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芬的家，也就是那ว座孤立的老式平房，青砖红瓦，丁字形的屋脊ิ上有一个带尖顶的通气窗。大门两ä侧，各有七根圆木柱，撑出三尺宽的长廊，各通向一个旁门。长廊高出地面一尺，铺着青砖。长廊的外侧，在屋檐的里边，青砖垒出空花的长台，约一尺半高，可以坐在上面休息。长廊的内侧，在青砖的屋墙上，开着两个花格子对开木窗，装着老式的绣花玻璃。在窗框上，装着十九根拇指粗的圆钢，这是张飞雨请人装上的，为了防盗。黑色对开木门上原有的小花窗已经被木板封死，就像生活困难时期，人们穿的衣裤上的大补丁，十分刺眼。年代太久了，房子显得很陈旧，位置也太偏僻。所以，也没有人愿意住。这样，正好便宜了丽芬家。在丽芬三岁时，她的妈妈就要到了这套房子。若要论资排辈，她家不可能住这么大的房子。这座平房，医院老早就想拆掉了，好在原地盖几座楼房。可是，县里就是不同意。据说这里以前是大户人家的老宅子，也算不上什么文物。不过，现在那户人家在法国开了一家大公司。县里让留着，万一那ว户人家要回来，也好退还给他们住。其实，这也就是县里的想法，房子旧成这样，也只有没什么其他办法的人家才会住。不过，丽芬家也住得不踏实。有一点动静，他们就要搬家。房子的门前是一小片纳凉用的石板空地，连着一条碎石子路穿过一片草地，通往医院的病房。至于什么病房，张丽芬问过几次，她的妈妈总是说传染病人的病房，不能靠近。爸爸也吓唬她，说传染病很可怕，被传染上了，就没有救了，必死无疑ທ。她也很害怕，总是绕着走。现在，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เ病房了。不过，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心，她仍然时不时问一问他们那是什么病房呀，好象很想知道的样子。草地由á于无人修剪，显得比较杂乱。在石板地与碎石子路的交界处，各种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正好把门前的石板地遮挡住。离窗户不远处，在一个长满荒草的大土丘边上，有一棵大榕树，长得很茂盛。在树干的半腰上，生出了一个ฐ树洞，住着一窝野兔。离开大榕树几步远的地方，长着一片灌木丛。也不知道是什么灌木，枝上有刺，叶子尖细，开着密密麻麻的小黄花。丽芬常领着小伟佳，去喂兔子吃菜叶。丽芬告诉她爸爸这一窝兔子有十七只，非常可爱，也非常好玩。张飞雨很吃惊。那个树洞能有多大，怎么可能ม住下十几只兔子？他想兔子一定还有别的窝，不是常说狡兔三窟吗？也许大土丘下就是一个ฐ兔子窝。有时候，丽芬也会和小伙伴们一起追着兔子玩。但是，她们从来也没有捉住过一只兔子。因此，兔子好像也不惧怕她们。即使她们在草地里玩耍时，兔子也敢在草地里跑来跑去，玩它们自己的游戏。晚上，睡觉时，张丽芬又缠着爸爸讲故事：“爸爸，昨天讲到哪里了？是不是说到天奇从溶洞里爬出来了？”张飞雨抚摸着女儿的长头，又开始编他的连续剧ຕ：“天奇从溶洞里爬出来时，丽芬等得都急了，一见他就喊开了：‘人家都急死了，怎么回事，去了这么长时间？’天奇笑着，说道，‘这溶洞太美了，石壁光滑，怪石各异，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还有一条清水河，紧靠着石壁的一边，哗啦啦地流淌。我喝了一口河水，清清的，凉凉的，还有一点甜味。哎，你一定喜欢。我们下去吧。有我在，怕什么เ！’他拍着胸膛，像一个小男子汉，好像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了。他又点亮了那盏油灯，扶着丽ษ芬，就要往溶洞里面滑。丽芬借着油灯的亮光，看到了天奇的头少了一大片，活像一只脱毛的鸡。她惊讶地大叫：‘你，你的头怎么啦？’天奇笑道：‘怎么啦，怎么啦，胆小鬼，怎么会吓成这样？我的头不是……’他一边说，一边摸头，谁知手上抓下来了一大把头。他叫着：‘我这是怎么了？怎么เ回事？啊？我，我快要变成秃子啦！’一下子，他跌坐到เ了石头上，吓得大哭起来。丽芬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好。天奇渐渐止住了哭声，一边抽泣，一边嘟嘟囔囔地述说：‘我在溶洞里总是被什么เ东西碰乱我的头，弄得头痒痒的。我就抓过几次，也没有抓掉一根头呀！就是感觉有一点点湿，我也没有在意。我想，反正溶洞里潮湿吧，也不奇怪。当时，我被溶洞里的美景吸引着往前走。一个溶洞套着一个溶洞，景色各异。