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保春看着龙小羽湿着的两手，说：“你做饭吧，我出去找找。”
真正相爱的人，没有隔夜的仇。
四萍说：“大雄有个ฐ朋友，是开建筑公司的，最近想接你们制药厂什么扩建工程的活儿，准备参加你们公司的招标呢。你知道什么เ叫招标吗？”
龙小羽和罗晶晶样，都进入了个ฐ心神不宁的暗恋时期。暗恋是最容易让人表现出自己的优点和魅力的，因而彼此的感觉格外美好。罗晶晶眼里的龙小羽魅力何在呢？那就是他和她之间的距离。龙小羽这样的年轻人是罗晶晶在自己的同学中在模特公司的同事里在平岭的大街上在她从小到大的经历中，从来没有碰到过的。
王主ว任四十岁的人了，社会经验很丰富，面对这种二十来岁的半大小伙子，脸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和那ว男孩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问：“你来取钱呀，你怎么称呼？”
院子里的人都停下嘴里的咀嚼，都成了全神贯注的旁听者，这样的气氛更激发了四萍父亲的敌意和怒火。他皱着眉虎着脸，冲韩丁说道：“你跟我聊是想做什么？是想从我这里搞情况替那个杀人犯讲话是不是？你搞搞清楚，这是我家，你不要欺人太甚噢！”
“你是大学生，不管怎么说也学了两ä年经济管理，虽然没毕业，也应该去做些管理工ื作，干吗要去干这种纯粹的苦力活儿？”
“是我哪个朋友让你来的？”
罗晶晶想不哭，韩丁看出来她竭力想用平静的话语来压制自己的抽泣：“我必须ี救他，我不能忘了他，他那么好怎么เ会去杀人！我想请律师帮他打官司。他除了我没有别的亲人了，没有别的朋友了他也没钱请律师，我不帮他就没人帮他了”
老林给他留了个条子，吩咐他要办的几件事情，主要是让他到法律网站上下载些文件。他打开电å脑，看着屏幕上的花花绿绿，脑子里却是片茫然。他手指机械地点击着鼠标，盲目地浏览着屏幕上滚动的字幕，他已无心工ื作！他的胸口已๐经乱得难以正常地呼吸。
门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片刻的静默之后，个女孩的声音问：“谁？”
她移开目光，躲避了韩丁的注视，用含混的声音，潦草的语速，低声答复：“我的伤心事你不是都知道么。”
韩丁犹豫下，摇头。
罗保春的眼球真的动了下，盯住了那张纸，看了会儿，他用眼神微微点头。韩丁和那位男医生都感觉到了——罗保春在点头。
林必成在所里是很出名的滥情书生，身边常常女人如云。韩丁直纳闷以他这种性格这么多年的律师是怎么เ当的，天天替那ว些杀人越货的罪犯开脱辩解，不知那丰富的情感都给谁了。他笑笑说：“既然这女的这么不幸，那咱也别给那杀人犯辩了，辩了半天不也得枪毙嘛ใ。咱干脆ะ省了这趟回家得了，把二十世纪最后个春节过完了再说。”
龙小羽打断她：“不要再讲以前了好不好，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四萍沉默了下，声音忽然深情起来：“可我没忘，我这几天睡不着觉，老是想以前的事情。我老是想以前我到百年红酒厂的仓库里去看你，那ว么大的厂子到晚上个ฐ人都没有，老静老静的。我每次去找你路上老害怕的，可我想到你在仓库里等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那时候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盼着我来？”
龙小羽也沉默了会儿，这会儿代表了他对历史的尊重。是的，他不能否认，在每天酒厂关门之后，当天黑下来，四周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他就坐在仓库角落里的那ว张木板床上，等待着四萍。他等她过来找他，给他带来吃的东西，天冷时还带来暖和的铺盖，还带来赶走寂寞的笑声和唠叨。他不能否认，这是他的段难以忘掉无法抹去的生活经历和情感经历，他不否认！
