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课，顾念给老师和师兄弟带了几包糖，分享乔迁的喜悦。
后院已经呈现了新景致的雏形，喷泉最终要做三层，高度才够接管子伸进西耳房的水池上方。
结果，马车转了几个弯后，停在了另一间酒楼门外。
宋亦柏终于定下单子准备下楼跟掌柜详谈时，顾ุ念也已是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拍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不想动弹。大公子扔下一个白眼，自行去谈正事，付了定金后，再回来拎走他饱食犯困的顾ุ师弟。
宋亦柏靠着柜台站的姿ู势没变，只是张开了右臂，低头检查身上是不是沾到了什么东西，提供了线索。
顾念仰起下巴，“当然不关药箱，而是你身上的气味，天知道你从哪里打了滚回来，臭臭的，你平日的便服从不熏香，任何异常气味都可能会影响到病人的反应。谈生意也好，见朋友也罢，哪有蹲在臭乎ๆ乎的地方，唯一的解释是你去出诊了，而且是去见有恶疾的病人。”
“是么？请的什么工匠？用的什么料？工ื匠手艺如何？别ี看着能住人，等下个ฐ雨，屋里屋外就霉了。”
“等等，这宅子是不是最近翻新过？”
“那就趁病假好好想想，下个月我们八十年庆典，我希望那时你已๐经搬到新宅子里了。”
“好学生要听老师的话。”宋亦柏眉梢扬起，神情愉悦。
来到医学堂，顾念照例先去给杨益怀请早安，老先生看到她手上的纱布。大皱眉头，“念儿，你这又是怎么弄的？”
吃过饭，在诊室用盐水洗了伤口，换了干净的纱布包扎好，跟来开工的万宝宝打了个ฐ招呼，不理会她惊惶失措的尖叫，顾念提着书箱出门上车。
三更后，六德客栈的屋顶上终于有了动静，七个蒙面的暗色人影。以矫健的身姿，踏瓦无声，在屋顶上迅移动，以最近路线离开玉府街的范围，到下一条街上去。
包寄桃不动声色地先做完今晚的生意，打烊后，在房里换下女装。恢复真容，穿上夜行衣。武器藏在身上。大厨和伙计们也都一样打扮，悄悄地潜伏在屋顶上，慢慢地向六德客栈的方向靠近，他们的任务是盯住那帮杀手，别让他们从自己视野里脱身。还要注意不能打草惊蛇。
顾念从书房里跑出来见客，两人相谈甚欢，没有时间太长产生的隔阂。
晚饭后收治了四个受了伤的醉鬼，是好心的街坊们帮着送来的，好在都是皮外伤，清创消เ毒上药就完事，但吵得人头疼，四个病人没一个是安静的，其中一人进来诊室时，还打翻了桌上的药瓶，洒了一瓶金创药。顾念一点不客气地把那ว瓶药算在了他们的诊费里。
“这就看我们的运气了。没人知道那ว些药方被怎么处理了，可能让人自己得了自己้用。总而言之，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先找到เ沉沙帮的总坛。”
“我们正在设一个ฐ陷阱，抓几个杀手，暂时用不着大夫出面，等我们追查到了买凶人的线索，需要鉴定药品，那ว才是你们出手的时候。”秦如栩劝道。
大夫们看到顾念进来，年轻的实习大夫们立马上前，拿器械，换衣服，把顾ุ念推到เ了主刀的位子，换下了先前的那位大夫。
顾念果断放下自己的东西，净了手，悄悄地走进开刀房，里面正忙着。病人已经昏睡，正面腹部三个血口，主刀大夫手里一根长镊子，捅在伤口里正掏着，搁在一旁的铜碗里还没有一颗铅粒。
“不要说那么恐怖嘛。到不了那个ฐ地步吧。”
“那这包小易到底是何人啊？貌似他跟大哥是好兄弟？”
铁大厨也是漫不经心地回了礼，示意一边说话，“徐大兄弟，是有几年不见了，改天一块叙叙旧。”
