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絮絮叨叨地问宁亦惟:“不然还是让你爸来接你吧。”
梁崇停了下来,掀开了被子,握着宁亦惟的胯,低声说:“我还没干什么吧。”
梁崇希望孔深丰能把他们的安排告诉自己,只是希望能有时间做好安抚宁亦惟的准备,毕竟,这对两个家庭、对宁亦惟来说都是大事。
“图个吉利,”梁崇用很冷静的声音说迷信的话,“所以买了个大的。”
“你三弟不是五岁就夭折了么,”孔深丰看上去有点郁闷,“也能看出像?”
“这是什么?”梁崇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宁亦惟给了自己一个公正的评价:的确没有天赋,以后别再装睡了。
对视的这秒,宁亦惟觉得梁崇的眼神很要命,觉得绝对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于是他胆大包天地伸手去捂梁崇的眼睛,说:“你闭上。”
梁崇收了手机,抬头看了康敏敏一眼,微微蹙了蹙眉,反问:“我笑了吗?”
导图分两ä条线,短线是设法弄到宁亦惟的dna样本,做一次新的亲子鉴定,长线则从康以馨生产时的医院查起,知晓弄错孩子的前因后果。
那天康敏敏一进门,就见到梁崇起居室的电视机开着,在放一部科普纪录片,沙发上还伸出只赤着的脚。她先是惊了一下,心说梁崇在家竟如此不修边幅,再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宁亦惟睡着了,躺在起居室沙发上,地毯上还掉着本书。
恰好一台出租车拐弯过来,宁亦惟招招手,上了车,想起他不知道梁崇现在在哪儿,只好让司机先往前开,再给梁崇打电å话。
宁亦惟在母亲慈爱目光的注视下,将夜宵吃得干干净净,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到了房间,洗漱后在床上滚了几圈,终忍不住拿出手机,盯着梁崇名字看了半天,给梁崇发了一条很短的短讯:“睡了吗?”
梁崇在集团顶楼办公室的休息室里镶了个保险箱,放宁亦惟送给他的大部分东西。那些东西放在保险箱里最为安全,而且会像宁亦惟一直跟在他身边。
这让宁亦惟觉得很安全。
梁崇没搭理孔偬,直直朝他们走过来,等走近了,孔偬才发现他表哥的脸色难看得像要杀人。梁崇走到宁亦惟和孔偬中间才停了,三人在角落里有些拥挤,孔偬只好让了一步。
宁亦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什么消息都没收到,便开了录音,边记笔记,还边把林正源的回答录了下来,写完转头看了周子睿一眼,发现周子睿神色之中ณ带着一些惊慌,似乎是强作镇定。
宁亦惟还是呆呆看着梁崇,不知道有什么เ可说的。
若不是她心事太重,脑子都在一件事上打转,没空骂也骂不动他,早就从谈恋爱的时候对着菜单犹豫二十分钟重新把菜单还给她,讲到孔深丰自理能力缺失因为没空去找熟ງ悉的理发师头发难看得像流浪汉了。
第二天傍晚,即将在国内落地时,梁崇收到了检验报告的邮ุ件。
那天宁亦惟学梁崇两指夹着烟,白烟从他唇间绕出来,他看见梁崇开车门吓了一跳,像小孩做坏事被大人抓了,一路低着头不吭声。
梁崇同会上的人说了句“继续说”,又对宁亦惟道:“来吧,我快开完了。”
“酒店是我爸妈老乡开的,别ี的老乡介绍进去打工,里面很多人都认识,也知道我爸妈的情况。
宁亦惟的手指很软,碰在梁崇的额头和面颊,眼神里都是关心,声音很轻,嘴唇在梁崇眼前一开一合,说话时鲜红的舌尖碰着白牙齿,气息温热,近得不能再近。
他给了宁亦惟家里的门卡,以防宁亦惟想去他家时他不在,但宁亦惟这人有点丢三落四,门禁卡总是凭空消失,梁崇让秘书去物业做了五张,只不过半年,宁亦惟已经全部ຖ领光。
梁崇看了宁亦惟一会儿,伸出手掐住了宁亦惟的左脸:“都懂了你还上课。”
宁亦惟和他对视了两秒,点点头,收起了手机:“你说得对,孔教授下周就回学校了,等他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找他说明也不迟。”
“子睿,这个问题挺好的。”宁亦惟说。
“你来澳洲的时候,你生父打电话找我,”梁崇说,“亲子鉴定是你陪我从澳洲回来那天出的。”
梁崇似是顿了顿,才说:“姨夫,决定权在你和小姨,不必考虑我说过的话。”
他接起来,但双方都沉默着,不知要由谁开始话题,也不知要讲什么。
倒不是宁亦惟偷看偷记梁崇账号密码,而是梁崇输入密码的时候根本不避着宁亦惟,宁亦惟记性又好,想记不住都不行。
梁崇的右手随意地按在红木和金属拼接的书桌边上,房内没有其他声音,看样子至少视频会是结束了。
“对了,”宁亦惟忽然又跳跃到下一个话题,对梁崇承诺,“如果有人骂你,我也会为你打架的。”
第14章
“你要出门啊?”宁亦惟似乎是因为为难,语速变得迟缓。
