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和(上)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莫娜忠实地履行着“保护者”的职责。她教会夏特爱尔许多东西,从人文科学到เ捕猎技巧。出身贵族的莫娜๨接受过全面良好的教育,因为兽人血统而受到教廷迫害,逃出生天的她流落到这个ฐ小山村。

丰满到几乎撑破大衣的老板娘顶着一脑袋的卷站在院子正中,她双手叉腰,瞪眼鼓腮像只白白胖胖的大肥鹅。

好不容易洗完了衣服,天已经快亮了。她托着疲惫的步子,踏喇不跟脚的破棉鞋走回自己的小柴房,爬上那块勉强叫做床的薄木板。她实在太累了,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也许是顿丰盛的大餐,也许是件漂亮的衣服,也许是双合脚的鞋,也๣许是张软软的大床……她在梦中甜甜地笑着……

里昂盯着她看感到彻骨的寒冷,眼前这个女人让他觉得无法理解。突然,一阵痉挛,胃里的食物不受控制地排山倒海般倒了出来,他痛苦地弯下腰。

闪过的飞轮突然改变轨迹回转攻击,瞬间飞到เ夏特爱尔脑แ后!里昂心里窍喜,如此近的距离,这么快的度,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不可能做出正确的瞬时反应。可是下一秒,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视力。只见夏特爱尔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轻轻向旁边偏了偏头。飞轮擦过她的稍,带下几缕丝呼啸着戳进旁边的树干。虽然只是轻轻闪过,但那绝对是出正常范围的反应度!

他还记得自己坐在救生艇上不停地划着十字,虔诚地祈่求上主ว的光辉挽留住微弱的生命,让他找到幸存者,哪怕是一个人也好。无声无息滑过艇边的碎片记载着生命的曾经——那条粉色的裙子可能属于某位少女,如今却成了破烂布条随着海ร波飘向远方;那个ฐ烧成黑色的布娃娃可能ม属于某个天真的小女孩,她甚至还没有体味过生活的乐่趣……眼见着一片片生命的碎片慢慢飘向远方,心中的悸痛无法言谕,视线越来越模糊。

“圣玛丽号”是往返于日本岛和拜占廷之间的大型客货两用飞船。四年前的一天,正常飞行中的“圣玛丽号”突然转向,降低高度冲着停泊在海湾的“帕຅米尔公爵”号撞了过去,当时帕米尔公爵本人就在船上。

“怕吗?”

“你快死了……”

我喜欢看你微笑,如同轻风抚过微湿的脸……我习惯了你跟在身后的存在感;习惯了偶尔转头映入眼帘的微笑‘习惯了你不暇思索地顶撞和反驳……可就在我想要仔细看你的时候,你却选择了远离。我可以纵容你的任性,纵容你的“邪恶”,甚至纵容你质疑我的理念,但我绝不允许你离开!你可以恨我,可是不要说我不懂爱,我的爱远比你想像的深沉。你可以说我冷血、残忍……,可这是你自己选的,我劝告过你,不是吗?

夏特爱尔在挣扎中苏醒呻yin出声。

“终于睡醒了吗?我淘气的小野猫?”

夏特爱尔睁开眼,直视着注视着自己้的那双幽蓝如湖水的眸子。好漂亮的蓝色,像安锡湖的水……她伸出手想去触摸该隐的面颊,停在半空犹疑了一下,似乎不太确定是否仍身在梦中。

该隐看着她:“您是谁呢?迹部家的女儿真雪,还是我的夏特爱尔?”

夏特爱尔露出一种似是而非的表情,手指轻轻拭过他脸上的血迹,并没有正面回答该隐的问题:“您答应过……不再受伤……”

跃动的火在该隐眸子里突现,“不是我的血……”他试探着,“我杀了很多人,很讨厌是不是?”

夏特爱尔笑了,像天上那颗暗红色的小小次月吸引视线,“有一点儿……”

“那ว我是不是该放您走?”