这时有个矮墩墩的壮士走近顾念这一桌，伸手去搭铁子的肩膀，在将挨未挨之际，铁ກ子先一步起身。避过了那ว不知虚实的一拍。
看到他们带的行李都用大箱子装，顾ุ念再次在心里夸奖自己้勤俭节约。
顾念看看自己，突然觉得她真是勤俭节约。
“我保证做个ฐ合格的听众。”顾ุ念做举ะ手誓状。
“这样说来，我以后要多听姐姐讲故事了，我也想多学点别人的经验。”
“掉头吧，别在这掺和添乱。”顾ุ念靠着车板壁懒洋洋地说道，这一晚上虽然极力控制ๆ，但还是多喝了几杯，这会儿不想动弹。她怀疑ທ自己酒量见涨。
顾念的马车行至半路，车夫想抄近道早点回家，就离开了平坦宽敞的主干道，提早ຉ拐上了相对狭窄房屋密集的小街，结果很不幸地遇到了堵车。
包寄桃看着顾念睡熟了才走，哑姑蹑手蹑脚地把东西都收拾了，才回自己房去休息。
顾ุ念的眼皮子半耷拉着，周身暖意融融，她的睡意又上来了。见状，包寄桃与她道别，让她安心在家养伤，秦如栩会给她请病假，什么时候不影响行动了再去上课，幸好没几天就要放年假了，正经弟子们都忙着各种考试，她这不记名弟子缺几天课也不打紧ู。
厨房里万宝宝与哑姑拣菜洗菜，说说笑笑好像没有中午的事一样。
傍晚顾念下课回来，街坊里已经在传中午万家的八卦，为了一锅鸡汤又闹了一场，那寡妇午饭后就回自己家了，平日里一般都是吃了晚饭才与万大夫一道散步回家去的。邻居们有些在议论，是不是这事成不了了，万宝宝真不懂事之ใ类的。
晚饭营业前，包寄桃带了一瓮文火慢炖的老汤来看她，两人简单地聊了聊。
杨益怀挑了两三包中ณ意的，顾念又留他吃午饭，亲自下厨做了个红烧鱼块。
顾念再次对这种事表示不感兴趣，别人家的家务事外人哪里插得上嘴，万宝宝终究是要嫁人的，万大夫一把年纪总要有人照顾，续个弦是情理之中ณ。除非万宝宝招个入赘的。
事情很简单，万大夫几月前治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妇，这个年纪的妇人病通常与更年期和绝经一类脱不了干系，吃药调理需要些时日，因此常去万大夫那里坐坐。那妇人守寡时间大概不到十年，年纪大了，又有两个女儿，就没有再嫁，一直跟公婆生活在一起，直到侍奉二老百年。如今她两个女儿都嫁了，家里就她一个靠吃房租子过活，两边亲戚也早不来往了。自从找万大夫看病以来后，有传言他俩看对了眼，还有媒婆上门，似要撮合他们两ä个。
除了这些，顾念还有很多课程要学，她脑门上亮闪闪的宋亦柏标签，表示她必须像她的靠山那ว样，举ะ手投足都像个正派人家，这类似行为矫正的改变，包寄桃是当仁不让的老师。
当顾念重新打扮出来，表面看去，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而有了这种观感，就说明妆扮对了。
包寄桃暗叹口气，她大致能猜到เ顾念变脸的缘故，女扮男装，在身体外表上其实有很多漏洞，不是谁都有一手精到เ的易容术能切实地把自己装扮成另外一个ฐ人。她不知道为什么เ医学堂的老师们没有现顾大夫的破绽，但她这样去见东家，倒的确是个隐忧。
顾念被包寄桃说得心动，起身整了整自己้的站姿ู，试着抬头挺胸地走上几步。
宋亦柏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古剑心，“还真有。”
小厮跟进奉茶，随即退下，只留他二人说话。
“不行，今天这场骚动都是你惹来的，没有猪蹄吃。”
“不行，你的那份都送顾ุ念了。”
“咦，他又出远门了？那个ฐ案子有跟他相关的线索？”
