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月
第章
“我的爱，舒翰鹰永远在天山南麓等你，直到天山成为ฦ平地，直到เ塔克拉玛干沙漠成为大海，我的心，水远不变”
男子深情的誓言，在她心中ณ回绕着，低喃着五年来，这声音始终没有褪色。心中止不住隐痛，纤手抓紧了膝上的藏青披风。
很宽大的件长披风，属于男子的，暗青布面陈旧ງ，却洗得干净整洁，上了细细的补丁，显然多年来直被小心翼翼的收藏着。
秋练雪素手轻轻抚过披风上的补丁，美眸泛着水光。
“娘，娘，念姨要吹她新谱的笛曲呢！娘赶快和小蓝去听！”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投入她怀中ณ，漂亮的蓝ณ眼闪着快乐่的光芒。
她纤手梳理着男孩头发，男孩眨着眼睛，不解地望着怔怔出神的母亲。
那ว湛蓝眼眸，和“他”如此相似
她望着儿子的眼，脑海里浮起张俊挺不羁的面容，雨过天青的淡蓝眼眸，正温柔地凝视着她
秋练雪心中止不住波波的悸痛。
为什么都已经过了五年，仍对他无法忘怀？
原以为当年她决绝的剑，彻底斩断两ä人之间的联系，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她以为自己很快会忘了这段不该有的感情，为何至今在梦中犹然听见他的低喃
我的爱
如果不是五年前那ว阴错阳差的十天光阴，她的生命永远不会和这异族男子有所交集。
如果不是五年前
※※※
“我素来爱民如子，公正廉洁，履孔孟之道，怀仁义之心，如果你觉得杀了
我无愧于心，那就动手吧！”苏州ะ刺史举手整了整身上官服，正气凛然地面对眼前男子。
男子全身包裹在件青色披风之中ณ，身形高大修长，黑暗中看不清容貌。
面对苏州刺史正气凛然的言辞，他不发言，手扬，团桃红色事物飘然落地。
那ว是件女子贴身胸衣，绣工拙劣，布料粗质，在那染得俗气的桃红色中ณ，夹杂了块怵目惊心的砖红血渍。
苏州刺๐史见了那带血的肚兜，愀然变色，颤声道：“是是春桃的家人买你来杀我的吗？我给了他们家五十两的遮口费，已๐经是仁至义แ尽仁至义尽了”
男ç子不言，从披风中缓缓抽出柄长剑。
他拔剑的动作很慢很慢，仿佛有绝对的自信，眼前的猎物绝对逃不掉。
听到那剑身与剑鞘的金属摩擦声，看到那闪着诡异光芒的长剑，苏州刺史仿佛见到牛头马面手持枷具，向他走来。
他抬头望向眼前男子——他身形高大，满布风尘的藏青披风下是青色箭衣，足登鹿皮靴。
如此打扮，分明是江湖浪ฐ客，这种穷途潦倒无家可归的浪人，他平日在出巡轿上连瞧都不屑瞧上眼。
然而，此时此刻，这名江湖浪客光是抬手拔剑，就让他感受到死亡迫近的气息。
不知为ฦ何，他觉得眼前这男子不光有杀他的本事，就算将他全府上下百多余口，家眷连同侍卫护院全杀个精光，也同样是抬手就够了。
这名男子不是普通杀手，他是杀手之王。
他胸ถ中陡升股怒气：为何有这样的高手来杀他？
他为官二十载，三请圣上开仓放粮，造福百姓，人溺如己溺，这是何等清圣的胸怀？
他只不过有个小小嗜好，爱强逼家中婢女就范，多年来，也只不小心失手杀死了春桃条人命，而他放粮赈灾，救活的可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哪！
“奴婢顺从主ว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至圣孔子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阶级是纲常之本，春桃抵死不从，我刀杀了她，就像君王惩戒逆臣，这是顺天道，合义理的”他振振有辞地说道。
青光闪，他的身子软倒，口中犹然不甘心地念道：“我没错我没错我是爱民如子的苏州刺史，我没有违背义แ理”穿着官服的身子抽动了几下便断气了。
官服上那象征德性高洁的白鹤，让男子手中ณ的剑穿透了个窟窿，雪白的鹤羽上布满了狰狞的血迹，仿佛在嘲笑他临终之言：我没有违背义理
“凌虐下人，就是不义，苍鹰长剑只杀不义之人。”男子冷然说道。
