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投宿的老鳏夫家里吃过简单的晚饭，正烧热水准备洗漱睡觉时，院外村道上散步的邻居们忽然议论起来，先前有人看到村外驶过一队人马，向着七步县去了，那些人里面好像还有官差ๆ，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回到大道，顾ุ念甩开大步努力行走。
把桌上的铜钱揣入怀中ณ，摘下手上的戒指放进饰匣，再次仔细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踩到เ血迹留下足印，顾念左肩背着包袱，右肩挎着药箱，吹熄蜡烛，踮着脚，凭着记性，避开地上滴落的圆形血迹，走到了门口。
顾念换上新衣服和新า鞋子，脱下来的绣花鞋放回床底下，肚兜折好塞在枕头下，睡衣睡裤ไ披风那些整齐地搭在嗉苌希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女孩每日入睡前都做的那般。然后将其余的衣服打包，并将大部分的现钱塞进了衣服里，桌面上只留一些铜钱以备路上用。
寇桐拍着她的后背，男人的眉目清秀好看，仿佛藏着某种浓重的悲伤，悲伤太浓重了，仿佛把他的眼珠都泡成了别的颜色，看起来异常的温柔，他不知在对谁说：“你还小，不明白，人的一生总是要赤条条地来，再赤条条地走的。那一个一个你爱的，或者爱你的人，可能都无法陪你到最后。”
寇桐顺着她的手指低头看了一眼，随后飞快地移开了目光，轻轻攥住曼曼的小手，把她抱进了书房，用一种异常轻柔的口气说：“她……暂时离开我们了。”
世界上最无解的一个问题就是“为ฦ什么是我”，为什么痛苦的人是我，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看起来那ว么的快乐？
从这个ฐ角度来看，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绝望而无可奈何的过程，被迫出生，艰难地长大，一点一点地强壮起来，逼着世界承认这里有你的一席之ใ地，就以为自己胜利了，然而当你得到它的时候，也再慢慢失去，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男人歹毒地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伪善的笑容：“秦琴，能在这里稍等一会么เ？你自己玩，我和你妈妈说几句话。”
她一直很讨厌这个女人，秦琴曾经以为把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是一个ฐ凡人中的圣母，虽然凡胎，但是有智慧，温柔美丽ษ，可是她现自己错了。
他一嗓子出来，整个卧室黑暗静谧的气氛就被打破了，寇桐刚刚连上过去的思路陡然被打断，感觉像是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一样。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寇桐才拿着一张被折叠过的录取通知书说：“这个是投影仪进入试验阶段，我正式‘退休’之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算是这些年行动不自由的补偿。”
为ฦ什么这玩意叫大象克星呢？寇桐想着，对着自己้对面的空气开了一枪，然后神奇的事情生了，水柱立了起来，隐隐约约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大象，在可怖阴沉的黑暗中ณ欢乐地原地奔跑了起来。
而现在，寇桐的感觉就像是被捆在了一个又一个的箱子里——投影仪是一层，恋人牌居然又给加了一层。
寇桐想了想，用一种黄瑾琛能理解的方法说：“因为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总有一些事不能说太细，你懂ฦ的。”
