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说完，寇桐的屏幕上就一下跳出了四页的分析结果，尖叫了一声，风扇狂转，黄瑾琛定睛一看，只见满屏幕的妖魔鬼怪，除了诡异的符号他基本都认识——就是字母和阿拉伯数字，可连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它写了什么เ了。
“书房不一样。”寇桐说，“这个书房不是我小时候住的那ว个ฐ旧房子的书房，是我后来的家。保险柜保险墙都在，墙壁是加厚的，里面有吸音材料，做什么实验都不怕。”
都渗出血来了……黄瑾琛咧咧嘴，好像疼的是自己一样，然后他轻轻地拿出棉签，捧起寇桐的胳膊，拆开绷带，把渗出来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干净，重新า给他上药，包扎。
黄瑾琛很感兴趣地观察着他——在狙击手看来，在别ี人这样的目光观察下还能ม毫无知觉地睡觉的，简直是个神人，他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么？感觉不到自己的地盘被入侵了么？
寇桐本意是想一笑而过，结果中ณ途被人横插一杠地“维护”了，只能保持着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转向下一个话题：“妈，带曼曼去睡觉吧，小孩熬夜不好。”
他的语气非常咄咄逼人，哪怕是用来训儿子，也差不多可以训出一个青春期问题少年了。
很多人被惊动了，纷纷打开窗户，还有电的都开了灯，不少人挤在窗户阳台上，养着脖ๆ子看西洋景。
然后他就现，原来“二”是一种美德，似乎和遏制一个人身上的暴力犯罪倾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真是个全新的专业领ๆ域。
方修表情纠结了一下，苏轻仍然放在他脚面上的鞋底就转了一圈，在他的脚背上……捻了捻。
他被打击了，现原来自己这么เ不重要，于是就缩了回去，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往沙角落里缩了缩，可怜兮兮地抱着笔记本电å脑，表情呆滞地盯着屏幕上正在自动运行的程序，方才的战斗之火好像突然熄灭了。连吴香香挑衅的目光和摸胡子的动作都难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曼曼认认真真地问：“你表白成功了么？”
曼曼说：“哦。”
简单而言，如果把“群”看成一个ฐ特殊的空间的话，它当中的每一点，都可以通过单位元和某种算法，找到对应的那ว一点，严丝合缝，不多不少。
黄瑾琛的手交叠在一起，默默地念着这个词：“穿针引线……”
“谁说的。”寇桐打断他，他心里大概明白了，那面镜子应该就是何晓智在空间的映射了，他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反应会比较迟缓，系统分析时间也比较长，经过刺激才能ม被现，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寇桐指着黄瑾琛说，“你救了我们的命，如果不是你在镜子里一伸手，这家伙就被那个长着翅膀的大山羊给砸扁了。”
寇桐走到他跟前，弯下一点身子，把自己的目光和何晓智放平，用一种非常轻柔的声音说：“没关系，我说过，你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记得么？”
“你喜欢这里么？”秦琴摇晃了一下寇桐的手臂，然后她看着寇桐略有几分凝重的表情，嘴角的笑容消เ失了，“你不喜欢？”
“你看，很不错吧？”秦琴说，“这里风景也很美，城堡的后面是一个小山丘，上面有漫山遍野的花，我的仆人施了魔法，它们四季都不会枯萎。山的后面就是海，一望无际的大洋……”
“这不是肥！这是有料！”
“这是肌肉！”黄瑾琛抗议，“你不能要求一个有八块腹肌的男ç人还有不盈一握的小腰！你以前上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妖么？”
“也是一个辅导员，和一堆住在不同格子里的同龄人。”寇桐转头看着黄瑾琛的眼睛，那一刻๑，他们两ä个人眼神里仿佛有种格外相同的东西，像是截然不同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一条冰冷而神秘的血脉似的。
寇桐犹豫了片刻：“我不能ม告诉你很确切的经过，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当时情绪又不大稳定，很多记忆应该是我本人后期加工过的，很可能不是当年的实际情况。”
那天其实没有月亮，是个阴天，然而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仍然很开心。
那天他趴在高楼ä上，透过瞄准镜望着目标人物家里。那年中秋秋老虎很厉害，气温仍然很高，那家人开着窗户，全家人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桌子上摆着水果和月饼。
“你们在被人监视着。”小女孩突然说。
小女孩一声不吭地嘎吱嘎吱地把棒棒糖给咬碎了。
