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忽然一顿,那ว个飞舞的身影一瞬间静止下来,裙锯旋转着低垂下来,彷佛一朵盛开的百合收敛了花瓣。
月霜一怔,“为什么?”
在他面前,有一片长约两里的月牙状平原。平原右侧,丘陵下列ต着一个步兵方แ阵。他们大都没有头盔,头发挽成椎髻,用布带紮紧,身上穿着黑色的皮甲,方形的甲片上部穿孔,用皮革连缀起来。
目睹了韩庚的死亡之后,文泽一瞬间冷静下来,拱手道:“师帅!拜火教祭司现身,须即刻๑传讯。”
还有什么เ用呢?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一切。
“盘江……”
戈龙与疤脸汉子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做什么的?”
“卖皮货的。遭了劫──”程宗扬正准备把编好的故事再照ั抄一遍,耳边突然一声暴喝,“放屁!”
戈龙满是硬茧的大手一把抓住程宗扬脖颈่,仅剩的一只眼睛流露出阴狠的神情,拧声道:“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程宗扬目瞪口呆。
“不说?找打吗?”
疤脸汉子一脚踢在程宗扬肋骨上。
程宗扬痛叫道:“等等!你们认错人了!”
“呸!打的就是你!”
几个人围着程宗扬又踢又骂,“死奴才!还敢逃!”
“让你小子不长记性!”
“你以为能ม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拳脚雨点般落在身上,这些打手训练有素,专挑人身上最痛的地方打。程宗扬上学时也打过架,可这会儿手脚๐都被捆着,只剩ທ挨揍的份儿了。那帮人下手毫不客气,疤脸汉子一拳砸在程宗扬眼上,把他眼角打得裂开,鲜ຒ血直淌。
“小子,记起来了没有?孙爷从盘江把你买来的,在丈五原就让你跑了。还偷了孙爷的东西拿去当!以为孙爷老虎不发威,是病猫啊──”程宗扬挣着身子,想躲都躲不开,这会儿工夫脸上又挨了一拳,嘴角都肿了起,来。他喘着气道:“你……你们弄错了……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疤脸汉子狠狠踹在程宗扬肩上,“孙爷花十个银铢买的奴隶,竟然敢跑!五原可是我们戈三爷的地盘,你以为ฦ跑得了吗?”
几个人围着程宗扬踢打了足有二十分钟,一通暴揍,打得程宗扬只剩ທ下半口气,他浑身是血,额上、眼角、口鼻、臂、腿无处不伤,手指更是被他们的牛皮硬靴踩得几乎折断。
那ว个叫戈龙的独眼大汉一直没有动手,这时走过来,推开众人,一脚踢在程宗扬肋下。
“格”的一声,一根肋骨被生生踢折,程宗扬弓着身体,额头又是鲜血又是冷汗,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一刻๑程宗扬心里生出一阵恐惧,不管这些家伙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这会儿他们是真的要打死自己。
戈ຖ龙阴沉着脸道:“疤脸,按规矩,逃跑的奴隶该怎么เ办?”
疤脸汉子道:“五原城的规矩,逃奴格杀勿论!”
“那好。”
戈ຖ龙拔出长刀,寒声道:“疤脸,那ว十个ฐ银铢你就当扔水里听了个响儿!”
程宗扬衣服被打得稀烂,口鼻淌血,心里升起一丝绝望。在这些人眼里,用来衡量生命的,仅仅是几个银铢,人命就和蝼蚁一样可以随意扑杀。可悲的是,自己死在这里,不会有一个人知道。父母不知道,紫ใ玫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月霜她们也不会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会理会。自己就像一株野草,悄无声息地消เ失在这黑牢里。
这不是程宗扬所希望的。
冰凉的刀锋停在颈中,戈龙森然道:“死奴才,还敢逃吗?”
程宗扬遍体鳞伤,肺中发出嘶嘶的气息。这会儿他心里只有一个ฐ念头,自己้不想死。不想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个ฐ黑暗的囚牢。
他摇了摇头。
戈龙收回刀,喝道:“疤脸!把印记给他烙上!”
孙疤脸拨开火炉,拿出一枝烧红的烙铁,“小子,记住了!你是孙爷买来的奴隶!再记不住自己的身份,孙爷活扒了你的皮!”
