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明怕死人，意意思思的想要跑，于是张春生派他去棺材铺订棺材，然后也不惊动旁人，单枪匹马的给小鹿打起了下手。他一边拿东递西，一边紧ู张的瞄着小鹿——小鹿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几乎不安。他总记得小鹿那年夏天急怒攻心，曾经吐血。没有比吐血更伤元气的了，他怕小鹿会冷不丁的反应过来，再呕出一口。
☆、第四十七章
他在深冬的囚室里想，一如他在初秋的山林中想：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眼睛啊？
程廷礼现在是一点老子威风也不敢耍了，低声下气的哄着他说话，又问：“小鹿呢？”
程世腾收紧双臂，狠狠的抱了抱他：“别怕，到了正定咱们就换车，人不知鬼不觉的，谁能ม猜到咱们上了京汉线的火车，半路却拐到山西去了？”
小鹿伸手握住酒瓶颈子，轻轻的向上一抬：“去吃吧！”
可是，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再是团长了。
感觉到เ程廷礼开始窸窸窣窣的解腰带了，小鹿垂死挣扎一般，骤然抬手卡住了对方的脖ๆ子。然而在一瞬间过后，他却又松了手——这一趟回了来，就是要给程廷礼干的。他自己对此早就是心知肚明，况且也已经干过一次了。如今再反抗，真是意思不大。
那一脚让他踢，他是狠不下心的，太作孽，可是儿子替他踢了。所以现在罪孽归儿子，人归他。
战争不是赌局，不是一开盅子就能见分晓的，战场也不会只有枪林弹雨的那一面。事到如今，程廷礼反倒是不着急了。像在盛宴开席之前，他慢条斯理的掖好餐巾拿起刀叉，唾液润滑口腔，气味刺๐激欲望，他以绅士之姿ู，饶有兴味的等待第一道菜。
小鹿笔挺的堵在门口，身体没动，只将大眼睛左右转了一圈。武魁在后方，捂着嘴小声耳语道：“团座，咱们是把人往哪儿招待啊？”
小鹿在迈步之前，忽然向下握住了他的手，随即低声说道：“若龙，你是我的了。”
小鹿往办事处打了个电话，让管事人转告何若龙，说自己้临时有急事，回县城了。
罗美绅这人在十几天前终于找到了过年的地方，那ว地方是座小县城，距离小鹿这边不过二三十里远，属于河北境内。罗美绅的队伍常年贩烟土，前几个月因为生命不能得到保证，只好暂停了生意，如今见自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罗美绅重打旗鼓另开张，把他那全副武装的商队又派出去了。
小鹿犹豫了一下：“我……”
儿子披着睡衣贴着膏药，和他对视一眼之后，气冲冲的扭头就走。
何若龙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当即笑了一下：“想死想活？当然是想活，能活着，谁想死呢？”
程廷礼等着看礼ึ物，小鹿用钥匙去捅皮箱暗锁，大少爷在外围兜圈子，垂死挣扎的还在谈笑风生。程廷礼现在本来没兴致搭理儿子，可是儿子的笑语会自动的往他耳朵里钻。末了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既觉得儿子聒噪、又觉得儿子可怜：“你给我安安静静的坐下来！”
至于余翰文，他也没有去联系，当然是因为无颜相见。况且若是见了面，余翰文问起他上一年的情形，他也不好回答。程家毕竟还是他的家，尽管那一年的禁锢几乎ๆ逼疯了他，但他还是感觉家丑不能ม外扬。
大少爷任着他勒，只等他把胳膊松开了，才单手撑床站起了身。另一只手上淋淋漓漓的不干净，掌心手指上全是浓稠的白浊液ຂ体。
小鹿仰起脑袋，长长的又吁了一口气：“大哥，这回你算救了我一命。往后我再不和人打架了。”然后他抓住大少爷的衣袖又摇了摇：“你往后也别当着外人的面骂我了，行不行？刚才我就怕你当着密斯余的面骂人，我都这么大了，还要挨骂，太没面子了。”