扯着扯着，就又扯回到เ了秦如栩身上，顾ุ念只是随口一句好久没看到秦如栩了，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包寄桃快人快语地先揭了底。
十年一次的大庆典，对医徒子们来说，意味着连续几天的放假，今天这顿吃完后，下一次就是最后一顿的欢送宴，顾念爆料的那些美味高档酒楼，是用来招待客人，而不是自家小徒弟们的。
想到明天可以睡懒觉，顾念放纵自己多喝了两杯，脸色红红的，却没吃一颗解酒丸ฤ，她确信自己的酒量是真的进步了。
天空中此时突然传来“嘭嘭嘭”连续的火药爆炸声，所有人都一起抬头看天，现原来是在后院射的绚烂的烟花，五颜六色花样繁多，比过年时买到的烟花还要漂亮，看得人忍不住地连连拍手叫好。
烟花持续了过盏茶的时间，都数不清到底了多少，当天空一切归于沉寂后，今晚酒宴也到了尾声，大夫和医徒子们互相邀伴，找同路顺ิ道的一起搭车回家，顾念也跟人商量的时候，被玳安找见，宋大公子有找。
顾ุ念以为她还有送客的职责，事实也的确如此，迎宾的是她，有始有终，送客也得是她。
送客的场面不如来时有序，住在不同客栈的客人们都挤在一处，外面的马车排成一溜，这中间的确要人协调组织，让客人乘上正确的马车。
顾念就成了最现成好用的人选。
先跟车夫打听他们负责的路线，然后准确地从人群里找出住同一间客栈的客人们，塞上一辆辆马车，一拨拨地离开。
这简直比迎宾还累็。
随着自己的大夫和医徒子以及本地同行的离去，还在穿堂里的就只有这些外地贵客，寒暄道别，再由顾念吩咐小厮带他们去哪辆马车。
终于，最后一位客人也登上了仅剩的马车返程休息，酒楼穿堂里只剩了东道主，东家公子总管和数不清的小厮杂役伙计，加一个再一次笑僵了脸的顾念。
身边只剩了东家，顾念不敢放肆的揉脸，甚至都不敢伸个懒腰放松一下腰背肌肉，就那ว么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与大家互致辛苦，请东家也上车回家休息。
东家们年纪大了，是有些熬不住，明天还有新的活动，不过在东家们走前，却是把顾ุ念好夸了一通，今天也辛苦他了。
顾ุ念受宠若惊地表示ิ不累。
宋亦柏笑得眼神明媚嘴角飞扬。
东家们很快就走了，带着男孩们和其他家下人，总管们也有事先安排的车子回家，唯独大公子留下来收拾善后。
顾ุ念也被拖住了不准走，打着呵欠被宋亦柏指挥得到处跑，跟厨房拿食材清单酒水清单点心清单等各种为了今晚酒宴所列的清单。
结账，当然是最重要的善后工作。
拿到了清单还不算，还要算实际用了多少材料，与单价相乘计算总价，酒楼包工包料é，用了多少一笔笔都要算清楚。
好在这是专做包席的酒楼，自有一套行业内用的快计价方แ法，能ม算得又快又准，节省很多时间。
到了算账那一步，顾念以为自己终于能ม走了，结果却现她预ไ订的马车不见了，不知道是车夫压根没来，还是等得不耐烦宁可不做这生意了。
顾念郁闷地扶额，无力地倚着大门的门框，望着安静的大街，想她今晚要怎么回家，是不是走到เ最近的夜市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这个时间还拉生意的车夫。
但是难以保证自己还有力气走过去，她现在酒精上头，还累็得腿软。
宋亦柏结完账走出来时，看到顾念站在门槛外头的台阶下面东张西望，似乎不确定应该走哪一边的那种犹豫。
轻轻踱到门边，占着身高优势目光一扫街面，马上现了原因。
“你的马车又丢了？这都第几回了？找个ฐ靠谱的车夫那么เ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