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来时一样，返程也是在相同的大车店打尖吃饭，最终平时抵达临江县。
客栈这会儿也忙碌开了，很多人上上下下地搬着各种行李，还临时多雇了马车。
衙役们见这两女子的狼狈样，衣衫凌乱ກ，髻歪斜，头上的金银珠钗ู都好像随时会掉下来，再看她们衣着，知是有些家资的人家，不禁信了顾ุ念的这番说辞，再看徐矮胖子那伙人的眼神就是看嫌犯的专用眼神了。
徐矮胖子那ว帮人顿时傻眼了，连忙上前喊冤，被官差喝止。
下人得了好处，自然念顾念的好，道谢不停，替她照办了。
谁知宋亦柏和董元庆都不在，只有他们的下人留แ了一些，贴身的几位都跟着出门了，说是有应酬。
“建城五百年庆典，错过太可惜了，两地相距又不远，酒桌上这事都听了无数回了。这不跟朋友凑一块过年，聊起这事，当下就拍板决定了。”顾ุ念转身找包寄桃和铁子，现他俩没影了，“咦，人不见了。”
“那师兄什么都别说。”面对宋亦柏顾念相对轻松多了，耍起嘴皮子。
万宝宝从家里拿了些腊肉香肠送顾念，她现在跟新奶奶相处得挺好，没了先前那么多的牢骚和不满，头上戴的绢花都一天一个花样，比以前多了很多女孩气。街坊们没少欣慰的议论。都说万大夫这婚结得好，万宝宝就是从小缺女性长辈的疼爱，这女人疼孩子跟男ç人太不一样了。
下课后。大家互致祝福，来年再见。
万宝宝站在顾ุ念面前，看着她脸上的伤。双手紧张地捏着衣襟，想说的话突然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到เ这时再没客人来访，院里算是终于恢复了清静，哑姑给顾念和包寄桃换了一盏姜枣茶，万宝宝也大着胆子从药房出来休息一会儿，顺ิ便想跟顾ุ念说说话，赔礼道歉。
顾念跨进门槛ນ，再绷不住了，扶着门框喘气，离门口最近的伙计扔下抹布蹦着冲过来，搀扶着顾念走了几步。隐在墙后面。
朦胧的夜色下，街上的人流车流都赶着回家，顾念绷着身体，尽量保持正常，缓步走向目的地，没人现她的异样。
小园子里栽满了冬季时令花朵，角角落落，只要眼睛看得到的地方，都有怒放的鲜花和盆栽，在这样的季节里，平添了不少让人愉悦的喜气。
为了表示ิ自己的礼貌，这次顾念提前了不少时间出门，结果这会儿屋子里只有她一个客人。独自坐在小客厅里。小厮送上擦手的热手巾，另外还有热茶和四碟零嘴，屁股下的坐垫是新绣的花样。火盆烧得旺旺的，隔绝了室外的寒气。
等在旁边送客的店小二机灵地接嘴。说是他记得这位年轻大夫下车后，他的车夫向他打听这附近的酒馆来着，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哪家的巷๕子里喝着。
少东家向着街两头张望了一番๘，微皱眉，“你来时坐的马车打回去了？”
没时间谈话了，宋亦柏带着顾念直奔医堂。匆匆忙忙交待顾念去附近北通街的归山阁订个雅间，中ณ午一起吃饭。到时再跟他说那正事。
宋亦柏摇动二指，示ิ意顾念跟上。
顾ุ念轻轻坐起身，穿好衣服。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装ณ模作样地在手上翻着，直到听到杨益怀叫她，她才应了一声，还故意拿着那ว本书从里面出来。
昨晚上顾ุ念睡得很好，但这会儿再来个回笼觉也不错，脑海里努力回忆着院长的模样，顾念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已固定在治疗床上的病人，正在被灌参汤和止血散，伤口近心处绑着止血带，护送病人进来的大夫述说病因，用竹子搭建脚手架准备翻修老宅时生的意外，被锐利的竹篙划了一道，然后流血如泉涌ไ。
