，就改叫火花。火花夜里出走的事情在林家只有林治帮和老婆知道，他们没有把惊异转达给其他人。当古淑平用笑容迎回山梁归来的女儿，她什么没说领回火花，在堂屋里为ฦ她烤着冻红的小手，之后烧火准备这天的早饭。
小说天堂
第二章
夜里发生的事情并没影响早饭的气氛，古淑平满脸带笑话语不断，边吃饭边用眼睛盯着月月和小青，说她们俩那么像姊妹，都是大眼睛，尖嘴巴，都是柳眉麻杆腰；说就是月月个子比小青高，月月笑和说话慢条斯理，不像小青愣头愣脑。为ฦ了不使家人感知婆母是在有意无话找话，月月噗哧声笑了，月月说妈可真是不知道，人家小青这叫口齿伶俐，反应机敏。古淑平说可别ี像季敏，那老季家敏子说起话来像狗咬仗似的汪汪直叫，可别ี像她。全家人于是阵哄笑。早直没话的国军也笑了起来，他用肩膀捅了下月月，谁知这捅月月愈发憋不住，咯咯咯笑个不停，端着饭碗的手个劲颤抖。月月的笑团火似的烘热了新家的气氛，所有人脸上都荡开了笑意。
这种火热的气氛是林家很少有过的。很长时间以来林家吃饭很少有话，先是国军在外边念中专，国军回来到歇马镇粮种站上班，又是小青上县卫校念书。村里人眼热有儿女在外，他们却不知道家人到不了起的空落。现在家人都全了，国军娶回了月月，小青从卫校请假回来，关键是有了媳妇，家里有了媳妇的日子就是不样，以往国军不但没有笑面，说话的时候也是并不多见的。以往古淑平要说起小青如何，不管是夸是贬，他会转身就走，惟的反应就是句愚昧！只因有了个媳妇，每个人都有了另种面目，古淑平的眼角边绽出菊花瓣样的笑容。
林家从未有过的和乐气氛令火花感到非常奇怪，饭桌上她边吃饭边冷冷地看着大家，她觉得哥哥和月月嫂子真有意思，他们夜里打架哭成个团，早上又有说有笑，定是哥哥找回了手表。火花想到哥哥找回了手表，月月嫂子没做坏事，就对她生出好感，火花直直地看着月月，她的动作非常好看，伸筷收筷都像小猫在玩耍蜻蜓，关键是她那笑，她笑的时候叫人心里发亮，就像水库里的水被日光照着样亮。吃罢早饭，趁家人在外边继续收拾东西的工夫，月月把小青叫到西屋，月月先是翻厢倒柜拿些新衣服给小青看，而后瞅准个ฐ合适机会，启齿说话。月月话没出口脸先红到脖，原本红肿的眼皮蓦ย地变成深红。月月说，小青，想跟你说个事儿，这事按理不该跟你说，可我觉得你学医你懂。小青突然警觉，说是不是达不到高嘲？月月说不是，你哥他昨晚起火时，你哥他吓回去了，再硬不起来了，可怎么办？小青马上轻松下来咧咧嘴，我以为什么呢，你以为ฦ那是自来水，担千遍都不完，你们做的次数太多了还不累的。月月狠擂小青后背，你个鬼妹子，哪是呢，我们次都没做完。小青听，眼睛当时瞪圆，我的妈呀，那是多长时间呀，从睡觉到起火，那是个多小时，个多小时没做完次，那是你让人硬挺着，人家生气了。
见总也引不起小青的重视和同情，又不愿把床上的事说得太细，国军毕竟是小青的哥哥，月月深沉下来不再说话。见月月无话，小青说嫂子，你说的是真的？月月点头，眼泪唰下滚珠子似的滚下来。月月说其实我倒不在意，不管怎样我都爱他，可他老说这很重要，压力很大，他说听说惊吓得的病最不好治。小青说不会的，我后天假满上学，给你找县里大夫打听，不过定要再试试，你要多用些方法，要有耐心，要动手去操作，懂吗?月月蒙住泪花的眼睛充满了感激，她羞怯地看着小青——向个未婚女子诉说房事让她羞怯。
第二天早上，小青趁哥哥不在屋的时候钻进西屋，看见月月双美丽的大眼肿成樱桃样透明的红泡泡，小青明白事实已经不可逆转。
小青没有等到假满，当天下午就起程返回县卫校。月月回家“沾酒”这日，是结婚之后的第三个早上。乡间俗规，姑娘婚后第七天，必须双双回娘家给爹娘送酒，重视孝道的祖先为让出嫁女子永远记住孝敬父母，特意用个规矩加以强调。不知是如今孩子少，父母初ม送女儿过于想念，有意改了规矩，还是刚出嫁的女儿太想父母，不想倍受熬煎，不知不觉就变七日为ฦ三日。婚后第三日，月月和国军带着八瓶酒条四斤重的大鱼，带着新婚获得的满腹抑郁，踏上了通往水库下游下河口的山路。