我非常兴奋，心里想着一定要记住所走过的路，免得让你下来玩时，我们迷了路。当我走到เ了第七个大溶洞入口，油灯被一阵冷风吹灭了。’丽芬关切地问：‘你害怕吗？’天奇摇着头说，‘不怕。真的，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就点亮油灯，往回走。也没有生什么เ奇怪的事情呀？我的头怎么会掉下来这么多！难道，难道是鬼剃头？怎么会这样？’丽芬拿过他手上的油灯，照着他的头。她看着他那花斑头的样子，既害怕，又好笑。‘丽芬——！天奇——！’这时有人叫着他们的名字，往这边来了。丽ษ芬拉着天奇扭头就跑。因为丽芬听到这种叫声，感到十分害怕，心里像打鼓一样。这是一种忽高忽低的，忽远忽近的，似男似女的，飘游不定的尖厉叫声，‘天奇——，丽ษ芬——’。丽ษ芬浑身抖，牙齿打架，嗒嗒，嗒，嗒嗒。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天奇不哭了，也感到เ非常害怕，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他要在丽ษ芬面前充好汉，不能让丽芬小看他。他被丽芬拽着跑了两步后，停了下来。他拉住丽芬不让她跑，故作轻松地干笑了几声，‘嘿嘿，嘿，嘿。’他对丽芬说：‘不要跑，不要慌，有什么可怕的。别怕，别，怕。有我——在，怕什么，难道有，有鬼不成。’说到鬼，他浑身一哆嗦，感觉到เ有一股冷气冲着他来了。他也顾不上硬充好汉了，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丽芬的手。他要拉着丽芬赶紧逃命。丽ษ芬感觉到天奇抓着她的手在抖。她没有了依靠，越害怕起来。人好像要虚脱似的，浑身无力，四肢软，双腿一点都不听使唤，总是迈不开步子。她急得哭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着天奇，生怕他跑掉。天奇拖着丽芬，感觉到เ很吃力。这样，他们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迎面撞到了一个……风行草，飞汽车，梅特大洪水，卡蒂娜女……”丽芬摇着快要睡着的爸爸，生气地说：“爸爸，爸爸，你怎么又睡着了。讲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几天都是这样，真没劲！”她和天奇撞到了谁的身上呢？她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深夜，快十二点时，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张丽芬的妈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她心情非常愉快，满脸都是笑。因为她刚刚忙完一个难产手术——母子平安。她没有开灯，悄悄走进卧室，看着丈夫和女儿的睡相，不由得笑出声来。她急忙伸手捂住嘴巴๒，转身走进女儿的小卧室。她关上门，终于可以笑了。她一边笑，一边脱衣，心里别提多得意了。直到เ她躺在床上，还在笑。她非常满意她自己้的生活，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女人，有一个温馨的家，也有一个她喜爱的事业。虽然，工作很辛苦，她也没有任何抱怨。她喜欢她的工作，尤其是看到一个ฐ个新า生命的诞生，让她充满了喜悦和自豪。“姐姐，姐姐，你醒醒，你醒醒，我求你了。求你帮帮我，我冷，我冷，我好冷呀！”张丽芬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说话。她也感觉到有一点点冷。她慢慢挣开双眼，吓了一大跳。她紧ู张极了，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是，谁？”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站在她的床前，一只手拉着她的被子一角。显然他很想进去，但是又不敢进去。他见姐姐醒了，就笑了。他听到姐姐的问话，感觉有一些奇怪，浑身颤抖了一下，带着哭腔小声回答：“我是你的弟弟呀。你有，你有，难道你不知道？不，不，不，爸爸和妈妈不会不知道的。我是他们的儿子，我是你的弟弟。”“怎么可能？”丽芬十分惊讶，她竟然有一个弟弟。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她能例外？又不是双胞胎！