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脚站在官家，一脚站在江湖，他的想法，老百姓跟不上。”
“顾念！”
顾念微愣，默默摇头，“没有，我对我的一切行为负责。我全家死了，我是唯一活口。嫁进古家。跟姑嫂妯娌相处融洽时还好说，一旦有了什么矛盾。人家就会拿这个当话题，克夫啊，不祥啊什么的，钝刀子割肉，恶心死你。身为大少奶奶，如果我不控制这些流言的话，势必影响到เ古大少爷在外面的形象，接着就家庭不和，一环扣一环的恶性循环。我既然事先洞悉。何必自找苦吃，我又没有受虐喜好。”
杨益怀有些忧心地微皱眉，“你这怎么弄的？怎么一晚上就变这样了？有人帮你？还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吃了药，顾ุ念在卧室里找适合明天穿的衣服，把哑姑给她做的几件崭新冬衣铺了一床，正一件件往身上比划ฐ时，包寄桃提着果篮来串门了。
恰在这时，偏院里又抬进来一位重伤病人，没有穿棉袄的上半身，左臂被划了一道血口子，鲜ຒ血不断外涌，压在伤口上的纱布已经湿透了。
“我刚才是呛到了，不是真咳嗽ณ。”
两人还没说上话，另三位师兄弟们又前后脚地陆续进来。杨益怀问了他们今天的功课，分别指点了几句，打他们回去休息。临走前，那三位少年都好奇又疑惑地看看任焱焱又瞅瞅顾念，不知他俩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你能想得开就最好了，能ม忍一时就忍一时，反正你就只有上课才去，又不是跟他们从早ຉ到晚都在一块，相处的时间都不够，哪有什么严å重矛盾。”
“啊。是啊，人在哪？”顾念颓๙丧无力地趴在了桌上，“雇主和中间人接头的方แ式也许很简单，可能在哪留个ฐ记号，可能在哪说句暗语，可能是在特定的店子里买件什么特定的商品。各种可能ม性。可捅不破那ว层窗户纸，再简单的法子，我们也无从知晓。”
“玩笑。玩笑，包老板真会玩笑，哪是什么เ贵人。”顾念走向柜台，站在一角，不看也不妨碍包寄桃算账。
“那个顾念真是在烟花后巷๕开医馆的？他刚才的表现根本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完全看不出是个粗人。”董之瀚不解道。
宋亦柏展开胶布，用手指仔细感受了一下胶布两ä面的手感，还闻了闻气味，然后放到了身边的桌上，并向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很快拿来一瓶金创药递给顾念，瓶身上写着生肌散的字样。
等在旁边送客的店小二机灵地接嘴。说是他记得这位年轻大夫下车后，他的车夫向他打听这附近的酒馆来着，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哪家的巷๕子里喝着。
酒楼ä门上挂着的灯笼照ั亮了门前的街面，连续几天的阴雨连绵，地面一直湿漉漉滑溜溜的，凄风冷雨的夜晚，顾ุ念坚决不要在这种天气情况下去找她那有可能喝多了的不靠谱车夫。
“你预付了返程的车钱吗？”宋亦柏的目光带着同情的味道。
“没。只给了来时的车钱。”好在没有经济损失。
宋亦柏轻笑摇头，伸手拍拍顾念的头顶，“上车，送你回家。”
“啊？”顾念受宠若惊。“大公子，我们两个方แ向。”
“明天都要早起，别ี浪费时间。”宋亦柏在车夫的搀扶下，先爬进了车厢。
车夫向顾念伸出手。顾念道了谢，车夫憨厚一笑，稳稳地扶着顾念进了车厢。
车厢里挂着一个ฐ小灯笼，柔柔的灯光，不能看书，又足以让人看清车厢里乘客的脸。
宋亦柏坐在他的老位子，顾念本想窝在车门附近，被少东家的二指禅招呼了过去，与他并肩坐着。
