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心怒道：“念慈，这些年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人无信不立，我说出去的话难道就能收回吗？”
尹志平看了眼丘处机，神色焦急，磕头不止：“我不还俗，我想直跟着师父。”又对程小姐说道：“程师妹，既然你我之间确属清白，此事到此为止罢。我尹志平无才无德，高攀不上你。你还是好好回家去，以后挑个ฐ门当户对的夫婿，全当没有我这个人罢。”
穆姐姐也点点头，低声道：“那ว就好。”站直了身子，走向门外。
欧阳克道：“叔叔放心，我定会尽全力帮你拿到九阴真经。我在桃花岛上向黄姑娘求亲，本就是用心不纯，如果再去招惹阿沅这样心地单纯的小姑娘，更加良心难安。何况周伯通这个人颠三倒四，未必就很重视他这个ฐ义แ女。”
沙通天道：“小王爷，有花堪折直须折。这天色也不早了，苦短，您二位早些歇着吧。”其他几人皆是捧腹捶胸，个个地笑得前仰后合。我脸上火烧火燎的，尽量埋着头不去看他们的脸色。老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我心中怫然不悦：“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
我顿时来了兴趣，伸长了脖ๆ子往里看，可是程小姐你也真是够老实的，又不是小学生上课堂，你干嘛要坐得这么笔直，连头都不侧下，叫我怎么看都看不到你那美丽动人的小脸蛋儿。
我已经打发走了赵志敬，杨康却依然闷闷不乐魂不守舍的，似是满腹心事，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เ了。我们和郭靖黄蓉南下的这些天他始终是意气风发的，许久没有这种阴郁的表情了。
杨康道：“那个半吊子的郎中抓了就抓了，我另有高人帮你的忙。”突然个女人的声音咳嗽了两下，梅姐姐出现在我面前：“你们在干什么？”
我真想巴掌抽死他，“你怎么能怀疑穆姐姐的人品？穆姐姐冰清玉洁坚贞不屈，怎么เ可能会跟欧阳克什么什么เ的？”
杨康居然登鼻子上脸，两手搭在我肩上：“那我叫你阿沅，你叫我康哥哥吧。我听那个黄蓉叫郭靖为ฦ靖哥哥，心里好生羡慕，你也叫我声康哥哥来听听。”
可我能上哪去呢？十岁的小娃ใ娃去闯江湖，太有挑战性了吧？要不再等两年？我对江湖莫名发怵，不敢独自去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要是我的亲生父母来找我就好了。我那个爹不能ม指望，别说我对他无所知无从找起，这人他肯定是个ฐ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找着了也没用。但是我娘很可能会来找我。
杨康拉着我出来，飞身上了房顶，继续监视他俩。这时候欧阳克已经放开了手，跟穆姐姐保持着手臂的距离，又开始了新轮的话题。我这人最烦话痨了，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忽然觉得有双手臂箍在我腰间，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拼命忍着笑意的杨康。
我心中动，情不自禁地说：“康哥哥，我们入洞房罢。”
杨康神情呆滞，睁大眼睛，良久才道：“你说什么？再说遍，我没听清楚。”
我立马觉得刚刚ธ说出的话实在是不经大脑的，心下后悔不迭：“你原先不是想让我叫你‘康哥哥’吗？怎么เ我叫了你又不答应？那我还是直接叫你‘杨康’好了。”
杨康“嗯”了声：“这个我听到了，自然是乐意的。我问的是后面句。”
我脸上阵火烧：“你没听到就算了，当我没说。”这个没耳力见的，这种没脸没皮的话叫我怎么好意思说第二遍嘛。正寻思着想个什么主意摚塞过去，突然见到前头的树枝起伏摇晃，欧阳锋屹立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神色甚是怪异，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月黑风高
我很想大声喊叫但是嗓子像是被什么เ东西噎住了样叫不出声来。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睛，杖头上银光闪闪的怪蛇，股无法形容的戾气，就像重看不见的山峰，向我压了下来。杨康的身子猛然僵住，收了嬉笑之色转头去望，显然他也感觉到เ了。
眼前白影晃，我已经感到背上麻，半边身子登时呆滞，同时听到杨康倒抽了口气。眨眼之间，我们两个已๐经左右地被欧阳锋夹在肋下，高速飞行。待得出声呼救，几乎已经出了村子。整个牛家村唯算得上武功高强的人只有瑛姑，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
欧阳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抓我们干什么？除了旧仇，我想不出别ี的答案。莫非欧阳克早已๐经告诉了他我才是匕首的主ว人？必定是了。他们两个是亲叔侄，欧阳克有什么事情应该不会瞒住他的。