夏特爱尔所答非所问,轻声道:“您的左手已经修复了,我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您认为您没有存在的价值吗?要知道折磨才是创น造的理由,越是痛苦惊恐的表情就越有味道。”

“原来……您想看到……疯狂?”

“您认为呢?”

“一点也不坦白,跟以前๩一样……”夏特爱尔眯着眼看他,突然伸手拉住该隐的前襟用力往起坐,后者被她拉得顺势前倾鼻尖几乎碰到เ一起。四目相对,气息喷到เ对方脸上。两个ฐ人都在笑,都在努力想从对方眼里看出彼此的真正意图。

“以前?您记得多少?”该隐的脸上浮过一丝促狭,笑得有点儿暧昧。

夏特爱尔推开他,拍沙一样拍弄着该隐的前胸,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胸前,“全部……”

该隐笑着任凭她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手缓缓移向夏特爱尔的脖子,“噢?那么说说看我的名字……想不起来或说错的话,您的小脖子可就……”

夏特爱尔抓住他的手调皮地偏过头注视他:“我记得您……记得关于您所有的一切……您的样子,您的名字,您的悲伤……”

她的神๰情慢慢凝重起来:“……不能ม选择自己的命运……因为人类自私的理由而存在……所以,不得不去背负。”

“无຀法面对如此的不堪,不得不去憎恨;因为爱得太过深沉而迷失反而被亲人抛弃,所以不得不选择邪恶……;‘抛弃才是上帝宽恕我们的方แ式’所以,不得不去杀戮……用邪恶的外表去掩盖内心的凄凉……这样您永远都让我觉得心痛……到离开的时候我才现……我对您是那么เ的不舍……”

夏特爱尔说着双手捧起该隐的脸຀,无຀限深情地注视着他:“您,是我爱到不舍,爱到心痛……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选择如此‘另类’的方式将我带回的……我可怜的该隐……”

该隐不确定地盯着夏特爱尔看,好像想从她的表情里求证所听到的真实性:“那么,您是我的夏特爱尔了?”

夏特爱尔微微闭上眼,长舒口气:“您说呢?我不可能ม选择做一个从来都不曾真正存在过的人吧?”

“而且……”夏特爱尔睁开眼,以一种狂热的目光注视着该隐,“我还想一直跟在您身后……”

该隐的眉尖微微挑了一下,一向自制的他呼吸略显急促,“……这一次……我不会放您走……”

“放走我的话会失了折磨的乐趣吧?”,夏特爱尔微笑着摇头:“我怎么忍心让您失了乐趣呢?”

“还会面对如此窘境,还会失去您在意的……”

“我在意的……近在眼前……”

“会有生命危脸。”该隐的目光中多了些许宠溺的成份。

“那就让我变得更强。您不是说折磨才是创น造的理由吗?”夏特爱尔用手指绕着该隐的金。

该隐扳过她的脸຀注视着那双沉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那ว么请牢记,您是‘天使’,我的夏特爱尔,我的‘堕天使’……只能ม属于我。”说着在夏特爱尔额头印上轻轻的吻。

“刻骨铭心。”

夜色很沉,该隐环抱着夏特爱尔让她靠在胸着。两个人不再说话只是倚树而坐,迷蒙的细雨为他们披上淡薄的光,只有林间偶尔擦过微凉的风带起枝叶的轻响。很静的雨夜,似乎ๆ可以听见雨落在草叶上的声音,细微却并非无຀迹可循。

“该隐……”梦呓般低语。

“嗯?”