车夫唤了一声，提醒乘客坐稳，然后就感到马车被牵着掉了个头，接着车夫上车，赶着马车先驶往烟花北巷。
座位底下透出来舒服的暖意，加上酒劲未去，身上并不太冷，顾ุ念瞪着车窗外黑乎乎的街道，计算着还要多久ื才能到家。
宋亦柏上了车就开始睡觉，要灯光的映照下，顾ุ念觉得他的脸色跟抹了唱戏的油彩似的。
顾念摸摸自己้的脸，好像也好不到เ哪去，而且瞌睡也泛上来了，为免到家时要被人叫醒的窘况，顾ุ念掏出解酒丸，含了一颗，醒醒神。
车轮不知道磕到什么，重重地颠了一下，灯笼危险地晃了晃幸好没事，顾ุ念撞到เ了宋亦柏身上，大公子也惊醒了，却反应迟钝的样子，在他意识到生什么之前，马车已๐经恢复平稳。
顾念迅坐正，偷看大公子的脸色，心想他今晚恐怕也够受的，跟一帮老头子坐一桌，不会少喝。
顾念肘子顶顶宋亦柏，问他要不要解酒丸。
宋亦柏也不客气，伸手要了两颗，含进嘴里才听得他头疼地呻吟了几声。
“大公子，你喝了多少？”
“不知道。”宋亦柏仰着头，靠在壁板上，双手在脸上做穴位按摩。
“还好不？上车前不看你还好好的么เ？”
“就算已经喝到想吐，也得在人前强颜欢笑，等到自己落单了才能吐个ฐ痛快。”宋亦柏饱受醉酒后遗症带来的痛苦，语音含糊。
“和安堂的少东家，不至于要这样搏命吧？”
“谁叫我晚辈呢。”
“幸好大公子不专攻金刃伤。”
宋亦柏放下手，歪着头，一双醉眼望着顾念，“你今晚得罪人了吧。”
顾念惊了一下，这话题怎么跳跃得一点过渡性都没有。
“哪有，随便聊聊而已。”
“得罪人了。”
“没有。”
“得罪人了。”
“……也不算得罪吧。”
“那ว就是嘴巴上不痛快了。那帮人当中ณ有几个嘴贱的，就他们几个玩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顾念恍然，怪不得当时闹成那样，都没人帮忙呢，敢情都是巴๒不得围观看戏的。
“他们先挑起来的。”
“学来听听。”
“他们说我是北巷的小倌。”顾念望着车门帘子。一脸不爽。
身边半晌没回应，顾ุ念以为ฦ自己้要倒霉，又不敢看。胆战心惊地收缩手脚，把自己้缩成一团。
头顶上忽然多了一只温热的大手，大力地带着她的脑袋晃动了几下。晃得顾念头晕眼花。她也在醉酒状态中呢。
“……大公子？”
“你怎么回的？”宋亦柏脸色不善，手还放在顾念头上没拿开。
“我……我说他们是优质的爱花人。喜爱向日葵。不爱小菊花。嗯。没别的。”
“哈？”宋亦柏不知是醉酒引起的头疼还是哪里不舒服，皱了皱眉，看顾ุ念古怪的表情，他猜测这是一种不太好的隐喻，八成是烟花巷๕的黑话，但此刻没有脑力去多加分析。
“嗯，我想他们都是喜爱向日葵的爱花人。只可惜花儿不爱他们，因为他们扒拉花盘的棍子太细。”
宋亦柏越听越糊涂ิ，收了手按揉鼻梁，“这点嘴仗就把人得罪了？”
顾念无语，“纯洁孩子就别学坏了。”
宋亦柏了然了，不再纠结这个ฐ话题，偏了头，又闭上了眼。
之ใ后，两人再没说过话，直到เ马车驶进了古店街。顾念才爬向车门，让车夫停在巷口就行，她步行进去，他们主仆也省得再绕路回家。
车夫照顾念意思。稳稳地在巷口停下，宋亦柏醒过来，顾ุ念跟他道了再见，回家睡觉。
第二天在医学堂，顾ุ念向杨益怀打听那ว几位贱嘴公子的背景，结果又不得不把昨晚的事学舌一遍，庆幸杨益怀也听不懂ฦ她的黑话。
杨益怀简单地跟顾念讲了一点，叫她不要太在乎那些人，维持表面上的礼貌就可以了，反正一年到头，见面机会屈指可数。
顾念记在心里，等她上完课回到เ家里，却故意去跟前面各家妓院的杂役仆妇打招呼聊天，把这事说了一遍。半天工夫，这事就传得南巷内外都知道了，当中就有消息反馈回来，那ว几人光顾过南巷，由别人请客，大体上仍是医药圈子里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