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华横溢的薄命君王：李煜传作者：田居俭
目录
引言恰似江春水向东流
第章三千里地山河
远离战乱的方净土
第二章花月正春风
才华横溢的青少年时代
第三章留连光景惜朱颜
瑕瑜互见的伉俪情爱
第四章天教心愿与身违
懦怯庸弱的末代君主
第五章鸦啼影乱ກ天将暮
穷途末路的帝王生活
第六章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
国破家亡的最后三年
尾声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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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恰似江春水向东流1
北宋开宝八年公元975年腊ຘ月末，古城金陵今江苏南京暗淡而阴冷的天。
浓重低垂的乌ไ云，像峰峦起伏的群山，沉甸甸è地压在南唐紫ใ禁城剥ຓ蚀的宫墙上，压在宫殿鳞次栉比的黄琉璃瓦殿顶ะ上，压在御花园颓圮的太湖石假山和御道两侧的古柏古槐上。往日金碧辉煌气象森严的皇宫，如今到处呈现着国破家亡人去楼空的悲惨凄凉景象。
远处，秦淮河与长江汇流处的宽阔水面上，寒风呼啸，不时地掀起阵阵波涛。排排汹涌而来的雪浪花，犹如无数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恶狼，贪婪地吞噬着江岸的泥沙。迷蒙的细雨溶解着纷扬的雪花，重重叠叠地浸渍着江畔ึ集结待发的数百艘各式载人和运物的木船。
从船桅高悬的五颜六色的牙旗，特别是绣有“曹”“潘”大字的帅旗得知：这是支班师凯旋北上汴梁今河南开封“献俘阙下”的船队。
经过军中层层考核遴选出的五百精兵，在正副统帅曹彬潘美的指挥下，剑拔弩张地分乘๖各船，监护着日前“肉袒降于军门”的南唐末代皇帝李煜即李后主ว和王公贵胄，以及宰相殷崇义降宋后避讳宋太宗赵光义更姓易名汤悦等朝廷重要官员，还有以李煜ภ的娇妻小周后为首的众多后宫嫔妃。当然，更少不了堆积如山的战利品。那满装金银细软珠玉鼎彝书画ฑ古玩图籍经卷等贵重物品的箱笼，早已๐贴好封条，按着编号井然有序地堆放在载重船上。负责护卫李煜ภ夫妇座船的是翰林副使郭守文，及其调遣的八名全副武装ณ的士卒，他们分别在首尾两舱轮流站哨。
蓦ย然，组鲜艳夺目的信号旗升起在指挥船的桅杆顶端，各船相继吹响了呼应启航的号角。船工ื们闻声顿ู时忙碌起来：撤跳板，收铁ກ锚，挂篷帆。密集的船只随即离开码头，在浩瀚的长江江面上依次排成三列纵队，迎着风涛向东驶去。南北两ä岸行进着长长的步骑兵警戒队伍。在渐去渐远的船队后面，撒下了女眷们肝肠寸断的哭泣声。
此刻，李煜在船舱中面南而立，着装格外引人注目：头上金丝编织的皇冠换成了寻常的布制幞头，身上绣龙的黄袍被素面的白衫所取代。他茫然若失地凝视着在霏霏雨雪中缓缓后退的六朝古都，直到那“虎踞龙盘”的石头城城垣上凸凹相间的雉堞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为止。
心头充满了无限惆怅的李煜，此时痛苦地意识到เ自己้正扮演着三国时期吴后主孙皓，以及南朝时期陈后主陈叔宝的悲剧角色。他万万没有想到，从皇帝到囚徒，这种大起大落的人生沉浮，历史安排得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只是时间不同而已๐。
