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酒保非常巧地对这个人有印象，并且很疑ທ惑地扫了黄瑾琛一眼，因为就他的印象来看，这个哥哥不单不大弱智，对于勾引别人还十分有一套，一眼就盯上店里最好看的那个ฐ，果断下手，然后一气呵成又稳准狠地迅得手离开。
转了三条街，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有这么เ一个“大龄弱智儿童”走失了，他家那ว个不但不嫌弃、还痴心一片苦苦寻找的人正拿着他的照ั片到处打听。
苏轻脸上空白了一下，问：“他们是……寇桐？”
“听说姚硕被接到基地来了？”苏轻目光往四下扫了一圈，笑眯眯地说，“对不住哈，奉命调查名单的事，大家多理解多配合，钟将军您看呢？”
钟็将军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看着他。
“根据寇医生一开始的设计，进入投影空间以后，操控器会由一个被屏蔽的人持有，系统自动认为他是‘主体人物’，即使操控器出现意外损坏，他也能ม根据系统提示，找到其中的另外一个备用操控器。如果进入的所有人意识都没有被屏蔽，则需要在进入之前设定一个ฐ主体，有操控器权限。现在恐怕这个主体权限被取消了。”
钟将军磨牙：“知道你还打电话捅到เ苏轻那！”
钟将军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干瘦的两腮咬得很紧：“寇桐啊寇桐，你是一分钟不闯祸就浑身难受吧！”
寇桐这才笑了笑，转身从兜里把他那防辐射眼镜拿了出来，扣在了脸上，衣冠禽兽一样地走了慢慢走了进去。
这只野猫大概还是只幼猫，胆子很小，看见人对它伸出手，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尾巴颤动的频๗率更大了，警惕地呲出了还没长好的小尖牙，非常色厉内荏地又叫了一声。
等到尘埃落定了，老姚这才抽身出来，格外冰冷地看了黄瑾琛一眼：“是你放的枪？”
一直潜伏着的姚â硕猝不及防地扑了出来，身手利ำ落地卸了另外一个劫匪的武器，膝盖顶在他的膝窝里，扭住他的肩膀，宝刀不老、一气呵成地把这个倒霉的笨贼给按在了地上，卡住了他的脖子。
黄瑾琛皱了皱眉，刚想张嘴，一转头的功夫，寇桐那个ฐ三条腿着地的却不知怎么的，行动比他还要快一点，转身已经闪到了他前面，仍然是春风满面的招财猫表情，其一张脸皮之不动如山，简直好像移动联通客服部里磨练出来的。
寇桐倒是好脾气，愣了一下之后就规规矩矩地抬手把一串扣子扣得严严实实，随后架着拐杖做了一个高难度的敬礼ึ动作：“姚老……”
只见寇医生嘴里吐出一串烟圈来，翘着他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豪气冲天地把牌一推，敲敲桌子：“胡了，同志们拿钱！”
什么？纯洁的孩子没明白？
又是一阵激烈的交火，男人拿起手边的望远镜，眯眼看了看，撇撇嘴，随手扛起枪，歪着头，仿佛漫不经心地瞄准起来。
“第一分队支援已经到位。”
对于眼前生的事，何晓智感觉自己的智商板稍微有点短路。
寇桐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跟我走吧，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等出去了，你爱跳楼跳楼ä，爱割腕割腕，都随便你。”
何晓智犹豫了半分钟，终于确定自己也无计可施ๅ，于是默默地跟着他们下楼了。
这失足儿童就这样被他拐走了。
从窄小黑暗的楼梯往下走时，何晓智精神恍惚地走在前，黄瑾琛和寇桐走在后面，突然，黄瑾琛猛地一回头，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身上流露出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的气场。然后楼ä顶角落里传来“砰”的一声，原来是一只小老鼠被他吓得撞到了墙上。
“耗子？”黄瑾琛挑挑眉，然后谨慎地四下看了一眼，这收敛了释放出去的敌意，快走两步追上了寇桐。
犹豫了片刻，黄瑾琛在寇桐的小臂上拍了一下，问：“你那个……是怎么弄的？”
漆黑的楼道里，寇桐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只有微弱的光从他的眼睛里反射出来，窗户里照射进来的车灯一晃，黄瑾琛竟然生出了“这个人的眼睛是流光溢彩”这样的错觉。
寇桐说：“一些狂躁型的患者，总不那么เ好对付。”
黄瑾琛学着何晓智的口气说：“骗人。”
寇桐也没言语，算是默认了“骗人”这个词。
黄瑾琛又往前赶了两步，在狭小的空间里和他走了并排，动作异常轻柔地抓住寇桐的胳膊，把他的袖子慢慢地撸起来，这回寇桐没躲没闪，显然是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
黄瑾琛的手掌和指尖都比较粗糙，上面布满茧子，刮ุ在寇桐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动作特别的小心，好像他抱着的不是一条人的胳ฑ膊，而是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寇桐心里一跳，感觉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于是立刻把胳ฑ膊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黄瑾琛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他叹了口气，不用看他的表情，就能ม知道他现在的脸上该有多遗憾。
