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半晌,也不见他抬眼,干站着倒也不觉得腿酸,就是脸上堆的笑容有点撑不住了。
她退了几步,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句话,“邓大哥,咱不急啊,不急。”
封敬亭为她选人的标准很高,要粗通文墨,还要心细如发,身手灵活,聪明伶俐,最重要的必须只有十一二岁,太大太小都不行。这样的人若不是专门培养,还真是不好找。
一个优秀的将官不仅是要会在战场上拼杀,还要有观察力,能ม知微杜渐,能举一反三才是最重要的。她仅凭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已๐经判断出如此多的信息,并加以利用,这种本事可不是人人能有的。
郭文莺快步往中军帐走去,她进门时,封敬亭正坐在帐里看书,黑漆的檀木案几上摆着茶点,他身上穿了件藏青色滚了金边的常服,头发挽了髻,紧紧ู实实的在头上贴着,上面插着一根白玉发簪,光着一双白脚,身子斜靠在软垫上,一副悠然自然的好模样。
别说他,就连路维新也惊呆了,他只知道今日伏击要用火铳,可谁想到郭文莺还有这一手。
路唯新虽被责骂一通,却一点也不恼,笑着把手里摘好的蘑菇递几朵给她。
拍了拍身上土,又重新า坐到地上,手中拿着跟短树枝在地上随意地划拉着。心中又盘算了几遍,觉得自己้所想的不会错,便坐起来,将身上的披风裹了一裹,干脆倚着身后的树闭上眼。
回想到当年他拐骗自己时说的那些话,顿觉上下两ä排牙都痒痒的,干瘪的肚子也更加饿了。
就在上个月,他无意中发现京城一个巷๕子里的小摊子上,售卖的兵器很是与众不同,明明是生铁打造的刀,却比普通刀要亮得多,也快得多,就连造型也很是多样,与军中惯常使用的宽刀大有不同。
不过今日郭文莺的话倒给他提了个醒,既然大战在即,这个时候若不搞出点什么来,岂不是对不起几个兄弟对他多年的照顾?
他思索ิ片刻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本王自有主意。”
郭文莺虽应了声,却磨磨蹭蹭不肯走,在军帐里挥舞着手臂,不时的喊两ä嗓子助威,给他大大打气。就差抱着他胳膊,大喊一声,“你行的。”
封敬亭也被她挑的振奋起来,摸着下巴寻思,“要玩就玩的大点,此事要好好计划ฐ,定要一招制胜,让他们吃尽哑巴亏。”
郭文莺深深点头,她对他这点最为佩服,能屈能伸,说狠就狠,这样的人要是争不了那个位置,怕也没谁了。
封敬亭心里打了主意,叫齐进进来,吩咐道:“去请陆先生过来吧。”
齐进应了一声,顺嘴说了句,“属下去备茶。”陆先生地位不一般,他要来自然茶点伺候的。
郭文莺哼了哼,甩甩手里抹布,硬生生对陆启方挤出几分嫉妒,人家来就有茶,偏她是做苦工的。
封敬亭见她犯了小性儿,摆摆手,“行了,你也别擦了。”
她大喜,“王爷这是不气我了吗?”
他点头,一副‘深明大义แ,不计前嫌’样,“嗯,去到马厩里看看本王那匹月夜青棕马吧。”
去看自然不只是去看的,还得带点什么,比如刷子啊、水桶啊啥的。郭文莺认命的往外走,她这回给他找了这么大的事,弄不好就得让老皇上咔嚓了,只是刷个马已经算便宜了。
西北产好马,西北军的马厩也是南齐最宏伟最庞大的,马匹最多,一水的都是高头战马。
郭文莺很容易找到封敬亭的月夜青棕,刚要了水桶准备刷,就看见邓久ื成疾步过来。
他神神秘秘地凑到跟前,“文英,你要的骡子送到了。”
郭文莺大喜,“真的,带我看看去。”她顺手把水桶和刷子递给一旁的小兵,就跟着邓ฑ久成跑了。
至于刷马,哪天她有空再说吧。
骡子一共一百头,个个身长体健,看着就是那ว么壮实。让人稀罕的忍不住想摸几把。
邓ฑ久成笑得两眼都快眯起来了,“你瞅瞅,一水都是公的,力气大着呢,你瞧瞧这身段长得多俊啊。”
郭文莺很满意,这些骡子是她特意让人找来的,为的是拉火炮用。那ว些火炮是纯铁打造,都重的很,军里的那些战马虽多,却分在哪儿用,干力气活的时候两匹马也顶不上一头骡子。
“成,成。”她越看越满意,吩咐几个牵马的马夫,“拉去马厩吧,先跟马栓一块。”
得王爷相招,陆启方且磨蹭了一会儿,在住处吃完了饭,又喝了两杯茶,才姗姗来迟。
封敬亭也不着恼,依旧客客气气的让齐进奉上茶点,还亲自为他倒上一杯香茗。
“王爷招草民来,可是有何难解之事吗?”陆启方笑眯眯问着。他虽在军中担着军师之名,却并无官职,是以常自称草民。可凭王爷的重视以及他在军中的权力,谁敢把他真正当草民看。
封敬亭脸上陪着笑,“先生所言极是,正想跟先生聊一聊战事。前几日郭文英炸了瓦剌大批粮草,又毁了三万骑兵,瓦剌必然要报复的。”
“报复是一定的,只是不一定是现在。”
“为何?”
“还有一两ä个月就到冬日了,每年冬日是瓦剌最萧条的时节,那时候瓦剌肯定不愿打仗的。所以要打仗也是在冬日之前,不过上次郭文莺试火铳,试了他们几十万担粮草,瓦剌一时要筹集军粮,未必会马上发难。”
“是啊。”封敬亭说着深深叹息,“本来现在开战是最好的时机,斥候虽还没探到瓦剌主力所在,但用心找也一定找到เ,这个时候瓦剌正缺粮草,如果西北军开关主动出击,很可能大获全胜。但可惜啊……”可惜他们也缺粮,白白错过了良机。
一两场小仗还能打,但打多了便没底气了,饿着肚子打仗是他奶奶的最蛋疼的事。再加上出关有太多危险,这个时候大动干戈,一旦败了,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身为主帅,他真不敢冒这么大的险。
而说到底还是那句话:没粮没钱,腰杆子不硬啊!
虽然他对着郭文莺一副打算当甩手掌柜的模样,可并不表示他心里不急,这些时日为了此事,没少着急上火。
想到这里,便和陆启方商量,“月前本王已经上了三道奏折,言明军中少粮,军饷不足,请皇上下旨ຈ筹粮,不过都没有回应。”
陆启方捋胡子,“没有回应是必然的,皇上病重不理朝事,太子监国,各皇子势力分散在各部,他们能让王爷得了好?”
封敬亭叹了口气,兄弟间闹成这样也不是他所愿的,只是别人要对付他,他不反击,岂不窝囊。就像郭文莺所说的,总要搞出点事端来才好。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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