月月家是辽南有名的大户人家，祖上曾经出过朝廷里的御史，出过大学士。翁氏祖宗翁占鳌明末清初ม以小舢板起家，四十岁时就成为ฦ海上巨商。康熙年间，海外贸易发达，他驶艘帆船，贩苏州ะ纺织品景德镇陶瓷周游东南亚各国，会七国语言。传说翁占鳌四十五岁时穿过马六甲海峡，从印度岛贩回个居住在印度的古巴女人。他独占这个洋女人，在茫茫无边的海上疯狂地挥洒了二十八个昼夜之后回到半岛海岸。因为孤独，因为ฦ雄心，因为海天茫茫色，被爱和欲而彻底吞没的男人，无法体会家人长年望海盼望的心情，当他兴致盎然将碧眼女郎领出船舱，岸族人哄而上，欲将洋女人驱向海底。为了逃命，他上船重新า启航直北上，在个ฐ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黄海北岸个叫红崖子镇的地方登陆。从此，个高男人领ๆ个洋女人常常在小镇的染坊货栈上露面，勾来众多小镇人的目光。后来翁占鳌在红崖口给洋女人盖了座三出三进的中ณ国式洋房，十几年间，生下了五男ç三女八个混血孩子。于是，个洋女人和八个半洋不洋的孩子，从此成为红崖镇的道风景。乡下人每到集日赶上马车满街吆喝，走哇，去看翁古人。后来人们知道那洋女人叫古丽丝。翁占鳌和他的古丽丝在红崖山上作古。他们的八个孩子有三个ฐ成了红崖镇的大商人，个ฐ搞金融个开染坊个倒烟丝，两个考中进士，祖业的兴旺令全镇人震撼，交口称赞杂货水的优良。据传，红崖镇被翁氏兄妹的商品和名气大包围时，红崖镇从此点点被演化成翁古城。百五十年后，翁占鳌的后人因为ฦ贩卖鸦片再创น祖业辉煌，可是不过几十年，到了月月爷爷的爷爷，翁氏的家道被大烟口口吞没，败落的家族已经无法住进镇上的老宅，携儿带女路逃荒北上。穷途末路的乞讨者走到水绕山过树围路长凄迷苍郁的歇马山庄突然再不动步，他们先是露宿街头草垛，在这里吃草穿草盖草，而后蓄满了力气打基造屋。
月月爷爷的爷爷沦为农民之后，从零做起。到月月爷爷这辈，已略微有了点家业，已经供得起儿女上学。月月的爷爷老实巴交，奶奶却伶牙俐齿说不二。爷爷因为娶了奶奶这个ฐ辽南东沟县城基督教教徒的长女，从此威风大振。奶奶重家教讲排场讲体面，勒紧裤带也要将四儿女供上私塾学堂。自此，人们看到讨女人对光宗耀祖有多么重要。月月也因此在妙龄时期，在歇马山庄身价倍增，那些日子平平从无起色的草房人家，都曾被月月牵动过热辣心肠。高考落榜之后，歇马镇中学在数十名落榜生中留แ下月月做代课教师，校长在支部ຖ会上再提到翁氏家族人的修养，说做教师知识重要，修养也很重要，它能使学生耳濡目染。家族使月月十几岁起就在心底有种无形的依托，无声的骄傲。即使后来父亲被斗，叔叔被打成黑五类，哥哥们因为社会关系问题当不上工人，那种无形的支撑也从未削弱过。
初春时节的山路上黄草已๐微微返绿，野地里间或冒出的羊奶子探头探脑，显出种小心翼翼的神情。下河口在派暖暖的春光中很快映入眼帘。月月手搭在国军后背上，凹凸不平的土路使自行车颠颠像小兔子蹦高。月月自己有自行车的，结婚那ว天随陪嫁的车同拉来，可是早国军执意载月月走，那ว个说不出口的病症带来的恐惧，使他刻也不愿离开月月。月月路个劲儿地咯吱着国军，中指会儿伸到他的腋窝，会儿伸到他的腰间，宽阔厚实的身躯仿佛架五弦琴，让月月弹出喝喝嘿嘿的声响。
这具膀大腰圆的躯体最初来到月月生活中她并不是十分接受。月月喜欢高个，但必须是瘦削的身材，属于宽肩细腰那种，类似美国电影中ณ的西部牛仔。过早发胖的男人总给月月油滑黏腻的感觉。然而那些宽肩细腰的追求者最终没个打动月月的心。月月后来发现，她是那ว种不喜欢用语言和行为追求的女子，她对殷勤有种本能的拒绝。国军从不和她说话，上班下班路上相遇目光总是冷冷的，他总是撵上她后，声不吱超过她给她个后背，不像那些人蚊子似的嗡嗡营营在她前后左右。国军的冷漠让她大大生出兴趣，使她的目光常常透过身边小伙子的缝隙盯上国军的后背。国军是用冷漠的方แ式进攻月月的，让月月反过来用尽个女孩全部的聪慧追赶国军，让他变冷漠为火热。国军路迎着风尘气喘吁吁，在月月灵动手指弹拨下，他心情变得开朗轻松。骑到下河口河套小树林的时候，他下车陡然转身盯着月月，说都怪你弹拨，我现在就想要你。月月眯眼看着国军的眼睛，缕霞光蓦地飞上三天来日渐瘦削的面颊，说，那怎么办，这树又没长叶。国军说咱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月月狠劲向国军捅去，喝喝的笑声豆腐脑似的，颤颤随溪水流去。当两人以婚后几天来最好的心情回到翁家老宅，个奇异的景象使他们目瞪口呆——只单轮车上放着老母碎花布面被褥，个老式麻织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