但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并不想转变态度，他对四萍说：“对，过去盼着你来，现在盼你别ี来。”
他说这话也许和听这话的人同样难受，他是狠了心有意这样说的。他对四萍已๐经再忍耐，她要什么给她什么เ，他给她的东西，包括钱衣服哀求，还包括出卖自己的良心，这样的代价足以赎回自己้的感情。更何况，感情本身就无须赎回。
他说：“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咱们之间不是早ຉ就画ฑ了句号吗？”
电话那边，四萍哭了。龙小羽听得出来，那是真的伤心。但他言不发，连句劝慰都没有，他想劝，但忍住了。他忍受着自己的残酷，这份残酷是他本性以外的。可他现在必须ี强迫自己้这样沉默，强迫自己忘记，强迫自己无情。他爱上了罗晶晶，所以，和四萍，总得有个ฐ了结。
四萍哭得有些不可控制，龙小羽几次想把电话挂了，但没有挂，因为那样就太狠了。四萍在他冷冷的沉默面前终于抽噎着恢复了言语：“好，小羽，我同意，我今天就和你画个ฐ句号。你来吧，你别怕我再缠着你，我们最后再谈次，谈清楚了，我们从今以后各走各的路，互相不搭界ศ。我晚上在工ื地办公室等你。”
四萍说完，把电话挂了，挂得很果断ษ，果断得有几分凶狠。龙小羽半天没有缓过气来。他那天晚上下班后，先给罗晶晶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公司有事他可能不去找她了，要找的话也会很晚，让她别等他，自己吃饭，太晚了就先睡。罗晶晶说正好她同学今天过生日，晚上约她去呢——你说我是路上买个生日蛋糕呢还是送点别的？龙小羽说都行你自己定吧。打完罗晶晶的电话，他慢慢地走出办公室，锁了门。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楼ä里很静。他慢慢地走到楼下，走出楼门，发现门外风很大。他又回楼上穿了他那ว件范思哲的外套。他再次走出楼门来到街上时脚๐步变得快捷起来。他快步走向隔了条街的保春制药厂。他从制药厂的门前走过去，他看到厂门口还有人员进出，但没人注意到他。他把防风的衣领竖起来往制药厂的后门走，他从自扩建工ื程开始后就被拆毁的后门走进工地。工地上黑着灯，大型的施工机械包括长颈่鹿似的大吊车都阴沉沉地趴在自己的暗影里。龙小羽往里走，转过排排尚未加顶的毛坯厂房，他看到เ了那几间用木板临ภ时搭建的工地办公室，其中间亮着灯光，风中起舞的沙土在灯光的照映下看得出有多么猖狂。龙小羽走近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他的脚步在门前砖石上的声音被风声遮掩掉了，他推门进入时看到四萍背朝里躺在墙角的木板床上动不动。
确如四萍所说的那样，这里没有人，只有她个。
开门声让四萍坐起来，龙小羽看得出，四萍的眼睛还红肿着，见到龙小羽推门进来，先是愣下，继而又哭起来。她的每声抽泣和呼吸的窒息，都尽情地表达着女人的脆弱和委屈。龙小羽这时候心真的软了，真的觉得自己้伤害四萍了，真的想起和四萍恋爱时的那些往事了，那ว些往事在龙小羽的头脑中ณ变得异常温情起来。他想抱抱四萍，但没抱，他意识他现在早已๐成了罗晶晶的人，他不能再碰其他女人，包括他以前碰过的女人，他都没资格再碰。他很想用什么方式安慰四萍，这方式就是语气，他用非常温和的语气说：“你别哭了，再哭我可走了啊。”他刚说完了这句，四萍就把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点也不吝惜地把脸上的眼泪全部蹭在了他的前襟。
“不，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
四萍把龙小羽抱得很紧ู，紧得他全身僵硬，四肢无措，就这么เ僵僵地，让四萍抱了半天。终于，他把两ä只手抬起来，环抱了四萍有些瘦削的脊背，他轻轻地把她抱了下，然后用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说：“四萍，和我分手不值你这么伤心，其实有很多男人都喜欢你，我知道咱们绍兴老乡当中ณ，就有好多人想跟你好呢”
