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回宫后向皇帝禀明,皇帝叹息,御笔亲书一个“善”字。
这本该是美好故事的结局――平凡的姑娘从此入了宫,过上衣食无忧、富贵荣华的生活。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以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其实含着大量水分的。舅父看在母亲面上不忍对她苛责、求全,她却不能宽松懈怠了。因此,更加用功奋的学习,费尽心思收集古琴谱、棋谱、当世名家的画稿,揣摩研究。
在十二岁之ใ前,除女红由各房的嬷嬷单独教导外,一直在这里学习。六七年的时间,四日一轮休,每日里兢兢业业,看似刻๑苦,却不记得学了什么เ东西。仅仅记得被舅父接到侯府后,无意中听到舅父的一句叹息――
第三次,相师叹她贤孝感天地,此生富贵二字或许难求,平安总少不了的。呵呵,这话曾经无比安慰她,可到头来,下场竟是血溅喜堂!死不瞑目!
第一次,相师说她此去京城必然飞黄腾达、富贵双全――不想三四年后曾祖就过世了,俞家被抄。若非母家不凡,嫡亲的舅舅是开国功勋后人安庆侯,差ๆ点也落入被流放的人员名单内。
是不是她在他成长的过程中ณ,关心的太少了,才让他受到เ坏人的引诱,以至迷失了本性?
不过,此刻俞子皓的眼神同样令人记忆深刻๑。
一时想到现在的祖母被雪瑶、二伯母蒙蔽,分不清人心善恶,把真心的她推到一边冷冷的;一时忧心时不我待,龙椅之上的皇帝高举圣旨,只带曾祖撒手人寰,便布下天罗地网,尽数将俞家人捕捞进网,一个ฐ不剩。
她能挽回祖母的心意吗?
她能ม凭借柔弱之ใ身,挽救俞家所有人与水火?
难!难!难!
迷迷糊糊的睡了醒,醒了睡,漫长的一夜好容易过去。天亮了,站在梳妆台前才现,眼底又是两ä片暗青。好在暗青不是白白得来,担忧的两ä个难题,她已有了解决办法了。
但,当务之ใ急,是掩饰笔迹上的麻烦。不然天天上课,容易露出马脚。
芷萱院有一间书房,里面的书籍仅《列女传》《女四书》并几部画册、棋谱而已๐。其他姑娘的书房也大致相仿――从这也可看出,俞家对女子并不重视,认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子罢了,不指望她们有多少文学上的修养。俞清瑶只好让胡嬷嬷去弟弟俞子皓那里,借来前朝邓ฑ文公《丹心帖ຆ》一卷。
……
训兰轩里剑拔弩张,硝烟滚滚。
范先生一如往日般平和,似乎没看到เ婷瑶、雪瑶、清瑶三位姑娘之ใ间的小摩擦,自顾ุ自的抽了《列女传》中的故事,对着前排三房、四房的小姑娘讲说。
“哼哼,没想到,素日里清高无尘的三妹妹你,也学会阿谀奉承了?”
“二姐姐慎言。我孝顺祖母,如何与阿谀奉承扯上联系了?若依二姐姐的话,那阿谀之ใ词,二姐姐说得也不少吧?”
“哼!我说的是真心,你么,谁晓得你肚子里打什么算盘?可别让我逮住了!到时让你好看!”
“好了,二妹妹、三妹妹,都少说一句。这会子是在学堂上,范先生好性子,我们也不能闹得太过,丢了太爷爷的脸面。”
“谁闹了!”雪瑶愤愤的,瞪了一眼婷瑶,“就你会装大度得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เ身份!也配说我!”
一句话,噎得婷瑶无话可说,气得脸色白。终究年长些,气归气,她提笔写字的时候仍旧认真,秀美的香颈่露出美好的弧度。
俞清瑶见状,在心底微微叹息――眼前两个“姐姐”,一个心高气傲,一个张扬跋扈,穿得光鲜亮丽,养尊处优,哪里知道日后家破人亡、饥寒交迫的苦楚?似这般姐妹间为ฦ一句话而恼的闲情,日后再也找不到了。
她不喜欢雪瑶、婷瑶,一个都不喜欢,可不得不伤感。
若命运不生任何改变,她跟雪瑶、婷瑶没什么区别――骤然从云端跌落,完全没有生存能力。若不是有个好舅舅,还有肯拼肯豁出去的祖母,就要被卖教坊司,充入军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多可笑,世间被抄家灭族的,有几个是因为女子犯了过错?都是身为男子的父兄、夫婿惹下的大祸!可女子,不得不受拖累。
她不愿意看到俞家家败,所以再艰难,希望再渺茫,也得试试看。
“呃,这是邓文公的‘丹心帖’?”
范先生巡ำ视学生练字的时候,注意到了俞清瑶的“异常”。桌案前铺着一卷泛黄的字帖。
“是。”
“三姑娘怎么好端端想要临摹邓ฑ文公的字体?他的字体古拙刚ธ正,回旋笔锋中隐带锋芒,不是一般人能习好的。”
俞清瑶笑了笑,不言。
何止不能习好?女子体弱,腕力本就不够,加上邓体出名的得其形易,学其神难。不过,谁真要学习邓体啊,只要能掩饰笔迹上的变化就行了。
“切!”雪瑶在旁้不屑的哼了一声。
她对各家书法名家了解的不多,唯独邓文公不同。盖因此人是前朝有名的重臣,写的一笔好字。生前留下的墨宝不多,大都收藏在极度钦佩邓文公品格的人手中ณ。帝师,俞老太爷,就是其中一个。
她误会清瑶临摹邓体,是为了引起曾祖父注意了。
“哈巴狗儿,这个ฐ也讨好,那个ฐ也奉承,真不知道你怎么转了性子。以前眼睛长在头顶ะ上,谁也瞧不起,现在则ท好,尽会把心思放在歪地方。哼,我倒要看太爷会不会在意你一个ฐ小丫头片子!正经的重孙还有六七个ฐ呢!”
说着话,手上用力的一甩,把吸足了墨的毛笔甩出一串墨滴,尽数沾在婷瑶的衣襟上了。
婷瑶白了脸,这可是她新上身的绸缎衣裳๙!顶着胸前的墨,怎么เ出门啊!装作慌乱,手忙脚乱的拍打,飞快将砚台扫出去上。墨汁飞溅,又恰好沾了清瑶一裙子墨。
很好,这下子谁也别想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