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柏三人坐下，顾ุ念注意到柳四径直找他大哥去了，与宋亦柏眨眨眼。董元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但不多问。三人继续一块吃吃喝喝。
宋亦柏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很抱歉，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了解详情，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流言，好在没有传到外面去，就是几位老师学生没事说两ä句嘴，四公子别太往心里去，今年秋季。我们和安堂还等着你们的药材呢。”
“如果，秦哥，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一路追查上去，从沉沙帮那里得到了买凶人的名字，柳师兄的案子重新被提出来，那时你还会回来继续接手吗？”
“啊呀，是我疏ຕ忽了，我太兴奋了，柳师兄的案子有着落了，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顾念觉得自己้鼻子微酸，她使劲地吸了吸鼻子。
顾念他们跟着沾了个光，除了随身装银钱的背囊，其它的都先上船了，董公子给他们升了舱，直接到三楼ä去了。
与来时一样，返程也是在相同的大车店打尖吃饭，最终平时抵达临江县。
衙役扣住了那ว个男人，领头的衙役回身问顾念，“你们要报官吗？”
衙役们见这两女子的狼狈样，衣衫凌乱，髻歪斜，头上的金银珠钗都好像随时会掉下来，再看她们衣着，知是有些家资的人家，不禁信了顾ุ念的这番说辞，再看徐矮胖子那伙人的眼神就是看嫌犯的专用眼神了。
两人各睡一床，一夜无梦。这番好睡，等顾念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包寄桃都过来看了一回，见她还在睡就走了。
下人得了好处，自然念顾念的好，道谢不停，替她照办了。
“让我猜猜，我认识的公子们是不是都在？想都想得到เ，我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可能不收到邀请观礼的请柬。”
“建城五百年庆典，错过太可惜了，两地相距又不远，酒桌上这事都听了无数回了。这不跟朋友凑一块过年，聊起这事，当下就拍板决定了。”顾念转身找包寄桃和铁子，现他俩没影了，“咦，人不见了。”
包寄桃抽空过来一趟，邀请顾念明天跟她一块过小年。省得她们俩个还要在家里开火。
万宝宝从家里拿了些腊肉香肠送顾念，她现在跟新奶奶相处得挺好，没了先前那么เ多的牢骚和不满，头上戴的绢花都一天一个花样，比以前多了很多女孩气。街坊们没少欣慰的议论。都说万大夫这婚结得好，万宝宝就是从小缺女性长辈的疼爱，这女人疼孩子跟男人太不一样了。
结果，万宝宝毫无预兆地突然双膝脆ะ地，跪着挪了几步，伸手去拉顾念裤脚๐。哭着直说对不起。
万宝宝站在顾念面前，看着她脸上的伤。双手紧张地捏着衣襟，想说的话突然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顾念被搀走了，万宝宝想跟上去，被包寄桃扳着肩膀强行留下了。
顾ุ念跨进门槛，再绷不住了，扶着门框喘气，离门口最近的伙计扔下抹布蹦着冲过来，搀扶着顾念走了几步。隐在墙后面。
夜晚的寒气逼人，顾念吐出长长一口白气，拉紧衣领ๆ转身准备进屋，身后园门方向，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园里的小厮也跑了过去。
小园子里栽满了冬季时令花朵，角角落落，只要眼睛看得到เ的地方，都有怒放的鲜花和盆栽，在这样的季节里，平添了不少让人愉悦的喜气。