其实，她一直想要爸爸妈妈给她生一个弟弟妹妹。他们总是逗她，说是有了弟弟妹妹，就不再宠爱她了。她的小朋友也都是一个样，没有一个人愿意有一个ฐ弟弟，或是妹妹，生怕失去爸爸妈妈的宠爱，也不愿意别人分享原本属于她自己้的任何东西。不过，丽ษ芬的想法不一样，她一点也不害怕，就想有一个弟弟，哪怕是一个妹妹。她一直很羡慕人家双胞胎，看到人家双胞胎亲亲热热的样子，她就会流泪，就会想象着她也有一个弟弟妹妹和她在一起玩耍。她总是觉得孤单，没有一个可以说悄悄话的人，尽管她的朋友很多。她觉得那不一样，与弟弟妹妹完全不一样。她生来就喜欢操心，喜欢管闲事，懂得关心别人，照顾别人，也愿意与别人分享属于她自己的东西。那时候，她整天吵着要一个弟弟妹妹。爸爸妈妈也只是嘴上说说快要生了，来应付她。她心里很清楚，其实，爸爸妈妈并不想再生什么小孩子，他们嫌小孩子太让他们操心，还总说是养不活。后来，她才知道不是爸爸妈妈不想生，是人家不让生第二个ฐ小孩子。为此，让她心里难过了很长时间。忽然之间，她就有了一个弟弟，而且连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她的弟弟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她听说过有的小孩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是从外面抱养的。也许他就是那种抱养的小孩。只是爸爸妈妈为什么会不知道？她想不明白。也许，爸爸妈妈知道？只是怕她不高兴，就一直瞒着她？这也不可能ม呀！爸爸妈妈知道她不管有一个弟弟，还是一个妹妹都会喜欢呀，不可能瞒着她！唉，这是怎么回事呀？她实在想不明白。“算了，算了，不想了。问问他，不就明白了吗？”她在心里念叨着，坐了起来。奇怪，她怎么睡在小床上？屋里比较黑，她看不太清楚她的弟弟是什么模样，只是比较矮，光着身子在抖。为什么เ不穿衣裳？她觉得奇怪，不过，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可怕的。她觉得好高兴，好幸福呀，她终于有一个弟弟了！她喜欢她的弟弟，也觉得他有一点可怜。不过，她还是有一点不太相信，这也太奇怪了！她小声问，生怕吓着了她的弟弟：“你真是我弟弟？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小男孩哭了。他的手放开了被角，感到非常伤心。他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哭诉道：“我是，我是，我就是你的弟弟！难道你们不知道有我？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什么人关心我？也没有一个人来爱护我？我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今天才找到เ你们。我告诉你，姐姐，医院里很冷，很冷，又没有一个人同我说话，和我玩耍。我很孤独，很可怜，也很冷，又饥又渴，整天不知道干什么好。我再也不想回去了，姐姐，好吗？”小男孩越说越伤心，越哭越觉得他自己可怜，“姐姐，你帮帮我，帮帮我。我求你了，求你帮帮我，我冷，我冷，我好冷呀！”“你快上床来吧。”丽ษ芬确信他是她的弟弟了。她一边关切地让他上床暖身子，一边疑惑地问：“弟弟，你为什么一直在住医院，难道你一直在生病吗？”“我也不知道。”小男孩小声说。丽ษ芬关切地问，“弟弟，你叫什么เ名字？”“什么叫名字？”小男孩不解地说，“我没有名字。谁要给我起名字？”丽芬觉得好奇怪，弟弟怎么能没有名字呀？弟弟生了什么病，为什么เ一直住在医院呀？为什么连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可是，看起来爸爸妈妈真不知道还有一个ฐ儿子呀。她感觉到了弟弟身上的冷气逼人，觉得她的弟弟太可怜了。她伸出手，拉住了弟弟的手，不由得叫道：“好冷呀！”弟弟的手怎么เ如此之冷？唉，弟弟的命也太苦了！生下来，就住医院，连爸爸妈妈都不知道。可是，怎么เ会这样？她实在想不明白。算了，不想了。不管怎样，他是她的弟弟。她要好好爱护他，照ั顾ุ他，保护他，决不让他再受一点点委屈和痛苦。她急忙叫他快点进来，到被子里来暖暖身子。弟弟坐进被子。光身子一碰到เ丽芬，就让她冷得直抖。不过，她一点都不怕冷，咬紧牙关，紧挨着弟弟，想让他尽快暖和起来。她爱怜地看着弟弟说：“我给你起一个ฐ名字，好吗？你知道吗？