老王者，其实不过二十多岁，绝不算老。在一所很大的饭庄子里，老王要了一间很宽敞的雅间，然而正如大少爷所骂的那样，酒菜全都是穷酸一流，一样好的都没有。幸而出席之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吃好吃坏全不在乎。这里面顶数大少爷年纪最小，但是神情俨然的在席上一坐，他那派头可是不小。
程廷礼听了他的要求之后，忘记自己今天还在过生日，一句人话也没讲，直接就开始骂。
房门一关，屋子里就剩了他一个ฐ人。他扭头望向窗外，想小鹿骗自己，杀自己้，如今又学会了勒索自己，真是个ฐ坏坯子，坏透了。
小鹿感知不到程世腾对自己的腹诽——他甚至根本不去想程世腾这个ฐ人。
他有他的事务。赵将军虽然是批了他的单子，但具体管事的人乃是军需处长。不给军需处长上供，那军火弹药是不能ม轻易出库的。好在小鹿另有一身工ื夫，算是部ຖ分的降服住了赵将军，不必再另拍赵将军周围宠臣的马屁。
丛山带着一笔款子去了北平，专程联络军需处长。小鹿留在东河子县城里，倒是过了几天无所事事的清闲日子。这天中ณ午，他吃过了午饭，正犹豫着想要出城去给何若龙扫扫墓，冷不防李国明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神情诡谲的对着他抿嘴笑：“师座，干什么呢？”
小鹿站在窗边，看着李国明，没说话。
李国明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他近前，先是察言观色的细看了看他的脸，看到最后感觉他应该是心平气和的，就大着胆子一探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鹿依然是不动容，只问：“有事情？”
李国明伸手抱住了他一条胳膊，压低声音笑道：“我??我给您找了个人。”然后他攥了拳头一捶小鹿的肩膀：“再不来个打替工的，我就要让您活活弄死了。”
小鹿起初还不知道他给自己找了个ฐ什么人，及至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扭头看了李国明一眼，他心里很平静，认为这事也就李国明干得出来，他来干，想必还会干得不错。
李国明见他没有呵斥自己的意思，心里便有了底，对着门外叫了一声：“小全，进来！”
房门慢慢的开了，一个小伙子缩肩拱背的走了进来，从门外到门内，几步路让他走得畏畏缩缩扭扭捏捏。及至进了屋了，他战战兢兢的打了个立正，一个脑袋深深低了，嘴里咕哝了一句话，仿佛是在问师长好。
小鹿审视着此人，见他倒是个宽肩长腿的高身量，然而因为此刻畏缩太过，所以看着并不高大。除此之外，他穿着一套不大合身的新棉袄新棉裤，袄裤显然是今天刚ธ上身，蓝布料子浆得硬邦邦，整个ฐ人就在壳子似的袄裤里打哆嗦。衣服是新制的，脑袋也是新剃的，一头乌黑的好头被剃成了个马桶盖，露出来的脖ๆ子耳朵倒是挺白净。
李国明看小全这模样实在太不上台面，就走过去一抬他的下巴，让他向小鹿露了正脸。脸倒是一张好脸，浓眉大眼高鼻梁，有一点何若龙的意思，然而稚气未脱，有何若龙的形，没有何若龙的神。半闭着眼睛面对了小鹿，他像随时要死似的，颤巍巍ณ的只是喘气。
李国明看了看小全，随即对着小鹿笑道：“他今年刚满十八，原来是个小打杂的。前几天在街上卖身葬母，让我瞧见了。师座，您猜他值多少钱？”
不等小鹿回答，他伸出了一只白生生的巴掌：“五十块，要说贵也不算贵，现在刚生下来的大胖小子，要卖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个价儿。不过大胖小子买回家可以当儿子养，他这么大了，养也养不熟，谁肯要呢？”
小鹿看着李国明和小全，感觉这两ä个活物全是不可理喻的：“从哪儿弄不到五十块钱，一个ฐ小子，怎么เ会想到卖身？”
李国明登时笑了：“哎哟我的好师座，您说话真轻巧。他不会偷不会抢，您让他上哪儿弄五十块钱去？等他卖苦力挣够了钱，他娘早烂成泥了！”