“裂开的地面，分叉……”寇桐皱皱眉，“这个代表了什么？”
黄瑾琛把脸埋在他胸口上，笑得直抽筋。
终于走了。
他身上所有的玫瑰开始凋谢，变成百合——“那些白色的花代表了终结的一端，但是魔术师的角色从来都是表演者、开场者和引路人，他并不谋杀，这会让这张牌很难过——这就是塔罗牌偏执的主人和纸牌之间的矛盾。”
黄瑾琛在一条小路口上站定，转过身来，魔术师跟着停下来，距离他只有三米。
然后不等黄瑾琛问出第二句话，他就指着窗外的乌ไ鸦说：“这些东西要想办法弄掉，他们会无差ๆ别地攻击人，看来天亮也不会散，秦琴算跟我们杠上了，这么下去城市的供电系统没法修复，笔记本电池能撑的时间有限，我没法分析那ว些信号。”
黄瑾琛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对了，其实我一直想问，怎么不见你爸？”
寇桐看了他一眼，张开手臂，豪爽地说：“来。”
然后他转过头，看了看黄瑾琛，思考了一下措辞，随后说：“别听她的，我妈是神物，人类已经不能阻止她了。”
老田没有在意他的无礼，只是以一种近乎洞悉的目光看着他说：“心理学家不是万能的，任何专家都不是万能ม的——因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可是不行，人还是不能长生不老。”老田à像是没有现他的异常，接着说，“你再想，为什么碳这种元素า，组装一下，要么成为黑灰，要么เ成为钻石，还能成为ฦ血肉之躯呢？假设这是有科学依据的，那为什么就会那么凑巧ู，组出了人这种动物呢？人身上有那么เ多的元素า，元素变成分子，再是细胞，那么多种类，哪一点出错也不行，这样大的一个工程是从哪来的？即使你知道了这些东西，给你同样多的材料，你也不可能变出一个人来，最多弄成一具身体，可那也不是人……”
寇桐的手掌和他的身体做了一个简短的接触，他用手掌按了按何晓智的肩膀，像是并肩作战的同伴间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别ี人或许都没能注意到เ他这个ฐ动作，何晓智却突然有了一股归属感。
寇桐像是顺口一样地说：“坚持吃药，都靠你了。”
黄瑾琛把曼曼的手指拍了下去，教训说：“没礼貌，你要说爷爷好。”
寇桐仰望天空，可是已๐经作古的先哲没能给他答案，于是他只能把小木棍远远地抛了出去，欢欢终于如愿以偿，像一颗圆滚滚的炮弹，四脚离地地施ๅ展狗刨式轻功，向着远方แ飞奔了出去。
两个人很快拴好了简易版的“绊马索ิ”，萎缩地蹲在原地等着守株待兔。
“……还不帮忙！”
他经常会有一些青少年的病人需要辅导，为ฦ了交流方便，也曾经一目十行地了解过青少年们充满了体育明星、娱乐明星和各种动漫人物的兴趣爱好，并不记得有什么动画片里的人是这样的。
动画片？
而可怕的是，那些遮天蔽日一样的鸟飞过，竟然没有出一声鸟鸣。
他看见城市中灯光一片一片地亮了起来，有那ว么一瞬间，人间灯火铺满整个大地，好像变成了夜晚一样，随后，那些灯一盏一盏地灭了下去，脆弱的星星之ใ火好像一捻就能被弄灭一样。
真是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寇桐假装ณ没看见。曼曼却从他怀里露出一个头来，捂住眼睛的小胖手中间露出一条缝隙，里面是一双一点水痕也没有的眼睛。
苏轻脸上露出了一个胃疼加蛋疼的纠结表情。
归零队的苏轻正在和钟将军聊天，了解情况，正说到เ黄瑾琛身上，苏轻有些没反应过来：“黄瑾琛是谁？”
漆黑的楼ä道里，寇桐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只有微弱的光从他的眼睛里反射出来，窗户里照射进来的车灯一晃，黄瑾琛竟然生出了“这个人的眼睛是流光溢彩”这样的错觉。
“耗子？”黄瑾琛挑挑眉，然后谨慎地四下看了一眼，这收敛了释放出去的敌意，快走两ä步追上了寇桐。
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点着了一根不知算是事前还是事后的烟，简短地说：“有话说，有屁放！”
这件事后续已๐经让人不忍心再说，因为黄大师干的这事……他实在是太贱了。
