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温度,似乎ๆ比方才进来时更冷了。
长帝姬手一挥,眉梢一扬,沉声道,“来人,叫北羽过来!”说话间,周身冷意迫人。
“他假扮吕勇用的假胡子。”秦默微微阖了眼眸,缓缓道,“吕淳此人,性格小心谨慎。这几日延尉寺戒备森严,家中又鸡犬不宁,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将假胡子处理掉。自然会小心收好,待风声过了,再暗中ณ销毁证据。”
“命人暗中看住他。另外,派人去他家中搜一搜。”秦默但但吩咐。
公仪音下了车,同秦默道过别,车撵在深浓夜色中掉头朝胜业坊驶去。
秦默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帝ຓ姬府。明日到了府衙,看看荆彦查到了什么再做打算。”
公仪音依言拿起一块,一边吃一边狐疑地看着秦默。突然之ใ间对她这么体贴,让她真有些不适应。她眼眸转了转,秦默在打什么主意?
山药的清香混合着枣子的甜味,好吃又饱腹,但又不觉太过甜腻,公仪音不得不赞叹一句,这秦府厨子的手艺,比之宫里的御厨,可是丝毫不差。
秦默收回落在北羽身上的目光,若有所思道,“宗姬ภ似乎不喜欢他。”
叶衣衣似乎心情不大好,神情微凝,冷冰冰道,“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这些都是秦寺卿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母亲现下心情不好,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她款款行来,在三人面前定住,看一眼引路的仆从,目光最后定在秦默面上,眼神一亮,声音中带了一丝显而易见的雀跃。
两队人正好在绿荫小径的中间碰上。
看着她可怜巴๒巴两眼湿漉漉的模样,明知她是装出的,秦默还是心软了一分,难得开口解释,“我也是方แ才在席上才想通。”说着,又上下打量了公仪音几眼,戏谑道,“瞧你面色红润的样子,着实看不出茶饭不思的迹象。”
“嗯。”秦默淡淡应一声,神情雅致,“我亦想通了。凶手当时定是躲在门后,被窈娘漏看了。”
公仪音心中隐有猜想,转向秦默,低声道,“九郎,你那副《洛神赋图》送给王夫人了吗?”
“九郎呢?”秦衍购得罕见珊瑚的事,公仪音早已知道。再者宫里头什么稀罕宝物没有?是以她对此兴致缺缺,只是关心秦默那副《洛神赋图》有没有送出。
公仪音脚步一顿,稳了稳心神看去,刚要说话,却见那女郎冲她露齿一笑,神情间露出几分狡黠,眨了眨眼道,“我也常常女扮男装,自然看得出来。你放心,我不会同旁้人讲的。”
公仪音细细听着,她这路线,似乎就是她方แ才来的方向,心里头估摸着这女郎怕是正从恭房出来,忙行礼ึ谢过,抬步欲走。
公仪音心神一动。果然是秦氏子弟!只是不知,他又是哪房所出,竟如此不得秦氏宗主ว待见?
“秦肃,长者说话时需静心聆听,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么?”秦氏宗主的声音蓦ย地沉了下来,眼中ณ一抹狠色闪过。
见公仪音黛眉轻蹙,眉间仍有忧色,他眸色一转,打趣道,“无忧无忧,你这名儿起得好,你人呐,也得向你名字看齐,别思虑过重了。”
公仪音略有惆怅,微叹道,“话虽这么说,我们如今依旧线索全无,对凶手的身份也是一无所知,着实不知该从何下手啊。”
秦默似听到了她的叹气声,眼睫忽而一动,定定看向她道,“你在慨叹什么?”
士族不服皇族的统治,皇族觊觎士族的势力,但若撕破脸面,双方又均无胜算,因此谁也不敢先打破这个平衡点。
脑中ณ这个念头一出,顿时“腾”的一声,从下颌到เ耳根一下变得绯红。双手在身前绞动着,一时不知往哪放才好。
他一把拉过呆愣在原地的公仪音,忙不迭往后退,嘴里絮絮道,“熙ກ之,你继续,你继续。我们在门外等着。”
谢廷筠轻“哼”一声,没有接话,显然同谢廷笍的关系并不大好。
他扫一眼厅内熙熙ກ攘攘的场景,不以为意地收回了目光。
公仪音心下不解,思忖片刻道,“还查到了些什么?”
这就有些奇怪了。
“还可以这样?”公仪音讶道,想当初,她拍下的那两ä件珍宝,可是花了她不少钱呢!
秦默目光柔和了几分,看着他道,“我晓得你的良苦用心。只是,你家中ณ管你管得严,回头我让子瑟将钱支给你,你也别ี同我推辞了。”
她皱了眉头看去,见一侧的荆彦正满眼好奇地看着她,目光切切。
不过很快,她身上冷冽的气息便已散去,眸光一转说起了别的话题,“温郎君在牢中可还安好?”
