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说没有，我也不去打听。以前提倡晚婚晚育，青年人太早谈恋爱，就会被认为是不正派的。再说，那时的人，思想也不像现在这样开放，个人谈几次恋爱，就会被认为品质不好，所以有过女朋友的可能性小些，即使有过，也不定有过性关系。我那时候就从来没想过再谈第二次恋爱，行不行，就是你爸爸了，成败在此举。”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艾米，你真是个虚荣的女孩，虚荣到เ自私残酷的地步。你又不想给小昆爱情，你又不早点把这说明了，好让他早点死了心去追别的女孩，你只想把他套牢了，在定的距离，让他跟着你转，爱你，没有回报地爱你，满足你的虚荣心。残酷！自私！她把自己้狠狠地批判了通，就跑去洗澡，等会好试试那串项链。
艾米放下电å话，觉得很糊涂ิ，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เ。小昆的话已经明显地告诉她那ว是个陷阱，遗书复印件就是个诱饵，但她却无力拒绝那ว个诱饵。她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他会要她用她的肉体来换这个复印件吗？他会怎样说？赤裸裸地说“你不跟我睡觉，我就不给你这个ฐ复印件”？
公安局认为ฦ现场已经受到了破坏，但他们根据地上的血迹，断定第作案现场是过道，然后凶手将受害人放置在的床上，伪造自杀现场。
“知道点。”艾米不知道老丁的名字，只好跟着叫老丁，“老丁，你那天是跟他在起的，对吧？”
“没有，她只说有急事，不过听她声音——好像哭过样，很嘶哑的感觉。”“那我还是从这里打个ฐ电话给她吧。”说着，到客厅去给的妈妈打电话。
她觉得他描绘的那幅画面真的是很甜美，令她向往，她也开始痴想起来。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我先问你，如果你爱个人，你会不会为他介绍女朋友？”
他边按边说：“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这样哭？哭能ม解决什么问题？有什么不开心就告诉我，不要上来就是哭鼻子抹眼泪的，搞得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今天到底是为什么เ哭？”
艾米的父亲那天因事耽搁了，没有在约好的时间赶回来，到艾老师家来的时候，艾米刚好也从学校放学回来。她看见个高个子的年轻人站在四楼她家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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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好奇地问：“你这几年在做比较文学？读比较。文学研究生，是不是受你的影响？”
“应该说他是受你父亲的影响，他很崇拜你父亲。”
“他很崇拜你呢，”艾米试探地。说，“他——说他当初ม选英语专业就是因为你，他讲到你的时候，都是很崇拜的，所以我想他——可能ม——”
“是不是想说他可能爱过我？”静秋笑起来，“还不好意。思问？”
艾米有点怕静秋，不光是因为她。好像看得透你的心思，还因为她看透了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既然静秋已经直说了，艾米就问：“他是不是爱过你？”
“怎么เ会呢？我年龄大得可以做他妈妈了，而且他知道我以前爱过他父亲的。”
“是吗？你——爱过他父亲？而且他也——知道？”
“他妈妈也知道，”静秋笑着说，“没什么嘛ใ，只是年轻女孩时的狂热。
“那时我还很年轻，刚高中ณ毕业。我妈妈听了很多女知青遭遇不幸的故事，很怕让我下农村，刚好那年有‘顶ะ职’的政策，所以我妈妈就提前退了休，我顶ะ了她的职，在她工作过的那个小学当老师。
“我看了不少闲书，属于在爱情方面开窍比较早ຉ的人。但我那时理解的爱情，是只限于爱与情的，跟性不沾边，跟婚姻也不沾边，是个ฐ纯精神的东西，所谓柏拉图式的爱情。那ว样爱，很纯洁，很天真，但爱的对象也就很没有限制，只要个人值得我爱，他是老是小，是美是丑，都无关紧要，甚至他是男是女都无关紧要，他已婚未婚，是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当然就更不成其为ฦ问题了。以你现在的思想观点，是很难理解那时的女孩的。其实按现在的说法，称那种感情为‘崇拜’可能更合适些。
“我对男性美的概念，完全来自于我喜欢看的书，而我那时看的书，以苏俄的为主，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安娜卡列ต妮娜’，‘战争与和平’等等。所以我认为ฦ只有高鼻子凹眼睛身材高大头发卷曲的男人才称得上美男子。在当时的中国，是不可能经常遇到เ这样的人的，所以我的爱情理想基本上是场空。
“后来家搬到我家附近来了，他父亲下子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他父亲完全符合我当时对美男子的定义。那时候的市，还不太经常见到真正的外国人，所以大家把他父亲当个稀奇看。
