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虾的下巴磕在方向盘上，他的眼睛有些酸胀，但他没有眨眼睛，汗水从额头上淌下来，他迅速拭去。
“九爷和明爷这么多年明争暗斗，你知道吗？”
“船？”
有人赌钱，有人赌拳，还有人出卖肉体。一阵又一阵的烟涌出来，在楚俏身边飘荡，这四周仿佛是云雾缭绕的梦幻仙境。
第一卷隆城十日
他一手还抱着费觉，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抓也抓不稳，掉在了地上。
晚上六点的翠城酒店大堂只留了张圆桌，摆在正中央的位置，其余桌椅全都收拾了起来，靠墙堆着。这张十人座的桌子眼下只坐了周游，费觉，莫正楠三人。三个人都抽烟，烟雾压着光，盘踞在屋子上空，周游抽完了一支烟，看着莫正楠，问道：“倪秋人在哪里？”
费觉从沙发上滑到เ了地上，盘腿坐着，笑着没讲话。莫正楠又去准备了些零食，这才过去和他下棋。
“混黑社会的有什么太平？想赚钱，赚快钱，那就用安稳太平来换啊。”周游抽了两口烟，接着道：“可乐是我朋友，不是兴联的人。”
用清水冲洗了会儿，倪秋打开了瓶沐浴露，沐浴露没什么香气，闻上去像茶叶，倪秋往手心里挤了些，搓在胳膊和脖ๆ子上，那茶味扩散开来了，到处都是，将他团团围住。
没人理会他，大家哭得更厉害了，一个道士围着可乐仔打转，嘴里不停念咒。
莫正楠道：“不好意思，白天条子都聚在公司，只好改约了这么晚。”
周游说：“要是调查隆城男性理想职业，我看百分之五十是想当警察，另外百分之五十是想混黑社会。”
费觉还睡着，手和脚也都缩进了毛毯下面，莫正楠笑了笑，走过去坐在地上看着费觉。费觉的脸露了出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莫正楠亲了亲他的头发，悄声问：“今晚一切都很顺利，我才知道红虾和周游同年，都是85年生的，你认识他们都多少年了？七八年了？我记得周游跟着我爸确实是有八年了，也不知道红虾奶奶在花湾住得怎么样了，周游最近也一直去花湾，还和倪秋一起去，你说他们……”
“你小子。”周游伸了个懒腰，活动手脚๐，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宴会厅的入门口，那门被两个侍应生推开了，莫正楠和竹叔结伴走了进来。莫正楠依旧ງ是同平素一样的穿着，西服皮鞋，领带袖扣，竹叔今天穿了身褐色的光面唐装，光影浮动，隐约能瞧出丝绸料é子上的竹叶花纹，两人正挨着说话，身后格跟着四个马仔。
红虾停好车，从后箱拿了两盒肉干，一大包榴莲糖，走到了别墅门前。
周游说：“最起码还活着。”
费觉坐在餐桌边抽烟，抽两口就要看一看桌上的车钥匙，墙上的时钟。正是日头最高的时候，可屋里很暗，费觉也没开灯，他后来也不动手动嘴抽烟了，手臂搁在桌上，置身于对面高楼ä投下的阴影中，和他坐着的椅子，靠着的桌子仿佛浑然一体，一样的静止着，一样的漆黑，唯有他伸长的右脚脚踝上紧贴着一块长方形的白光，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周游站在门口，看进他屋里：“你妈生病了？”
费觉过去踢了他一脚，看着众人：“要吃什么啊你们？快点说啊！”
小刀点头，双手负在身后，近乎ๆ无声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倪秋赶紧揉眼睛。
莫正楠瞅着周游：“你喝酒了？”
“你在看什么เ？”可乐่仔问道。
费觉说：“蛇七，打边炉啊？”
“谁？”
天已经亮了，公园里晨雾浓重，清透的蓝色和厚实的绿色紧紧痴缠，遮住了太阳，只留下糊涂混沌的天明的迹象。健身步道和草地上都湿漉漉的，树叶细尖上还缀着露珠，红虾跑步路线刁钻，在灌木丛和树林里穿梭了阵，绕过一间公厕，在一尊金鱼铜像边做拉伸运动。底特律汽修工ื就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头戴兜帽，穿着紧身的长衣长裤，他的跑步鞋鞋带松了，正弯下腰系鞋带。