“你预付了返程的车钱吗？”宋亦柏的目光带着同情的味道。
等在旁边送客的店小二机灵地接嘴。说是他记得这位年轻大夫下车后，他的车夫向他打听这附近的酒馆来着，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哪家的巷子里喝着。
归山阁很好找，算得上这一带有名气又有档次的酒楼，顾念只消跟掌柜报出宋亦柏的名字，掌柜就一切了然。淡定地吩咐伙计提前预备好宋大公子爱喝的茶水和爱吃的菜。
没时间谈话了，宋亦柏带着顾念直奔医堂。匆匆忙忙交待顾念去附近北通街的归山阁订个雅间，中午一起吃饭。到时再跟他说那ว正事。
“大公子。是不是院长可以见我了？”
顾念轻轻坐起身，穿好衣服。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地在手上翻着，直到听到杨益怀叫她，她才应了一声，还故意拿着那ว本书从里面出来。
已经做到纯熟的那ว一套步骤，冲洗伤口，分离组织，下止血钳准确钳夹静脉，寻找其它断裂的大血管，一一钳夹，制ๆ止出血，然后清理干净伤口内部的血液，该血管结扎的结扎，该静脉缝合的缝合。
已固定在治疗床上的病人，正在被灌参汤和止血散，伤口近心处绑着止血带，护送病人进来的大夫述说病因，用竹子搭建脚๐手架准备翻修老宅时生的意外，被锐利的竹篙划了一道，然后流血如泉涌。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任焱焱有些想不通，难道这顾念也是医药世家的子弟？家道中落流落花街？可圈子里姓顾的同行，都好好的啊，没听说哪家散了架，子弟流落四方แ啊。
“嗯。”顾念点点头，付了酒钱，扶着桌沿站起来，“要是下午还不行，我就去抓药。”
“没啥。”顾念一下坐直，站起身拍拍衣服，“快午时了。姐姐要忙了，就不打扰姐姐做生意了。我还是回家睡觉去吧。”
顾念低声嘟囔着，“我又不是卖胶布的。”
宋亦柏斜她一眼。顾念老实了。
“价钱算便宜点。跟你长期订货。”
“那我成本价多一点点卖你好了，反正也不指望这个赚钱。”
“这就对了嘛。”宋亦柏拍拍顾念脑袋，“新东西做出来要让我知道。”
顾念扶了扶自己้的髻，点头。“好。”
马车行至半途，顾念下车另雇马车一路回家，回家稍歇片刻。拿着草图出门去找做木工的邻居，定制几个活动木盒子。
她画ฑ的草图木匠都看不懂ฦ，对她说的盒底部要做成按压式的活机关更是不明白，顾念自己讲得口干舌燥也没用，只好让木匠先给她做其他的部ຖ件。底部ຖ空着，等她弄了别ี的零件再说。
木匠手脚麻利地给顾念做了那样的一个ฐ四方แ盒子，棱角打磨得平滑，其中一面比另三面都要大一些，那是为了好钉ล在墙上留下的。上方的盖子是活动可卸的。
抱了盒子回家吃晚饭，抓紧ู时间熬药制药。反正明天是休沐，晚睡不要紧。
次日果然起晚了，匆匆吞了一碗粥，拿纸笔写了一张购物清单，打哑姑上街买来，她自己้则奔了铁匠铺，定制两个小弹簧。为了让师傅明白弹簧是什么เ东西，顾念再次讲了个ฐ口干舌燥，好在这次没有浪费口舌，铁匠师傅现场就给她做了两个ฐ，拿回家带上半成品的木盒子就直接去找了木匠邻居。
又是一番艰苦的沟通，木匠大致明白了顾念的意思，试做了一个小构件，把弹簧装在了里面，然后再与盒子装在一块。拼成了一个完成的木制品。
顾念往盒子里装了点水，没有漏水，密封很好。然后她又把这盒子一手抵在墙上，另一手按动盒底的弹簧滑片，清水随她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从豁口处流出，当她松手时则一滴水都没有。
顾念满意地付了工匠剩ທ余的尾款，并告诉他日后可能ม还会再来定制几个ฐ，接着就跑回家去了。
哑姑已๐经给她买来了她要的原料，她卧室外的客厅也收拾齐备，各种工具都摆上，只等她回来。
一千张胶布，这可不容易。
药铺买的纱布都是标准尺寸，顾念只管制作胶ด水，哑姑和万宝宝把一张张纱布绷在方形绷子上，方便涂胶水。