小鹿不说话了，因为在他眼中，李国明不过是家犬一类的存在，他愿意汪汪几声，就让他汪汪去；他愿意从外面往家里叼回个ฐ耗子麻雀，就让他叼去。
然而李国明兴致很高，甚至开始去解小全的棉袄纽扣：“师座您瞧瞧，他还挺白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鹿站在窗边向前看，现正如李国明所说，小全的确是挺白。
不但白，胸腹之ใ间还有隐隐约约的块垒，是肌肉的形状。微抬着两条胳膊站在门前，小全低着头闭着嘴，任凭李国明给自己宽衣解带。李国明摆弄着他，像是小女孩子摆弄着个ฐ大洋娃娃，兴致盎然，笑得几乎有些天真。伸出手指一弹他粉红的rutou，李国明弹出了他的一哆嗦，随即回头对着小鹿笑道：“还是童子身呢！”
小鹿转身靠着窗台半站半坐，同时扭头继续盯着李国明与小全。李国明解开了小全的棉裤，像所有的穷小子一样，棉裤里面就是小全的光屁股。把棉裤ไ裤腰向下一退，李国明挪开一步，以便让小鹿看个清楚。小全像被冻住了似的，张着胳膊分了腿，腿也很白，生着一层淡淡的腿毛。胯间器官沉甸甸è的软垂着，不但尺寸可观，而且是洁净的粉红色。
李国明望着小鹿，现小鹿笑了一下。这一笑大大的鼓励了他，让他开始对着小全拍拍打打：“转过去，再让师座看看你的屁股。”
小全一直低着头，随着李国明摆弄。唯独听了这句话，他不动了。李国明握着他的肩膀扳了几下，见他不肯合作，便是气得骂道：“好你个小王八蛋，我的钱你收了，你的娘你也埋了，现在怎么着？说好的话要反悔了？”
小全带着哭腔，低低的嗫嚅道：“李副官，我没病。”
李国明兜头给了他一巴掌：“你哪来那ว么多废话？让你干什么เ你就干！转过去，把屁股撅起来！”
小全依然低着头。抬起袖子一抹眼睛，他提着裤腰，磨磨蹭蹭的转身背对了小鹿。李国明对着他的后背擂出一拳，当场打得他向下一弯腰，而结结实实的白屁股也就顺势撅起了老高。
小鹿把双臂环抱到胸前，承认这个ฐ小全的身体很好，但是心中并无欲望滋生，因为李国明和小全凑在一起，实在是太像一对小母狗——不，是一只小母狗，和一只小公狗。看着李国明对小全吆五喝六，又掀衣服又扒屁股，他终于是忍无可忍，笑出了声音。
他一大笑出声，小全吓得立刻直起了腰，李国明惊惶的扭头望向了他，也显然是吓了一跳，并且脸上微微的有点红，怀疑自己刚ธ才是忘了形出了丑。张开润泽的嘴唇，他犹犹豫豫的问了一声：“师座？”
小鹿起身迈步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向后一搡，让他踉跄一步靠了墙。李国明先是一怔，随即会了意，当即伸手搂住了小鹿的腰。歪着脑袋微微张开了嘴，他向小鹿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和鲜嫩的舌尖，露得隐隐约约，是个请君品尝的姿态。
可在两人嘴唇相触的一刹那ว间，门口忽然响起了张春生的声音：“师座，丛参谋长来了。”
李国明立刻睁开眼睛，只感觉身体一轻松，是小鹿放开自己转了身，头也不回的跟着张春生走出去了。
李国明有些空虚和失望，怨恨张春生没眼色，怨恨丛山来的不是时候。方才小鹿明明都起了兴，若是不受打扰的话，两个ฐ人现在兴许都滚到卧室大床上去了。大白天的，小鹿不会大动干戈让他死去活来，他正好可以和小鹿斯ั斯文文的温存一番。
目光转向躲在角落里的小全，他见小全一手提着裤腰，一手拢着前襟，头不但是个马桶盖，整个人也抖抖索索的成了个猴子样，心头便涌出一阵不耐烦，并且怀疑自己是买贵了——北平城里的大胖小子才值五十块钱呢，东河子哪里能和北平比？这穷乡僻壤出身的小打杂的，凭什么也要五十块钱？
思及至此，他迈步走到小全面前，甩手就抽了他一个嘴巴。这嘴巴打得漂亮，又清脆ะ又不留痕迹；小全冷不防的挨了一下子，登时一愣，怔怔的抬眼望了李国明，他张着嘴，没敢出声。
李国明是个做惯了玩物的，如今见了比自己้更低级的玩物，并且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起了促狭心思，故意又在小全身上狠掐了几把。可惜小全那身棉袄太厚，让他无法结结实实的掐到皮肉。
