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钟……”
轩辕望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这样的结果对于崔远钟或许才是最好的，现在还不是他挑战傅苦禅的最佳时机呵。不过，傅苦禅的话也太刺人了，对一个晚辈，有必要这么苛刻么？一代剑宗，却如此气度，不能不让轩辕望扼腕。
“所以老师才用以三十六品剑技替代含糊不清的剑匠剑师剑宗三级吧，不过三十六品也未免太繁琐了，老师这两年专心新政，对于这重新评判剑士之事考虑得少了……”
轩辕望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当华闲之得到素依姑娘的噩耗时，也是与自己还有远钟进行了一场疯狂的试剑，就在滂沱的大雨之中。想起当时的情景，轩辕望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为ฦ何这世上总是好人不长命祸害几千年？
“他突然不见，一定是土遁之术，老师曾说过他遇见过一个年轻的术士，使得一手好剑，而且将术法也用在剑技之中……老师说的难道就是他？”
他一脚๐踹开庄院正屋的门，屋里正有一群人在议事，都惊愕地看着他。独臂男子环视众人，胸ถ中躇踌满志，他大声嚷道：“诸位在商量什么？”
他的对手是一个四十多头的僧人，这僧人胖头胖脑，看起来不但不象出家人，甚至不象一个剑士，倒象极了乡下的富家翁。对于他的话，轩辕望却不这么เ认同，他笑了笑：“大觉寺剑技经过历代高僧淬芜存菁，如果不是大师指点，我哪能见识到这些绝妙的剑式？”
“丁大善人对不，听说这些年你发财了，借些银钱给我们花花吧。”
绯雨半晌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以轩辕望现在的剑技水准，那神奇剑式已经发挥出了九成以上的威力，绯雨的灵体也渐渐有了实质，但越是如此，绯雨越是怀疑，自己记忆里的破除封印的方法是真还是假。
两人微微点头，算是相互打了招呼，仲裁在两中间一挥手：“开始！”
“哼，我问你你听见我说的话了么？”
本来以为事情到เ此结束了，没想到เ有人却横生枝节，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一步三喘地挤了进来，用不屑的目光看着贺新桐：“你替这姑娘办了她父亲的后事，然后呢，将这姑娘带到你那南淮瘴疬之地作老婆么？”
“傅苦禅？”
“奇技淫巧，邪魔歪道，有什么好瞧的？”
老人竟然也是一名剑士！
如果轩辕望无法对付他，那就只有自己去面对这个ฐ猛兽了……伤脑筋啊，以那ว天在骆鹏那儿与展长歌一战他展示的实力，轩辕望应该能撑过一段时间吧……
“哈哈哈哈……看你那个样子，脂粉全都被泪冲了！”薛春林冷笑着对翠雨说道，这好生生地说这样一句话，让轩辕望有此示ิ解，因此目光又转向翠雨。仔细一看，他惊讶地发觉，翠雨脸上的脂粉已经掩不住本来的神色，憔悴与疲乏写满了她整张脸。轩辕望这个时候才明白，那个小丫环所说的“折磨”不是虚言。
轩辕望皱起了眉头，他明白薛春林的用意了，他不仅仅是要在翠雨身上发泄对自己้的嫉恨，而且是以翠雨为饵逼使自己้与他斗剑吧。
“有些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เ手段都能施展出来。你们年纪尚小，对于人心险恶体会尚不深……孤寒，你不要撇嘴。”华闲之瞪了柳孤寒一眼，接着又说道：“即使你警觉心高，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你们现在算是陛下的侍卫，那些嫉妒你们的人难免会以斗剑为借口对你们痛下杀手，因此，为避免不必要的危险，你们从今天就不能ม与外人斗剑了。”
虽然绝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年，但这些烟花之地，轩辕望来得并不多，因此，这里的热闹颇让他吓一跳。翠雨说的含烟阁远比东都的天香楼规模大，几乎占据了半条街，这里不仅有寻花问柳的风liu子弟，也有酒客在此饮酒、说书人在此说书，这还是生意人拢着袖子谈生意的场所。轩辕望站了许久，才想起找个人问问。
“华闲之之所以能得到陛下恩宠，无非是因为他在‘英雄会’上折桂而已。如果我们能ม在剑技上击败他，陛下自然不再信任他！”那个角落里的人出言鼓动道：“即使不能击华闲之，难道说华闲之的弟子也不能击败么？”
“多谢陛下关怀。”华闲之微微行了一礼：“事不宜迟，为了尽早全力推行陛下的新政，陛下明日早朝时便请下旨命我为御林军剑技教头，那ว些顽固大臣必定会全力阻挠，他们必然会推荐各大剑门的剑宗剑师，陛下便下旨在京城举行剑技大会，择优胜者为御林军剑技教头，那ว些顽固大臣对此无法反对。到เ时只要我与远钟他们能获优胜，那么เ陛下便可以用识人不明、识势不清责备他们，进而陛下可用新人行新政。”
