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桐说：“出去个ฐ屁啊！都跟你说了现在我们是在死循环的未知程序里，这个程序做的时候没想过要用，所以没有设定投影极限值！”
黄瑾琛幽幽地叹了口气：“都是电视剧ຕ害人，可是别ี人学学也就算了，他怎么也能跟着学呢？”
黄瑾琛顿了顿，默默地点点头，感觉寇医生的燃烧得点非常具有个ฐ人特色，不过鉴于他的保险箱里都能变成蘑菇养殖场，这其实也不算什么。
钟将军沉痛地点点头，苏轻和胡队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心声——这……的确像是寇桐能干得出来的事。
那边大概是没有等到เ回音，过了一会，女人有些疑ທ惑地问：“喂？桐桐，听得见么เ？”
山羊胡抬头看了一眼正爬着梯子攀岩走壁、揭开一个又一个电路板的同事们，淡定地对钟็将军说：“据我个人推测，寇医生应该是把自己้的意识屏蔽了，作为主ว体进入，而由于下午的磁场混乱，仪器故障，根据记录，有七个随机的意识体被卷进了原本的单人投影空间里，包括寇医生本人，所以系统才自动剥夺了他的主体权限。”
于是他笑了起来——黄瑾琛一直觉得，寇桐这个家伙的笑非常术业有专攻，技术含量极高，根据他的火眼金睛判ศ断，这绝对不是天生的，一定是通过很多次理论联系实际，扯淡勾结胡诌的实践活动里，对着镜子一纳米一纳米地纠正出来的。
寇桐非常无辜地眨眨眼：“能不能ม说太细，这个是政治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钟将军点点头，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寇桐又看了黄瑾琛一眼，黄瑾琛赶紧ู正襟危坐，假装自己้勤学好问，非常渴望留下围观。寇桐接过自己้刚ธ刚摔下来的外衣，搭在手臂上，对黄瑾琛说：“去那边坐。”
民房走到เ尽头，有一家小店铺，门口贴了门神，还挂了桃木剑，里面的墙上贴满了朱砂画的黄纸符，寇桐熟ງ客似的揭开油乎乎脏兮兮的门帘ຈ走进去，靠在门口等着，只见一个ฐ中年妇女正背对着他，跟一个带着墨镜神神叨叨的瞎子老头说话。
于是他胸ถ口里那颗活跃异常的八卦心被燃烧起了熊熊斗ç志，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街头巷๕尾三只耗子四只眼的大嫂子小媳妇附身了，对寇医生的情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黄瑾琛还没说话，寇桐就先一步站在了两个人中间，他从老姚â的左ุ侧迈上一步，只用了半个ฐ身体挡住黄瑾琛，动作十分自然，既像是要把他们两个隔离开，看起来又不像非常刻๑意。
黄瑾琛作为一把潜伏在恐怖组织中很久的“枪”，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藏在瞄准镜之ใ后的生存方式，他可以几十个ฐ小时地把自己้的呼吸频๗率降低到极致，趴在一个ฐ地方一动不动，一丝不苟地等着一个目标。
还没来得及赞叹，就见寇桐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要干咱们这行，第一个要练的绝招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黄瑾琛扶着蹦跶得气喘吁吁的寇桐，也在暗中打量这个披着白大褂的长腿流氓，心想如果这里被仪器卷进来的只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现在一定拔出枪来杀人灭口，谁知叫他这么折腾出个ฐ混乱的交叠空间，把他自己也绕了进来，干掉他也怪不好意思的，显得自己气量太小了。
旁边一个大胡子兄弟面相苦逼地数了几张扑克给他，一个马脸中年男ç人正指着他大笑：“老熊你真行啊，这一晚上让寇桐卷走多少钱了？”
寇桐很上道：“宝哥哥！”
“警报！警报！检测到00่2号身上有异常能量反应，他要启动空间能量设备！”
寇桐，他是个游医。
对于眼前生的事，何晓智感觉自己้的智商板稍微有点短路。
寇桐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跟我走吧，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等出去了，你爱跳楼ä跳楼，爱割腕割腕，都随便你。”
何晓智犹豫了半分钟，终于确定自己也无计可施，于是默默地跟着他们下楼ä了。
这失足儿童就这样被他拐走了。
从窄小黑暗的楼梯往下走时，何晓智精神恍惚地走在前，黄瑾琛和寇桐走在后面，突然，黄瑾琛猛地一回头，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身上流露出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的气场。然后楼ä顶ะ角落里传来“砰”的一声，原来是一只小老鼠被他吓得撞到เ了墙上。
“耗子？”黄瑾琛挑挑眉，然后谨慎地四下看了一眼，这收敛了释放出去的敌意，快走两步追上了寇桐。
犹豫了片刻，黄瑾琛在寇桐的小臂上拍了一下，问：“你那个……是怎么弄的？”
漆黑的楼道里，寇桐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只有微弱的光从他的眼睛里反射出来，窗户里照射进来的车灯一晃，黄瑾琛竟然生出了“这个人的眼睛是流光溢彩”这样的错觉。
寇桐说：“一些狂躁型的患者，总不那么好对付。”
黄瑾琛学着何晓智的口气说：“骗人。”
寇桐也没言语，算是默认了“骗人”这个词。
黄瑾琛又往前赶了两ä步，在狭小的空间里和他走了并排，动作异常轻柔地抓住寇桐的胳膊，把他的袖子慢慢地撸起来，这回寇桐没躲没闪，显然是已๐经做好心理建设了。