耳边风声呼呼，我觉得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向死亡，心痛如割。如果老天爷注定了我无论在哪世都是英年早逝的命，我也没办法，可是杨康有什么错呢？怎么能让他陪着我起死？我越想越伤心，不禁放声大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锋将我们放在处林子的空地上。月黑风高，山深林密，四下无人，真是杀人的好地方。欧阳锋的脸上仍是那种奇怪的说不清楚是痛苦还是厌恶的表情，目光冷冷地盯着我，忽然道：“你是她的女儿，怎地这么เ没骨气？”
我的眼泪顿ู时被他吓回了大半，他果然认识我的父母！只是心中疑惑，我到底是谁和谁的女儿？欧阳锋跟他们又有什么样的仇怨？这些旧日恩怨为什么还没了结干净，非要算到我的头上？
杨康语声带怒：“你突然跑出来吓人，还不许阿沅哭吗？”
欧阳锋怔，忽然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没有说话，侧身而坐。微弱的星光照着他半边的脸，显得神情漠然。刚刚那句话，竟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了。
夜色渐深，深浓如墨，渐渐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周围的树叶不断地摇曳，在欧阳锋的脸上变幻出或浓或淡的阴影，看起来就像是条条的鬼影。他那ว身白衣服，本来飘然如仙，这时候也阴森森地散着鬼气。我想到了白无常。他动不动地坐着，就像已经睡着了，但是我的心里每分每秒都在忍受着恐惧的折磨。
我和杨康之间相隔了几丈，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来他也是样地不好受，所以他才忍不住先开了口：“欧阳先生，你不是跟我师父还有岳父大人在起比赛脚๐力吗？怎么又半道折回？你是名动天下，旷古绝今的大人物，怎地跑来消遣我们这种无名小辈？”
欧阳锋睁开他那双并不漆黑却亮得惊人的眼睛，冷声道：“你不必知道。”我突然想到，他会不会故意使了个ฐ调虎离山之ใ计把我们的靠山支走了呢？如果不是这样，有黄药师和周伯通在，我们两ä个是不可能落到他手里的。
欧阳锋霍然长身而起，转了转手中蛇杖，缓缓地道：“我惩罚手下叛徒或是心中最憎恶之人，常使杖头毒蛇咬他口，被咬了的人顷刻就会毙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语声之中ณ，铿铿然似有金属之音，听来十分刺耳。
我大吃惊，我们既然不是他手下叛徒，那就是他心中最憎恶之人了。苍天啊大地啊，我的父母到底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了？他都已经这么狠毒了，谁能伤得到เ他？难道我的父母比他还毒？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应该还活着啊，我这个亲生的女儿都要死了，他们怎么还不出现呢？
杨康大声叫道：“欧阳先生，我们跟你可是无冤无仇的，你确定自己找对了人吗？”
欧阳锋双亮得可怕的眼睛盯住我，冷冷道：“当然。我要杀的人，逃到天边也找得到。只是没想到，有的人可多活了十五年。”
我看着他，后背阵发冷，只觉得呼吸都近乎停顿，心也沉了下去，但是已๐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而惧意大减：“欧阳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เ这样容不下我，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就该杀我个。杨康就是个不相干的人，他可以保证不把这事说出去，你放他走罢。”
杨康喝道：“阿沅你太过分了，说我是不相干的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妇道’？我都没说话，你凭什么替我作决定？”
我哼了声：“那你赶紧休了我，再找过个罢。我本来就不是贤惠的人，什么三从四德我概ฐ不懂，才不听你的话哩。告诉你，我从头到เ尾都没有半点喜欢过你，就是耍着你玩。你这个傻瓜，被我骗了。”不由自主地，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杨康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เ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你叫我休我偏不休！”
欧阳锋道：“两个ฐ小家伙不要吵，要打情骂俏等到阎王爷面前再继续。今晚上你们都逃不了，要怪就怪你们不该去碰不能碰的东西。”不能碰的东西，不就是那把匕首吗？亏我这十多年里还把它当成块宝，早知道应该丢â到茅坑里去。