“殿下，看阿望的剑技！”
“老师！”石铁山第一个忍不住，他握紧自己的剑，那些骑兵距他们已๐经不足一里了，这几乎要踏破大地的蹄声，让他全身战栗。当恐惧到了极点时，恐惧就会变成战意，现在，石铁山便有一种冲动，冲进这排山倒海ร一般的铁骑中，挥动自己的剑，杀人或者被杀。
华闲之明净的脸上有着细密的汗珠，那ว是方才为了救柳孤寒而疾奔产生的，他平抑住自己的呼吸，虽然这个天龙剑门的贺伯玉曾经败在自己剑下过，但他的剑技倒颇有可观之处。
柳集在霸镇东北三十余里处的地方，因为这些日子大军调集，柳集的人大多逃兵灾去了，剩余的舍不下家园又无力逃命的老人也将大门关得紧ู紧。因此，整座镇子都象死了一般的寂静，唯有三两只失去主ว人而游荡的狗，不时发出咆哮与吠鸣。
轩辕望却知道这不妥在哪儿，他一直垂着头，心中狐疑翻滚不止：“赵王殿下以自己้为饵，一举诱杀了这些刺客……这并非斗剑场上的决斗ç，可老师与我们却介入进来，我们以执剑之身，参与到เ这种事当中，究竟是对还是错？还有，这些习武之人，仅仅三息间便倒在魔石枪下，难道说，武学，剑技，在魔石来临的时代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你……你……你这个ฐ傻瓜！”或者是被轩辕望这大胆的话语呛住，或者是因为不适合这种直率的表白，绯雨只抛下这一句话，再顾不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消เ失了。好在他们只是刚来到这节车厢里，轩辕望又挡住了她，还不曾引起众人注意，只是有几个眼尖的隐约发觉一个人突然不见，但也都当作自己้眼花。轩辕望知道她并非真的生气，心中仍沉浸在这种幸福里，轻轻松松回到了自己的车厢中。
孙存达顺ิ着他目光看去，那几个少年正有些尴尬地笑着。眼前这人终于转向他道：“孙巡检，这是一场误会，但是只怕要委曲你同我们呆上一段时间了。”
“但是，我要告诉你……”与此同时，石铁山努力瞪大眼，再次发出炸雷一样的怒吼：“猪也有梦想！”
石铁山目光凝了一下，那人又道：“华先生剑道门下弟子剑技高明者三，轩辕望与柳孤寒我都见过，看你模样气势，似乎ๆ不是大弟子崔远钟。时隔数年之后，又能同剑道门下交手，实在让我高兴，请问你的姓名？”
“可惜了！”
“我的长处是黑夜，在这夜里，我看的比旁人清楚，我的衣衫、剑都是黑色，对方要想看清我的身形与动作并不容易。”柳孤寒心中飞快地想，临阵之ใ时判断敌我长短优劣，是华闲之对剑道五弟子的严厉要求，即使是脑子不是很灵活的石铁ກ山，华闲之ใ也要求他不能只靠蛮勇。
夜深沉，晚风如情人的手，温柔地抚mo着沉睡了的大地，野犬在远处低吠，吠声悠远凄凉，与晚风的温柔格格不入。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里，老天的好心也不能让百姓睡得安稳。
“老师交待的事情完了，现在是我自己的事了。”他正沉思间，阳春雪忽然展颜一笑：“我家三代人成为脏人，无论逃到哪儿都为ฦ人追杀，贺秀腾大人，这其中ณ你出了不少力吧。”
崔远钟与武哲光的脸色都是青白不定，一瞬间的事情却似乎让他们耗尽了力量，轩辕望收回剑，他发觉身为仲裁é的无想藏剑斋出手后便出剑助崔远钟，但看来倒是他多心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吉星野双手握住扶英长剑的剑柄，慢慢将手抬了起来。崔远钟伸手握住自己的剑，但立刻就松开了，武哲光的目光也同时从他身上移开。
“老师其实不是怪你会裁缝，只是希望你不要浪费在扶英求学的大好时机，多学些回国后学不到的东西，至于裁缝回国后再练也不迟嘛。”崔远钟压低了声音。
河门作为扶英京都，比起贵立更为繁华，古色古香建筑满目皆是，而在一片飞檐斗ç拱之间，高大巍峨的牌坊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变故，将威แ严与壮丽展示给每一个初来者。
“大道之行，也要付出代价啊……”华闲之回过头来，“我只希望，来到这求学的少年们不要成为代价。”
“是小雪啊，老师呢？”
“还好……现在好多了！”她关注的眼神让轩辕望心中一暖，这种怜惜的目光在自幼失怙的轩辕望看来便是受更重的伤也值得，他笑了笑，安慰道：“没事，有绯雨在我想有事也难啊！”
明明没有看到เ连若斋嘴唇嚅动，但轩辕望内心中的那个邪恶yu望集成的自己却开始说话，轩辕望几乎ๆ无法控制住自己胸中杀人的yu望，他现在想的便是拔剑将那连若斋杀死，将这个能清楚看到เ自己内心黑暗的人杀死。
扶英汉子手中的那两根棍状东西已经从布套中取出，而且二合为一，成了一根足有十尺长的刺枪！
“再斗下去便无意义了。”崔远钟摘下眼前的丝巾，没有还给武哲光，而是塞入自己怀中：“不分胜负，到此为止。”