每一个ฐ人都应该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比如，我的名字，就叫张丽芬。好听吗？名字嘛ใ，一般情况下，都是由á爸爸妈妈给孩子取的。当然，也有爷爷呀，奶奶啦，或是别ี的什么人起的名字。还有的人嫌名字不好听，长大了，他自己改一个好听的名字。可见，一个人的名字是多么的重要。不过，很少有谁改姓的。姓嘛，就是一个ฐ人的遗传标志。比如，有很多很多姓张的人。其实呀，他们就是一家子人。因为，他们一定只有一个ฐ祖先。所以，你也只能ม姓张啦。”“好呀，好呀。”小男ç孩点着头，显得非常高兴。丽芬觉得弟弟的身子又冷，又光滑，好像也没有暖和多少。她就让弟弟搂着她，说：“这样你会觉得更加暖和一点的。我给你取什么เ名字呀？让我好好想一想。”“我冷，我冷，我好冷呀！”弟弟搂着她，忽然，又叫起冷来。丽芬赶紧ู让他躺下，并把被子拉拉好。她想，他一定是冷的时间太久了，才会如此之冷。过一会儿，他就会暖和了。“有了。”丽芬看着弟弟，继续说，“你就叫张丽风吧。好听吗？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呀。所以，你不但要姓张，中间的字还要是丽。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姐弟了。张丽风，丽风，美丽的风，好听，多好听的名字呀！你说，好听吗？”“好听，好听。冷，冷，我好冷呀！”弟弟还在喊冷。他蒙住了头，躲在被子里还叫冷。丽芬跳下床，打开了电灯，房间亮了。“啊？”丽芬吃了一惊，觉得好陌生。这不是她的家，怎么回事？房间一样，家具式样完全不相同。不过，所有的家具都是她喜欢的样式。尤其是小花床，如同一只粉红色的大象趴在地上，长长的鼻子就是一个滑滑梯。她太喜欢了，做梦都想要这样的一张小花床。她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拉开大衣柜门，从里面抱出一床厚被子，盖在弟弟身上。她满意地拍拍手，心想，这一下子，弟弟不会冷了。“我冷，我冷，我还冷！”弟弟仍在叫冷。“你怎么啦？”丽ษ芬急了。她把被子、毯子、连床单都盖在了弟弟的身上，弟弟还是叫冷。弟弟生了什么เ病？她想找妈妈，推开里屋的房门，一股冷气夹着雪花冲了进来。她赶紧ู关上门。奇怪，怎么是房屋外面？妈妈的房间怎么没有了？天还下着大雪？她拿起电话，拨了妈妈医院急诊室的电话。可是，总占线。她没有了主意，坐在床边上，看着弟弟在被子里抖。她双手抱着头，闭着双眼，感到很伤心。她想不明白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房子变了？爸爸妈妈也不在？她忽然之间就有了一个弟弟，却又生了病。“火，我们可以烤火。”她忽然想到เ了火，高兴地笑了。她急忙站起来，从柜子里取出了电火炉，通上电。她掀开被子的一角，“天，弟弟，你好标致呀！”没想到เ她的弟弟这么漂亮，就像爸爸小时候的样子。而且，他的模样比照片上的爸爸神气多了，皮肤也很白净。他的头很长，并卷曲着。好可爱的弟弟呀，她非常兴奋，觉得幸福极了。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心里也充满了对弟弟的爱怜。她的弟弟眨着双眼，很显然，他有一点点怕亮光。但是，他看到了火，一下子就从被子里跳出来，冲到电å火炉跟前，伸出双手，在火苗上面烤。“不要，不要，不要！”丽芬惊得大喊大叫，因为弟弟的双手已๐经伸进火苗里了。“好舒服呀，我从来也没有这么舒服过。我一点也不冷了。”她的弟弟笑了，双脚在地上欢快地跳着舞步。他好像没有痛觉，伸进火苗里面的双手已๐经开始熔化了，还在往火苗里伸。“不，不，不！”丽芬跳起来，拉住了弟弟正在熔化的左手臂。她觉得弟弟的手臂非常烫，也非常柔软，往后一拉，就拉出很长很长，就像她玩的松紧带一样。对此，弟弟却没有丝毫感觉，仍在那里跳着舞，嘴里不停地诉说着什么。他还没有熔化的手臂，继续往火苗里伸。丽芬急忙放手，站在弟弟身后，不知所措，也听不清楚弟弟在说些什么。她觉得非常热，火烤得脸上都要脱皮了。“别烤了，弟弟！别烤了，弟弟，求你了，求你了！”她急哭了，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弟弟的肩膀，觉得不算软。她就抓住了弟弟的双肩，拼命地要把弟弟拉到เ火苗外面。可是，她一点也拉不动弟弟，只感觉到一股冷气传到เ了她的双手上，并沿着双臂往她的身上跑。弟弟的身体开始冒汗，双肩变得非常光滑。丽芬觉得身体很冷，双手麻木，快从弟弟的肩膀上滑脱了。