他早就注意到了，她刚ธ刚开玩笑似的叫他的那个称呼“寇专家”。这很可能是影射这个空间安插给他的身份，系统没有给他其他的提示，说明他在这个空间里，很有可能就是住在这里的，按自己้的习惯，在一个地方工作很多年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一些比较重要的文件很应该就放在书房里。
寇桐妈正在削水果，头也不抬地说：“放心，你那破书房，没什么好东西，还神神叨叨的这一个保险柜那一个保险柜……钟点工阿姨ถ来了我都不让她收拾书房的。”
吴香香接着说：“预计完成时间八到十年。”
“方案一，尽快攻破全维度空间通讯的技术难关，用联络器联系到寇医生，通知他备用操控器的位置。”
“做游医很辛苦的，穿街走巷，见谁都是大爷，赚的钱一半要上交地头蛇，看小哥儿你细皮嫩肉的，不见得吃得了这个苦啊。”
“那也没办法啊，为ฦ了生存，吃苦又怕什么เ。不吃苦中ณ苦，怎成人上人。”
“小哥儿不敢开医馆，是怕无证行医，被人揭，被官府查抄吧？”
“是啊，官府惹不起啊，最大的大爷。”
“小哥儿擅长治什么病啊？内疾还是外伤？”
“内疾看得少，都有我师傅在前面顶着，我就只开过伤风咳嗽一类的小方子。外伤倒是看得多些，清洗伤口缝合包扎，不吹牛的说，我动作蛮利落地咧。”
“真的啊？！”大叔们的眼睛突然放光，好像面前摆了一大盘金银一样。
顾ุ念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冷静点，大叔们，别激动。”
大叔们脸上笑开了花，努力地收敛起兴奋地表情，耐着性子继续问，“小哥儿，你对房子有什么要求？”
“当然最好是独立的小院，小点都没关系，反正我一人住，多余的房间来做药房。游医嘛，很多药最好自己做才便宜。”
“哎呀，小哥还会自制成药啊？！”大叔们又惊喜了一把。
“常用的外伤药，方子不难啊。买药铺的成药，贵呀，病人一看我要价高，哪会要我看病。”
“小哥儿你等等，容我们想一想，这街上一定有满足你要求的房子。”
大叔们不再理会顾ุ念，兴奋地聚成一团，低声唧唧咕咕。
顾念耐心地旁边等着，要是这几位大叔真能给她介绍到เ满意的好房子，她也不介意开一间专门面向烟花巷住户的医馆。病人嘛，看谁不是看呢。
何况，重点是，烟花巷及周边，下九流聚集地，却又接待中上层阶级的客人，龙蛇混杂，各路消เ息灵通，这正符合她的要求，时间长了，方方面面混熟了，总能打听到有那类似纹身图案的属于什么组织团伙。
大叔们商量了一会儿，还真有了结果，其中一人站起来，叫顾念跟他走。
“小哥儿，要是你不介意居住环境的话，这附近还真有一个ฐ好房子。房东刚修整完毕，想租个ฐ好价钱，你要是看上了愿意整个租下来的话，我们帮你谈谈价，兴许还能更便宜点。”
“只要两边邻居不是喜欢半夜三更玩肉搏战，能ม让我安静睡觉的话，我就不介意太多。”
大叔们又是一阵爽朗的笑，都觉得这小哥儿颇风趣，合他们口味。
“走，小哥儿，先不多说了，带你找房东看房子去。”
“有劳大叔了。请前边带路。”顾念拍拍屁股站起身，跟在那人身后步入街上人潮中。
那大叔带着顾ุ念走了一段路，来到另一家茶楼，在一群听说书人讲故事的听众当中，准确地拍了另一位大叔的肩膀。那人还对打扰了自己兴致不太高兴，可一听是来找他看房子的，马上结账走人。
出了茶楼ä，三人又往回走，行至半路，左拐进了一条巷子，直走到能看到另一头的巷口才停下来，房东掏出钥匙，打开了左手边一扇锁着的如意门。
顾念看了看两边外墙，粉刷็一新，墙根地上还残留有粉浆的痕迹。
“小哥进来看看吧，绝对的好房子，才里里外外弄好不到半个ฐ月，我也不瞒你说，我费这么เ大力气弄房子，就是为了租个好价钱。”房东先跨过门槛，站在里面。
“我明白，要我是房东，我也这样干。房子弄得好，人家住得舒服，才会觉得房租付得值得。”顾ุ念第二个进去，身后跟着那ว位介绍人大叔。
“哎，是喽，小哥说得好，一看就是实在人。你要看中ณ了一切好商量，看不中也没关系，权当交个新朋友。”
房东头前带路，把人领ๆ到里面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