李国明不声不响的将小全欺负了一顿，欺负到了最后，小全既ຂ是一味的隐忍，他也就索然无味的住了手。与此同时，小鹿也在跨院内的会客室中见了丛山。丛山越来越胖了，本来他那张脸颧骨高耸，总有点尖嘴猴腮的意思，如今颧骨不高了，嘴也不尖了，整个人富富态态，比先前威风了许多。他登门是不大挑时间的，一旦ຆ有了事务，立刻就来。此刻和小鹿相对坐下了，他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元旦将近了，元旦一过就是腊八，而按照赵将军那头的规矩，新年之前，赵家部将们是要前往北平去给赵将军拜个早ຉ年的。说是拜早年，其实要做的无非只有两件事，一是述职，二是拿钱上供，不但要供赵将军，也要打点赵将军身边的亲信红人。
这个话丛山不提，小鹿也知道。述职他是不怕的，钱他也有，唯一的一件顾虑，便是人身安全问题。一年多了，小鹿始终是不敢离开自己的地盘，因为ฦ在他的土地上，他是小型的土皇帝ຓ；可是一旦ຆ离了地盘进了北平，他的土皇帝身份就会立刻๑失效。
他的身份会失效，但程家在华北苦心经营许多年，和各方แ力量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程字号的权势却是可以在平津通用的。到เ时候程廷礼ึ，或者程世腾，真在北平找了他的麻烦，他很可能会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如此看来，这早年还不是轻易能拜的，但是不拜又不行，他不亲自去一趟的话，纵是赵将军不挑理，赵将军身边的亲信们也不能善罢甘休。好比如果丛山当初没有私下款待过张小山旅长的话，张旅长再见了丛山和小鹿，就绝不会那么热心的亲自把他们往里领ๆ；而等到赵将军回了北平，可以随心所欲的大摆架子了，张旅长想见他一面，也得提前贿赂他身边的副官长才行。
丛山挺犯难，忖度着说道：“要不然，师座别去了，还是我去吧，我给您当个代表。”
小鹿想了又想，末了却是一摇头：“不好，别人都去，我不该不去。再说我没有躲程家一辈子的道理，难道程廷礼当一天省主席，我就一天不能ม出东河子了？”
丛山如今志气满满，也不希望看到师长怯头怯脑แ，所以小鹿这一番话，倒是合了他的心意：“那咱们多带些人，一路上多加点儿小心。”
小鹿盯着地面沉默了片刻，随即问道：“咱们现在能不能和赵将军直接联系？”
丛山一点头：“能！”紧接着他伸手指比划了个数目：“上次，我给了他副官长这个ฐ数儿，差点儿没乐死他！”
小鹿听了这话，当即一点头：“好，给赵将军封电报过去，就说我要去北平给他拜年，让他设法，保证我的安全。”
丛山睁大了眼睛：“就这么说啊？”
小鹿一摆手：“意思就是我这个意思，言辞你要再润色一下。”
丛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有些存疑：”他??他能ม管？“
小鹿笑了：“先问问，他肯管自然是好，他不管，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丛山领命而去，而小鹿站起了身，也并没有回正院去，而是让张春生给自己拿衣服，想要出城逛一圈。
张春生知道他是要去给何若龙扫扫墓，将新า制的黑大氅给小鹿系上了，他低声说道：“风冷，师座过去看看就回来吧。”
小鹿抬手戴了军帽，同时心不在焉的一点头：“嗯。”
张春生感觉他这模样有点乖，很可爱，于是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小李把谁给您领过去了？”
小鹿忍不住一笑：“小李疯了，花五十块钱买了个卖身葬母的小子，要给我。”
大氅带着个毛茸茸的狐皮领ๆ子，张春生为他把领子正了正，低声又说：“师座别跟着他胡闹。”
小鹿看了张春生一眼，然后又是一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