关于孙皓降晋和陈叔宝降隋的始末，李煜ภ在少年时代面对青灯黄卷，悉心读史时就已熟知。晋书·王传陈书·后主ว本纪叙述的那些史实，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是在他降宋的695๓年前，发生在建业今江苏南京的事情。西晋咸宁五年公元2๐79๗年，西晋司马氏集团在代魏灭蜀十多年以后，为ฦ了早日统天下，又调动水陆兵马二十多万人分六路大举征吴，在东西千里边界线上多处出击。在此之前几年，益州刺史龙骧将军王，就奉晋武帝ຓ司马炎之命，在巴山蜀水间督造战舰，操练水军。其船只规模之ใ大，数量之多亘古罕见。每艘战船甲板长百二十步，俨然座小城，上起楼橹，开四出门，可容纳二千余人，还可在甲板上面跑马。战船船首绘有猛禽怪兽图相，以镇“江神”。当时，船坞工匠砍凿木料溅下的碎片，就像飘飞的鹅毛大雪覆盖江面，并随着奔腾的江水漂向下游。
机智敏锐的吴国建平今四川巫山太守吾彦，居安思危，见微知著，他从江边捞起散发着新木清香的断片奏请孙皓厉兵秣马，尤其要加强要塞建平防务，以防晋军水师东进吞吴。吾彦强调：只要守住建平，晋军就不敢贸然入侵。可惜，玩物丧ç志的孙皓，对吾彦的报警奏疏当耳旁风，对大江上下枕戈待发的晋军掉以轻心。吴国以吾彦为代表的些守城将领，怒于孙皓麻木不仁，只好擅自行动，指挥部下在长江险碛要害处架设横江铁锁，并于水下暗置高大的圆锥形铸铁，用以拦截或重创晋军战船。
不想，这布防很快便被王安插的间谍探知，及时采取了相应的对策。
王接到司马炎出兵伐吴的诏令以后，立即率领ๆ七万水师配合各路步军沿江东下。他先以少数擅长踏波的士卒，驾驶数十张大型木筏在前清障开路。为了迷惑吴军，又在木筏上缚草为人，被甲执仗。木筏旦遇到铁锥，便奋力冲击，或将其撞翻，或将其拖走。木筏之后，紧ู紧跟着大批战船，每只战船的船头，都架有长十余丈粗数十围的火炬，里面灌满油脂。如果发现铁锁横江，便立刻๑点燃火炬，熊熊烈火瞬间就能把铁锁熔断ษ，大批战船则可顺流鼓棹，乘风破浪，鱼贯前行。吴国沿江各城守军，见晋军水师船坚兵勇，锐不可挡，或落荒而逃，或献城出降，遂使王所部ຖ势如破竹，路兵不血刃，攻克江陵，直逼建业。
引言：恰似江春水向东流2
山穷水尽的孙皓，面对狂澜既倒的败局筹莫展，只好沿着城墙树起无数面白色降旗，并遣使出城向王呈递降表：
吴郡孙皓叩头死罪。昔汉室失御，九州ะ幅裂，先人因时略有江南，遂阻山河，与魏乖隔。大晋龙兴，德覆四海，暗劣偷安，未喻天命。至于今者，猥烦六军，衡盖露次，远临江渚。举ะ国震惶，假息漏刻，敢缘天朝，含弘光大。谨遣私署太常张夔等奉所佩玺绶，委质请命。
待到เ王率部入城，孙皓又以亡国之ใ礼，素车白马，“面缚舆榇”即令人反绑自己双臂，徒步行进，另备敛尸用的白木棺材以示罪该当斩，带领ๆ王公贵族二十人前往王大营请降。王奉司马炎之命，亲自为其解缚焚榇，押解西晋京师。接受“归命侯”的封号。随后又在建业“收其图籍，封其府库”，宣告了金陵历史上第个国家政权的覆灭。正如五百年后晚唐诗人刘禹锡在其名篇西塞山怀古中所咏叹的：
王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ງ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世间诸事，无独有偶。就在孙皓降晋31้0่年后，古城建康今江苏南京又上演了出陈叔宝降隋的悲剧ຕ。两ä者的过程和某些情节，又出奇得几乎ๆ模样。
隋开皇九年公元5๓89年正月初，隋文帝杨坚统北方แ后的第九个年头，乘๖长江以南的陈朝君臣欢度春节之机，以五十万大军从东西两线发起强大攻势。陈朝沿江守军将领频๗频向朝廷报警，执政的陈叔宝却恃建康江山险固不以为ฦ然，妄言“王气在此”，“彼何为者耶”！佞臣孔范也盲目附和：“长江天堑，古以为ฦ限隔南北，今日虏军岂能ม飞渡邪？”君臣依然在宫中纵酒赋诗，寻欢作乐่。
