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盆一尺多高的水盆占去了大殿中近一半的地方แ。层层叠叠的绿色叶子铺开来,上面的几朵荷苞迟迟绽放,似乎那盏亮的烛火让它们都错认了时辰,又似乎是那旋๙舞的身姿引起了他们争芳斗ç艳的好胜心,这些被精心培育在暖房中的花儿,纷纷舒展着枝叶,抖擞出粉色的花叶,连那淡黄色的花蕊也依稀可见。
略厚的双唇,尖峭的下颌,线条清晰而阳刚,显示着主人性格中专断坚韧的一面。
只因为,她要去的地方是皇宫。在她未曾侍奉君王之前,她没有封号,更没有名分,只是一个身份待定的民女,前途未卜,能做的,只有低调。
“大哥难得回来一趟,听大哥的。”
“豆蔻,恭喜你!‘琼华宴’八百名才女中,你能轻取探花之ใ位,果然是实力不凡。林家有你,可喜可贺啊。”
“大小姐,二夫人有请。”
“无妨。”
紫衣女官念罢,收起黄绢,挺起胸看着四周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才女们。
“你,怎么来这里的?”
“什么?”
李昊天一愕,视线从她的脸上又转回她的眼眸。
“你不该来的。”
豆蔻轻轻的一叹,垂下头去,轻拂向那水中的荷花。
“……”
他来到自己的宫殿,见他的准妃子,怎么还有“不该”之说?
李昊天默然。
若除去天子的头衔,今夜,他只是李昊天。身为一个男ç子,半夜时分不经允许而闯入一个女子的闺房——虽然这个闺房是他提供的,似乎确实有不该之ใ处。
可是豆蔻的话中似乎又另有深意,带着一丝丝的遗憾和淡淡的惆怅无奈。
那轻拢的秀眉,眉目间浮上的淡淡愁思,莫名地牵动着他的心。
手缓缓举ะ起,想要拭去她额上的汗珠,抚平那ว眉间的轻愁。
然而,她却姓林,这个姓氏代表的一切,足以浇灭一切可能升起的火苗。伸到เ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
“你不快乐?”
“我,就象这荷花,没有自由。”
“是这座宫殿的缘故吗?”
此时的她,看起来与周围的高大华丽的宫殿格格不入,就像是一株被移植到花园中ณ的空谷幽兰,又像是一只被软禁在笼中的云雀,失去了自由,却早已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只是忧郁,只是一径向往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这样的她,令人心生怜惜,又让人有种拥入怀中占为己有的冲动。似乎放开了她,就要永远的失去她。
“不,也不全是。”
豆蔻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指,搅动着微波粼粼的水池,突然拎起白色袍服穿梭在一盆盆的荷花丛中,脚步急促而凌乱,声音也变得有些紧绷和沮丧。
“我就象这荷花,被栽种在盆中,养在温室中ณ,虽然因此躲过了寒风冷雨的摧残,却也少了阳光雨露的滋润。自从它被栽种着这盆里,便不能再自由享受天地风霜,四季繁衍。不过从这个地方แ移到另一个地方,从小盆移到大盆,有什么区别?”
她突然煞住了脚๐。
若是二夫人见到了她今夜的样子,听到了她今夜对一个“陌生人”说出的这些话,会怎么想,怎么说?是否会呵斥她的不知检点,不知足?还是会说她是妄想?空谈?
她抬起头,再一次望进面前那对深不可测的漆黑如墨的眸子。
那ว双眼眸也同样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天地昏黄,只有他和她,一个男ç人和一个女人。
那一对黑色的深潭,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让她急于闪避。
“不要紧,你不喜欢把荷花养在盆中ณ,那就在庭院里挖一座水塘,养上一池的荷花,等到明天开春,就可以欣赏四季的荷塘美景。”
柔软而温柔的声音似乎不该属于他所有,那些话说起来更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开心,又像是在诱惑。
“真的?”豆蔻瞪大了眼睛。
“自然是真的。”皇帝金口玉言,还会有人怀疑ທ吗?
“就在这里?”豆蔻指了指门外,奇怪地问。据说这个坤安宫二十年如一日,几乎ๆ所有的东西和摆设都保持着二十年前的样子。
“就在这坤安宫中。”侧院的那个地方挖作荷花池应该正合适。
“你会帮我吗?”
耍赖的话有些得寸进尺,或者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撒娇的?
“好。”
他的身上有一切足以让所有女人迷惑并动心的东西:至高无上的权势,英俊的外貌,王者的气质,和不该属于这个ฐ男人的款款温情。
十八岁的少女之ใ心,她可以免俗吗?
“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此时,李昊天并不确定她的头脑แ还是不是很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与她对话的到底是谁。只是,那ว张美丽ษ的脸上重又浮现出的快乐笑容,让他自然地想要进一步地诱惑她。
抛开权势的压迫,和婚姻的宿命,用纯粹天然的男性魅力去魅惑那个令他此时有一点点心动的女子。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而刺๐激。
“是该休息了。”
豆蔻自言自语地向内室走去。来到床边,却听到身后有衣衫瑟瑟的声音。
“我不习惯和人同寝。”
“…没关系,这床够大,你睡一边,我睡另一边。”
夜真的深了,鸟儿也都睡了。
静寂的夜中,断断续续地传出一些不明其意的对话和声响。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你抱着我。”
……
“我…不要…”
……
“我…你…”
……
许久,许久,久ื得一切都又重归宁静。
“昊天。”
“嗯?”
“这是我丈夫的名字。”
“……”
黑暗中,应该已经半入梦乡的李昊天睁开了眼睛,笑了。
原来这个小小豆蔻,自始至终,都知道他的是谁,知道她是在谁的怀抱中跨越了人生中最关键的一道门槛。
无论她是云雀或者幽兰,他都已๐经下决心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