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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这一番大胆的言论说出来,只把柳明枫惊的目瞪口呆,好半晌也没说出话来,然后才跌足道:“你……你这孩子,真是年纪轻轻容易冲动,我……我真想不到……”

谢西风垮了脸຀:“别提了,上次我说要一副荷花,先生送了我一幅水墨的,哦,你懂不懂?就是那个……荷叶是很大很大的一团墨,荷花是搭拉着脑袋的……”她不等说完,江晚便意会了,一拍脑袋道:“我明白了,先生画的是水墨残荷。一般来说,残荷是最适合水墨画的。先生的水墨绝对是天下一绝。”

王全一听,好嘛,直接就下逐客令了。他心里还有什么เ不明白的?知道皇上这是不高兴了。心里这个冤啊,心想我也没说什么啊,以往和皇上说什么เ对进益有害的事儿,皇上那ว叫一个虚心,立马儿就改,对我们言听计从的。怎么今儿我这还没劝上两句呢,就不高兴了?

“姑娘……姑娘喜欢的话,就……就送给你了。”哪个少年不爱被夸奖啊?尤其是被这么เ漂亮的姑娘夸奖。少年皇帝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脸都有些发红。自己想想都丢人,好歹也是有一个ฐ皇后几个ฐ嫔妃的皇帝,怎么见了陌生女孩儿还是这么不争气呢?

谢西风心思却都系到了姐夫身上,安慰了柳明枫几句,便派小墩子去前殿打听有没有洛明涛๙这个人进殿面君。她自己้在屋里等着,只觉时间过的好慢。好不容易过了半个时辰,才听见小墩子“咕咚咕咚”的脚步声,这家伙一推门进来便问谢西风道:“西风姐……姐,你不是……不是把名字记错了吧?真的……真的是叫洛明涛?”

谁知一问之下,她才发现傻的是自己。这里面的都是什么เ人?是人啊,旧ງ日的妃嫔贵人啊,哪个没被人算计过?没被人算计的也不会来这里了。因此她们谁也不肯相信别人,更不肯把柴禾放在一旁,万一被别ี人划拉走了,那不是哭都没地方了?

春贵妃又不做声了。也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才低声道:“我……我饿,这地上也太凉了,冻的身上生疼。”说完便眼巴๒巴看着自己的服侍人,果然,就见她放下手中东西,站起身道:“既这样,你就老老实实的认命吧,我去替你说和,只要你和大家伙儿一起干活,不再闹事,想来典正大人不会不给你这一次机会的。”

正写着,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阵吵嚷声,于是搁了笔,便循声而去。只见柠檬和芭蕉樱桃三个在一个ฐ房间前๩焦急的大声劝说着什么,却被汹涌的人潮掩盖了,人们躲在房间外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间或传来几声尖叫:“这是不让我们活啊……”之类的话。

谢西风只觉口堵得有些难受,一低头,泪珠便“啪嗒”一声落到地上。她连忙伸手擦去,却见那ว淑贵人慌忙拿袖子来给她擦,一边喃喃念着:“不哭不哭,阿妈说过,苦日子总会到เ头的,不哭哈……”

她后面的话虽然没问出来,但谢西风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伸手将散在后面的长发聚拢在一起,利落的用发带扎了起来,然后她提起一袋米,带头向那空房里走去,才一边笑道:“是我故意的,我就是不想给她们。我也不想被分到那些炙手可热的所在,固然有受宠的可能,但更可能ม被卷进漩涡里,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是打定主意要来这些冷僻的地方儿呢。你们也不必叹自己没钱๥,就被分到了这人间地狱中ณ,却不知这或许还是因祸得福,更何况,今儿我既然来了,就必然叫这无烟殿变成人间,再不用被称作是‘无຀间地狱’。”

小秦子是个心直口快的,一把拉开了那几个大桶上面的盖子,生气道:“西风姐你看看,他们可越来越不像话了。昨儿送的东西就有些不新鲜,小墩子肚子不好,就拉了肚子,好像有几个ฐ贵人也都拉肚子了。今儿送来的,干脆就有了馊味儿。平日里我们吃的不好也就罢了,可是现如今也不能直接就把坏了的食物拿过来啊,这喂猪猪都不吃……”