还有他自己的家的位置很可能也在其中。
寇桐无暇理会他，紧紧ู地盯着那少年的背影。
他百无聊赖，不知怎么เ的，鼓捣出了声音，然后里面以山寨机的动静，飘出了一《买卖》，这歌历经数十年，听起来依然能ม让人菊花一紧——真是从未走下过神坛。
黄瑾琛人模狗样地跟着他看了一会，现也看不懂，就不假装文化人了，掏出自己้的手机，自己哄自己玩起来。
那ว一瞬间，寇桐的表情空白了一下，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说：“我设计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它会运行，所以里面的伦理问题……”
寇桐摇摇头：“只是个设想，人的心理太复杂，即使知道对方的问题出在哪，也要根据一个ฐ人的具体情况来设定治疗流程，何况很多时候还需要相关药物。这个设想在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实现的。唯一我能ม通过程序解决的部分，就是系统随机给意识主体安插角色，这个我做过，是个不完全的程序，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突然被激活了。”
寇桐沉默了一会：“实际上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征得当事人的同意后，才进入他们的意识投影的——嗯，像我们之前那样倒也不是不允许，这玩意明的时间太短，即使已๐经开始试着应用的几个国家，也还没能弄出相关的规则来——病人配合度越高，空间越稳定，整个过程也就越顺ิ利。但是一般而言，人会本能ม地隐藏起自己的真实问题，这才是意识投影里面逻辑混乱、有时候甚至充满危险的一个原因。”
老姚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带路，寇桐也不再尝试和他交流，从操控匣子里抽出一个架在空气里、会配合着他的脚步慢慢移动的键盘，一按按钮，上面就有一个透明的屏幕闪出来，黄瑾琛注意到เ，屏幕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摄像头，一闪一闪的，应该是正在拍摄中，寇桐就一边走一边在上面记录些东西。
不好干什么还要和他过呢？黄瑾琛不理解，依照ั他的理解，一梭子子弹过去，什么都痛快。
像只兔子——这是来自黄瑾琛的评价。
寇医生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搓了搓手，非常豪迈地叼起一根鸡腿，心情愉快地冲着黄瑾琛挤挤眼：“你说呢？”
电话里的男人没让他等太长时间，过了片刻，就告诉他：“等我明天找人给你查一查，然后具体信息给你。”
“比如他一方面是个很强势的人，非常咄咄逼人，一方แ面心里又隐藏着某种懦弱的品质，加上一些外因——我们叫它压力源的刺๐激——这使得他现在心里的矛盾突出出来，自身已๐经无法调节了，才会导致他一些异常行为。”
“有。”寇桐留着一只眼睛看着姚硕，话音压得很低，语气也很慢，“他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个什么地方，所以会在一开始就依据本能ม，把我们领进这个ฐ地方，我说过，他是这个投影空间的主人，所以会本能地知道往什么เ地方แ去。这个咖啡厅，对于他来说，就代表冲突。”
他诧异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电来，用一点微末的亮光扫着塔里的东西。
助跑，弹跳，黄瑾琛就像个大壁虎一样扒住了高塔光滑的石壁上，一只手正好吊在窗户底下的小凹痕处，他臂力不小，轻松地就用一条手臂把自己吊了上去，随后用胳膊肘撞开塔的窗户，探进身去往里张望。
恍然间像是认识了很久的人那样。
在十几年孤身一人、已经金刚不坏，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个机器人的时候，那一句话好像突然给他注入了心跳一样。
他们都知道老黄家那个ฐ姑娘，是个ฐ怪胎，不知因为什么，三天两头老想寻死。然而村里人一直见怪不怪，因为她的寻死行为ฦ仿佛已๐经比大姨妈还要频๗繁——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寇桐从女孩家出来，在脸上扣上一副很大的墨镜，吹着口哨，把仪器送回了旅๓馆，然后撸胳膊挽袖子，欢乐่地去赴约了——是村里的一群半大小子青少年们对他提出的邀请，因为他们都很崇拜他。
他经历过很多好的事，也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但是依然对世界上的一切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好像是一个冬天过后，第一次从树洞里钻出来的松鼠一样，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看见什么เ都想去看个究竟。
也许这种异于常人的活力，才是基因转移真正留给他的东西——他感觉自己就像风一样，一刻也不能停下来，风停下来就散了，他如果停下来，就会现其实自己้一点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ว样无所不能。