她十分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跺着双脚๐，摇着头。同时，她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拉。弟弟身子一歪，左脚抬了起来。正好踢到了电火炉。电火炉被踢翻了。火“轰”地一下，把电å火炉整个烧了起来。几乎同时，电火炉就爆炸了。火花飞溅，到เ处都是，也烧到了她的身上。她大喊大叫：“火，火，火。”倒在地上打着滚。火很快就熄灭了。丽芬也不觉得痛了。她想起了弟弟，想看看她的弟弟怎么样了，就睁开双眼。咦，屋里怎么漆黑一片？她怎么还睡在床上？弟弟也不在啦！她记得她开了电灯呀！难道她是在做梦？奇怪，怎么会是做梦？太奇怪了！她觉得身子还在热，脸上也在冒汗，怎么可能ม是做梦？她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翻过身子，咦？她看到了爸爸躺在那里，睡得好好的。她明白啦，她的确是在做梦。屋子里很黑。她伸手摸了摸爸爸，吓了一大跳，赶紧ู跑下床，推开妈妈睡的房门，钻进妈妈的被窝，紧紧地搂住妈妈，直抖。妈妈被弄醒了，她惊讶地问：“芬芬，怎么回事，你怎么了？”她摸摸丽芬的头，又急切地追问：“哎呀，你说话呀！”丽芬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摸到爸爸长了一身的细长毛。哎呀，不对不对，摸的是脸和身上，不是头，也不是腿！不，我没做梦，没做梦！不信，不信你去看吧。”丽芬看着妈妈要拉开房门时，赶紧ู用被子蒙住了头。今天晚上怎么回事？我现在还是在做梦吗？丽芬躲在被子里直犯糊涂。她的脑子很混乱，理不出一个头绪来。“芬芬，你来看。你爸爸不是睡得好好的吗？”妈妈在外屋喊着女儿，并且伸手摇着熟睡的丈夫，叫道：“飞雨，你醒醒，你醒醒！你看你，把女儿吓得不轻。”张飞雨被惊醒了。他猛地坐了起来，慌张地问：“着火啦？生了什么事?女儿怎么不在？”当他听明白之后，立刻跳下床，往里屋跑。他的妻子拉了他一下，抢先一步，回到了里屋。丽芬的妈妈看女儿蒙着头，躲在被子里抖。她伸手轻轻拍着女儿的身子，小声说：“芬芬，你看，你爸爸好好的。你一定是做噩梦啦，别怕！”“怎么了，芬儿，你做噩梦了？”张飞雨想拉来女儿蒙着头的被子。他急切地问：“你告诉爸爸，怎么เ回事？你不要蒙着头，听到没有？啊？你说什么？你，你一定是在做梦。好好，不是，不是。可是，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丽芬慢慢地从被子中ณ露出头来，看着爸爸。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摸摸爸爸的手，仍不大相信。她更糊涂了，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也许她刚才还是在做噩梦。她看一眼妈妈，只好对爸爸说：“爸爸，对不起！”“别说对不起！”爸爸说，“没有人怪罪你。每一个人都会做梦的，这很正常。梦也是千奇百怪的，什么เ都可能ม梦到เ。不要害怕，也没有，”他的思维好像停顿了一下，一股冷气流过他的身体，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他觉得嘴巴有点不听使唤，“没有，没，有什么เ，关系。”丽芬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她实在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明白——她明明是从梦里醒来之后，摸到爸爸长了一身的细长毛，怎么可能还是在梦里？她拿不定主ว意，说不说她的前一个怪梦？因为，她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认为她疯了？明明摸到เ了爸爸身上的细长毛，怎么就没有啦？难道真的还是在做噩梦，奇怪？若说不是梦，爸爸却好好地站在她面前；若说是梦吧，她分明是从梦中醒来之ใ后，才摸到เ爸爸的呀。唉，到底怎么回事？是梦？不是梦？怎么如此奇怪呀？她感到头疼，心烦意乱，张嘴大叫起来：“啊——，啊——，啊——！”张飞雨吓呆了，头脑แ“嗡嗡”地响，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丽芬的妈妈吓得赶紧搂住了女儿，一边抚摸着，一边安慰着，“别怕，芬芬。别怕，小芬芬，别ี怕。爸爸妈妈都在你跟前，不会离开你，你很安全，别怕，别怕。一个人做梦很正常，没有什么可怕的。