她在秘书部工作了几年,最近因为ฦ原一秘被外派了,才调到เ现在的位置,开始接触一些梁崇的私人生活。有时候她要在半夜送在公司加班的梁崇回家,或在清晨陪梁崇赶赴异地谈判。她时常觉得梁崇像一个ฐ混迹在人类之ใ中的机器人,性格、能ม力或者外形,都像是依照下世纪的人工智能教科书标准设定制作的,永远西装笔挺,看起来沉稳可靠,对任何人说话都温文尔雅、滴水不漏。
组内原本非常和谐,直到今年暑假,孔教授的儿子孔偬空降课题组,破坏了组内安静祥和的生态系统。
第39章
这天风大,但太阳也挺大,康以馨没去公司,坐在院子里的暖房里晒太阳。保姆给她沏了一壶茶,放在手边玻璃架上。
她想等宁亦惟给她回短信,也不知会不会等到。
在孔偬准备上高一的暑假的尾巴๒上,他们搬进了这栋别墅。
那个夏天她刚结束了三年的外派,回到公司总部任职,孔偬顺ิ利升上d大附中的高中部ຖ,孔深丰ถ带着团队拿到了他学术生涯中ณ最大的一个奖。
房子装修完了大半年,还差一些装饰画没挂,设计师给康以馨定了几个色调,推荐了几家画廊和一些画作,她都没买。
因为孔偬喜欢的一个漫画家八月中旬ຒ要在北海道办场夏季拍卖,康以馨早就答应他,带他去看看。孔深丰本来并不想去,被康以馨强迫着请了两ä天的假,全家一块儿去了趟北海ร道,住在办夏拍的酒店里,晚上拍卖结束,喜得三幅原稿。
孔偬夙愿得偿,高兴得不行,黏着康以馨说老妈你真好,孔深丰则被漫画原稿的价格震惊了,回房之后像个愤青一样不停偷偷跟康以馨抱怨,大惊小怪为ฦ什么要给小孩买这么贵的东西,又嘀咕嘀咕唠叨今年他实验室搭建xuv光梳装置到现在采购才用了多少钱,系里聚餐别的教授都说年底要给他颁แ个最佳节约奖,没想到给儿子买幅画ฑ这么贵!不敢领奖了,受之有愧!
康以馨还记得自己说儿子喜欢你就闭嘴,又叮嘱孔深丰绝对不许在小偬面前提这个。
孔深丰十分委屈,愤愤不平,满脸写着“不好”,嘴上只能妥协地说“好吧,不提就不提吧”。
到现在康以馨想起孔深丰的表情还想笑,只是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因为ฦ已经一点都不好笑了,没有什么好笑的。
昨晚康以馨见完宁亦惟回家睡不着,在宁亦惟的初ม中ณ学校的官网上翻找,看了宁亦惟在读期间所有校园新闻视频,真的被她找到了一个有宁亦惟的。
宁亦惟实验论文获奖以后,几个做校园新า闻的学弟学妹去采访他,从新闻视频第十分钟分钟开始,到เ第十五分钟结束。
那时候宁亦惟真的很瘦小,比学弟学妹看着还要小,长得没现在这么เ像康以馨,像孔深丰和康以馨的结合,穿着一件很普通的t恤,外面是校服外套,他还没变声,头发软软地贴在脸上,一副很乖很乖的样子。
小学妹对着稿子读,问他最近有什么เ新的兴趣爱好,宁亦惟回答他最近在攒钱,想买一台便宜旧电脑แ,简化他爸超市的收银程序。
宁亦惟说他在他爸的超市收银,从傍晚放学回去干到超市结束营业。
你们不知道吧,晚上的收银员特别ี难找,宁亦惟笑眯眯地说,我爸招不到人,而且超市里东西太多,虽然我一下就记住了,可是别人记不住。
然后宁亦惟还给学妹展示了快速收银的方法,他们拿笔、书本之类的东西定价,宁亦惟快速地接过货品,如行云流水一般放进袋子里,然后立刻说出一个价格,学弟则在边上按计算器确定宁亦惟说得是不是正确。
好像在玩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似的,学弟按计算器按得手忙脚๐乱还按错,大家一起很开心地哈哈大笑。
恨意从康以馨的骨头里钻出来,一刻๑不停地折磨着她。
她止不住地想宁亦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那么小的孩子,站一晚上收银,可是能有多少利润呢,超市一年的利润够买孔偬半幅漫画原画稿吗?
买不了吧。
孔偬小的时候体质不好,经常生病,康以馨四年换了十一个保姆,换保姆换得保姆圈里出名,给再多钱都没人愿意来,连她妈妈都觉得她太夸张,说至于吗,不就是带个ฐ小孩,可是康以馨是真心觉得这些保姆带小孩怎么可以这么不j-i,ng致,都把她的宝贝带生病了。
有一次孔深丰带孔偬去公园散步,孔偬摔了一跤磕破了膝盖,她心疼得关起门跟孔深丰大吵一架,恨不得让孔深丰自己้去摔跤,从此再也没有让孔深丰单独带孔偬出过门。
她这么焦虑得深深地爱着孔偬,爱了二十年,没有一秒钟过得轻松,可是宁亦惟呢?
宁亦惟什么都没有。宁亦惟的低年级在民工子弟学校度过,那间学校出过学生食物中毒事件,宁亦惟在那种地方读书,每天都只能吃什么เ东西。
他跟着养父养母回老家,他们老家的机场去年才建成,以前都要坐十五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像春运那种时间段,如果只买到站票,宁亦惟就得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