在此之前几年，杨坚为了对付以水战见长的陈军，命有“江神”美称的杨素在长江上游督造战船，大量木片顺江东流，漂浮到เ陈朝境内江面。陈叔宝对此毫无警觉，照ั旧ງ过着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日子。
这个“生于深宫中，长于妇人手”的末代君主，自幼不懂ฦ创น业艰辛，不知民间疾苦。即位之ใ后，荒滛奢糜无以复加。他利ำ用皇家聚敛的财物，不惜巨เ资，在众多的殿阁之外，兴建更加豪华的临春阁结绮阁和望仙阁，阁高数丈，连接数十间。三阁的窗牖壁带悬楣栏槛，均用檀香木制作，并以金玉装饰，珠翠点缀。外施珠帘ຈ，内置宝床宝帐。阁内陈设的稀世珍品，近古未有。微风吹拂，香飘数里；旭日初照，光映后庭。阁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杂以花药。三阁竣工ื之后，陈叔宝自居临春阁，贵妃张丽华居结绮阁，贵嫔龚孔二人居望仙阁。三阁之间，设有复道以相往来。
在这琼楼玉宇般的缥缈仙境中，陈叔宝与妃嫔文臣学士们游宴于禁宫后庭，寄情诗酒，相互赠答。陈叔宝选其中赞美嫔妃姿色的艳词，亲自谱成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乐曲，令千余宫女分部ຖ演练酣唱，把军国大事置诸脑后，甚至有意将百官呈报的奏章，放在张贵妃的双膝上议决，遂使朝政混乱，天怒民怨。秘书监章华傅冒杀身之祸，先后上疏警告怠于政事的陈叔宝：“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ຓ之艰难，不知天命不可畏ั。溺于嬖宠，惑于酒色。祠七庙而不出，拜三妃而临轩。老臣宿将，弃之草莽；佞谗邪；升之ใ朝廷。”“今疆场日蹙，隋军压境，陛下如不改易张”，“恐东南王气，自斯而尽”。陈叔宝不辨忠，以怨报德，将二人个ฐ赐死，个ฐ命斩。
当隋朝大将韩擒虎贺若弼率军强渡长江兵临建康城下，陈朝守军连发奏报紧ู急求救，手足无措的陈叔宝吓得魂不守舍，竟不敢拆阅奏报，故作镇静，掩耳盗铃，塞到床下了事。等隋军破城冲入禁宫，陈叔宝慌不择路，带领张贵妃和孔贵嫔躲进后堂景阳殿的眼枯井。隋军搜遍皇宫，不见陈叔宝的踪影。来到景阳井旁向井内连续喊话无人应答，隋军厉声以投石相威แ胁，陈叔宝被迫呼叫留แ命。被隋军用辘轳将陈叔宝等三人从井内吊出，解往长安。落了个国破家亡客死他乡的悲惨结局。正如刘禹锡在台城诗中讽喻的：
台城六代竞豪华，结绮临ภ春事最奢。
万户千门成野草，只缘曲后庭花。
正当李煜悲古悼今，情不自胜的当儿，忽然有股飘忽不定的江风扑进船舱，将捧冰凉的雨雪抛向他那近似麻木的面颊。李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头脑แ随即清醒起来。他赶紧ู收拢起在遥远历史年代里舒张的思想羽翼，又艰难地飞回到严酷的现实中ณ来。目睹眼前发生的这切变化，他愈加感到痛苦不堪和羞愧难言：祖父戎马生，披坚执锐，逐鹿江淮，在扫荡群雄中ณ创建的大唐江山，最后全部ຖ丧失在他这个ฐ不肖的子孙手中。他正是怀着这种有负于先帝含辛茹苦创业的内疚，在两天之前仓皇拜别ี奉祀祖先的太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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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恰似江春水向东流3๑
