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ter
宜贵妃亲自求婚，身份显赫的琴雅格格作配八皇子为妻，消เ息一经传出，震惊朝野！康熙更特谕，许琴雅从翊坤宫出嫁，天下独尊的爱新觉罗，一作婆家，二作娘家，把郭络罗一族再次推向圣恩隆宠的风头浪尖，文武百官议论纷纷，究竟是因何看上了不起眼的八阿哥……可是，胤禟在后来的信中ณ却悄悄告诉我，宜妃那天去求指婚，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后神色竟是有些恍惚，抓着他问了很多八阿哥的事，他在上书房的成绩，他平日对皇父的应答，甚至，良妃的近况……农历四月的天气已经是春意融融，自从八阿哥和琴雅的指婚尘埃落定，我的心情开朗了许多，凡事也终于能集中精神。温琳甚至说我的绣活越来越好，过不了几日就可以正式开始在帕子上绣。这正合我意！八阿哥他们的事定了，胤禟应该很快就会去办我们的事，也许不出今年我们也要成婚，所以四阿哥的帕子我必须尽快给他绣好。这么想着，却不由自主ว地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出了神……嫁给胤禟，四阿哥就是哥哥了，从此以后，处处都要避嫌，见了面最多是行个礼，再也不可能听他叫我“坏丫头”，再也不可以故意跟他顶嘴，惹他生气。这么想着，心中竟莫名地有些怅然。走到桌边，拿起那本诗集，“凭栏无限思，新月逗清光。”如果，有一天，再也不见，我……会不会常想起他……“啪！”有人拍了我的肩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回头，是喜气洋洋的琴雅格格。“我进门这么半天，你动都不动，想表哥想得这么出神啊？”琴雅掩嘴儿笑我。“是啊，我们也就只能这么เ想想，哪像八爷和福晋啊，马上就可以朝朝暮暮了。”跟我斗嘴她什么时候赢过。果然，这位准新娘立刻๑羞红了脸，“你最坏了！”“呵呵……”我也笑了，“不是忙着学出嫁的规矩吗？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还不是表哥，非要见你。这会子在园子里等着呢，走吧？”说着，琴雅拉起我的手就要出门。“哎……你是不是乐่糊涂了？我能这么就走吗？”“我是那糊涂的人嘛！已经跟娘娘请过示下，今儿我是特意请吟秋师傅陪我走走的！”自从指婚后，这位格格风头更劲，想来德妃也是乐得卖她个面子吧。“那谢谢格格了！”我高兴地冲她福福身。“我可不敢当。这回啊，欠了你和表哥大人情了呢！”“呵呵……”和琴雅手拉着手进了御花园，八阿哥和胤禟立刻迎了过来。如今这一对儿已经正式公开，带着我和胤禟，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御花园里见面。“八爷！”我福身。“快起！”八阿哥满面春风，爱情事业双丰收，这样的如意人生，是谁也难掩心中的喜悦，“吟秋，往后不必多礼。”“说的是，跟我们不要外道才是。”琴雅也笑着说。“谢八爷，谢格格。”胤禟牵了我的手，“八哥，那ว我们过去了。”“嗯，你们到园子里去，我和琴儿就在这儿等着。”“好。”随他往园子深处去，走了几步，我回头，无遮无拦的甬道上，八阿哥和琴雅相互依偎，悠闲地散着步，鼻子突然酸酸的……“怎么了？”胤禟担心地看着我，“眼圈儿都红了。”“没，没什么……”又是上次见面的山石背影处，胤禟将我揽进怀里，低头轻声问，“是不是看着他们觉得眼热？”“……嗯。”他吻吻我的额头，“咱们也会，不用瞒，不用藏，堂堂正正地在一起。”“嗯。”“秋儿，今儿带你出来，是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你说。”“八哥他们指婚后，额娘她……”胤禟欲言又止。“娘娘她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不满意就这样放了琴儿，有些耿耿于怀。”“那……”“所以，我和八哥合计，咱们的事不能ม着急，得再等等。”泪竟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为什么เ，为什么这个等字今天听起来是那样难以接受……“秋儿，”胤禟将我紧紧抱进怀中，“我也不想等，你别……”“我，我没事，就是，就是想你。”