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才知道，她低估了管易。
何氏也叫了街坊四邻，“我家的客人今夜要成亲，请各位乡亲帮忙布置新房。时间仓促，大家都动起来。”
钱若水偏过头拒绝，“我要吃肉！”
“真没礼貌！”
霍青遥无奈地耸肩，“王妃让我来的。”
“我不能对不起媳妇。”
“这是做什么？”杜恪辰推门进来，屋内的暖炉还没有烧旺，冷得如坠冰窖。
她没有天生的美貌，可她认为颗爱他之心，可昭日月。
钱若水来不及防备，屁股坐在地上，疼得直抽气，抓起掉落的枕头往他身上砸去，“杜恪辰，你敢踢我！”
而杜恪辰再没有进来。
不管杜恪辰之前对她有过什么样的怀疑ທ，都会对她心生怜惜。
“你这是怕本王吗？”杜恪辰挑眉，好奇地看着她涨红的脸。
她只能说服自己去相信，起码叶迁在最危难的时候救了她，次又次。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叶迁便是她要找的另个皇上安插在杜恪辰身边的细作。可仔细想想，叶迁被杜恪辰在战场上捡到的时候，那时他不过才七岁，怎么可能会是细作1้
再打开门，屋外已๐是另番景象。黄沙弥漫，已๐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檐下执戟护卫的铠甲上落了层厚厚的尘土，连眉毛都沾染了淡淡的黄。树叶纷扬，卷地而起，又漱漱落地，翻滚向前。
他没再给石清嫣说话的机会，撩袍抬脚，往外走去。
钱若水摆低姿ู态，“妾身到凉州已数月，直在病中，身子始终不见好转。这几日觉得精神好些，想出外走走，正好夏公子这位故交来访，妾身好不容易有说话的人。今日选马，又是妾身平日的爱好，很想走这趟，请王妃恩准。”
管易被他吓着了，这杜恪辰何时变得如此吞吞吐吐，点都不像他杀伐果决的性子，“何事？”
高敏不屑地睨她，“我又不是旁人。”
王府的内宅向风平浪静，女眷和睦相处，可钱若水才到เ了不到两日，已是状况连连。
这时，迎亲的唢呐声自远处传来，围观的人群纷纷往街口望去。这才想起今日亦是华清郡主成亲的大好日子。
“你是怕拖累他们吧？”钱若水发现他的行走并不利ำ索，“你的旧疾发作了？”
杜恪辰睨了她眼，“本王只是想活着而已๐。天快亮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伸出手，“这次只能ม生死于共了。”
钱若水笑着恰，“不，你要是死了，我会改嫁的。”
他狠狠地拉攥，把她紧ู抱在怀中ณ，“你放心，本王还没有洞房呢，不会这么快就死的。”
钱若水翻了记白眼，“王爷，请你认真点好吗？”
“本王很认真的，只要能活着出去，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好吧，只要能活着出去，你想做什么都行。”
杜恪辰的神情有几分得意，“那ว你可抓紧了，不要松开手。”
钱若水与他十指交缠，眸光孤冷，带着抹前所未有的决绝，语气却是戏谑，“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这话似乎ๆ有些不太妥当。”杜恪辰站在山洞前，天已微亮，映亮他深沉的眸光。
天地片缟素，雪地里凌乱的脚印在晨光中渐渐清晰。钱若水从布包中掏出半块胡饼递给他，“如何不妥了？”
他摇头拒绝，“这话该在洞房花烛之夜才合时宜。”
钱若水没有理会他的刻意调侃，把那半块胡饼强行塞进他的嘴里，“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
“这话又错了。”杜恪辰似乎挑刺挑上了瘾。
钱若水瞪他：“闭嘴，咀嚼，吞咽。”
杜恪辰只得照ั办，神情凄楚无奈，可上扬的嘴角却泄漏了他此时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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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๗8章:擒贼先擒王
?山上没有人，杜恪辰和钱若水很轻易地下了山，在幽长的狭谷悠闲地走着，仿佛这只是段狭谷而已。然而，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之气，却在提醒着他们那队人马被射杀的惨况。
“是不是很奇怪？竟然个人都没有。”钱若水不敢放松警惕，匕首已๐然出鞘。
杜恪辰也感觉到了，他没着甲衣，单薄的衣袍抵挡不住狭谷的寒风彻骨，嘴唇发紫ใ，“难道他想放了我们？”