四萍使劲地抱住他，她用挤压式的拥抱阻止他说下去：“我谁都不要，我就要你！我就要你！”
龙小羽松开了四萍，那动作甚至是，推开了四萍！他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严肃：“四萍，我今天是来画句号的，你答应我今天是我们最后次见面，至少是最后次约会，你为ฦ什么总是这样说了不算！”
四萍让他推开了，但只手还拉着龙小羽的衣服。她说：“小羽，我知道你搭上罗老板的女儿了，我可以让你跟她好。我愿意做你的小，在外面不公开也可以，我都愿意。你懂我的意思了么，这样总行了吧！”
龙小羽有点懵了：“你胡说什么，你怎么เ可以这样，你好好的个ฐ女孩子，干什么要做人家的小？”
四萍说：“做你的小，我愿意！”
龙小羽说：“你愿意我不愿意，我就是愿意也不行，让人做小老婆是违法的。”
“你可以不跟我结婚，我就做你的情人。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就愿意做你的情人，做辈子我都心甘情愿。”
龙小羽没想到，今天他是来结束的，而四萍显然要重新า开始。他心里乱ກ得没了方寸，知道四萍的办法是万万不行的，但不知为什么เ四萍的态度竟令他隐隐有了些感动。特别是四萍最后的句话，让他对她的厌恶和畏ั惧顷刻瓦解——四萍流着泪说：“你愿意吗，你要是真的不愿意，我不逼你。”
龙小羽也是个ฐ脆弱的人，他的脆弱在于经不住别人对他好。他把四萍抱回怀里，他亲了四萍。他说：“原谅我，四萍，我对不起你，我今天我今天来，是来和你说再见的。你别恨我，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我今天只能和你说再见。再见，四萍！”
他亲吻了四萍，四萍也亲吻他，当龙小羽说完再见时四萍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他想挣脱，但四萍紧紧抱住他，她抱着他跪了下来，她仰着被泪水弄脏的脸，看他：“再要我次好吗，最后次，就算你以后真不要我了，也别从今天开始你今天再要我次吧，真心再要我次，然后让我死我都愿意。”
事隔年之后，龙小羽无可回避地，向韩丁叙述了他和四萍发生的这次关系，正是因为ฦ这次关系，构成了龙小羽犯有杀人罪行的重要证据。工ื地办公室的这间屋里有张木板搭出的小床，那ว天晚上龙小羽和祝四萍就在这张凌乱的木板床上，在散发着股霉味的床单上进行了他们之间的最后次爱，也是四萍生中最后次爱。龙小羽对四萍的身体是再熟悉不过了，但那天他在进入她的身体前有很长时间不能兴奋，后来是怎么兴奋起来的他也忘了。关于这点韩丁有过超出职责以外的追问：“和个你不爱的女孩爱你舒服吗？”他想从龙小羽身上判断男人是否都这德行，对女人可以灵肉分开，和爱的女人不定爱，和不爱的女人爱不定不痛快。龙小羽的回答有些含混，难以得出明确的结论。他说他和四萍做的时候很难受，没有快感，只想早点做完，所以那次爱延续的时间很长，始终难以达到高嘲。最后他还是闭着眼睛想罗晶晶，想他和罗晶晶干这事的感觉，才勉强成事。龙小羽对韩丁说：这是他和女人干这种事最艰难的次，说不清什么เ滋味，感觉很被动，很麻木，六神无主ว高嘲过后他想放声大哭！
四萍的高嘲比龙小羽来得要快，在龙小羽结束之ใ前她似乎有两次抵达了快乐่之巅。快乐之ใ后四萍的情绪没有了爱前的委屈和激动，她把龙小羽搂在怀里，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见龙小羽翻身下床匆匆忙忙地穿衣服，她也就坐起来，慢慢地找自己的衣服穿。两人谁都找不出句多余的语言。
龙小羽飞快地穿好衣服，他这时惟的心情就是早ຉ点离开，他甚至为ฦ今晚来此而感到เ格外后悔。四萍慢慢地穿好裤ไ子，又叫他过去帮她扣胸罩后面的扣子。他帮她扣了。扣的时候四萍突然柔声问他：“小羽，你讲句实话给我听，在床上我是不是浪得很？”
龙小羽没心情说这个，低声说：“我没想过。”
四萍说：“人家都说，女人在床上要浪点，男人才喜欢。那ว个女模特是不是很浪？”