我赶紧抹抹泪，想努力绽出些笑容，可谁知那泪竟越擦越多……“秋儿，秋儿，你，你别哭，我的心都乱ກ了。”“胤禟，我害怕……”埋在他怀中，止不住地抽泣着。“别怕，左ุ不过就是这一年。八哥他们的事我们都办成了，咱们的事再不会出错，相信我，啊？”“嗯……”“下个月，皇阿玛巡幸塞外，随驾的人中也有额娘，这一回，你不在身边，我定会天天守着额娘，好好孝敬她，等回了京城，我就提咱们的事，啊？”“塞外？”那个碧草蓝天，天堂一样的地方？可我，却不可能再随着他去……“这一别又是几个月，杳无音信，我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你，你别哭了。”“嗯，我，我会天天给你写信，等你回来，十四爷都拿不动。”“呵呵……”胤禟笑了，双手捧着我的脸颊๐，轻轻抹去那湿湿的泪痕，“这才是我的秋儿呢。我也会天天给你写信，咱们就把这些念想都攒着，等成了亲，等成了亲，天天守着，一时，一刻๑，也不分开。”“嗯……”短暂的相聚又到了离别时刻๑，胤禟抱着我，怎么都不肯放手……五月，康熙带着嫔妃和阿哥们开赴塞外。这一次，德妃也随驾走了。空荡荡的长春宫，只有怡情殿还有些人气。日子还是一样的过，思念却再无寄托……两ä个格格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些高兴，因为，德妃一走，虽然也有教养嬷嬷在，可她们毕竟是主子，可以随意地在宫里走动，这相对的小自由已经让两个小姑娘十分满足。漫长闷热的暑期，寂静无声的皇宫，无聊透顶的生活……进了七月，天气越热得让人无法忍受。午饭后，我开始培养午睡的习惯，毕竟，这也是打时间的一个好办法。正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有人在动我的衣领，突然我脖子上的玉坠丝线一紧，我立刻๑睁开眼睛。眼前是那张俏皮的小脸，本想打她回去，却猛然间意识到她正紧紧地握着我的玉坠，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一股慢慢升腾的怒气。“禟？”“格格……”“你！你！”敦琳突然一甩手，夺门而去。这一惊让我顿时清醒，天哪！她看到了我的玉坠！如果小丫头嚷嚷出来，我有几条命也不够等胤禟回来了！我腾地起身，赶紧追到เ了怡情殿。一进门，果然听到敦琳在温琳的卧室嚷嚷着，“九哥！吟秋脖子上的坠子是九哥的！”“敦儿！你小声些！”温琳努力想压制这个ฐ激动的小丫头。“格格……”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温琳拉着满脸通红的敦琳走了出来，立刻喝退了殿内所有的人。我赶紧迎过去，尚未开口，敦琳恨恨地冲我喊，“我最讨厌九哥！”“敦儿！不许胡说！”“格格，你，你听我说。”急急地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吟秋，你，你不用说了，我早就知道了。”温琳看着我，脸颊๐竟然红了。“嗯？”我一愣。“十三哥告诉我的……”“十三哥告诉你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敦琳摇着温琳的手臂，急急地问。温琳在敦琳耳边轻声耳语一番。“啊？”敦琳惊呼出声。“敦儿！”温琳拉着我和敦琳坐下，“你别怕，我们不会说出去。”“格格……”我仍是尴尬不已，“十三爷，他，他怎么会……”“是，是我问他的。”温琳有些不好意思，“你说你要绣帕子，下那么เ大功夫现学现绣，我猜一定是个ฐ男人。我问十三哥，吟秋进宫前是不是已๐经许了什么人家？他，他说没有，等了半天，才说是九哥。”原来是误会生误会……无论如何，既然有了这样的结果，我也没必要再解释那块帕子。“你，你怎么会看上九哥了？”敦琳依然是怒气冲冲。“我……”对这个九岁的小丫头，我该怎么เ说？“我讨厌他！我最讨厌他！”“敦儿！”温琳看着我实在尴尬，嗔一句敦琳。“格格，你那么讨厌他，是不是因为小的时候他和十爷欺负过十三爷？”敦琳撅着嘴点点头。“小时候斗气吵架，要记一辈子吗？我可听说你小的时候还和十四格格打过架，把人家推到水塘里呢。”