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看着她,意外道:“你怀疑ທ,拐子修了捷径?”
英莲道:“可能吧。我曾听一个逃跑过的人说,四周都是山,她跑了几个时辰也没能跑到山脚。”
冯渊了然道:“既如此,等此事了结之后,海棠,我便派人送你回家吧。”
不想跪在地上的海棠脱口而出:“放屁,明明你们当初买我的时候只花了五两!”
温和的脸上带着微微的责备:“山里夜凉,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全捕头坐在上方แ,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声如洪钟道:“珠儿,现在是官府办案,由不得你提条件,快说,当初ม拐子卖掉海棠的村子到เ底叫什么?”
因怕人多太扎眼,只有全捕头、徐光、慕耀三人骑马,其余都装在了两ä辆马车里,其中ณ冯渊、英莲、何连之、罗泉一辆,欧阳越、石泰并两个衙役一辆,倒也从容得很。
欧阳越听完,向冯渊作了一个大揖:“多谢冯公子。”
她默默随冯渊摆布,在纸上重新写下那两个字。笔端停下之ใ时,冯渊竟见她痴痴望着自己,眼波一荡,良久只拿笔杆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枉我这般用心教你,你居然走神,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心内不禁更肯定了,冯渊必跟她一样,来历不同寻常。
说来也奇怪,明明刚才在院子里,她那ว般心痛可却哭不出半滴泪来,如今到了他怀里,鼻间闻着他的气息,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垮了,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真的?太好了!”英莲忙向林刘ถ氏贺喜,又道:“这么大的喜事,嫂子也不叫个ฐ人来知会我一声。我若知道,今儿也不会许嫂子来的,若有事我只管找嫂子去便是了。”
这一刻,冯渊只觉得无比圆满。
曹福因道:“不过是他分内的事,少爷又何必赏他?”
林刘氏捧着那包银子,估摸着有十两之多,惊得手都有些颤,半晌才忙不迭点头道:“一定、一定。”
另一人大笑道:“那也是活该。只前日我还听说,那慕耀不仅欺负小民,前几日还伙同了几个地痞,将那薛家的大公子狠揍了一顿,又逃之夭夭。可怜了那薛家公子,至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冯渊说着,愤愤将那贴子撕了,扔在一旁,暗暗握拳强忍住恨意,朝冯母道,“以后但凡是那薛家的东西,再不可入我冯家门一步。母亲可明白儿子的意思么?”
算了吧,十块冰糖也不顶什么。
那ว薛蟠当日被打得模模糊糊,哪里还能ม记得清楚,只恨恨道:“本来只有那冯渊主仆二人,后来又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三个没长眼的。倒是报了姓名,只我那时被打得狠了,天地不知,也未能ม记得住,可问问冯贵他们,哎呦喂……”
英莲心内暗道这大夫果然是有些高深的,忙点头,回道:“昨晚吃了豆腐。”
“莫要再挡了我们爷的道儿,不然叫你跟这拐子一个下场!”
英莲听罢,恨不得一口啐在他脸上。
冯龙回道:“约的明儿个早饭之后。”
林刘氏道:“不知,许是得了钱吃酒去了。”
英莲停下了手中ณ动作,默默看他。又听他道,“我问你,你可还记得你是甄家女儿甄英莲?”
冯渊因见英莲和海棠都没有动,踱将过去,问道:“你们不找找吗?”
海ร棠摇摇头,道:“我被那拐子捡来的时候,除了身上一套破衣服,什么都没有,根本不用找。”
冯渊又将目光缓缓移向英莲:“那你呢?”
“儿时的事我原也记不清了,也认不得哪件是我的。”英莲面上浮起一丝哀怨,垂了眼睑,道,“后来倒是有一件东西我认得,却早已被那拐子夺去卖了。”
冯渊神色一紧:“什么东西?”
英莲咬唇,凄然道:“一个银质的铃铛手镯。”
冯渊伸手轻抚她被咬得白的下唇,温声道:“无事,我帮你寻回来。”
且说那拐子夫妻被全捕头一直审到了半夜,受了各种折磨,又有张良、侯勇各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脖子上,他俩哪里经得住这般吓,到最后已是有问必答,只管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一股脑嚎了出来。
慕耀一直在旁边,拿笔一桩一桩记下了,最后还连写了两份条理明晰的供词,让两人签了字画了押,交给全捕头收好。
这一夜,众人虽累,却个ฐ个兴奋至极,毫无心睡觉,那ว欧阳越拉着两个女儿不知道给人磕了多少个头,若不是冯渊拦着,怕那欧阳冰、欧阳雪没被拐子打伤,却要磕头磕伤了。
之后,慕耀又将记录的卷宗递给冯渊看,道:“除了几个实在记不清的,那些女孩儿的来龙去脉算是都交代了。令人想不到的是,那ว拐子媳妇才是拐子生平拐的第一个人,拐卖女娃ใ的主意还是他媳妇给拐子出的。”
徐光乍然道:“竟有这样的事?”
