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点重了，从见面到现在，长孙无忌的话里总透着一股子绵里藏针的味道，也不知他是确实意有所指，还是平日说话就这种欠抽的习惯。
“小子李素，拜见赵国公，小子年幼无知，不识礼数，还请……”李素赶紧行礼，口中称谓乱七八糟，客气就够了，叫什么无所谓，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杨砚一脸欣慰之色，频频๗点头，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监正大人能这么想，善莫大焉，我大唐之福也。”
走了几步，杨砚忽然叹了口气，道：“监正不必忧心，陛下削爵罢官不过一时之举，只为平息朝臣众怒，不得不说，陛下对监正还是恩宠无加的，领数百人冲撞官衙，殴打朝官，若换了旁้人，必是杀头抄家的大罪，陛下却只削爵罢官，足可见皇恩之隆，监正数次为国立功，陛下必不会轻易重惩你，日后若监正能立身立德，好好反省过失，相信数月之ใ后，陛下仍会起复，陛下罢监正官职之后，却迟迟没有委任新的火器局监正便是明证，火器局监正空悬，正是为ฦ日后起复而用，监正大人不必挂心。”
这年头的纨绔子弟很少有横行霸道的，事实上大家除了喜欢聚在一起喝喝酒，打打猎以外，基本没什么太大的恶行。大唐贞观年正是盛世之始，朝堂吏治清明，民间风气朴实，纨绔子弟们也调不了多大的皮，当然，像程处默那种砸店揍人的事，偶尔也会发生。
李素眨了眨眼，端着酒盏便跟段瓒。尉迟宝林，还有那位千古绿帽子王房遗爱一轮轮敬起酒来。
许敬宗申请朝廷给火器局拨款的话，要找的是户部所辖的度支司。
顾名思义，四司职权一目了然。
程咬金拿起名帖ຆ一份一份地看，看完后嘿嘿直笑。
“说吧，啥事？”程咬金懒洋洋盘腿坐在方แ榻上。
“爹，孩儿觐见皇帝陛下时也没跪的……”
“爹，别ี多礼ึ了，都熟ງ人，大唐不兴跪的……”
工部的工匠灾后重建，火器局上下停工ื，李素า被李世民不轻不重敲打了一下后，觉得自己不能ม太懒散，至少表面上不能，所以还是每天照ั常上班打卡，然后在前堂院子的大槐树下置一张躺椅，人躺在上面感受着夏日的热风吹拂，还有一星一点从树荫的缝隙里漏下来的阳光，感觉……其实也没那么เ舒服。
…………
努力握住了拳头，李素神情凝重道：“还有，主宅北院的库房里，存着五大桶火药……”
所有人看得心头一紧ู。
长孙无忌并不意外，捋须笑道：“哦？小娃子为ฦ何改主ว意了？”
“小子昨夜想通了，诚如伯伯所言，程伯伯是武将。经营此风雅妙物怕是力所不逮，长孙是世家名门，经营此物正是相得益彰。”
长孙无忌点头：“嗯，虽然明知你这番鬼话全是糊弄老夫，老夫也权且信了，香水确是妙物，老夫颇็为喜欢，香水作坊由老夫出钱建了，另外，长安东西两市里。老夫远亲族人的商铺不少，产出便能风靡长安，作坊建在太平村。建好后即可遣工匠，秘方老夫不过问，如何造香水单只由你来，只不过，你我如何分润？”
李素า小心翼翼地道：“七三如何？……我七您三？”
长孙无忌满意地大笑：“好，就依你所言，五五分润。”
李素呆住了，这家伙耳背？
“不是，小子刚才说的是……”
后背被长孙无忌轻轻推了一把：“小小年纪罗嗦个甚。快上车吧，日后若还有甚子新奇物事。记得头一个来找老夫，莫再让程老匹夫糟践好东西了。好好的美酒，楞给取个‘五步倒’，老杀才大煞风景！”
李素不甘不愿地上了马车，车轱辘碾过平整的青石大道，渐行渐远。
长孙无忌一直站在门口，捋须微笑看着马车走远。
静立片刻，朱雀大街尽头一人一马驶来，在长孙府大门前勒马停下，马背上跳下一名二十来岁面貌俊朗，肤色白皙，穿着绯色官服的年轻人，正是长孙无忌的长子，时任宗正少卿的长孙冲。
长孙无忌不由露出了笑颜：“冲儿值夜回来了？快回去睡吧。”
长孙冲恭敬给长孙无忌行了礼，然后指着远处的马车问道：“爹，那是谁家马车，竟劳动爹亲自送出门外。”
长孙冲是长孙家的长子，未来要继承爵位的，故而长孙无忌对他颇为看重，笑着将昨夜酒宴和香水等事详细说了一遍。
长孙冲接过长孙无忌递来的香水小瓷瓶，细细闻了一下，露出惊奇之色：“香！而且浓郁经久不散，是个好东西，这个李素倒是名不虚传，确是个ฐ怪才，能ม弄出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只不过，爹，他为何无缘无故选择与我长孙家合伙？”
长孙无忌眯着眼笑道：“无缘无故？呵呵，那ว小子精滑得跟泥鳅似的，怎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
长孙冲躬身道：“请爹赐教。”
长孙无忌接过装香水的小瓷瓶，眯着眼端详片刻，指着它笑道：“这个ฐ东西，是李素า与长孙家的纽带，懂吗？”
长孙冲眨了眨眼，点头：“懂ฦ。”