三人只做了五十多张，几张零头顾ุ念留着自己用，其它五十张是要交的货。
湿漉漉的胶布晾晒在院子里，散着混合物的气味。顾念收拾了用过的物品，哑姑拿去井边清洗，而顾念则又拿了新的一套工具，继续在那个ฐ房间里做新的实验。
这次她要做液体肥皂。她受够了拿胰è球洗手这种不干净的事了。尤其是在医馆里，一群人共用几块胰球，看着太难受了。
液体肥皂的皂化剂是氢氧化钾，不知道这玩意儿在工匠们那里叫什么เ名字，买不到现成品，但是没关系，她可以自己้做。
石灰石高温加热生成氧化钙，再与水反应生成氢氧化钙，最后与草木灰反应得到เ最终的氢氧化钾。
顾念抹把汗，幸亏她前世学西医的，这一点点化学知识难不倒她。
有了氢氧化钾，液体肥皂的步骤就简单了，植物油脂做原料，工艺跟普通手工ื皂类似。顾ุ念很仔细小心地做了一小锅，倒在小瓷碗里，表面蒙上干净的纱布，放到安全的地方静置几天，观察后续的化学反应。
过了两天，顾念提了两大包袱的胶布到เ医学堂，然后再提到เ和安堂总号，那里是一百张，交给了掌柜，还差九百张，等她慢慢来，她的生产力实在跟不上。
回到เ小屋放下书箱，还没来得及喝几口茶水，一伙人抬着个担架从这小院经过，担架上的人趴着，腿上出血，后面跟着的小厮敲敲房门，她的病人。
顾念搁下茶盏，追在后头跑进开刀房。武馆的小徒弟被割伤了大腿后侧的筋腱。
做完手术歇了歇，抓紧时间写了一些作业，等打烊，搭宋亦柏顺ิ风车回家，途中仍被师兄考问功课。
回到家后先检查了她的液体肥皂，皂化反应都完成了，她取了一点到井边洗手，还故意在花圃里抓了一把土，把手弄得脏脏ู的，测试去污力，还叫哑姑把厨房的围裙ำ拿来洗一洗。实验结果自然是让人满意的。
哑姑找来钉子锤子，把液皂盒钉在厨房外墙的屋檐下，顾念将液体肥皂悉数倒进去。再试用几天，确实没问题的话，下个ฐ休沐日就批量生产，她真受够用胰球洗手了，交叉感染惹不起啊。
又是两ä天后，顾念又提了一百张胶布到总号，掌柜都给记了账，下月连同诊费一块结。
休沐日顾念在家里忙活开了，她找铁匠做弹簧，哑姑和万宝宝分头行动，一个找木匠做液ຂ皂盒，一个ฐ上街去买需要的原料é。
顾念把弹簧拿回来的时候，木匠那边也已完工，就等她的弹簧。留万宝宝在那等着，顾念赶回家等哑姑回来，对原料做初ม加工。
这次多做了一些，静置几天，确认反应都结束了，顾ุ念分装了两个ฐ罐子，带着两ä个液皂盒，带去了医学堂。一个盒子钉在了开刀院的水房门外，灌入液皂，示范使用方式。另一个自然钉在了总号开刀院的水房门外。
这新东西引的好奇，就跟医学堂里是一样的，并不因这里的大夫都一把年纪按理应该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淡定了，可也架不住这实在是个头一次见的稀罕玩意儿，稍有空闲的大夫们都跑来转一圈，看个稀奇，玩一玩，洗个手。
宋亦柏跟顾念站在院子中间，看着不断有大夫啦、小厮啦、杂役啦等各种闲杂人等进来溜一圈，宋大公子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表情，“我要的一千张胶布你到现在才交了二百张，时间都用来做这个了是吧。”
“胶ด布要晾要晒，本来产量就快不了，跟做液皂又不妨碍。”
“怎么突然有工匠的走向了？洁癖更严å重了？”
“我讨厌和别人共用一块胰è球洗手。我的洁癖从来就没轻微过，只是条件有限，作不得罢了。”
“那么说，我这还提供了让你洁癖作的条件了？”
“是啊，师兄提供了一个好地方แ。”
“要不你再看看，这院里还有什么可以让你的洁癖作得更厉害一些的？”
“多了，就是没条件实现。”顾ุ念做梦都想要洗手的水槽和自来水。
宋亦柏撇着嘴角，斜睨着身边的人，垂下眼帘，“你还真不客气。”
顾念抬起脸，茫然且无辜，“跟外人才讲客气呢，师兄是外人么？”
师兄自然不是外人，所以宋亦柏没有生气，他只是威胁地伸伸手，顾念就抱头鼠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