龙小羽听她这样说罗晶晶，郁闷了肚子的怨气砰的下发泄出来，他不再帮她扣扣子，起身向门口走，同时恶声恶气地说道：“你太无耻了，没人比你再浪了！你要多浪有多浪，你和她根本不是种人！”
四萍不急不愠地，笑问：“那你和她做，舒服么？和她舒服还是和我舒服？”
这种话题以前和大雄那帮人在起时龙小羽也常能听到的，大家聊聊开心罢了。可现在不同了，他已๐听不得这种污言秽语。特别当这种污言秽语涉及到罗晶晶时，他只觉得玷污和恶心。
他站在门口，做出要开门的样子，他再次神情郑重地向四萍告别：“我该走了四萍，从现在开始，咱们两个人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也别再找我，找我我也不会见你。”
四萍冷笑了下，说：“小羽，你承认吗，你这个人心特别ี狠，般人都不会像你这样狠的。”
这句话刺๐伤了龙小羽，他后来对韩丁说，祝四萍的这句话让他彻底厌恶了和她的这场旷日持久的猫玩老鼠的游戏，他决定不再和她说任何话，他拉开房门，外面的风几乎ๆ是“砰”的声，迎面撞进了这间简易的木板房，让人顿觉寒冷彻骨。不知是他用力摔上的房门还是风的震撼，整个房子都发出了声惊心动魄的巨响。
龙小羽走了。
龙小羽被捕后在公安机关的审讯中供述：他离开工地以后先回了趟办公室，他回到办公室想给罗晶晶打电话，发现手机不见了。手机他向是放在裤兜里的，想来想去只有个可能，那ว就是在刚ธ才宽衣解带时掉在工地的那间办公室里了。手机是公司给他配的，万丢了影响不好，没法交待。所以龙小羽尽管非常不愿意，但他还是离开公司重新返回了工地。他依然从制ๆ药厂的正门经过，从后门进去，工地上依然漆黑片。他绕过那排形同废墟的新厂房，那间工ื地办公室的窗口依然亮着灯光。他走近前去，不知四萍是否已经睡下，他还敲了敲门，敲了几遍无人应答。他转动门把手，发现门并未反锁，随着把手的转动那门吱扭裂ฐ开了道细缝，紧接着被强劲的风势轰下吹开，冷风立刻灌满了整个房间，桌上摆的和墙上贴的那些图表类的纸片在风中哗啦作响地飞将起来。屋里没有人，四萍也不在。龙小羽关上门，开始找他的手机。他先翻了那张木板床，包括床下，然后又到办公桌上找这时，他看见了办公桌侧的地上，四萍靠墙歪着，身上血迹斑斑。他吓坏了，不知所措地叫了声四萍。四萍动不动，没有应声。龙小羽俯下身子想抱她起来，她的身体还软着，但很沉，四肢和脖ๆ子都像断ษ了样没有知觉，这时龙小羽才意识到เ，四萍已๐经死了。
从龙小羽的供词中韩丁知道，龙小羽当时看到四萍的头部和腹部ຖ都流了很多血，已经变浓变暗的鲜血大片地半凝在她的脸上和胸前。他叫着四萍的名字，想唤醒她。但她醒不过来。不知是她的身子太沉还是龙小羽的手已๐经抖得使不上劲，他也抱不动她。这时他听到门外有响动，像是风吹倒了什么เ东西，也像是有人走动碰翻了什么เ物件。龙小羽放下四萍，顺手抄起地上的支铁锹木柄，小心地打开屋门往外看，外面没有人，只有风。
龙小羽是在确信四萍已死，确信屋外安全，确信整个工地上个人也没有的情况下，离开这间屋子的。他先回到公司他住的那间小屋，换下沾了血迹的范思哲外套，然后，他去了罗家小院。他用罗晶晶给他的那把钥๓匙开门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家里没人，他想起罗晶晶是到她同学那里参加生日聚会去了，也许不久就会回来。他进了屋门，在客厅里等她，等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在这五分钟็内他经过反复的犹豫，终于在这间客厅里，用自己的手机拨了1้10报警电话。
关于龙小羽的报警，公安局110报警中心那天晚上的接警记录有详细记载。龙小羽报警使用了真实的姓名，他在接警人员的要求下到了制ๆ药厂附近的派出所接受讯问，然后又被带到案发现场向勘查人员指证现场的情况。关于他为ฦ什么เ没有及时报案的理由，在他后来的供词中已๐有详细陈述。他在和韩丁的谈话中也有涉及。他说他当时吓蒙了，整个人处于慌不择路的状态。他担心旦报警自己就会成为最大的嫌犯，因为他身上沾有四萍的血迹，因为他另有新า欢刚ธ刚把四萍甩了，说四萍是他杀的很多人都会相信，都会觉得那实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还有个顾ุ虑龙小羽在口供中没有说到เ，但他对韩丁说了，他说他那时最害怕的就是失去罗晶晶。