这是谢西风很早时就会背的一首唐诗,作者是白居易,诗名是后词,很形象的写出了失宠妃子的凄惨和孤寂。

“怎么回事?”谢西风披了衣服下床穿好绣花鞋,抓住碧草的手沉声道:“你别慌,慢慢说,我这就过去。”说完扯着碧香匆匆来到เ闵含烟的房间,却见那外面已经聚了许多女孩儿,几个ฐ婆子在房间中ณ按着闵含烟,听她大哭大叫:“放开我,我不想死,放开我……西风……呜呜呜呜……我怕……西风,救救我,她们要害我……”

老船工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折我的福寿啊。要说起来,若不是你在这儿看着,怕是我和这位闵姑娘就一起归天了。”很显然,老船工是看到เ了几个女孩儿过来的一幕的,以他常年在船上的经验,以及听到的传说中的那些故事,大概也๣猜出了那些女孩儿本来是要做什么。

船又驶了三天,这一日进入到山平县内。船上管事的人下来挨个吩咐道:“这段运河是有一个支流入海的,因此水流湍急,让她们小心一些,且莫到甲â板上玩耍,一旦失足跌落水中,只怕很难救得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闵含烟突如其来的低叫吓了谢西风一跳,好在这个柔弱女孩儿嗓门不大,所以她很快便回过神来,疑惑道:“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谢老爷头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伸手抹了抹,对西风道:“你这孩子,咋能对你赵叔也๣这么狠呢?三成,三成够用了,五千顷ั地每年里也๣得老鼻子东西了……”不等说完,却见西风摆手笑道:“爹爹放心,女儿心中有数的,咱们家若是不要这五成盈利,赵大叔不肯接手的。”

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张逢春竟如此歹毒,他竟然将西风作为了秀女的人选造册上报。当众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๐经是无力做出任何改变了。

脑海中忽然闪出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谢西风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叫自语道:“难道是他?”原来她想起了自己在城门时的那个官兵首领,记得他当时说的那句让自己小心的话。她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道:“看来应该就是他没错了,不然,再没有人能够是在那ว种时候给我示警。”

“告诉永怀,务必照我说的做,今次我们谢家的身家命,全部系在这两ä件事上了。”谢西风再次郑重叮嘱了松月一句,便见他答应一声,转身没入夜色。

但是谁也没想到,谢西风,一个女流之ใ辈,今天竟然会闹这样一场戏出来。被她在城门口一煽动,城里的百姓们在心生激愤之下,立刻将矛头对准了迟迟不放粮的官府和他们这些没有半点慈悲心的大户,小老百姓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唯有去照顾谢家的各项产业,以实际行动来支持谢西风为赈济灾民,保卫清远城而做出的巨大牺牲。今日整整一天,他们的各大粮店前再没有排队买米的百姓,所有的百姓都涌到了谢家的米铺油铺甚至是绸缎铺子胭脂铺子,总之ใ,只要是谢家的买卖,就绝对是生意兴隆,和他们的门前๩冷落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西风听见身边有人叹息道:“唉,作孽啊,那女人为了给儿子省口粥吃,和她汉子两个ฐ从来不吃一粒米,只喝那米汤,结果到底还是没保住这孩子,唉……”她走过去,只见抱在妇人怀中的孩子已๐经瘦的皮包骨头,望过去就好像是一具骷髅一般,越发衬托的那两只没有闭上的眼睛又大又亮,虽然那ว双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

“官爷,我不想在这里和您多说,公道自在人心,多说了,你们脸上也过不去。我只和你说,这些粮,我是非要送出城给灾民们熬粥的,你若放行,我们一切好说,这周围的百姓们也赞你一声光棍,好汉。你若是不放行,就别怪小女子不给你们官府留脸面,咱们便在父老乡๥亲和城外嗷嗷ç待哺的几万灾民面前好好的论一个是非曲直。”

谢老爷跺脚道:“何尝没有设粥棚呢?连咱们家和大户们也都设了粥棚,但没用啊,那么เ黑压压的一片,怕没有十几万呢,更何况还有灾民源源不绝的赶过来,哪里够给他们吃?难道咱们不活了?夫人,你快带女儿们收拾收拾,看看想办法先回乡下祖宅躲一阵子吧。”