“既然这个世界如此丑恶,那就毁了吧。”

“正有此意。”

夏特爱尔满意地笑了,她随手摘下片草叶放在唇边,清悦悲凉的哨音响起。

哨音飘过阿尔卑斯山山下皑皑白雪的小村庄;飘过会在盛夏散布淡黄色花粉的角树;飘过灰烬下棕红色的漂亮卷;飘过写着“se”字样的二层小楼ä;飘过珍藏在箱子里那份认养文件;飘过犹在枝头晃动的生命碎片……

背逆世间定理是我存在的价值,违反亘古常规是我徘徊黑暗的理由,背负鲜ຒ血是我即定的命运……这是无论我如何挣扎或逃避都不会改变的事实,我不想再勉强自己……无຀数次地压抑内心的渴望,拼命去遗忘,仍然被血的禁忌拉回现实!对不起,我曾经想去做个普通人,我曾经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可我不可能再回到原点,而你也终究因我逝去……真知,对不起……

我不会再为谁流泪,因为当所有叫作眼泪的液体深深地沉在谷底,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无法掩盖底处的波涛汹涌,悲伤已๐经逆流成河。

对你的情感就这样赤裸而强烈地浮ด出水面,现在的我只想拥有这份执着。就算如你所说,只是因为ฦ想看到因为ฦ绝望而疯狂的我!

这是我,真实的我,内心的我,重生的我,我已๐无所畏惧!如果你决心颠覆,那么我将化身为劫火,烧尽一切加诸在你身上的伽锁,哪怕为此会背上魔鬼的恶名!就让我这负罪的灵魂慰藉你内心深处濒临ภ疯狂的绝望!

该隐听着夏特爱尔吹着凄婉似低语般的乐音,双臂轻轻收紧让她靠得自己้更近,手掌下肌肤的温度令他觉得安心,“夏特爱尔……?”

夏特爱尔放下草叶偏转头问道:“嗯?”

“还记得以前的你吗?”

“您是说做赏金猎人的那个我?”

“那ว时候你不会跟我这么亲近。你总是跟在我身后保持几步距离,不远也不近……”

“现在的我不同”,夏特爱尔拉起该隐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这里,这身体里有您的一部分。”

该隐的眼睛里闪亮唇边漫过淡淡的笑意。他反掌握住夏特爱尔的手:“的确,您是我的左ุ手,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左手……我的‘天使’……”

夏特爱尔满意地向该隐怀里靠了靠,余光试图扫过树上尤在晃动的迹部ຖ真知的碎片。

“禁忌的记忆需要禁忌的手段才可以开启,所以……”该隐伸出手想要盖住夏特爱尔的眼睛不让她看。

“我明白……”,夏特爱尔按住他的手,然后偏转头镇定地看向那些在风中晃动的或粉或红的碎肉。

随后她转向该隐,恬淡的笑着轻轻靠在他肩头。夏特爱尔感觉着衣衫下的温暖,享受着那久违却熟悉的感觉再次将自己้围绕。

“怎么处理这件事?”夏特爱尔指的是迹部真知的死。

“很简单,我需要迹部真雪再存在些时间,可以吗?”

夏特爱尔审视着该隐,思索ิ片刻:“您的愿望就是我的荣幸,先生。”

该隐的目光游移在她脸上,突然猛得将夏特爱尔的左手狠狠向后扳!“啊。”随着骨头折断的脆ะ响,夏特爱尔痛得闷哼出声。还未容得她喘息,甚至没有看到เ该隐出手她头上就被划了道深深的口子!

血流下来滴落在睫毛上模糊了视角,夏特爱尔痛得直抖。该隐轻轻将她拉近,亲吻着颈间的冷汗在耳畔低语,“这伤口不会那么快愈合。需要什么เ就找依萨克……还有,叫我该隐……唯有您……”

“该隐……”

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降临的一切,有时几乎毫无຀防备。遥远的相逢造就了今天的结果,而今天的结果又恰恰成就了以后的必然。

化名为费尔南多教授的依萨克在该隐的授意下处理了现场,造成迹部真知偶然被长生种猎杀的假像。然后,他适时地在街上“偶然”找到了正在四处传教的兰斯罗特神父,有意无意地将不小心看到的情形不留神地说走了嘴。慈悲的兰斯罗特主教大人自然而然成为ฦ第一个到เ达现场目睹惨状的证人。就这样,一位慈爱的母亲出门去接放学回家的女儿,为了保护她而不幸被吸血鬼杀害的故事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迹部真知遇害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