“可惜。”黄瑾琛说，“老伤疤了吧？看着有些年头了，小时候弄的？”
寇桐没言声，黄瑾琛就几乎贴着他的耳边，又低低地说了一遍：“可惜，那时候我不认识你。”
此时何晓智站在破烂的街道上，茫然地看着可能是由á自己造成的一切，寇桐于是甩开黄瑾琛，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过来，这边走。”
黄瑾琛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走过街角的时候，寇桐才回过头来看了黄瑾琛一眼，只见男人微微低着头，仿佛有点漫不经心地盯着地面，比起兵荒马乱的街道，悠闲得好像不大符合背景设定。他依然是穿着宽松的裤子，卷着裤脚๐，露出下面一双花花绿绿的盗版运动鞋。
黄瑾琛方才说出的那句话，仿佛给人一种自己被当成宝物珍视着一样的感觉，只要是人不是石头，听在耳朵里都会有那ว么一刹那的动摇。
但是寇桐知道——当他每次看见黄瑾琛这样走在路上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感觉——这个退役的狙击手身上有种根深蒂固的冷漠，寇桐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好像有种把所有的人都“物化”的习惯，在他眼里，人都像是某种东西一样。
有些是垃圾，有些是宝石，有些是漂亮的艺术品。
无论是他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东西”，都毕竟只是“东西”，不是“人命”，或者只是一串冰冷的代号，有的有圆括号，有的已经变成了方括号。
甚至他本人，也不像一个人。
他是这个国家，最骇人听闻的一把枪。
寇桐回家，还没来得及上楼ä，就碰见了被地震波及，暂时在楼下避难的寇桐妈和姚硕。寇桐妈老远就冲了上来，一个凶猛的熊抱把寇桐给往后扑得倒退三步，然后大庭广众之下，没轻没重地抬起手来，使劲打了他的屁股，寇桐睁大了眼睛，有那么片刻๑，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带着哭腔嚷嚷着说：“你去哪了？不知道妈妈着急啊？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啊？想急死我是不是？”
就像她的儿子不是一个已经成年了的男人，而是个放了学跑出去疯玩不回家的小男孩似的。
……尽管在她离开人间的时候，她的儿子确实还是那样大的一个小男孩。
她的时间停滞在了很久很久ื以前，寇桐突然心酸。
有的人，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已经不需要了，才能实现那ว些已经变得陈旧愿望——比如他四岁的时候，曾经很想要一个小火车，每天从幼儿园回来都会趴在橱窗外面看很久，晚上想得睡不着觉。它曾经很贵，但是二十多年以后，他有钱了，却不再在儿童玩具店外面驻足。
比如他十岁的时候，曾经很想要一个充满馨香和温暖的怀抱，哪怕是被她训斥，被她当街骂一通，每天晚上被她不由分说地灌一杯难喝的牛奶……
这些东西，他曾经觉得自己可以用一切去换，哪怕是生命乃至灵魂的东西，却突如其来地在十几年后再次以一种强加的形式落在了他头上，寇桐却现自己竟然尴尬了。
大概是因为ฦ时过境迁，或者别的什么。
他慢慢地抬起手，抱住才刚刚ธ过他下巴的女人……她其实有那么矮么เ？然后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她水果香味的柔软长里，有些含糊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可是……你已经死了啊。
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只小老鼠睁着小眼睛，远远地看着，大概ฐ是动物的本能让它有些惧怕黄瑾琛，它并不大敢往跟前凑，看了一会，它做出一个ฐ非常人性化的动作——伸出前爪，在墙角上磨出了一个看不懂ฦ什么意思的痕迹，然后跑了。
它跑过平庸普通的民房，跑过胡同的垃圾箱，来到了另外一条大街上——这条街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正是咖啡厅前面的那一条——有果冻一样五彩缤纷又柔软的马路，有巧克力做成的路灯和会光的糖果做成的灯泡。
老鼠顺着街道钻进了一个小洞，另一只老鼠在门口等着，它们凑在一起，像是彼此交流了什么信息，然后同时往下坡的方向跑过去。
路的尽头有一座桥，连接着沿海城市的大陆和一个小小的海岛，海ร岛上灯火通明，好像童话一样，仔细看去的话，那里竟然还有一座城堡。
两ä只老鼠过了桥，直奔城堡跑去。
这是一个……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生，任何规则都不再适用的世界，整个城市都已经笼罩在了一双眼睛下，而被窥视的人，还没有任何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