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泫一手扶住阿曛的胳膊,扶着阿曛站起来,俯身将头凑在阿曛的耳边,轻声笑道:“朕有许多日子未宿在静姝宫中了,今夜送静姝回去就不回交泰殿了。不要拒绝朕,朕宠百般爱你,这不是丞相非常愿意看到的么?”
阿曛道:“本宫这些日子身子实在不舒服,穿素雅一点就行了。”
胡修媛和陈美人忙起身见礼。
“是。”阿珠忙端着温水过来,扶着阿曛饮了一些。
宁贤妃笑道:“本来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叨扰皇上和贵妃的雅致,只是宫中出了些事,不得不请了皇上的示下,才冒昧前来,望贵妃娘娘体谅。”
“谁在香囊里掺了麝香,都不会是皇贵妃,也不是被拘着的那五位。”
很快,宁贤妃蓝淑妃胡修媛李美人都遣了人回去取香囊。
“皇贵妃娘娘,臣妾有事要禀告。”说话的是坐在胡修媛下位的陈美人。
宁贤妃以贤字冠妃号,是出了名的贤良公正,阿曛有意将甄才人的事推向宁贤妃,却是想坐着静观虎斗。
宋德妃跟宁贤妃一样,都是凤泫大婚前就已经伺候了多年的,在泰王府上的时候,已抬做了妾氏,如今入了宫,又因为是宫中唯一一个见了生育的女人,所以位份也就跟着上来了,虽列在贤良淑德四妃之末等,但一入皇宫就是钟粹宫的主ว位,也算是母凭女贵,沾了女儿的光。
任怀中的阿曛一阵粉拳捶打发泄了怒气之ใ后,凤漓才试图推了推黏在自己身上的人,见阿曛如麦芽糖一样黏着,凤漓不得不拎着阿曛的衣领ๆ,将她拎着放在了离自己两ä步远的地方。
“不吐了。”
阿曛好不容易忍下去的腹中ณ之物,被凤泫递到เ面前的这杯茶散发出的香气引发得喷薄而出,阿曛实在是没能再忍住,转身奔向凉亭外,才走了两步不到,便不得不蹲在了一旁狂呕起来。这次跟上次不同,之前吃了不少点心的,一番猛吐,阿曛面前的地上尽是脏污之ใ物。
金贵于是屁颠屁颠领了牌子出宫向他娘老子请教去了。
直起身来时,阿曛眼前一黑,差ๆ点没扑到เ在凤泫的怀里,还好阿珠及时出手扶住了她。
吃多了……吃得拉肚子拉了整整一晚!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个之前餐花饮露仙女似的人儿,还要不颜面不要?
前一世,阿曛在凤泫散尽蒹葭宫珍宝的时候,从那满宫的扫地宫女的头上看到刻有“静姝”二字纹样的发饰时,才意识到自己蒹葭宫的收藏之巨,实在是到เ了让人诧异的地步。
“娘娘?这是真的么เ?”金贵有些不信。
“蒹葭宫中ณ除了在殿门口值勤的,都到齐了,请娘娘训示。”蒹葭宫总管太监荣德道。
拜托、拜托!快点带着你的乐่宁公主ว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啊,皇上!阿曛在心里却是这样说的。
朦胧中ณ,似乎有只温柔的手在她脸上摩挲,阿曛却因太留แ恋如今丝被的温暖而忽略不计了。
“娘娘,擦一下吧。”阿珂拧了一方温热的帕子递过去。
凤泫也被阿曛那一手的血和那ว顺着她雪白脖颈่往下染红了她的粉色丝袍的鲜血给吓到了。如果不止血,阿曛这条命算是他亲手了结了。
凤泫心里乱得很,手忙脚乱的扯了衣帽架上的阿曛的衣裳来,扯了几根布条,回到床边,对阿曛道:“静姝å,先止血,朕帮你止血。”
“皇上……”阿曛还在迷茫中,头痛已不是重点,流血不止也不是重点,在她的心里,重点是自己怎么睡着睡着,头就磕破了,就流血了,就要将这条命再一次玩完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望着一脸慌张的凤泫,喃喃问道:“皇上怎么在这里?臣妾怎么出血了?”
“住嘴!”凤泫低声喝住阿曛,已不顾皇帝的身份,跪在床上,将阿曛扶着靠在自己怀里,拿了布条给阿曛做简单包扎,手却颤抖得有些不听使唤。他承认,就算当年赌上性命的宫变,他也没有如今这般慌了神。
“皇上……”
“朕让你住嘴!”