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再可怕的梦，也是假的，虚的，不存在的，就像计算机里的虚拟世界。芬芬，好点了吧？不用害怕，芬芬。每一个人都是要做梦的。不管梦境怎么可怕，多么离奇，多么古怪，只要醒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就像什么也没有生过似的，没有任何变化。芬芬，人做梦呀，也有好处的。人不光做噩梦，也做很多好梦呀。只是噩梦，对人的大脑แ刺激太大，总是让人难以承受。所以，总是在最危险、最紧要、最可怕、最离奇的地方醒来，也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好像真的生过一样。而做好梦时，人一般都不会醒来，也不想醒来。这样，等你醒了，清醒了，梦境也忘得差不多了。对不对，小芬芬？你不是也做过美妙的好梦吗？我记得，你那ว次做了一个好梦之后，就问我：‘妈妈，人为ฦ什么不能ม再做同一个ฐ梦呀？’你看，你还想再做一次同样的好梦，说明梦境的确有好，也有坏，对不对？”她看女儿破涕为ฦ笑了，就轻轻拍拍女儿的头，继续说，“其实，在睡眠中ณ，人都在做梦。这是人的大脑必不可少的一种思维活动，也是由不得人的。就是说，你想做的梦，做不了；不想做的梦，却要做。不然，也就没有噩梦了，对吧？一般情况下，人醒来了，大多数的梦也不记得了。也就是梦不留แ痕迹。哪怕是那些好像真的生过似的噩梦，过不了多长时间，也就忘光了。所以，你根本不用害怕！再可怕的噩梦，都是虚的，假的，不存在的，也都会很快忘掉，不留แ任何痕迹的忘掉它。”她感觉到女儿的身子已经变得松弛了，看着她的神情也很轻松了，就搂一搂女儿，扭过头，寻找半天没有动静的丈夫。她吃惊地看到丈夫呆在那里，急忙喊道：“嗳ã，嗳，嗳！你什么เ呆？”同时，她伸手拍拍丈夫的肚子。张飞雨吓了一大跳，被拍醒了。他仍然站在床边，望着女儿，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神情有点恍惚，有点疑惑。因为，他也不相信女儿是在做梦。怎么เ回事？他摸着他自己的双臂，有一些迷惑，有一些说不清楚的预感。他知道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之时，可能ม会生某种变异——变得好奇怪，好可怕！又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回来，就像什么เ事也没有生过一样！只是他没有一点点记忆。如果不是别人告诉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可是，怎么เ会这样？为什么？他一定出过什么事，只是他不知道。丽芬的眼睛望着妈妈，仍然不敢说出她的怪梦。她小声地对爸爸说：“爸爸，我，我要和妈妈睡觉。你，爸爸，明天见。”张飞雨恍恍惚惚地回到เ外屋。他躺在床上，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感到十分地恐怖。他知道他的身体，已๐经有过某种异常。某种他无法知道的，也无法阻止的，不知怎么生的，以及何时会生的身体变异。天太黑了，他越恐怖起来，好像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黑暗笼罩着他，令他心乱如麻。这时，他听到เ了一种“炸——，炸——，炸——”的鸣叫声。这是什么เ虫子在叫？叫声比知了的要细、要尖、要响、要长，直入他的双耳。他爬起来，走到窗前，望着月光下的那棵大榕ษ树，鸣叫声又听不到了。他躺回到เ床上，又听到了鸣叫声。他坐起来，仔细一听，就又听到เ了。他明白了。这种声音有点古怪，粗听无声，稍微安静下来，却又声声入耳，并且与脉搏同步。他觉得头都要炸了。他闭上眼睛，就看见有一双大手在他的头脑中揉压，像揉压级酵面团一般——不断ษ地揉呀，揉呀，酵面团却不断地涨呀，涨呀，鼓起一个个气泡，炸开花后，再鼓起来。这种感觉不知有何人感受过？他双手抱头，拼命压也不能阻止。他要狂了，急忙站起来，到了窗前，望着天上的星星，一点睡意都没有了。这时，从远处传来几声猫叫，张飞雨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他爬起来，悄悄来到里屋，站在黑暗中，看着睡着的女儿和妻子。他不想叫醒她们，留แ了一张便条，穿好衣服，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