我气得指尖冰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欧阳锋，你这个魔鬼！那柄匕首是你杀人的凶器是不是？你杀了人为ฦ什么不从现场带走还要留下来害人？”欧阳锋的瞳孔猛地缩，不置词，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杨康叫道：“欧阳锋！你今天要是杀了我们，全真教上下还有我师父黄药师都不会放过你的。”
欧阳锋冷冷道：“我制成了种化尸粉，你们两个ฐ小家伙死了之后就会变成两滩尸水，没人知晓。”我和杨康同时惊呼声。我突然想到เ事，鹿鼎记里头那个阴森森的海ร公公用的化尸粉据说就是欧阳锋发明出来的，难道是真的？
欧阳锋抬起头，看着黑黑的天幕，喃喃道：“死，岂非正是种解脱？你们两个得以生同室，死同|岤，远胜于人孤零零地在世上受苦，已经是福气了。”
我早就觉得欧阳锋没有什么人类的感情，听了这番๘话更是气得不轻，张口就骂：“你想解脱怎么不自尽？我们根本没有半点寻死的想法，就这么被你杀了，算什么福气？”
杨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欧阳锋陡然变色：“你笑什么？”
杨康哼了声：“我还以为阿沅的父母跟你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现在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欧阳锋怒目冷视，良久才道：“你明白什么了？”
杨康又笑了出声，说道：“你定是爱上了阿沅的母亲，可是她不爱你，所以你才恨透了她，连她的丈夫孩子你都不放过。”顿了下，又道：“我现在才知道，我娘真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子。如果父王是你这样的性子，我根本就不会活到今天。”
我心中紧，觉得杨康说的很是在理，联想到白天的欧阳锋说起“夺妻之恨”四个字时的那ว种冷入骨髓的表情，出口问道：“我娘是不是你的姬妾？”
欧阳锋的瞳孔在收缩，慢慢地转过了身，看着黑漆漆的树影。时间分秒地过去了，我想他是定不会回答的了，我们两ä个到死也是糊涂鬼，真是又气又恨。
欧阳锋突然道：“不是。我救了她性命，她反倒恩将仇报，帮了我的敌人。敢背叛我的人，自然就要接受惩罚，祸及亲人。”
杨康又是声冷笑：“你这种脾气的人，肯出手救别人？别是死要面子不肯承认罢。反正我怎么เ看你都是副被人戴了绿帽子的样子。”
欧阳锋冷哼了声：“你爱怎么说就怎么เ说，我不必跟个死人计较。”
杨康道：“既ຂ然我们必死无疑，那你就做件好事，让我们死个明白罢。如果真的是阿沅她娘对不起你，我们死了倒也不冤。”
欧阳锋直都没有回头，忽然冷冷道：“你看我像是个自暴其短的人？”杨康时无语。
欧阳锋道：“杨贤侄，你很聪明，但是你想套我的话，功夫还差ๆ得远呢！”
我忍不住出了声：“欧阳锋，你是我们的对头，过去的事情是非曲直究竟怎样，就算你说出来我也是不信的。我只是想知道，我爹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上？”
欧阳锋将蛇仗在地下重重顿，缓缓道：“不错，你爹是我杀的。就是这杖上的蛇儿咬中了他，我看着他身子扭曲，在地下不住地打滚，很快就七窍流血而死。”
我直听得心胆欲裂，又听欧阳锋冷冷道：“不只你爹，你娘也是我看着死的。”
我惊怒交集，心中ณ团混乱，险些晕去：“我娘也教你杀了？”那个ฐ温柔地哼着小曲给我听的女人，已๐经死了？
这十几年来，我朝思暮想的，就是她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想过她可能ม正在受苦，等着我去救她。我想看清她的脸，和她说几句话，听她叫我的名字。他却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死亡游戏
欧阳锋静静地站着，身白衣如雪，这次沉默了更久，突然嘶声笑道：“人家叫我老毒物，是白叫的吗？”他声音本极难听，这时更是刺๐耳，铿铿之声犹似金铁交鸣。空山隐隐，传来几响回声。
我满腔憎恨之心尽皆化成了伤痛绝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翻腾过来，忽然听得杨康叫道：“阿沅，你怎么样？”语音之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泪水涌入眼眶，我的眼前团模糊，勉强说道：“康哥哥，我我”心口痛得难熬，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康道：“阿沅，人死不能ม复生，你看开些，伤心伤身的不值当。你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姑娘，老天爷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的，你放心就是。”
虽然难以置信，我听了他这几句柔声低语，伤痛之ใ情还是大为减轻，吸了吸鼻子，问道：“康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