黄瑾琛的手掌和指尖都比较粗糙，上面布满茧子，刮ุ在寇桐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动作特别的小心，好像他抱着的不是一条人的胳膊，而是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寇桐心里一跳，感觉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于是立刻๑把胳膊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黄瑾琛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他叹了口气，不用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现在的脸上该有多遗憾。
“可惜。”黄瑾琛说，“老伤疤了吧？看着有些年头了，小时候弄的？”
寇桐没言声，黄瑾琛就几乎贴着他的耳边，又低低地说了一遍：“可惜，那时候我不认识你。”
此时何晓智站在破烂的街道上，茫然地看着可能是由自己้造成的一切，寇桐于是甩开黄瑾琛，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过来，这边走。”
黄瑾琛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走过街角的时候，寇桐才回过头来看了黄瑾琛一眼，只见男人微微低着头，仿佛有点漫不经心地盯着地面，比起兵荒马乱的街道，悠闲得好像不大符合背景设定。他依然是穿着宽松的裤子，卷着裤ไ脚，露出下面一双花花绿绿的盗版运动鞋。
黄瑾琛方才说出的那句话，仿佛给人一种自己被当成宝物珍视着一样的感觉，只要是人不是石头，听在耳朵里都会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
但是寇桐知道——当他每次看见黄瑾琛这样走在路上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感觉——这个退役的狙击手身上有种根深蒂固的冷漠，寇桐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好像有种把所有的人都“物化”的习惯，在他眼里，人都像是某种东西一样。
有些是垃圾，有些是宝石，有些是漂亮的艺术品。
无论是他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东西”，都毕竟只是“东西”，不是“人命”，或者只是一串冰冷的代号，有的有圆括号，有的已๐经变成了方括号。
甚至他本人，也不像一个人。
他是这个国家，最骇人听闻的一把枪。
寇桐回家，还没来得及上楼，就碰见了被地震波及，暂时在楼下避难的寇桐妈和姚硕。寇桐妈老远就冲了上来，一个凶猛的熊抱把寇桐给往后扑得倒退三步，然后大庭广众之下，没轻没重地抬起手来，使劲打了他的屁股，寇桐睁大了眼睛，有那ว么片刻，突然不知道怎么เ办了。
她带着哭腔嚷嚷着说：“你去哪了？不知道妈妈着急啊？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啊？想急死我是不是？”
就像她的儿子不是一个已经成年了的男ç人，而是个放了学跑出去疯玩不回家的小男孩似的。
……尽管在她离开人间的时候，她的儿子确实还是那样大的一个ฐ小男孩。
她的时间停滞在了很久很久以前，寇桐突然心酸。
有的人，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已๐经不需要了，才能实现那ว些已经变得陈旧ງ愿望——比如他四岁的时候，曾经很想要一个小火车，每天从幼儿园回来都会趴在橱窗外面看很久ื，晚上想得睡不着觉。它曾经很贵，但是二十多年以后，他有钱了，却不再在儿童玩具店外面驻足。
比如他十岁的时候，曾经很想要一个ฐ充满馨香和温暖的怀抱，哪怕是被她训斥，被她当街骂一通，每天晚上被她不由á分说地灌一杯难喝的牛奶……
这些东西，他曾经觉得自己可以用一切去换，哪怕是生命乃至灵魂的东西，却突如其来地在十几年后再次以一种强加的形式落在了他头上，寇桐却现自己้竟然尴尬了。
大概ฐ是因为时过境迁，或者别ี的什么เ。
他慢慢地抬起手，抱住才刚ธ刚过他下巴๒的女人……她其实有那么矮么เ？然后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她水果香味的柔软长里，有些含糊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可是……你已经死了啊。
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只小老鼠睁着小眼睛，远远地看着，大概是动物的本能ม让它有些惧怕黄瑾琛，它并不大敢往跟前凑，看了一会，它做出一个非常人性化的动作——伸出前爪，在墙角上磨出了一个看不懂什么意思的痕迹，然后跑了。
它跑过平庸普通的民房，跑过胡同的垃圾箱，来到了另外一条大街上——这条街就像是另一个ฐ世界一样，正是咖啡厅前面的那ว一条——有果冻一样五彩缤纷又柔软的马路，有巧ู克力做成的路灯和会光的糖果做成的灯泡。
老鼠顺ิ着街道钻进了一个ฐ小洞，另一只老鼠在门口等着，它们凑在一起，像是彼此交流了什么เ信息，然后同时往下坡的方向跑过去。
路的尽头有一座桥，连接着沿海城市的大陆和一个ฐ小小的海岛，海岛上灯火通明，好像童话一样，仔细看去的话，那ว里竟然还有一座城堡。
两只老鼠过了桥，直奔城堡跑去。
这是一个……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生，任何规则ท都不再适用的世界，整个ฐ城市都已经笼罩在了一双眼睛下，而被窥视的人，还没有任何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