他们这群人终于准备完毕，奔进二号开刀房。不用顾念吩咐，竟然都知道该怎么做。动作利ำ索地打开工具箱，拿出罩衣口罩和帽子，脱掉她的外衣，只着中袄，然后穿上罩衣，袖口扎紧，那些装有不同工具的抽屉一个个ฐ摆在桌上。纱布等物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任焱焱有些想不通，难道这顾念也是医药世家的子弟？家道中落流落花街？可圈子里姓顾的同行，都好好的啊，没听说哪家散了架，子弟流落四方啊。
慢慢等宋亦柏过来。
“没啥。”顾念一下坐直，站起身拍拍衣服，“快午时了。姐姐要忙了，就不打扰姐姐做生意了。我还是回家睡觉去吧。”
顾ุ念彻底无力了，“这不就成了无头公案了嘛。”
“设定一个有难度的目标，给一个ฐ合理的报酬，不信他们不上当。你刚才也说了，常风镖局的案子是沉沙帮干的，情报调查的命令是上线通过信件传达的。既ຂ然暗桩跟上线也不见面，我们就有空子钻了。他们这单线联系，安全是安全，可只要其中一环出了问题，整个ฐ锁链都不安全。”
“把杀手诱骗过来，抓捕收监。看上去是挺好办的，但抓了之后呢？怎么เ办？杀手们的上线现手下迟迟未归，又没有消息回报。他们只会想到一种可能，就是人栽了，任务失败。不论是不是被官府逮去了。他们都会偃旗息鼓一阵子。那ว我们顺藤摸瓜的线索又没有了，到时怎么办？”
“只要我们先拿到口供。就没人注意其他了，即使是他们的上家恐怕也只会以为点子扎手，需要多一些时间。”
“剑心，你太天真了，从小接受严酷训练，九死一生才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杀手，他们能轻易地吐露口供？他们能扛住一切严刑拷打。只为拖延时间，让他们的上线意识到危险降临，及时销毁证据，切断联系。届时官府的追捕又陷入了僵局，再次浪费大量时间。”
古剑心烦躁地猛抓头皮，“那ว该怎么做呢？都查到这一步了，总得再做点什么，不能因为怕惊动了知情的上线就畏畏尾吧？！”
“陷阱当然是要挖的，沉沙帮的谨慎小心已经到了一个极致，除了要调查任务对象。还要调查任务布者，防备是官府的陷阱。”
“他们竟然如此谨慎！那么เ这个调查也是暗桩的邮差ๆ去做的？”
“据他说，是这样的。沉沙帮不接来历不明的任务，常风镖局常金祥的那个任务就是他做的双方调查。他知道谁是买凶人，但他不会说，一旦消เ息走漏，他死不算，主要会连累妻儿家人。”
“他都已经坐牢了，还怕什么走漏消息。”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也不能冒险。那ว些吏差ๆ并不是十成十的可靠之ใ人，倘若真的走漏消息，沉沙帮派人来处理叛徒，现他在牢里，岂不就等于告诉嫌犯官府已经在对付他们，他们要是就此藏起来，我又白忙了。”
“好吧，那ว不说常家的案子了，家属自己都没报官，你也别费好坏力气。我们就说柳家的案子吧，他们做了另一方调查的话，那ว谁是买凶人？”
“不，他们不知道，任务布者不是本郡的人。他们得到的命令仅仅是去七步县调查柳记医馆的所有情报，包括周边邻居日常作息的习惯。所以当屠杀开始的时候，周边邻居都没听见动静，街上也无人走动，最后还是路过的更夫现了惨案。”
“他们不知道？！”古剑心难以置信地腾身站了起来，更加烦躁地屋里走来走去，“他们只是没做买凶人的背景调查，这不能说明什么เ问题，也许城里还有另一伙暗桩呢？”
“他们很肯定的说，本郡没有沉沙帮的分坛，全郡只有他们这几个暗桩，依附在做私驿生意的四海ร大车行下面，能在全郡各地收集情报，这极大的方便了沉沙帮，节省了很多本来必要的开销。沉沙帮在本郡的所有任务，都是他们一手负责，包括一旦任务失败的善后事宜。比如顾念遇到的那两个杀手，一人受了伤，需要紧急躲藏，不能回客栈，就只能去驿站找同伙，但那个人是个外围伙计，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在为ฦ谁做事，所以那几晚的接应人不是他，而是那个ฐ管事。那个宅子落在管事的名下，他其实是以宅子入股换取管事职位的一个小小的合伙人。”