手腕抖，长剑回鞘，左手掀披风，连人带剑遮住了，只露出张轮廓深邃的侧脸。
他微转头，望着窗外月光，语带嘲弄地说道：“中ณ原这个地方แ，就只有月光是干净的。”
在皎洁月光照ั映下，男子头发隐现红光，面容深邃俊挺，他的眼眸——是相当美丽ษ的青蓝色。
披风扬，已然不见踪影。
半刻钟后，名蓝衫男子跳窗窜进屋来，见到了地上的尸首。
“看来，迟了步。”他向窗外摇手。“寒月，劳烦你人屋检视死者伤口。”
只见黑影闪，苏州刺史尸身旁已蹲着名纤瘦的黑衣女子。
“是他下的手吗？”蓝ณ衫男子问道。
黑衣女子检视了尸体上的伤口，说道：“这伤口确是苍鹰长剑所致。”
“可惜，只要早来步，便可擒住他。”男子书生装扮，俊美潇洒。
“你应该庆幸来晚了，否则，此刻地上不是具尸体，而是三具尸体。”黑衣女子淡淡地说道。
“哦？你和他交过手？”蓝衫男子星眸流转，凝睇着黑衣女子沉静的面容。
“没有。苍鹰长剑出，无人能活着看它回鞘。”
男子点点头，不再言语，因为，他知道他的同伴从来不说假话。
※※※
“今儿个要为客倌们说的，是天易门演义第十五回——决战苍鹰。”
绿茵楼里茶香扑鼻，江南小民们最爱在下工后到绿茵楼来喝茶听说书。
春秋战国的诸侯争霸，或是三国演义，对他们来说，属于遥不可及的古代，他们的最爱，是属于今时的天易门传奇。
天易门是创立于江南的侠义帮会，奉铲除恶为宗旨，以茶楼饭馆等正当营生自给自足，绿茵楼就是天易门所管。
而说书老口中的枭帮，则是见钱眼开的杀手楼。只要出得起钱，就是客户；出得起大钱，则是好客户，枭帮多的是以命换钱的杀手。
认钱不认人的枭帮，和以侠义แ为门风的天易门，向来是水火不容，争斗不休。
而在这两个组织中，都有出类拔萃的人物，数年的争斗，武功谋略尽展，刀光剑影不息，倒成了说书先生最好的题材。
英雄血汗，杀手生死，不过是江南小民茶余饭后的消เ遣。
“话说天易门之主下有朱雀玄武两大高手堪称双璧；而枭帮七杀手中，则以苍鹰排第。说到这个苍鹰哪，是个武功高绝性情冷僻的江湖浪客”
秋练雪独坐楼上雅座，笠帽蒙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只露出双明亮有神的凤眼，顾盼之间，自有股威严气势。她纤白的手优雅地举ะ起茶碗，侧耳倾听着说书老的言语。
“苍鹰非我汉族人，他发泛红光，眼如青石。如此醒目长相，就算蒙面也会让人给认出来，所以，关于苍鹰的传说也是最多的”
她素手掀起面纱角，举杯啜了口芳茶。
窗外阳光照在面纱没遮住的下半张脸上，可见白皙秀美的下巴晶莹如玉，而那如玫瑰般嫣红的唇，却是倔强的紧紧ู抿着。
“据说他嗜酒如命，行事奇诡不合常理，这话有事实可考。三天前，苏州刺史暴毙身亡，其实乃苍鹰所杀，据说酬金是百两黄金”
秋练雪明亮的眼光转，低声自语：“说书老倒是有点门路，苏州刺史死在苍鹰手上，是殷五寒月夜探刺史府，亲眼见了尸身后传回来的报告，却不知怎么让他探听了出来。”
殷五寒月是驻守苏州的天易门好手，殷五智计百出，是天易门的第智囊；而寒月轻功绝佳，有神出鬼没之能。两人论起职位，和她同样是堂主之ใ尊，但由于他们两人素า来行事隐密，所以事迹较少为人所知。
说书老续道：“昨日，恶霸胡老虎被人发现死在妓院里，尸体旁留有只空酒壶，也是苍鹰下的手，酬金却只有文钱”
登登的脚步声传来，名中年汉子走到秋练雪面前，躬身揖，恭谨地说道：“堂主，已擒捉到采花贼张南，现关在地牢中，听候堂主发落。”
“杀了。”秋练雪语音淡漠，举杯喝了口茶。
“堂下兄弟连同滛贼逮到名枭帮门众，不知该如何处置”正在讲苍鹰的故事呢，赵香主ว边神色恭谨地向她报告，边竖直了耳朵努力听着。
说书老的声音很合作地传上楼来：
“这苍鹰有回受了委托，去刺杀高邮县官，这县官身边有个护卫死士，不顾自身安危，拼死去挡苍鹰的长剑，各位想想，苍鹰何等功夫，就连有‘武林第’之ใ称的天易门之主都惧他三分”
听到“天易门之主”四字，她持杯的手微凝了下，随即恢复冷漠神态。“同样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