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喜伸手一指他：“告诉你啊，敢给我戴绿帽子，我活撕了你！”
主任与青年像一对恶霸似的，一路坏笑着出门上了洋车，直奔了霍平川的宅子。而这两ä人刚ธ走不久，马从戎满面春风的到เ了。背着手溜达进了屋子里，他穿了一件很素า净的灰鼠皮袍，看着苗苗条条，一身的清爽利落相。众人见了秘书长，立刻一拥而上的出欢声笑语。马从戎抬手一拍顾承喜的肩膀，然后笑问：“刚ธ才我在门口看到了老张和小李，这二位贼眉鼠眼的冲着我笑，到เ底是干什么去了？”
小林当即撤退：“妈的，就让你踢了。”
马从戎点了点头，然后从食盒里端出了米粥菜肴。用个大托盘逐样盛放好了，他端稳盘子，亲自上了楼。
白摩尼本来只是懒โ，如今听了这话，却像受了启似的，当真有了造反的意思。懒โ洋洋的坐起了身，他向下挪到เ床尾，张开双臂搂住了霍相贞的脖ๆ子：“大哥……”
顾承喜听了这话，急得声音一波三折，宛如驴叫：“啊？这么好的事儿？元副官，劳驾回去告诉大帅，就说我马上到。”
督理是众所周知的不管钱，所以省长有了具体问题，还得和秘书长谈。秘书长的身份，已๐经和督理夫人差不许多，霍府上下的大小事情，全都由á他一手掌握。将一张支票奉到秘书长面前，省长陪着笑，低声说道：“汇丰银行，一百万。”
赵副官长感觉这是个ฐ一言难尽的事情，所以只是笑，没法解释。
霍相贞一皱眉头。在他这一局对弈之中，顾ุ承喜所充当的只是一只小卒子。之ใ所以选择顾ุ承喜，不过是因为ฦ他人机灵，胆也大，而且还算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连毅带了一辈子兵，关系网在军队之中ณ盘根错节，四处蔓延。派个ฐ灵活人物，灵活人物也许会和连毅串通一气；派个老实人物，比如赵副官长，那ว更糟糕。老实人物素า来不会是连毅的对手，也许根本连他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逃回家，当然是不可能。霍相贞第一次派给了他正经差ๆ事，他必须ี做出个正经的成绩。继续迈步向前走了，他知道自己之ใ所以敢赌了命去见连毅，不是为ฦ了向霍相贞效忠，是要让霍相贞知道自己也是条好汉。有朝一日，他要让霍相贞对自己้心服口服。
顾承喜抿着嘴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睛也眯得弯了，对着小林继续点头。
白摩尼登时晃了一下，脑แ子里轰隆隆的响。正是哆嗦着想要做出还击，旁边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操你娘的，你爹才是铁拐李！他妈的上次没把你揍老实，现在你又出来找打了？”
霍相贞向外挥了挥手：“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霍相贞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人敢笑话我，我也不怕笑话。你好好养伤，将来……好给大哥当理匠。”
炮弹还在空中穿梭着，花园里东一簇西一簇的盛开着土石瓦砾的烟花。半块碎砖从天而降，贴着顾ุ承喜的鼻尖砸了他的脚面。他疼得跳着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想要找个ฐ安全地方躲起来。可是在他转身之ใ前，他看到เ白摩尼忽然虚弱的一扬手，仿佛是要抓住什么เ。
霍相贞松了手——他在马从戎的身上任性惯了，已๐经不知道什么叫做轻重。他自认为ฦ只是抱了抱小弟，然而小弟却是快要落了泪。
赵副官长摆了摆手：“不了，我也是顺ิ路过来传话的。秘书长前几天不是去保定了吗——”
白摩尼一直蹲着，从清晨蹲到了中ณ午。下午他身不由己的向旁้一栽，“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四肢试探着伸展开了，他大睁着眼睛，忽然很想去见霍相贞。霍相贞像座山，即便天地都变了，他也不会变。白摩尼艰难的爬起了身，爬出肚子里一串叽里咕噜的叫。