会现……他所有的时间，其实都停滞在了十岁那年的深秋……一想到เ这里，寇桐就干脆地截断了自己的思维，以免做出什么เ有辱斯ั文的事，专心致志地走在萧疏恐怖、好像黄泉一样的路途上。
然后荒腔走板地哼起了黄瑾琛的手机彩铃，听得连蝙蝠都疯了，飞快地逃之夭夭。
作者有话要说：常逗小的时候，老师给过这么เ一个为ฦ难的评价——你说这孩子吧，聪明是挺聪明的，学东西比别人家的小孩都快，可是……大概有点……这话我该怎么说呢？好吧，说好听一点，是有点轴，干什么都一根筋，说不好听的呢，就是有点缺心眼。
上一年级的时候，老师教：“同学们应该这样：上课坐坐好，两脚放放平，眼睛看老师，耳朵挺清楚，要言，先举ะ手……常逗同学，你有什么事？”
常逗小朋友放下举起的手说：“老师，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能回家吃饭呀？”
老师：“……”
“言不能是和上课无关的内容！”
从此这句话成了常逗小朋友的金科玉律，于是有一天，他想上尿尿，常逗小朋友忍啊忍啊忍啊，忍不住了，怎么办呢？
好想出去上厕所啊……可是老师说，要言先举ะ手，不能说和上课无关的内容。
哎呀真的忍不住了……
同桌的小朋友好奇地看了一眼常逗同学，他一直不敢和常逗同学说话，因为ฦ认为他是外星人——证据是常逗的脑แ袋比所有的小朋友都大。
后来呢……后来常逗小朋友就光荣尿裤子了。
上初中ณ的时候，有一次数学老师喝多了，跑到เ班里来胡扯一通，大家面面相觑，老师大笔一挥，留了一道作业题，说这个题如果谁做出来，谁期末就能ม拿满分，免考。
老师醉得妈都不认识了，在小朋友们还在学习怎么证明全等三角形的时候，写了一道四条坐标轴的数学物理方程问题……嗯，也叫偏微分方程。
当然那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数学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喝多了喜欢满嘴跑火车，只有常逗小朋友一个人当真了。
他就吃饭也想，走路也想，连做梦都在想，下了课就跑到社ุ区图书馆里查资料，查不到就央求爸爸带他去市图书馆找，想得整个人都走火入魔了，众目睽睽之下走路撞到了电线杆子，脑门上顶ะ大包顶ะ了三天。
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解出来，常逗委屈极了，觉得自己้很笨，连哭都不好意思哭，最后憋得居然生了一场病。
他爸妈去学校请假的时候，数学老师还在诧异，这孩子怎么好好的生病了呢——可见全世界只有常逗一个人还在惦记着那道题。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就是头撞南墙也不回头，非要把南墙撞开，或者把自己脑袋装破的那种人。
严格来说，常逗并不是传统意义แ上的天才，他没上过少年班，连老师醉酒留的作业也做不出来，充其量只能是个靠自己努力的精英。
他很努力很努力地考上了重点高中，又很努力很努力地考上了重点大学，最后很努力很努力地继续深造，终于努力进了传说中的归零队，实现了他从小的梦想——努力读书，当一个有用的人，像电影里那些英雄一样，哼哼哈哈，就把坏人干掉啦！
虽然“哼哼哈哈就能把坏人干掉”和“努力读书”这两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一直很让人费解……
咳咳……言归正传，进了归零队以后，常逗成了一名称职的技术人员，工作非常努力，成绩非常好，慢慢地变得重要起来——但他还不是核心成员，整个技术部，核心成员只有一个ฐ，那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常逗一直很崇拜技术部的核心人员许博士，感觉他什么都会，那么了不起，明了那么多东西。
每次看见核心成员们像是一家人一样并肩作战，嬉笑打闹，常逗都会很羡慕很羡慕，尤其是外勤部的一个人，叫方修，看到เ他，常逗就觉得像是看到เ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理想一样——他觉得真正的男子汉就是应该那样的，什么都不在乎，别人庆功的时候，他在旁边默默地开一瓶啤酒，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即使受伤回来，也能嬉笑怒骂，那么帅。
常逗一边很努力地工ื作，一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像许博士一样，就好了。
可是有一天，他真的代替了许博士，成为了梦寐以求的技术部核心成员，却现自己一点也不高兴了——因为许博士死了。
没有人接纳他，尽管大家对他都很好恨客气，但是常逗还是感觉自己被排斥了——也许在他们心里，只有许博士才是他们的家人，常逗只是一个拙劣的代替品。他能做的，只有继续很努力很努力的工作，让大家都看到เ他的努力，希望至少……得到大家一点认同，得到那ว个……他一直默默地看着的人的认同。
这个傻了吧唧的鸡窝头，他于是又开始想不开得撞南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