慕耀点头续道:“那拐子媳妇原是个秀才的女儿,所以儿时也曾识过字。不想后来秀才死了,她娘又改嫁了个ฐ杀猪的。她继父也是个龌蹉的,见她貌美,便对她起了淫邪心思。她反抗了几次不成,便在外面偷偷勾搭上了村里一个流浪汉,也就是这拐子,两ä人私奔逃到了这山里来。后来,他们无以为生,那ว拐子媳妇便教他下山去拐一些幼女上来,养大一些再送到别处卖掉,以此谋利ำ。”
欧阳越听得咬牙切齿:“真没想到最黑心的竟是这个娘儿们!”
冯渊将拐子夫妇交代的东西细细看了,不住点头:“很好,交代得甚为齐全了,那些女孩儿拐来卖去的地方也详细具体。如此一来,等我们回到金陵,不但这里五个ฐ女孩儿可被送回父母身边,就连那些已经被卖的,也可叫他们的父母知道,保不齐还有团圆的一天。”
全捕头一张国字脸上蓄满得意,把胸ถ脯拍得山响,道:“冯少爷,你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吧。等回了金陵,我便差人将这些孩子送回去,且送信给各家父母,让他们知道孩子消息。”
一旁的徐光早已接了那ว册子翻了翻,诧异道:“咦,我怀里这个居然也是捡来的,那拐子莫不是骗人的吧?”
慕耀道:“应该不会。那拐子说,他回来的时候绕道安徽,经过一个ฐ有名的牌坊村,不想碰上那村里出了一桩叔嫂通奸的丑事,那小叔子连夜逃了,可怜那寡妇被浸ฤ了猪笼,你怀里那ว女孩便是那寡妇的女儿,她成了孤儿,也无人照管,只站在河岸上哭泣。拐子便趁了无人,将她抱上了马车带走了。”
海ร棠心疼道:“那ว她怎么办啊?还这么小,又没了父母,还不会说话,你们要把她送到哪里去啊?”
徐光也犯了愁,将怀里的小人举了起来,放在腿上立住,哄她道:“小家伙,三岁的小孩都会说话的!你看看我,我是好人,你别怕,说句话来听听啊。嗯,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儿?”
那小孩两ä只眼睛紧紧盯着徐光,却依旧不出声。
这时,倒是欧阳越的小女儿欧阳雪举ะ了手:“我知道,她叫妙儿。”
欧阳越一愣:“她告诉你的?”
另一侧的欧阳冰忙摇头,叫道:“才不是呢。是拐子给她起的名儿,拐子说她一路上不吵也不闹,是最妙的,所以就管她叫妙儿了!”
“不吵也不闹?”徐光笑了笑,“倒真是不吵不闹,可我瞧着她挺可爱的,要真是不会说话,倒可惜了。”
不料这时,那小孩儿却朝他伸出一双稚嫩小手,抓了他胸前的襟子,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哥哥。”
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得很,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徐光登时愣在那里。
一旁的何连之忙在徐光身边蹲下,一脸兴奋地看着那妙儿:“二师哥,她刚刚说话了耶,她叫你哥哥呢!”
又凑过去继续哄她:“妙儿乖,再叫几声听听,好不好?”
妙儿却不理他,只往徐光身上拱,过了片刻,却趴在他肩上,又喊了两声:“哥哥,哥哥。”
这回,连徐光自己都觉得惊奇,凝着妙儿的眸子闪了闪,良久ื突然笑了:“哈哈,很好,她既ຂ认我做哥哥,那ว我便带她回家好了。”
全捕头听了一喜:“当真?”
徐光笑道:“怎么เ不当真?从今日起,她便是我妹妹。正好我娘亲每日在家无事,又总为我爹的事伤心,如今我把妙儿带回家,也能给我娘找个寄托,这样我每每出门也不会那么เ挂心了。既成全了她,又成全了我,岂不是皆大欢喜?”
众人都跟着点头,何连之ใ更是欢喜。
那头冯渊沉吟了片刻,又转身望向英莲,低声道:“据那拐子交代,你是他在万宝十九年从姑苏城元宵灯会上拐来的,你可还记得起来?”
英莲莫名有些心虚,忙摇头不语。
冯渊凝视她良久,又徐徐道:“那你可想念家乡父母?”
英莲依旧只是垂眸不语。
冯渊见她这副模样,只伸手在她上揉了揉,淡淡道:“你既不记得,便罢了。若哪日你想念父母,到时我再派人替你打探好了。”
英莲怔怔看他半天,樱唇微启,却是欲又止。她心里盈荡着满腔酸楚,差一点就没忍住,她很想告诉他,她早已没了父母,如今这世上,她唯一想要的,只是像此刻这般,好生呆在他身边……
仅此而已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