“远钟็吗，没有看到啊，他是你师兄，你都没看到我怎么看到？”
“啊，是你？”
“回去吧。”
柳孤寒始终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发生的一切，他开口将崔远钟与轩辕望从感伤之中拉了出来。轩辕望长长吸了口气，这座小庙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
从华闲之到เ傅苦禅，剑技的传说已经结束了，可剑道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他们两个倒下了，在他们之ใ后，会有一群继承了他们志向的少年站起。
三人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马车夫处，轩辕望看着马车夫，这个男子毡帽下有张诚恳老实人的脸。但轩辕望看到的一举一动，总觉得他象是派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奸细。
“不如归去……”
这四个字突然间浮现在轩辕望脑子里，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傅苦禅殒身的小庙，小庙沉默幽寂，仿佛是个看尽世间变化的老人。
“回去吧。”
见到崔远钟็与轩辕望都默然无语，柳孤寒不得不对车夫说道。车夫有些诧异，他一甩鞭子，“驾”的一声，马蹄声便开始“得得”地敲在石板路上。
“我三日后离开……我和小雪。”在车厢之中，柳孤寒突然对崔远钟与轩辕望说道。
崔远钟็怔了一下，他还不知道柳孤寒的打算，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这消息，让他极为吃惊：“什么，你们要走？去哪？”
“去扶英……扶英……”柳孤寒仰首望着马车车顶：“随扶英使臣一起离开。”
“你和小雪……都去么？”
想起石铁山对阳春雪的异样情感，崔远钟嘴角就不由得撇了下，石铁山在同门中与自己最亲近，他的情感也如同自己一般，总不会有好的结果。
喜欢上自己不该喜欢的人，究竟是一种孽，还是一种缘？
“我也准备离开一段时间……”
崔远钟็的惊讶还没有停止，轩辕望长长叹息了一声，他转过头来看着崔远种：“远钟哥，我说过我要解决绯雨的事情，如今傅苦禅一事已了，家中的担子该交给你了。”
“你……”
轩辕望的话就更为突然了，崔远钟瞠目片刻๑，接着颓然向后一靠，头敲在车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他喃喃地说道：“也罢，也罢，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
“又不是一去不返，你何必这个ฐ样子。”轩辕望微笑了一下：“就算是孤寒他们去了扶英，现在我国开了海禁，乘魔石之ใ轮去扶英，也不过就是几日的事情。”
“你们都可以走，我却不能走啊！”崔远钟再次长叹。
他确实不能走，华闲之留下了许多东西都要他打理，泰武帝陛下也不可能会放任剑道弟子们随意离开，他们都知道得太多，多到必须有人留在京城保证他们不会乱说乱动才行。
“对不起了……”
心中有些愧疚，轩辕望微微垂下头。
“没什么เ，这事情，原本就该是我担起来的，这些日子让你劳累了，真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呢。”
崔远钟摆了摆手，三人又都沉默起来，轩辕望突然间觉得，他们说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生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没有其他人，就是剑道五弟子，围在一起。他们中除了石铁山，都不爱酒，因此这分手之时，自然没有文人墨客们把酒话别的闲情逸趣，但是，依依惜别的情谊，却一点也不比那些文人么弱。
剑道五弟子能凑在一起是非常不易的，同门几年的时间里，虽然算不得什么情深谊长，但分手在即，他们却发觉自己已经对其他人熟悉得难以割舍了。一起习剑，一起成长，一起笑，一起哭，虽然大家脾气各异，相互间偶尔甚至有冲突，但细细想来，在一起时终究是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记忆。
有些时候，人必须等到分手时才发现对方对于自己้的重要。
“孤寒哥，好好照顾小雪……”
带着勉强的笑容，向来寡言少语的石铁ກ山对同样沉默的柳孤寒说道，柳孤寒寒星一般的目光闪了一下，微微对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