“的父亲是文化大革命前毕业的大学生，医术很高，在那方有口皆碑，有很多人去医院看病都点着名要找‘成大夫’看。可以肯定地说，那些找他看病的人当中定有不少只是为了见见他，跟他说几句话，因为成大夫身上既ຂ有医生的干练冷静，又有游牧民族的粗犷彪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很帅，很性感，给人生命力很强富于活力的感觉。
“的妈妈是汉族人，也很漂亮，但你知道的，这个ฐ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很多，英俊潇洒的男人却很少，而且女人旦有了固定的男朋友，特别ี是结婚之后，追求她的男ç人就很少了。
“但男人不同，即便他结了婚，还会有女孩子爱慕追逐，加上的父亲有外族血统，长相非同般，所以相对而言，的父亲就很惹人注目，直都有女孩子爱他追求他。
“可以想象得到，他母亲是会担很多心的。有个人见人爱的男人做丈夫，既是种幸运，也是种不幸，因为他会面对比般人多得多的诱惑，而他的妻子就有比般人多得多的担心。所以的母亲最爱说的句话就是
‘被人爱是种幸福，爱人也是种幸福，也许是更大的幸福。’
“可能这是她多年来的心得，也可能是安慰自己的种方法。在这个ฐ世界上，可能你无法把握别人对你的爱，但你可以把握你自己对别人的爱。如果你把爱个人当作幸福，你差不多定能获得这种幸福，除非是你生都没有遇到个值得你爱的人。
“的父母搬到เ市来的时候就已๐经有个儿子，有七八岁了，是他们收养的。他们调到市，就是为ฦ了这个孩子，因为他们不想让人家知道那孩子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怕旁人的议论会让小孩子不开心。
“是在市出生的，他长得很可爱，很像他父亲，大家都叫他‘小外国人’。我经常到เ他家去玩，抱他，哄他，他也很喜欢我。
“的父亲经常跟他母亲起，带着他们的两个儿子，在傍晚的时候，到河边来游泳乘๖凉。他父亲陪大儿子在河里游泳，他母亲就抱着他坐在河边看。那ว时常常会有很多人跑来看这两ä个‘外国人’，特别是那个‘小外国人’，很多人都会抢着抱抱他。
“后来长大点了，他父母也让他下河游泳。他父亲用布带把个ฐ小游泳圈拴在他身上，布带拴在腰间，游泳圈刚好挂在小屁股上，看上去就像芭蕾舞‘天鹅湖’里的小天鹅穿的小短裙样。小下水之前上岸之后都会穿着他那天鹅湖‘小短裙’走来走去，逗得很多人来围观。
“的妈妈会拉手风琴，而他父亲嗓子很好，很会唱歌，有时他们在家你拉我唱，令人羡慕不已。在很多人心目中，他们家可以说是幸福的楷模。他妈妈是我的手风琴老师，我最开始到他家去，就是去向他妈妈学拉手风琴。
“有的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意思是说第三者插足的，往往是那些夫妻有矛盾的家庭。也许年龄比较大点的女孩已经开始思考婚姻的女孩是如此，但实际上很多女孩爱上有妇之ใ夫，不是因为ฦ这些丈夫跟他们的妻子有矛盾，使人想见缝插针，刚好相反，是因为他们很爱自己้的妻子。也许女孩子的想法是，既然他那ว么爱自己的妻子，如果他爱上我，也定会这样珍爱的。
“不管别的女孩子是什么想法，总之ใ，我爱上他的父亲，除了因为他实在是英俊潇洒很符合我当时的审美观之外，还因为他对妻儿非常温柔。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温柔忠贞地爱他的妻儿，光这点就可以迷倒很多女孩子。
“他父亲成了我的创น作灵感，我为他父亲写过很多诗，还写了很多信，不过我从来没有把那些信给他父亲看过，只把些诗给他父亲看了。他父亲看了我的诗，就找个ฐ机会退还给我，说‘小女孩，你很有文采，你会成为个ฐ大诗人的，你也会遇到你诗里面的”他“的，留着吧，留แ给他’。
“那时候，个未婚的女孩追求个已๐婚男人，如果被人知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肯定每个ฐ人都要骂这个女孩下流无耻。但的父亲嘴很紧，谁都没告诉，也没告诉他母亲，所以这事没人知道。是当切都过去之后，连我自己也为自己的狂热好笑的时候，我才告诉了他妈妈，她妈妈很理解，说她自己很幸运，也相信我定会遇到เ个我诗里面的‘他’。我跟他妈妈直是好朋友。”
艾米听痴了，不断地催她快讲，但静秋不肯讲了，只说：“的妈妈是个幸运的女人，也是个勇敢的女人，她定担了很多的心，怕他父亲会被那些飞蛾扑火样的女孩打动，但她没有让这些担心毁掉她的婚姻和爱情。”
“那你后来遇到你的‘他’没有呢？”
“我在这个故事里的角色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爱，不光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他从小就有很多女孩喜欢，在市上学的时候，经常有成群的女孩把他围在中ณ间，逗他这个‘小外国人’。刚开始可能ม只是因为他长相跟般人不同，出于好奇，逗他下。长大些了，有的女孩其实是暗生爱意了，可能ม连自己都不定知道，她们常常有意无意地想碰碰他。她们会拍他下，拧他下，把他从这个女孩怀里推到เ那ว个女孩怀里，看他脸红。