“可我……”“可你现在还是和十四姐很亲是不是？十四格格不计前嫌，你就不能也大人大量一次？”“我……”小丫头像是被问住了，嘴巴却还是噘着，“他，他现在也和十三哥不亲近！”“他许是和十三爷不亲近，可他和格格你亲近啊。”“嗯？”听我这么说，敦琳立刻甩头，“他何时跟我亲近了？我难得见他一次呢！”“天寒地冻，他跑了百里的山路访到了那位弃市多年的老艺人，这才给格格弄来了那全套的小泥人儿啊。”“啊？”敦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自己้最最喜爱的泥人儿竟然是最最讨厌的人送的。我轻轻刮刮她的小鼻子，“格格要是这么不待见他，不如，我给他还回去？”“那，那为何？横竖，横竖是师傅给我的呢！”某小人儿终于气短。“呵呵……”温琳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行了！总是说讨厌九哥，九哥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连十三哥也没说过什么呢。”“那，那也不应该是九哥！”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不肯放过我。“哦？”“十三哥不好吗？十三哥最好了！十三哥书读得最好，骑射功夫也最好！怎么会有人看着十三哥还能喜欢九哥这样的？”“呵呵……”我被她逗笑了，“格格，这又不是买菜，捡那大的，水灵的。”温琳也笑着点点她的小脑袋，“敦儿你不懂，等再长大些就知道了。”转而又看着我，“吟秋，我早ຉ就想问你了，我听十三哥说你们是在宫外认识的？每次听你讲在家时候的事，总是听不到，你一定是藏着什么เ呢！”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怎么เ好当故事说呢。”“嗯？怎么不好？当然好！说来听听呢！”一听我还藏了故事，敦琳立刻放弃纠结为什么那讨厌的九哥竟然莫名其妙地盖过了自家十全十美的十三哥，彻底暴露出了小三八的本性。看温琳这情窦初ม开的女孩，期待着和爱情有关的任何话题，再看敦琳小丫头托着腮，一副不听到绝不罢休的样子，我想想，也索性打开了悄悄遮掩的回忆……从纸鸢居的偶遇到郊外飞翔的蝴蝶，从分离后的思念到เ重逢时的挣扎，从树林边互诉衷肠到病榻旁绝望的呼唤，从进宫后的相思信到教堂里的模拟婚礼ึ，一点点，一滴滴，一路走来，我们的故事就像生在昨天……“真没想到，九哥竟是这样一个痴心之人。”温琳用手帕不时地擦着泪。“嗯，嗯，吟秋也一样啊，若不是她连命都不要了，九哥又怎么能ม转危为安呢。”敦琳用力点着小脑袋。“原来八哥和琴姐姐竟也是早就有意了。”温琳又感慨起了那ว一对儿，“宜妃娘娘这次倒是难得地通情理，竟真的去替琴姐姐要了八哥的指婚。”“嗯，既然她能依了琴姐姐，更会依了九哥的！”敦琳此时竟也像个小大人一样，帮我作起了参谋。我的心却沉了下来，八阿哥是堂堂正正的皇子，即便如此，他和琴雅仍是我们费了多少的心机和盘算才勉强得来的结果，而我，一个汉姓的孤儿，这个世界里最低微的身份，恐怕是宜妃娘娘做也不可能想到的儿媳人选，我，就像一个没有丝毫准备就被推上战场的士兵，生的希望都寄托在敌人的怜悯和手下留แ情上，如此渺茫，如此无助……“敦儿说的是。吟秋，你不用担心。只要给你抬了旗，皇阿玛又那么赏识张师傅和你，宜妃娘娘去求指婚再没有不准的。”温琳微笑着握上我的手，似乎要将她的信心传递给我。“那到时候师傅就成了嫂子了呢！”敦琳突然开心起来，却又想到了什么，“只不过，不是咱们这边的嫂子，即使进宫来，若是想见也不大容易呢。”“呵呵，看格格，想得那么长远。”“什么长远？八哥他们塞外回来就要成婚了，九哥还能再等到什么时候去？左不过就是这一年的事儿。”敦琳又撅起了嘴，“你若是嫁人就忘了咱们，我再不能ม依你！”“格格放心，怎么会忘了你们呢。”“吟秋，那你的帕子要赶紧ู绣了，拖了这么长时间，九哥去了塞外，这几个月，你好好绣，等他回来就能给他了。今儿就开始，我这就给你画样子。”温琳说着站起身，去找绣样子。我有些尴尬，这个误会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了，只能随着她的话点点头。自从把秘密与温琳敦琳分享后，又仿佛重新经历了那甜蜜的热恋，思念变得更加浓烈，无处躲藏。