“可能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守城主将，不想与镇西军为敌。难道是叶迁逃出去了？”钱若水想不通，“前日残忍的射杀，而今日却放任自流。”
“既然有机会全身而退，就不要推辞了好意。”在接近狭谷的出口处，杜恪辰吹了起响哨，只听熟悉的嘶鸣声传来，蹄踏声破空，如同天籁。
却在这时，那ว独眼盗贼赫然出现在前方的山腰，身狐裘裹身，腰佩长刀。
钱若水停了脚步，冷冷地看着他步步地走下来，立在她跟前，笑意盈盈，与他那张胡渣丛生的脸极不相配。
“没想到是二位。”他的语调生硬，似乎是刻๑意隐藏他的真正口音，“阁下答应我的粮食，我已经自己取了。”
杜恪辰骇然，“你知道我是谁？”
他呵呵笑，“只是稍稍跟踪了下。”
这不可能，叶迁和王赞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影卫，尤其是王赞，只有他跟踪别人的份，怎么会被人跟踪了还不自知。
“你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只是想要粮食而已，既已拿到เ，便没有必要为难王爷。”
“那你杀我将士又该如何解释？”
那盗贼无奈地摊手，“占山为王，总不能让人长驱直入而视而不见吧？王爷统领镇西军，也该知道犯我国境者杀无赦，与我这小小的山头，其实都是样的1”
“你只是要粮？”杜恪辰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占山为王只是生活所迫，并不无意与官府为敌。我和兄弟们都是关外的夷族，逐草而居，四处漂泊，今冬正好囤于此地，却因为无粮过冬而不得不扰民滋事，还请王爷体谅。等来年开春，我便会离开此地。”那盗贼语气诚恳，而他连日来的行径，也只是夺粮而未伤人，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杜恪辰却道：“可是我为ฦ何觉得，你囤的粮也未免太多了，这可是土门关将士过冬的口粮，你这占山为王的草蔻可吃不下吧？”
盗贼欠了欠身，微笑道：“有备无患，这不是中原人最爱说的句话吗？”
“你既ຂ知这是军粮，又恶意抢夺，这已是与官府为敌，且又杀人在后，这又岂是句犯境者死可以解释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阁下既是夷族，却在我大魏境内占山，又袭击我大魏将士，这不是挑起争斗吗？眼下，你又想以和为贵。这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我是苦主，我被人抢了粮，却要安然接受，只因这是你胁持我而向王爷索取的赎金。说来说去，这些都不是你应得的，却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你这是欺我二人无援，却忘了本王手握四十万镇西军，随时都能把你这山头夷为平地。”他咄咄相逼，近前步，与他四目相对，“西北苦寒，去岁的收成不佳，你却抢走了百姓储蓄过冬的粮食，你只知自己的兄弟在挨饿，可曾想过他们也会因此而丧命。你说不伤人性命，可你此举与杀了他们有何区别？”
“固然，你有你的情有可原，可这毕竟是在我大魏国土上，岂容你放肆。”杜恪辰振振有辞，“你的兄弟在挨饿，可我数万守卫将士也在挨饿，若是与你讲和，本王该如何面对誓死守卫大魏国境的将士。”
“只要王爷能让我的兄弟们在这暂居，我可以将抢来的粮食如数奉上”
那盗贼的话还没有说完，颈间已经抵了把锋利的匕首，钱若水不知何时已๐经绕至他的身后，将他控制住了2
“阁下应该知道中原人还有句话，擒贼先擒王。”钱若水朝杜恪辰狡黠地笑了起来，“王爷，有了他，我们何愁出不去，要不回粮草。”
杜恪辰的面色却是凝重，“佛儿放了他。”
钱若水不解，“为何？”
“本王曾经许诺过，夷族日不犯我国境，本王绝不主动挑起事端。他只是个ฐ盗贼，并非犯境。你也说过，能用银子摆平的问题，并不算什么เ大问题。”杜恪辰轻轻叹气，“你的兄弟也在挨饿，便留แ下足够过冬的粮食，其他的本王要带走，你看如何？”
那盗贼勾唇笑，“成交。只是夫人这刀可不能ม乱挥，万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钱若水眸露凶光，“我倒是觉得，杀了你才是最好的办法。”
“佛儿。”杜恪辰朝她摇头，“本王相信他也是生活所迫，只是此事到此为止，若是你再在我西北境内行凶抢掠，本王定斩ล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