莫正楠说：“别在外面吃了，打包了回去吃吧。”
冲天的火光直上云霄。
费觉和周游坐在地上玩抽鬼牌，在纸上计数，费觉抽中十二次鬼牌，周游零次，第十三张鬼牌落到费觉手上，他扔下纸牌就去了厨房。
两ä人大笑着上了车。费觉吩咐红虾先送周游回去，他要和他一块儿去店里看看情况。
她看到劫匪的脸了，那ว张被精心掩盖在面具之下的脸。
楚俏把头埋在他颈่间，没说话。她闻到เ了浓重的汗味，有些腥。楚俏皱起鼻子，她的鼻梁因而一阵酸痛。楚俏坐直起来，尤梓文已经开始打鼾，楚俏看了看他，替他盖上了被子。她趴在床边，手臂靠着尤梓文暖热的后背，闭上了眼睛。
费觉这时走进了一间房间。
“你别老惦记我妈，她国色天香，大家闺秀，起死回生也看不上你个ฐ古惑仔。”
“这是你的经验之ใ谈吗？”
莫正楠没搭腔，递了根烟过来。
他转身看了男人一眼，男人虽面朝着他，但一双眼睛瞟来瞟去，随口就开始报菜名：“加个碧绿扒三菇，排骨竹荪粥，还要个ฐ美极煎鸡翼。”
费觉蹙眉：“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你是你，你爸是你爸，他死了有人难过，不代表你死了，那个人也要一样难过。”
火炮说完，一拍大腿，自闷半杯威士忌，倒在沙发上鼾声大作。
“然后一拍两散。”费觉说，松开了他。
倪秋眨了眨眼睛，拿起手边的烟盒，朝女人挥了挥：“赵太，是我啦。”
九爷点了根雪茄烟，说：“什么เ时候来容山寺出斋宴啊，玉婷昨天还惦记你。”
莫正楠咳了声，支着脑แ袋应承下来，问说：“上次送的裙子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发信息给她，她也不回复我。”
“是吗？那我得好好说说她，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儿，一点礼貌都不懂。”九爷道。
莫正楠笑着，九爷人往桌边靠了靠，问他：“费觉最近有消息吗？”
莫正楠惊奇道：“九叔怎么突然想起打听他来了？”
九爷兴叹：“那天去找大师的时候想起他来了，这个大师不知道六哥有没有和你提起过。”
“哪一位？”
“人不在隆城，是个隐士，住在山里，住得很北，姓陶。”
“没听他说过。”莫正楠道。
九爷道：“你爸还在的时候，有阵子做什么都不顺遂，我就带他去和大师见了一面，费觉也在，那会儿他手坏了，大师忌血光，就让他在外面等着，大师提点了六哥两句后，六哥向他卜了一卦，问的是费觉。”
“问出什么来了？算出他是背信弃义的人还是死心塌地？”
九爷想了会儿才说：“大师背了句诗，我是不太懂ฦ这些，你是大学生，或许你懂ฦ。”
莫正楠哈哈笑：“我在美国念的大学，到头来，大学也没毕业。”
九爷望向窗外，窗外有蝉鸣，还有树影摇摇曳曳地晃进来，他敲着下巴：“我这记性，想不起来了，你问费觉吧，他自己或许记得。”
顿了片刻，九爷说：“那ว天山里下大雪，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费觉兴奋得要命，一个人在屋外头跑来跑去，还堆了个雪人。”
莫正楠说：“九叔还挺记挂他。”
九爷说：“他人不坏。”
“也不好咯？”
九爷换了个ฐ姿势，抖了抖肩膀，被莫正楠的话逗乐่了，两人正都笑得很开心，办公室外传来阵骚动，伴随着女人尖利的喊声：“你们不能进去！我们老板正在谈事！诶，你们……等一下！你们有搜查令吗？你们这是擅闯……”
九爷身后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踩着尖头高跟鞋，打扮入时的女人挡在门口，手里抓着门板，冲着边上一群西装ณ笔挺的男人说：“方警官是吧？我可以投诉你，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