“……”
凤泫总算是将阿曛的脑袋给包好了,包了许多层,但许多层的布也洇出了血红,让凤泫心底更慌了。
他只能ม等待太医快点到来,那此时,这段时间他觉得是如此的难以煎æ熬。
阿曛的身子因失血发冷,不停的打着寒颤,牙齿咳得咯咯响。
凤泫望着怀中的人,心底涌出一阵莫名的荒凉之感,将阿曛抱得紧了一些,低声安慰道:“静姝别怕,太医很快就到了,会过去的,你会好起来的。静姝,你不会有事,朕不允许你出事……”
阿曛已无力思考凤泫的这些话,她太冷了,浑身寒颤不能ม受自己控制,只有深深依偎在凤泫的怀里,她才感觉到เ些许的温暖和安全感。
她想如果这一世就这么了了,她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再次重生了,也就不用再遭受许多的不愉快,也就不会拖累็父亲和兄长,她已๐经拖累了胞弟,让胞弟年轻的生命因为凤泫的皇位而葬送,她这一世重生时,她都在心里已๐经放弃后位了,她还没来得及跟父亲和兄长说,吩咐他们不要为了她的后位与凤泫争,不争,就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皇后的位置而陪葬整个ฐ简家。她还没来得及跟父兄讲,她其实很满意现在皇贵妃这个职位了,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这个宠妃做得很舒心,不用为了她再赔上什么,不值得。
如果可能,她倒是想回到未嫁时,那ว些少年时温暖的时光啊,如一盏灯,永远在黑暗中照亮她的人生路。
可惜,人生路,只有往前走,永远回不了头。
走到尽时,接续上的,只有黄泉路而已。
上了黄泉路,过了奈何桥,这一世的所有事情,就再也记不住了,爱过谁,恨过谁,喜欢过谁,谁爱过她,谁恨过她,谁喜欢她,谁温暖了她,这一切的一切,她想记住的,她不想记住的,统统都会忘记了……
“静姝,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推你……”怀中的人体温越来越低,凤泫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凉,他抱着她越来越紧,似要跟谁将她抢回来一般。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自己的妃子,梦里心里念念不忘的人,不但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皇弟,这是让他感到何等耻辱的事情?更何况,她还将他当作了凤漓,这是不能容忍的。
他只是不该那么用力,不该那般愤怒,没有控制住力道。这是让他最后悔的地方แ。
“静姝……”
凤泫低头望着怀中柔弱如一张纸片般的人,她的脸上毫无血色,跟以往那张扬的生命力不同,此时的她,如同雨打过的白牡丹,娇柔得让人心痛。那ว如覆了白霜的樱唇,紧抿着,似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他低头,轻触上那紧抿的唇。
怀中的人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眸,见是他,微微侧过头去,避开了他的唇。
“皇上,有句话,臣妾一直想问,今日容臣妾任性一回,皇上,自十四岁臣妾嫁给皇上至今,皇上爱过臣妾么เ?”
“……”爱过么?她是他的光,但这是不是爱?他答不上来。
却见阿曛淡淡一笑,竟是对他的沉默感到了释然一般,“皇上不用回答臣妾了。”她已知晓了答案。与其说她在他面前任性一回,终于敢开口质问他是否爱过她,倒不如说她对自己้任性了一回,拷问自己้这份情感究竟付出得值与不值?!
良久,阿曛道:“皇上,臣妾上次也拍伤了您的头,这次算是臣妾还给您的了,咱们俩个,这算是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说完这番๘话,阿曛昏睡了过去。
她想既然他们两个互不相欠,既然他从大婚至今都不喜她,何必到临死了,来亲她,来抱她,来跟她来个缠绵悱恻?她前世求了许多年,他不过也是高兴了拉拉她的手,摸摸她的头,从来没有碰过她的唇,没有靠近过她半尺之内,就算他寝在她的寝宫内,也是隔了老远,一人一张被子,他视她如洪水猛兽,她不是不知,只是装作不知的。如今都要永远不再见了,就用不着搂搂抱抱亲亲密密的了,她已经不需要了,也不想留这些空虚的念想,她这一世留了一整颗心给他,去到下一辈子,她不想带有对他半分的记忆,她不想带着对他的记忆,去寻找一个类似他的良人。
“简静姝,你休想就这么跟朕了断关系,你欠朕的太多了,你这辈子也还不了!”
凤泫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痴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