南唐的太庙甚是简单，里面供奉的神主，除了那ว些用以“寻根觅祖”，充门面夸荣耀镇朝野的假冒者——诸如唐朝皇帝中ณ出类拔萃的高祖李渊太宗李世民玄宗李隆基宪宗李纯宣宗李忱等序列以外，真正属于南唐亡故君主ว的只有两个ฐ灵位。第个ฐ灵位是李煜的祖父李：灵牌上写着“唐烈祖光文肃武孝高皇帝之位”，后面墙上悬挂着宫廷画家为ฦ这位开国元勋精心绘制ๆ的画ฑ像——头戴冕旒，身穿衮服，炯炯有神的刚毅目光中，透露着派武将的气质。第二个灵位是李煜ภ的父亲李：灵牌上写着“唐元宗明道崇德文宣孝皇帝ຓ之位”，灵牌后面的画ฑ像也是出自宫廷画家的手笔——眉清目秀，温文儒雅，着装不见冕旒龙袍，只穿领文臣的锦衣，显示着派马蚤人墨客的风度。李煜ภ就跪在列祖列ต宗的灵牌下面，伴着教坊乐工演奏的祭乐่，率领ๆ李氏子弟哭诉失国的哀痛。
拜别太庙之后，教坊乐工又奏起哀怨伤别的阳关三叠为他送行，些宫娥则ท如泣如诉地随着乐曲反复唱起了王维的渭城曲：“渭城朝雨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李煜ภ望着这些自妙龄征选入宫，被葬送了青春爱情以及人生切权利和乐趣的宫娥，想到她们今后的处境会因江山易主，树倒鸟散而比白居易在上阳白发人中咏叹的宫女“惟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耿耿残灯照ั背影，萧萧暗雨打窗声”的处境更为凄惨。这种厄运，又正是由á于他的牵累็。想到这里，他的感情再也无法承受天理和良心的谴责，于是从他那ว深陷的眼窝里又涌出两ä行愧悔的泪，模糊了他眼前的切景物
望着长江浩荡东去的流水，李煜ภ绝望地在心中默想：与我同步成长的大唐，同我荣辱与共的金陵，你是我的生命和生活的，也是我的人生和事业的摇篮，我从呱呱坠地到เ“不惑”之年，同你朝夕相处了整整三十九个ฐ年头，如今却不得不忍痛分手了。今生何时才能与你重逢叙旧呢？“别时容易见时难”。只怕永远也不能ม再相见了！他想到这里，热泪夺眶而出，字咽地吟出了破阵子词：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ä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ຖ。旦归为ฦ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晚唐诗人杜牧在其名篇阿房宫赋中总结“六王毕，四海ร”的秦朝，何以“楚人炬，可怜焦土”的教训时精辟地指出：“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ใ。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亲爱的读者，让我们就从这里开始，道回过身去，倒越时间和空间，追逐李煜ภ的行踪走到千年以前，重新认识这个集词宗与君主天才与庸才成功与失败于身的矛盾性格组合的人物，考察他生中ณ“薄命君王”的悲剧命运与“绝代才子”的美学追求错综交织的历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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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三千里地山河1