“嗤”的一声,三角状的烙铁落在程宗扬颈่中,在他身上留下了表示奴隶身份的烙痕,空气中顿时弥漫出皮肉焦糊的味道。
淙淙的水声在耳边回荡,浑身的肌肉都彷佛撕裂ฐ,骨体破碎,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身体却像是浸在水中一般,又湿又冷。
不知过了多久,程宗扬睁开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又一次穿越了。
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他看不到任何物体的轮廓,脚下空荡荡的,似乎是飘在黑暗中ณ。忽然一声哀叫声响起,传入耳中ณ时,已经微弱得几乎无法听到,彷佛是来自幽冥的鬼泣,又像是他曾经发出的哀嚎。
身体悬浮着,在黑暗中ณ无力地摇摆。程宗扬动了动发胀的头颅,颈中一阵痛意袭来,彷佛燃烧的火焰在皮肉间穿过。
程宗扬大叫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叫声的余音在黑暗中回荡着,久久未绝。程宗扬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双臂被绳索捆住,整个身体悬吊着,浸ฤ泡在冰冷的水中。
看不到颜色的水一直浸ฤ到颈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水腥气。那水是流动的,不时有波浪微微掀起,泼在口鼻上,也浸住他颈中的烙伤。
程宗扬屏住气息,竭力把头抬高。自己就像被封在一口井中,当叫声回荡着消เ失,四周安静得彷佛置身坟墓。
伤口在污浊的积水浸ฤ泡下开始肿胀,痛觉也变得迟钝,断ษ裂的肋骨在胸ถ下不时传来刺痛。
程宗扬心里升起无穷恨意。莫名其妙地被人当成逃奴,暴打一顿ู后又烙上奴隶的印记,这是程宗扬生平从未受过的屈辱。
等我逃出这座水牢,非把你们一个个干掉!程宗扬发狠地在心里说道。牙关刚一咬紧,肿胀的唇角又传来剧痛。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任由痛楚像烈火一样在伤口蔓延。
愤怒和痛恨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头来自洪荒的野兽,在程宗扬胸ถ中咆哮。
心底的仇恨耗尽了程宗扬的精力,他低喘着,感觉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离髁而去。
忽然头顶一阵响动,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水牢上方的孔洞泄入。似乎ๆ是一道栅门被人打开,棱出吱呀的声响。接着程宗扬听到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声音。
“小浪婊子,腰扭得真骚。”
程宗扬彷佛能ม看到那张疤脸上淫猥的笑容。
“砰”的一声,一只陶罐掉在岩石上,摔得粉碎。一个ฐ甜媚而稚嫩的声音咯咯笑道:“摸得人家好痒……罐子都摔破了。”
她的口音很奇异,吐字生硬,并不像程宗扬听过的六朝语言。
孙疤脸道:“我再给你买一个!”
少女甜笑道:“谢谢孙哥哥。”
“小嘴可真甜……过来让哥哥摸摸。”
少女道:“曼儿最喜欢孙哥哥了。要曼儿陪你上床吗?”
孙疤脸喜出望外,“真的!”
少女天真地说道:“只要哥哥跟夫人说,让曼儿去陪哥哥,曼儿肯定乖乖听话的。”
孙疤脸顿时语塞,过了会儿悻悻然道:“夫人养的摇钱树,怎么会便宜我?”
少女语带同情地说道:“是啊。”
“不破身子也有办法……”
孙疤脸涎ๆ着脸道:“用你的小嘴给我品品。”
“好啊。”
少女快活地说道:“哥哥带了香片没有?”
“香片?要那个干嘛?”
“哥哥莫忘了,夫人鼻子好灵呢,上次有人摸了曼儿一把,就被夫人发觉,吊起来打了个半死。若是曼儿沾了男人那ว里的味道,夫人会打死曼儿的。”
孙疤脸这才明白自己被戏弄了,张口骂道:“干不死的小贱人!嘴上说得好听,让你做点事就推三阻四。天竺来的下贱胚子!忘了祁老四买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饿得半死……”
木栅“砰”的一声关住,孙疤脸恨恨锁上铁链,骂骂咧咧走了。
地牢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心跳声越来越强烈。程宗扬竭力抬起头,看着头顶微弱的光线,忽然脚下一动,水中ณ传来一阵异样的波纹,似乎ๆ有什么东西在水中ณ游动,身体长长的,彷佛一条光滑的绳子……那条生物游曳着盘在程宗扬踝间,然后钻进他破烂的裤脚,锲而不舍地往上游动。
程宗扬发出一声惨叫──“救命啊!”
似乎在回应程宗扬的叫声,头顶ะ的石板被移开,蜡烛的光亮从石隙间透入。接着木轮的轧轧声响起,头顶的轮盘绞动着,把程宗扬从水中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