霍相贞单手握了折扇，接二连三的追着他打，打出满屋的噼里啪啦：“我让你讲，没让你练！王八蛋！为ฦ虎作伥！摩尼本来就爱胡闹，现在有了你这个帮手，更要无法无天了！以后不许你再听他的话！他要是再找你去充打手，你直接来告诉我！”
最后又用力的搂了搂白摩尼，他不知道自己几乎勒碎了白摩尼的细骨头。白摩尼不是马从戎，白摩尼被他一下子勒出了眼泪。
翌日清晨，霍府后头动了工ื。与此同时，在几百里外的天津安宅之中，安如山把眼睛凑上了玻璃窗，正在往卧室里面窥视。昨晚他把元满留给了大帅，元满是个精神小伙子，相貌中有一点马从戎的意思。他身边不缺少副官，所以很愿意把元满贡献给大帅享用。如果元满得了脸，秘书长也可以少嚣张一点。然而此刻透过了玻璃窗，他现霍相贞正滚在床上大睡特睡，元满则是守着屋角的一桌一椅打盹儿。二人各睡各的，毫不相干。
霍相贞已๐经上车，所以落了后的安如山闭着气一点头：“嗯。”
白摩尼怕挨骂，于是加快度，一鼓作气走了个ฐ无影无踪。霍相贞看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也就不再多说。前方的老树枝杈上绑了个ฐ铁圈，霍相贞将篮球拍了几拍，继续练习他的投篮。忽然向上纵身一跃，他伸手抓住了铁圈。抬起双脚๐蹬了树干，他运了力气，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顾承喜答道：“全听你的。”
刚一坐下，连毅的手就搭上了他的大腿。来回摸了一遍，连毅喃喃骂道：“这腿，真他妈长！”
霍相贞躺在床上，刚ธ刚喘匀了气，冷不防的又受了惊动，胸膛中ณ登时烦出了一团虚火，抓心挠肝的躺不住坐不起。马从戎正好进来了，迎面见了窗外的白摩尼，他在惊讶之余当即笑道：“哟，大爷，白少爷又淘气了，爬了梯子上二楼，正拍窗户叫您呢！”
进入卧室之ใ后，马从戎照例停在床前放下小手巾卷，同时问道：“大爷，要不要关灯？”
在八大胡同的一家清吟小班里，顾承喜见识了名震北京的花国状元。马从戎提前嘱咐过他，说这班子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高级货，让他手脚๐老实点。其实这话本不必说，他对于娘们儿一直是不大来劲。尤其高级娘们儿们一个ฐ个飘飘欲仙的，更让他连句玩笑都不敢开了。
马从戎带着他往楼梯口走，声音始终是很低：“也对，有大帅提携着，从军比去盐务局更有前途。你等着，我必定给你掂量个好位置，你认字吗？”
顾承喜看着他的平安，他的平安也在看他。霍相贞侧身靠着大沙椅的靠背，微皱着眉头注视了前方แ的顾ุ承喜。仿佛是第一次认识顾承喜，他现顾ุ承喜是个ฐ松散的大个子，大得不上台面，和书房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擦完一条腿，再擦另一条。末了霍相贞把水淋淋的毛巾向他一扔：“自己洗洗屁股。”
霍相贞被他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话说回了神：“好，晚上我找马从戎。”
话音落下，他又把手里的厚呢子礼ึ帽扣回了白摩尼的脑แ袋上。白摩尼穿了一身灰色的猎装，系着灰色的长披风，脸蛋也是惨白中ณ透着苍灰；唯有一双眼睛清洌洌的黑白分明，是憔悴面孔中一点水灵的光。
顾承喜很了解三骆驼，见三骆驼半死不活的哑巴了，他心里立刻有了数：“咱们换个地方แ说去？你别ี看不起我，现在我是真缺钱。”
顾承喜望着他微笑：“你别急，有我一口稀的，就有你一口干的。吃饱喝足了慢慢想，迟早能想起来。”
顾承喜很高兴，要问为什么高兴，却是说不出。从下巴一直擦到脖子耳根，他其间洗了好几次毛巾，毛巾本来就要薄如蝉翼了，经他这么一搓，干脆成了渔网，不过拧成团了也是一样的用。一路向下擦到เ了平安的手，他现平安肯定不是一般人。平安贴身的小棉袄都是好白绸缎做的，摸一下软得像水。平安的皮肤也挺光溜，平安就是头剃得不好，两鬓短到泛青，是个ฐ愣小子的型。
霍相贞明显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松开白摩尼一挺身，他盘着双腿坐起了身。抬手捂着脸搓了搓，他闷声闷气的问道：“胡说八道，什么上清丸！”
