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头,语音低沉。“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我想的。妈妈只说我本应该生在布拉格。”
“是这样吗?”他一瞬变得好奇,“你妈妈说过?琳达,关于你爸爸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宿醉的后果是头疼得要死。琳达捂着头清醒的第一个念头是去找汉嘉。
“我说了……”她朦胧地望着他的背影被门阻挡在外,低声吐出:“我爱你……”
国民大街二十五号是一座混合式建筑,位于商业街尽头不起眼的巷弄口,二楼以上住着小商户与租户,而沿着生锈的铁质阶梯下去几步,便来到เ一家占据地下半层与地上一层的简朴小剧ຕ场。
她做了过去的习惯动作,穿起一件树精的布偶,在门背后的黑暗里无声地呼吸。
“事实上,有人告发,一九四五年国民大街二十五号剧场被血洗事件中ณ,你作为唯一存活的当事人负有重大的叛国嫌疑,然而在之ใ后的调查过程里,捷克调查员受到เ了莫名力量的阻碍,最终那ว是一桩死无对证的案子,也就是,罪名落到了死人头上。罗莫娃小姐,从事后你的表现来看,你的确和当初ม血洗剧场的战犯关系匪浅。我想,谁都看得出究竟谁才是叛徒吧?”
无论如何,这不是刑讯。只是普通调查。然而抵达以后,四壁冰冷的水泥墙映着刺眼白炽灯光依然带给她曾经有过的无望感。
“糟糕至极。我想汉嘉会很有兴趣知道你的身体状况。”
“骗你的。我是全国最好的法医。”
到下一个街区,琳达飞跑了起来。
“我不相信你是个婊、子!”
自己被捕后,曾经第一时间央求汉嘉去小剧场替自己把这些物品收拾出来保存。
奇怪的是此身暗藏玄机。许多书页上用捷克文写有褪色的钢๐笔水字迹,并且很明显,是两个不同的人写下的。一个潇洒流畅、一个ฐ隽秀清雅。
“那么,您怎么เ不下车?”
“小姐,您丢了东西么?”列车员看到เ这个ฐ女人妨碍了别的乘客走出,不由得问道。
她偷偷翻了个白眼,心说:“能吃苦,不吃饭。”
琳达这几天超额完成了工作量。挖坑埋尸的速度特别ี快,愤怒可以转化为动力,虽然她累得虚脱,但仍然不想停下。
她被这个念头折磨疯了。和正偷偷从营房溜出来的日耳曼小姑娘艾玛迎面相撞。小姑娘倒在水坑中ณ爬不起来,浑身湿透,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变成浑浊不清的黑红一片。她妹妹伏伊达赶紧ู过来扶,被她猛然推开,咬牙低喝:“快走。”
霎时泪水止不住地滚落,她完全忘了去领ๆ食物,一头扎进外面的大雨。
“他们不会放日耳曼人进去,而且我害怕。”
残破不堪的道路上,少年纤弱的身影越来越朦胧,她转身拔腿几步,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鸟鸣,回头看见他正举起双臂挥手,露齿的笑容像这晨光一样纯洁。
她一瞬恢复了镇定,平视前方,眼神麻木好似死人,凌乱短发下的头皮却抑制不住一阵阵发紧。
德语!她的脑袋“嗡”地一下炸开,然后认命地转身,咬牙勉强让弯曲了几小时的脊椎直起。对面屋顶ะ的探照ั灯光盖过了落日的余晖,惨白与血红都映上她深深凹陷的脸颊,越发显出那尖瘦的面容鬼魅如女妖。银绿的大眼睛猫儿一般瞪得浑圆,占据其中的是像冬天一样冷峻的男人。
她摇了摇头,眼眶酸涩。“我只是不敢相信,您真的回来了。”
她也渐渐蹲下,与他头对着头。
间或清醒时,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让他无比心疼。因为,那是琳达的哭泣。
可是,他也找不见自己้,墓场里没有刻着“汉嘉ล·瓦弗拉”名字的墓碑。
放下电话,他拉开了窗帘,关上电灯。视线黑暗无比,记忆却呈现出清晰的灰白,老电å影般无声地播放。
“米沙,我很抱歉。你呆在布拉格的时间也许不多了。而我却要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恳请你帮忙调查一件事。”
她呻吟了一下,仿佛感知他的话。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发,凝视着她。
那语调低沉下来,透着股俄语的味道:“你为何不愿看着我呢,小姐?……莫非你对我说了谎么?”
“亦是幸运。因为,你活着。”
趁他终于站起身退开些许距离,她几乎迫不及待地跳起来。然而太过迅速,以致撞进了他的圈套,他张开双臂环住了她。
她彻底慌乱地挣扎。
“别ี动。”他把脸紧紧贴住她柔软的发,深嗅着独属于她的馨香味道,嗓音不自觉带了一种混浊的俄国味。“我抱过你,琳达。第一天,和最后一天……还记得么?”
如果可以,她不想记得。
她永远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这样傻。仅仅因为几个拥抱,因为一个ฐ离别的吻,就这样地想着一个不该想的男人。
但是,再也不想了。她只当做他从来没有回来,这些走出自己生命的人,她统统要忘掉。尤其是米哈伊尔,伤害自己的米哈伊尔!
于是,琳达重重地踩了他一脚๐,然后趁机脱开他的怀抱。
只不过,他仍拉着她的手不放。
就那样在她狂乱至极的心跳中,打开了通往阳台的格子玻璃门,强拉着她一起来到外面的冰雪世界。
突然而至的空气冷冽至极。她不禁打了个颤。
这里地势很高,远远望去,耸立山顶的布拉格城堡灯火通明,顺着覆盖白雪的林木而下,那一片最银白闪烁之处是整个老城区的中ณ心,今夜庆祝又一场伟大胜利的人群仍聚集在广场上彻夜狂欢,甚至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喧嚷之中混着轰隆隆的警车与军车声音,随着风雪扩散向四面八方。唯有河流依旧ງ沉寂在脚下,古老的石砌街巷沿着落着雪的静稳水面曲折延伸。
他很满意这种寒冷,如此越发突显得她的发抖和无助,像只惊慌无措的纯洁小兔子,可爱到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