那天晚上公安人员结束现场勘查后又带他到刑侦队问了半天情况，做了笔录，放他回家时已是深夜三点。他没有再去罗家小院，罗晶晶肯定睡了，他不想吵醒她。尽管在那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特别渴望见到罗晶晶，特别渴望能够躺在罗晶晶娇็弱的怀抱里，让她轻轻地安慰和爱抚。但他没去罗家小院，天太晚了，他也没打电话，他想切都等天亮再说。
那天夜里他没有入睡，天亮之前的几个小时在混乱ກ的思前想后中ณ短得像是愣了个神。天亮后外面的风停了，龙小羽像往常样起床，像往常样打扫办公室的卫生。陆续有人来上班了，人们在他的脸上，没有察觉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上午，公司里来了两位民警，让龙小羽跟他们“去趟局里”继续取证。公司里的人才从不同的方แ面，听说了昨夜狂风大作的时候，工地上发生了幕凶杀血案。
龙小羽跟着两ä位民警——其中ณ位就是姚â大维——到了平岭市公安局刑é侦大队，在那里继续接受讯问。从警察的问话中他明显察觉到他们怀疑的矛头，已经指向自己。到了中午他们要求他在几张白纸上，留下他的指纹和掌印，左右手掌和十个指头都留了。然后又取了他的耳血说要化验化验。再然后，他们让他等着，让他坐在屋里别动，给他打了点饭，他没吃。他说要上厕所，警察就带他去厕所。厕所就在刑侦队的楼里。他蹲在厕所的茅坑上听着警察在外面说话，他出来时，看民警就在门口，背朝着他，他悄悄打开厕所的窗户，从二楼ä往下跳，跳到了楼ä外的条小巷里。他也搞不清警察听到没听到，爬起来就飞快地跑向巷口，在巷口拐了个弯，就跑掉了。
龙小羽的跑，在韩丁今天看来，是愚蠢的，这跑反而把事情搞复杂了。但龙小羽的这个行为在情理上则可以成立——个小地方来的，没见过这种阵势的，缺乏็法律知识的，在个月黑风高的深夜被个血腥场面惊吓过的年轻人，神经发生紊乱，理智受到困扰，他变得像孩子那样慌乱和低能ม，像孩子那样寻求简单的解脱，所以决定先跑了再说，这是个常见的心理选择，在逻辑上当然是说得通的。
龙小羽很清楚自己在杀人现场留下了指纹，很清楚公安局验了四萍的尸再验了他的血就能知道四萍死前和他干过那种事情。也许这些就足以让警察认定杀人者非他莫属。
他在刑é侦队的厕所里蹲着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他全身每条肌肉都因此而变得麻木。麻木得几乎让他无法起身。他最先想到的是：旦他成为ฦ嫌犯，旦公安局抓不到真凶，还有谁能为他洗脱罪嫌吗？没有！
龙小羽从刑侦队跳窗逃走后第个去的地方就是罗家小院。罗晶晶不在家。他没想到罗晶晶不在家。他站在罗晶晶的卧室里发了半天呆，然后写下了他留给罗晶晶的那纸别书。后来他对韩丁说：他那时非常想见到罗晶晶，想和她见上最后面，说最后句告别的话。可后来又觉得她幸亏不在，在的话他说什么呢，说什么เ可以让这样生离死别的话既表达出他的感情又不让罗晶晶受惊呢。他不想让罗晶晶知道公安局怀疑他杀人的事，他不想看到เ罗晶晶惊慌恐惧的表情，他害怕罗晶晶也相信公安局，也怀疑他真的杀了人。个杀了人的人，有谁还会爱他！
他用发抖的笔画，给罗晶晶写下了那份别书。因为ฦ发抖，所以每个字都不得不写得很大。那ว张写好字的白纸就放在了罗晶晶的枕头上，在韩丁同意为龙小羽担任辩护律师之后，罗晶晶拿出来给他看过，这纸别书直被罗晶晶悄悄藏在身边，藏到เ了现在。
“晶晶：我走了，让我再亲亲你吧！
我家里出点事，我回去办下。不管发生了什么เ，你都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求你别忘了我，千万别忘了！我定回来的！我定回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