李煜ภ及其父祖生活的年代，正是中ณ国社会由统走向分裂又由分裂ฐ走向统的“五代十国”时期。这是天下政治风云瞬息万变的年代，也是刀光剑影闪烁群雄逐鹿的年代，更是黎民百姓横遭血雨腥风洗劫的苦难年代，还是人才脱颖而出乱中求治的创业年代。
唐朝末年，波澜壮阔的农民起义แ怒涛席卷华夏大地。特别ี是把“平均”“冲天”作为改朝换代的奋斗目标绣上战旗，并为ฦ之殊死搏斗的黄巢大军，更是粪土王侯，力转乾坤，所向无敌，威震海ร内。唐广明元年岁尾公元88๖0่年，他们以电闪长空风卷残云般的凌厉攻势，举ะ攻克西都长安今陕西西安，把帝ຓ王将相的宫殿府邸捣得如同汤浇蚁|岤，火燎蜂房。这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毁灭性打击，正像这场事变的目击者当时在长安应举的诗人韦庄，在他的长诗秦妇吟中ณ借女主人公“秦妇”之ใ口所述：
长安寂寂今何有，废市荒街麦苗秀。
采樵斫尽杏园花，修寨诛残御沟柳。
华轩绣毂皆销散，甲第朱门无半。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1
这曲哀叹王朝末日的挽歌，用白描的笔法款款叙述，层次分明，形象生动，绝少斧痕凿迹，谋篇遣辞，深得前贤古体叙事长诗真谛，堪称古代诗林不可多得的佳作。秦妇吟问世以后，时人争相传抄，韦庄名噪时，被誉为“秦妇吟秀才”。然而没过多久便失传了。直到千年以后，1้900年清光绪二十六年人们才在古代丝绸之ใ路上的敦煌石窟中发现多种手写本，得以再窥全貌。
在这幕威แ武雄壮的伟大史剧上演前五天，当浩浩é荡荡的义军以排山倒海之势，陷东都今河南洛阳，下潼关，向八百里秦川勇猛挺进的时候，偌大的长安城就已陷入树倒猢狲散的混乱氛围之中。预感末日降临的唐朝君臣，个个如丧家之犬，茫然若失，不知所措，或策划逃命，或坐以待毙。酒囊饭袋的当朝天子，往日靠列祖列宗积攒下的家业过活，以击球斗鸡为能ม事的唐僖宗李儇，吓得魂不附体，在小马坊使出身的宦官头目被他亲热地唤为“阿父”的专权人物田令孜，及其选派的五百神策军护卫下，抛下宰相和文武百官，只带领为ฦ数很少的亲王妃嫔，不顾皇家体面，辙乱旗靡地挤出金光门，星夜急驰，仓皇逃往兴元今陕西汉中。随后，又流亡到成都栖身。声威显赫的大唐帝国，刹时沦落到名存实亡的地步。
不甘心轻易让出金銮宝座的唐僖宗，逃到เ“天府之国”的成都以后，惊魂稍定，就紧急诏示各地藩镇又称方镇，系唐初为戍边而设置的军事机构，统兵方的最高长官是节度使。“安史之乱”以后，扩展到各地，其治所称军镇，节度使权力亦随之加大，总领ๆ州或数州的军事行政监察财政等大权调兵遣将，云集关中，解救京畿。然而，那些自唐中叶以来，随着募兵制ๆ盛行而崛起的“既ຂ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财赋”2๐的武装割据者们，亦即手中ณ紧握政权兵权财权的地方藩镇，特别ี是那ว些边远地区的藩镇，自恃“天高皇帝远”，朝廷鞭长莫及，非但坐视不救，反而借机谋叛。有的藩镇即使出兵弹压义军，也是阳奉阴违，假公济私，借机膨胀实力。这些“喜则ท连衡而叛上，怒则以力而相并，及其甚则起而弱王室”3的新老藩镇，开始拥兵自重，割地称雄；继而干戈ຖ相寻，争夺皇冠；造成无地不藩，无时不战的厮杀局面。4五代中期，后晋成德镇镇州ะ真定，今河北正定节度使安重荣，语道破了他们当初争斗ç的天机：“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5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