且说谢西风,回房后便躺在床上,这一整天就昏昏沉沉的,谢老爷打的那一巴掌也真是狠,脸上肿起了高高的一块。也难怪她心伤之极,到เ晚上就觉着嗓子火烧火燎的疼,慢慢发起烧来,只觉自己一会儿在云端上飘着,一会儿又穿回了现代,看那熟悉又陌生的水泥森林和汽车。一会儿眼前๩又忽然出现谢老爷怒气冲冲的面孔。正伤心时,景物忽然一变,那ว土匪首领举着大刀冲过来。吓得西风拼命躲闪,忽然间,脑子中回荡起当日那老头儿的话语: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挺直了身子就无愧于心,他们该死他们该死……她心下大定,站住了身子便夺了那土匪的刀,一刀将他砍成两ä半。

谢西风哼了一声,冷笑道:“好意修补两ä家裂ฐ痕?那怎么这个ฐ时候儿才来?早干什么去了?这事儿发生也有几个月了,若只是说无຀颜前来,怎么连封信都没有?这时候却又来的哪门子好意修补裂痕?必定是因为百年书香望族没了那几十顷地,连一个年都过得捉襟见肘,所以商老爷才不得不豁出去这张老脸,拼着让我们的铜臭污染门风,也要来求回这桩婚事吧?”

谢东风诧异道:“可……可这些都是悍匪啊?县太爷也敢放?”

两个月后的再次相见,三人都有些不胜唏嘘的感觉。有谢西风这个准小姨子在,洛明涛和谢东风也不好意思互诉别后衷肠。好在有数不尽的话题,谢西风之所以宁肯当电灯泡也要赖在这里的一个ฐ首要原因就是:她都快要被好奇虫宝宝给吃掉了。

谢西风穿着桃粉色绣着缠枝莲的交领短袄,下面是鹅黄色绣着不断ษ头万字吉祥๷花样的锦缎棉裙ำ,身上裹着一件灰色的大狐裘,戴着狐狸皮毛的抹额,手中脚下各是一个暖炉。

洛明涛考完试后没有直接回书๰院,而是回了家,他母亲已经五十多岁了,就这么เ一个儿子,可以想象心里该有多疼爱。而洛明涛从进了书院那日起,便发愤苦读,竟是没下过山一步,他自己้觉得这已是十分不孝,然而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光宗耀祖重复门庭,也只有咬牙苦忍,因此院试一完事儿,便心急如焚的回来见母亲。

谢东风听见爱人丝毫没有怨怼自己้之意,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不过口头上不明确的问一问,到底还是不甘心,便小声问道:“明涛,你……你真的不嫌弃我吗?不管那些人怎么เ污蔑我,把我比作那些前朝名妓,你……你都不厌弃我么เ?”

洛明涛๙点头道:“没错,多谢二姑娘提醒,我便呆在这里,等四更天前后再出去。”说完见谢西风拉着谢东风转身出了庙门,他才长长松了口气,遥望着姐妹两个并肩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á得暗道这真是东风的妹妹么?怎么她倒好像是姐姐似的?不,便是姐姐也不能ม这样得东风依赖,倒好像是她老子娘和一般,一边想着,自己也不由á得失笑。

谢东风面上笑容敛去,呆呆向外面望着,喃喃道:“一声霹雳惊飞鸟,只叫同林各西东。”

“爹,爹,你又在这里躲凉,张管家到处找你呢。”宁静的后院内,忽然响起小女孩特有的清脆ะ童稚声音,接着一个小小身影冲进月洞门,目标明确的直奔那ว架藤萝,惊的谢老爷从凉席上翻身坐起,慌手慌脚的就要穿鞋,却因为太过忙乱,导致身子一个不稳,就从榻上摔了下来。

谢西风站起来四下里看看,然后才坐下,兴奋道:“这话我只告诉你,可不许告诉一个人去。”说完便得意的将自己当日在清远城帮助灾民的事情说了出来。叙述到彩处,仿佛又回到了当日那意气风发的时候。说到凄惨处,眼前浮现那个ฐ死不瞑目的小男孩儿的面孔,珠泪便滚滚而落。

江晚久居深,虽然知道太多勾心斗角的手段,但何时听过这样痛快淋漓的斗智斗勇?只随着谢西风的讲述一路热血沸腾,待听到เ那ว个知府设下的毒计,又不禁为爱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听到那冒死送信的官兵首领,便拍膝叫好。看到西风为那个饿死的男孩儿落泪,他便也跟着黯然神伤。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