自作主张的绕到了太师椅后，他弯腰搂住了霍相贞。恐惧消เ失了，原来他还是他的团长。不过话说回来，顾承喜第一次现平安是真的有些呆。自己้这么柔情万千的对他，结果却被他老气横秋的骂了一顿。
把下巴๒搭上了霍相贞的肩膀，他轻松的叹了一口气。霍相贞侧过了脸，直通通的问道：“又要干什么？”
顾承喜缠绵的和他贴了贴脸：“我想……我想干点儿下三滥的事儿。”
霍相贞当即歪了脑袋一躲：“滚蛋！”
顾承喜立刻换了题目：“要不然，我陪大帅玩木刀？让您瞧瞧我的本事，绝对不次于元满。”
霍相贞一晃肩膀，想把他甩开：“不。”
顾承喜恍然大悟：“哦……我听元满说，您上午骑炮筒子，把蛋硌了？”
他歪着脑袋对霍相贞笑：“我给您揉揉？”
霍相贞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双手扯住顾承喜的一条手臂，起身向前便是一个过肩摔。顾承喜猝不及防的起了飞，结结实实的在硬地板上摔了个ฐ仰面朝天。屋中ณ起了一阵刺๐耳声响，是霍相贞拖着太师椅走到เ了他的近前。一屁股向下坐稳当了，霍相贞一脚踏上他的胸膛，同时居高临下的说道：“要么เ闭嘴，要么滚蛋。再敢聒噪，我踩死你！”
顾ุ承喜当即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随即把双臂枕到เ了脑后，斜ฒ着眼睛开始去看霍相贞。霍相贞也低头看着他，心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白摩尼对自己的评语——“大哥，你真烦人。”
俯身伸了手，他一拍顾承喜的脸：“顾团长，你真烦人。”
顾ุ承喜笑了：“唉，大帅，要是能总这么被您踩着，也挺好。就怕您有朝一日踩腻了，会把我当成绊脚石踢开。”
霍相贞感觉他这话说得很新鲜ຒ：“你又不是连毅，我何必要踢你？”
顾承喜无可奈何的望着他微笑，心想这个大傻瓜，怎么拿我比起了连毅？我和连毅是一回事吗？
顾ุ承喜不肯走，躺了一会儿之ใ后感觉地板冷硬，并且硌得后背火疖子疼，于是大了胆子起了身。盘腿面向霍相贞坐了，他将对方的两ä条大腿分别ี扛上了自己的左右肩膀。霍相贞正在翻阅一份报纸，此刻๑便警告似的低头看了他：“别闹！”
顾承喜连连点头，果然没闹。稳稳当当的扛着霍相贞的腿，他不动声色的抬起双手，开始隔着军裤摸摸索索ิ。天气冷，裤ไ子也厚，霍相贞并未被他摸出异样感觉，但是看他人贱手也贱，便忍不住起了玩心。双手一按椅子扶手，霍相贞借了力气向前一跃，不但再一次把顾承喜撞了个仰面朝天，而且结结实实的坐上了他的胸膛。顾承喜没做提防，险些当场被他压断了气。
霍相贞跟元满闹惯了，以为人人都像元满一样铜皮铁ກ骨。低头对着顾承喜一笑，他挺得意的问道：“服不服？”
顾承喜悠悠的喘了一口气，嗓子都细了：“大帅……您要……坐死我了……”
霍相贞连忙挪到了一旁，又把他扶了起来。顾承喜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紧接着扭头面对了霍相贞，一边面红耳赤的笑，一边又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霍相贞拍了拍他的后背：“还有这个闲心，看来是死不了。”
顾承喜自己้摩挲了胸膛，同时确定了肋骨没有折：“死也认了！”
霍相贞抬了手，顺势一打他的后脑勺：“顾ุ承喜，你真是个怪物。”
顾ุ承喜不说话，心里告诉他：“傻平安，你懂个ฐ屁！”
霍相贞没有驱赶顾承喜回营，于是顾承喜就嬉皮笑脸的赖着不走。他不走，元满倒是挺高兴，因为ฦ顾团长够年轻，够活泼，能够长篇大论的玩笑扯淡。元满摆出了副官长的架子，大包大揽的要请他的客。及至到了傍晚时分，宅子门房里当真是开了筵席。照理来讲，顾ุ承喜不该和一帮副官们混，但是大帅身边的副官，和团长身边的副官自然不同。凭着元满现在的面子，混一混也未尝不可。门房里不是个开宴会的场所，但是大桌子架好了，不耽误人吃喝。菜肴全是从城中最大的馆子里叫来的，酒水则是来自天津的洋货。元满站在电灯下，拿着一瓶洋酒看了半天，末了抬头对着众人笑道：“今天还真让我挑了一瓶好的，三十年的白兰地，一会儿咱们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