“有时那ว些逗他的女孩为ฦ他闹矛盾，老师不知就里，就批评他，但不管老师怎么冤枉他，他都不会告发那ว些女生，所以老师就告状告到เ他父母那里去。他父母问到他，他会如实讲出来，但他不让他父母去跟老师说。他当时还很小，所以只能说他天生就有那种保护女人的骑士风度。不过受到骑士保护的女孩因此就更爱逗弄骑士了。
“他上大学的时候还很小，所以他父母没让他去b大，而让他上了大，因为我在那里，可以帮忙照顾他。其实他是个成熟很早很独立的人。他在大学的几年，基本不用我过问操心。但我知道有很多女孩喜欢他，有的知道我跟他是老乡，是朋友，也跑来找我，希望我能从中ณ作用。但你知道的，爱情的事，别人是不能帮忙的。
“他这生，可能ม会像他父亲样，总会有很多女孩喜欢他的，他躲也好，不躲也好，有女朋友也好，没有女朋友也好，结婚也好，没结婚也好，都可能会有女孩喜欢他，追他。你做他的女朋友，会很担心的。我想，他会像他父亲那样，尽力打消你的疑虑和担心，但他毕竟不是你，不能代替你思考和感受，所以切全看你自己了。如果担心太多，就会得不偿失，跟他在起就变成痛苦了。
“像你这样心思复杂的女孩很爱探索自己心爱的人为什么爱自己，可能在别ี的人面前，你会很骄傲地相信自己的魅力，相信别人爱自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在他面前，你可能会变得异乎寻常的不自信，也就无法说服自己้他是真心爱你的。”
艾米不解地说：“你——好像钻到我心里去看过了样——”
“其实你的心思都写在你脸上。你是个ฐ爱思考爱分析爱推理的小丫头，不过对爱情，别ี想太多，rrbຘ‘”
3๑9
终于等到เ了出来的那天！那是六月初的个星期五，妈妈告诉艾米，说切都弄好了，我跟你爸爸星期五下午三点去接他，你晚上回来就会见到他了。
但艾米等不到晚上了，她中午就离开了学校。回家的路上，她买了很多吃的东西，还有些报纸，还买了束花，想跟父母起去接她想象当他从收审站走出来的时候，定会对外面耀眼的阳光不适应，他会用手遮在眼睛上，然后他会看见她，她要飞跑过去，扑到他怀里，不管爸爸妈妈会怎样吃惊。
她来到家门前，把东西放在地上，开了门锁。当她推开门，正准备弯腰去拿地上的东西的时候，她眼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人。那个人也看见了她，站了起来，艾米奇怪地看着那个人，他在对她微笑，但他看上去那么陌生。
“我——是不是很可怕？”他微笑着问。
他的声音没变，他的微笑没有变，但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可能ม是他瘦削的脸和头上的帽子，使她不敢肯定那真是他。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仿佛生了根样。他慢慢走到门边，帮她把地上的东西拿进屋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她直站在门外，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也许我应该等段时间再来。”他抱歉地说。
“不不不，为什么要等？”她走进屋子，很慌乱地说，“我——把东西放厨房里去吧。”
他站在客厅，没有跟进厨房。艾米把东西放到厨房，站在里面，深深吸了口气，走回客厅。他还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艾米站在他对面，问：“为什么戴——帽子？”
他笑了笑：“没头发，怕——吓着了你。”
“把帽子取了吧，我——会习惯的。”
他顺从地取了帽子，她胆怯地打量他。她听静秋说“可能你会认不出他来”的时候，心里想象的是像以前电影里面那ว些被捕的政治犯样的，头发老长，胡子也是老长，两眼深陷，炯炯有神。她能接受那个形象，甚至很欣赏那个形象，因为那个形象虽然苍凉，但苍凉中含着种悲剧美。
她绝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他的脸色很苍白，白中带青的感觉。他的头虽然不完全是光的，但几乎是，胡子也不见了，使他看上去完全变了个ฐ样。如果不是他的眼神仍然是温柔的善良的，她几乎不敢看他了。
她有点怀疑那些有关政治犯的电影是在美化那些监狱，那时的政治犯真的是那样的吗？看来收审站才知道怎样丑化个人，从而让社ุ会对他另眼相待，连他最亲近的人都对他产生畏ั惧感。
他仍像从前那样，爱把手放在裤兜里，但他的背不再像从前那样笔直，而是微微地向左倾斜，好像边的重量比另边的重量更让他不堪负荷样。他穿了件她从来没见过的开胸毛背心，中年男人穿的那ว种，使他看上去老了很多。
他也在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然后笑了下，说：“你瘦了，在减肥？”
“没有，你坐呀，站着干嘛？”她指指沙发。
他很顺从地坐了下去，搓着两手：“你——下午没课？”
“有，逃课了，想——跟他们起去接你，哪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不速之客——般是不受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