“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便算是戴罪立功,或许可以减轻你的罪行。”秦默语气依旧清冷,面上是不化的寒霜。
“你如今人赃俱获,就算轻絮不是你杀的,仍然还是要治你个杀人未遂的罪名。”秦默面无表情道。
“不知……是何物?”瑶瑟稳了稳心神道。
果然有鬼!
秦衍眉眼一垮,似有些不快。忽而眼珠一转,看向公仪音道,“无忧,我秦府的佳酿最是甘醇,你不想尝尝?”
秦衍看也没看那ว茶盏,只道,“我不喜喝茶,阿兄,有酒吗?”
行到秦府府门前,公仪音朝宁斐à看一眼,宁斐会意,隐入阴影之中ณ。
秦家二房的府邸在巷子尽头一些,公仪音便吩咐黎叔在此候着,自己้带着宁斐朝巷子里面走去。
窈娘讪讪地笑了笑,眼中仍有疑色。
“是是是。”窈娘赶忙应了,眼珠子一转,笑着凑上前小心道,“秦寺卿,那个……瑶瑟该不会同轻絮……”
说话间,明月夜已到。
见她脸上一片灿若红霞的羞赧之色,秦默歇了逗弄她的心思,一本正经说起了旁的事,“依我看,要破此案,我们应从密室着手,查明凶手究竟是如何在门窗紧ู闭的情况下逃出房间的。”
秦默淡瞟一眼,“都说殿下容颜甚美,翩若惊鸿,可惜今日没能见到เ殿下。”
“听说?听谁说?”秦默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似乎今日重华帝姬ภ也入宫了?”
公仪音抿唇轻笑应了,朝安帝和长帝ຓ姬行过礼,袅袅出了清凉殿。
“父皇,既然秦九郎要来,重华在此多有不便,就先告退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阿素好奇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殿下,您在笑什么?”
公仪音回了神,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神闪了闪道,“没……没什么……”她心虚地避开阿素打量的眼光,对着车帘ຈ外吩咐,“黎叔,驶快些。”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回了帝姬府。
公仪音心知父皇那ว里耽搁不得,回府匆匆换了身帝ຓ姬衣衫,又马不停蹄坐上车撵进宫了。
行到宫门处,公仪音挑开车帘,整了整衣衫,在阿灵阿素า的搀扶下迈下车。她目光朝前一看,瞧见宫门处等候的刘邴脸上焦急神情一缓,换上了欢喜的神情,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
“奴才见过殿下。”
公仪音摆摆手,温声细语道,“让刘中ณ人久等了。”
刘ถ邴ไ忙道不敢,躬身引着公仪音朝清凉殿走去,脚下步伐微快,显然怕安帝那ว里等急了。
见他步履急促,公仪音看他一眼,“刘ถ中人,可知今日父皇召我入宫有何事?”
刘邴眼中ณ有异色一闪而过,再抬眼时面上已恢复如常,殷勤地笑笑,“殿下,主上说了,您到了后亲自一看便知晓。您呀,还是别问奴才了。”
见他这样,公仪音生了几分好奇之心。但瞧刘邴的神色,似乎ๆ又不是什么坏事,心中纳闷,不晓得父皇又想出什么新鲜主ว意来了。
几人到了清凉殿殿前,刘邴却并不入内,而是领着公仪音朝右拐进了偏殿之中。
清凉殿左右两边各有偏殿一间,以水晶莲花金丝攒珠帘与正殿隔开。不过今日,珠帘之后还摆着一扇四海升平紫檀木雕镂空屏风,屏风后设有一席,正对着正殿。
“为何来这里?”公仪音不解。
刘邴ไ示意她入席,然后指了指正殿那侧,压低声音道,“殿下,主上让您好好看看殿中那位郎君。”
公仪音不禁怔在原地,满脸错愕。身后的阿灵阿素闻言也是一头雾水。
看看殿中的郎君?父皇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在帮她相看驸马?
公仪音哭笑不得,转了身子朝正殿内看去。
只见安帝端坐于上首,下首一左一右各设一席。背对公仪音的那人,一身墨蓝窄袖骑装,虎背熊腰,身量结实,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公仪音瞧着这背影似有些熟ງ悉,许是见过一两次,但一时半会又记不起是何人。
她转了目光看向另一人,这一看,脸上神色顿ู时僵住。
另一人,居然是秦肃!
公仪音皱了眉头看向刘邴,“刘中ณ人,父皇这到底是何意?”
刘邴ไ微微躬身,在她身侧轻声道,“殿下,主上说,请您留意下那ว位郎君,看您是否满意。”说着,指了指秦肃介绍道,“就是那位秦家五郎,唤作秦肃。”
公仪音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沉声道,“父皇这是在替我相看驸马?”
刘邴殷勤地笑笑,没有说话。
“另一位是谁?”公仪音知道他亦是奉命行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指了指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