“如此复杂的关系，沉沙帮为了藏匿自己人，真是动了一番๘脑筋。”
“可不是么เ，拿一个ฐ小伙计放在台前迷惑所有人，见不得光的事都另有人在背后交易。”
“这么说来，柳家的买凶人，真的不是本郡ຉ的人？”
“我认为是可信的，沉沙帮接收任务的方式至今仍然是个谜，但嫌犯也交待了，长风镖局的买凶人不是透过他们出的任务，他们是在收到调查命令的时候才知道长风内部有人长了反骨。他们是暗桩，不能暴露自己้，一切以低调为重，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最好，他们也从未在城里听说过任何疑似沉沙帮任务接头人的传言，倘若真有，不管以什么方แ法，他们一定会知道。”
“那么沉沙帮的总坛在哪里总能ม说吧，也许想布任务的人，都得去总坛所在地找接头人。可这也不对呀，既然联络方แ式是保密的，他们双方又是怎么接洽的呢？”
“哼哼，不好意思，总坛不知道，分坛倒是有一个，但他们不是核心成员，仅有的几次去分坛的经历，还是自打上车后就一直蒙着眼睛，马车直接驶入一个ฐ院子，那时才揭下眼罩，在城里还是郊外都分不清楚，更何谈分坛的具体所在。”
古剑心无力地扶着额头，“这也不知道，那也没听说，这案子怎么破啊。还有什么我们能ม利用的线索？不知道总坛位置，那分坛呢？总能知道在哪个郡哪个城吧？”
“说到分坛，你过年去过的。”
“永洛府？沉沙帮分坛在永洛府？”古剑心大惊，感到非常的意外。
“嫌犯是这么说的，他们每年利用过年的机会，打着回老家的名义，一走半个多月，就是回永洛府去见上级了，就他们俩个，驿站的同伙都没资格。”
“果真谨慎到极致，怪不得江湖上没人能ม对沉沙帮了解太多。”
“他们是杀手组织，倘若是个外人都能说出他们的一二三件事来，那ว岂不离灭亡不远了？谁会有这么笨呢。”
“好吧，那ว我们现在怎么เ办？能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僵着吧？他们跟上级联络的方แ式拿到了吗？知道怎么跟接头人接头托付任务吗？”
“这些都清楚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演一场戏，要演得逼真，沉沙帮才会上当，才不会拒绝任务。”
“算我一个，是好兄弟就别把我抛下。”
“你不行，聚兴顺的人不能抛头露面，我们要另找合作伙伴，而且还得另外准备一大笔现金支付酬金的定金。”
“大概要多少钱？我来出！”
“你别太激动，我刚跟总镖头谈过，总镖头会全力配合，这笔钱他来出，以及最后布置陷阱由镖局尽出好手。但作为诱饵，我们要另找人，聚兴顺ิ目标太大，沉沙帮一定疑心有诈不会接受。”
“作为诱饵有什么条件？我看能ม不能找人。”
“哎，这点你倒是能帮个忙，要完成这出戏，我需要一个新管事去车行顶ะ替前辈的职位。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让沉沙帮以为这里一切正常。好，这个ฐ人我来负责，一定找个能ม扛事的。”
秦如栩大力地拍拍古剑心的肩膀，古少侠抬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用道谢，帮你就是帮我，我心头这股火再不泄一下，我会病倒的，真病倒。”
秦如栩笑着举起茶盏，以茶代酒，兄弟二人相视而笑，兄弟情谊一切尽在不言中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