寂静的夜晚，常常一个人独自对月，彻夜不眠。他去骑马了吗？有没有再到我们常去的那片林子？这样的思念，却没有只言片语，他该怎样煎熬……炎炎夏日，我再不能规矩地穿旗装，终于在温琳和敦琳的默许下，趁着宫里没什么人，换上了我这次进宫偷偷带进来的洋装。简简单单的长裙ำ，舒适凉爽。这天绣帕子绣累了，我拿出平日做几何图片和模型的材料，这些日子已经开始给她们讲述立体几何，空间感更强了，要多做些模型，让两ä个小丫头能学得有趣些。无奈屋子太小，我只能都铺在地上，自己也干脆ะ脱了鞋坐在这些纸板上，一边给裁好的图片上色，一边轻声哼着歌儿。门“吱嘎”开了，我抬头，惊讶地看着来人，“四爷！”他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地的图板和图板上的我，微微一笑。走进来，蹲下身。“四爷，您怎么还在？不是去塞外了吗？”“还有公务，没有跟着去。”他边说边抬起手，用拇指轻轻给我擦着脸上的颜料，我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图板，竟是没有躲避。“格格们歇晌呢。您做什么来了？”“来看看你。热吗？”“还好……”我有些怔。“嗯，穿成这样还怎么会热？”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光着的脚๐，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娘娘不在呢。”他将朝冠摘下，也随我席地而坐，看他依然是全套的朝服，虽是夏装，却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额头也已๐经冒了汗。我跪起身，从床上拿了帕子递给他，又从桌上倒了些酸梅汤。“张师傅随驾去了塞外。”他擦了擦汗，接过我手中的汤。“是吗？父亲也去了？若是我在家就好了。”有些郁闷，唉。“还想去草原？”“嗯，在那儿多自由á啊……”“以后有的是机会。”“哪有？格格们都去不了呢，哪轮得到我。”奴婢啊，还能怎样？“过年的时候不是还试嫁衣吗，到时候自会有人带你去。”原来是这样……我的脸颊有些烫，却又想起了什么。跪起身，从床上拿下我的绣活儿，坐下来，“四爷，您看，我开始绣您的帕子了，已经有了轮廓，这个样子的蝴蝶您觉得怎么样？还有颜色，您看行不行？”他接过拿在手里端详着，“嗯，总算是有个ฐ影子了。”“四爷，以前，都谢谢您。”看着他，我轻声道谢，这句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他将帕子递还给我，“那往后呢？”“往后？”我轻轻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再也用不着我了？”“嗯……”我轻轻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将汤碗放在地上，“看着我。”我抬头，他的眼睛近近的，这一次，我努力看着，想着，希望能ม读懂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冷不防，他狠狠地弹了我一下。我一愣，眼里顿ู时溢出泪来。“笨丫头！”我再忍不住，抱着双膝，哭出声……他也不劝，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哭。哭了好久，心像是畅快了些，我渐渐止了泪，他递了帕子过来。“再给我弹弹那曲子吧。”“嗯。”静静的小屋，清凉的砖地，我抱着琴，轻轻拨弄，一样的旋律，一样的人，今天的蝶儿却飞得如此沉重，仿佛被雨水打湿了翅膀，低低地流连，久久地徘徊，返返复复，不舍离去……琴声已经结束，却仍是没有人开口。我放下琴，重又拿起笔，在一块三角板的中心，画下一只与帕子上一样的蝴蝶，“四爷，您为何喜欢蝴蝶？”问出这长久以来心中的不解。“往后再告诉你。”往后……“傻丫头，”他轻轻捏着我的下巴转向他，“还有的是往后，你记住我的话。”他站起身，戴上朝冠，开门，走了出去。那一夜，又是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