长孙无忌大拇指反指向自己：“老夫，是李素与太子和魏王之间的纽带，懂吗？”
长孙冲想了想，不解地摇头。
长孙无忌笑道：“二子夺嫡，烽烟方起，正是大肆扩张羽翼之时，李素า颇得圣眷，小小年纪又有本事，手里还掌握着破城灭族的利器，正是太子和魏王争相拉拢的人，而李素毕竟年幼，况且朝中并无根基，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愿在太子和魏王之间掺合，所以他只能找上老夫，因为太子和魏王皆是老夫外甥，对李素来说，与长孙家建立了纽带，才能保得他的平安，长孙家是他的缓冲，而老夫，有这个能力平衡太子和魏王，只有站在老夫身后，太子和魏王才会有所顾忌。”
长孙无忌这番๘话很长，长孙冲消化了很久ื，才将这番话里的意思吃透，随即问道：“可是，李素为何不索性选择倒向太子和魏王呢？”
长孙无忌冷笑：“所以老夫说此子精滑得很，冲儿你别忘了，李素า手里掌握着火器局，他是火器局的监正，虽说最近被陛下革了职，但迟早会起复的，掌握如此利ำ器，你认为陛下会完全放心吗？只要保持中立，陛下自不会拿他怎样，若是李素倒向任何一位皇子，老夫断ษ言他这辈子算走到头了，陛下不会容许他活下去，这一点，陛下清楚，朝中几位重臣清楚，李素也清楚……”
长孙冲越听越吃惊，最后睁圆了双眼，讷讷道：“这家伙……他果真只有十六岁？”
长孙无忌叹息点头：“他确只有十六岁……冲儿，还记得你十六岁时在干什么吗？”
长孙冲垂头，露出羞愧之色：“孩儿十六岁时终日流连青楼楚馆，与一帮纨绔狎妓买醉，后来尚了长乐公主ว后，性子才渐渐稳下来。”
长孙无忌叹道：“是啊，老夫十六岁也是年少轻狂之时，而此子，却在不显山不露水地织着网，从他出名到如今，不到เ一年的时间，跟程知节，跟牛进达，跟老夫这些人关系纵横交错，整日恬着一张嫩脸伯伯长叔叔短的，我们这些人不知不觉成了他网上的一根线，不仅如此，为了自保还装ณ疯卖傻，故意闯个大祸，博个混帐的名声以自污，此子城府实在是……”
话没说完，长孙无忌神情复杂地摇头叹了口气。
长孙冲皱眉道：“爹，这李素如此大的算计，香水买卖有必要跟他合伙吗？”
长孙无忌展颜笑道：“为何不做？李素า这样的人，连老夫都看不透他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冲儿你记住，对前途不可限量之人一定要客气，长孙家四代鼎盛，权势无加，然则盛极而衰，须有居安思危之ใ念，来日若有危难，能救咱们的，只能靠这些年长孙家结下的善缘了，李素า如今四处结善缘以自保，反过来说，李素า，也是长孙家结下的善缘之ใ一，更何况……”
曲指弹了弹香水瓷瓶，长孙无忌笑道：“更何况，长孙虽是官宦权贵之ใ家，跟银钱却没有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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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家的效率很快，快得让李素惊讶。
离开长孙府回到家的才两个时辰，长孙府便派来了建作坊的工匠，还有整整一马车的钱，几百贯的样子，并且还在长孙家自己้的封地里特意划出一块地来，组织庄户采花种花，以花来抵租，一切准备事宜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看到整整一马车的钱，李素终于松了口气。
李家的经济危机总算暂时度过去了。
钱是长孙家用来建作坊的，不过李素不像长孙无忌那么เ讲究，拆东墙补西墙的事情经常干，钱进了李家，李素二话不说便拿了一百贯给王直。
在李素า心里，王家兄弟才是真正值得完全信任的，王直将要做的事情也是目前最重要的。
可怜的王直因为李家最近的经济危机，不得不惶惶然继续活在凶悍大嫂的阴影之ใ下，李素把王直叫出来，将一百贯钱交给他时，分明看到เ王直露出极度欣喜之色，当初李素า从大理寺监牢里放出来都没他这么高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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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有一更。。。呃，对，没错，那啥。。0点以后。。
老实说最近日夜又颠倒了，老贼正在很辛苦的调整作息规律。。。(未完待续)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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