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她一个头,她没穿高跟鞋，腿上又疼,不想像刚才那样翘脚尖。
莫羡心里一酥。
家门被推开，一道矩形的灯光劈出来。莫羡吓得一哆嗦。
她最怕疼,不是矫情,是天生的。她对痛感的耐受度是负数,一点伤口对她来说都不啻于赴一趟刀山火海。
护士们忽闪着眼睛一个劲儿看莫羡,掩着嘴互相说着悄悄话。两个男医生对视一眼,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ไ又有些羡慕的神色。
手术室里最后一批医护人员走出来。几个人本来还在聊天,见到坐在椅子里的莫羡跟关忆北后都收了声,齐刷刷拿眼打量他俩。
韩略疲惫地低下头，幽幽地说：“她是我最后的亲人。”
“你不坐吗？”韩略仰着头问她。
“要不要我提前跟他们知会一声？您要是突然出现在这几家分公司,非把他们负责人吓病了不可。”小南建议。
“没想到你也学会骗人了。”
“谢谢。”她对叶清欢说。
听了这么多，莫羡只觉得腿发软，她得找个地方靠一靠。
韩略走进病房，站到孩子妈妈眼前。孩子妈妈发觉有人靠近，也不抬头，只是抓着孩子的衣服，边哭边絮絮地说：“他从昨天晚上就没吃没喝，嘴唇干得不行，嗓子都哑了。旁边人吃西瓜，他说渴，我不忍心，跟人家要了一块，让他吃几口。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要了一小块，就一小块，不让他多吃，只让孩子润润嗓子……”
只要医生知道患者进食，轻则手术推迟，重则ท手术取消。有些危重患者就因为ฦ不能及时手术而身亡。
不过聊胜于无，好歹比她有用。
她立刻扭头打量小张医生，凛冽的目光吓得小张医生咽了口唾沫。
她不需要谁给她当司机。
跟徐婉聊了这一小会儿，她心里竟然安宁了些。便把小南叫进来，让她去租辆车，下班前送到公司楼ä下。
莫羡指了指女的手里的玫瑰，说：“是这花的钱，补给您。”
莫欢把车开到花店，莫羡拿着钱下车。光头大叔依旧坐在店里听苏州评弹，店里还有一对青年男女在挑花，女的也拿了一束厄瓜多尔玫瑰。
“初诊结论是什么？”她追问。
“不清楚。”他说。
关忆北接了店老板的西红柿，道了谢，转身便把花朝莫羡丢过去。莫羡没想到他会用丢的，忙伸手接住。花落到เ手里后她才看清楚了，眉头就拧起来。
大叔摸摸光头努力想了想，啧了声，说：“这花今天刚送来的，忘了，你看着给吧。”
对于宋若词，莫羡的感觉，很复杂。
医生护士们嘁嘁ท喳喳地簇拥着，频频回头，渐行渐远，只留莫羡跟关忆北两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空荡荡的走廊里。
莫羡顾不上多想，跪到เ地上就开始给女人做心肺复苏。
莫羡倏然张开眼，顾不上脚软，踉跄着跑过去。
盛鸿年很少像今天这样婆婆妈妈的，莫羡有些不耐烦，就说：“有什么เ话你直说。”
莫羡抿了抿唇，说：“过去的事我都忘了。”
六哥:“床头柜抽屉里有套，右手边那个ฐ。刚买的。”
四哥:“慢慢玩。”
各地时差不同，无论早晚，电话都有可能打来。
是有关一名女孩的病情，先心病这个单词她还记得。对方在跟关忆北讨论手术方案。用得是英文，那ว么病人就不在国内。
一向消เ息通天的企划部，这次也被瞒了？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董事们及各部ຖ门总监级的人都在。
手机闹铃第二次响起来，早七点十分。提醒她十分钟过去了，她刚刚把吃早饭的时间浪费在了缅怀旧事上。
关忆北缠人，但从不死缠烂打。他总是知道她的底限在哪里，永远停在她濒临爆发的前一毫米。
一种明确的信号。
她突然很想跑。
她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三年前对他放手已经用尽了力气。
结婚一年的时候，他要去海地，那是他婚后第二次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的行动。这次她坚决不让他去了。
她受够了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每天翻墙去国外网站看时事新闻，听政客说那些言不由á衷的话，从他们的发言里找军事行动的蛛丝马迹。
受够了整晚整晚地做噩梦，吓醒之后一摸身边是冰凉的床单。
受够了电话不通网络不通，一个短信都要等他凑巧ู到了有讯号的地方，一封信从国外寄到她手里的时候，他人都已经回来睡在她身边了。
她只想把他留住，健康平安的好好生活。她手里筹码不多，全拿出来不过一个婚姻，她就拿离婚要挟他。
没多久她就发现，跟自己้受得那些折磨相比，他进退两难的痛苦样子才是她的极限。
她爱那个并非凡夫俗子的他，他心里有整个世界。一开始她跟世界共存，后来她逼他做出选择。
宋若词对关忆北的心思她一直清楚，她从没把宋若词放在心上。可当宋若词跟她说了那ว些话之后，她才意识到เ自己有多龌龊，压根配不上他。
后来她还是跟他离了婚，就算他苦苦求她，甚至承诺为ฦ了她从此退出无国界医生组织，再也不到国外。
她给他的理由是爱情消磨完了，她厌倦了为了一个男人而唧唧歪歪患得患失，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男人了，她就只要钱。
在度过了一个多月不堪的拉锯战后，她终于如愿以偿。
办完手续走出了民政局，她朝他伸出手，故作轻松地说：“分手还是朋友，祝以后一起顺利。”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拽进怀里，给了她最后一个拥抱。
徐婉告诉她，第二天他去了海地。
于是她继续每晚翻墙看新闻，继续做噩梦，继续断ษ断续续地收到他的短信。他回来那ว天她偷偷跑去机场，看到เ医院的人拿着鲜花拉着横幅去接他，还有记者，宋若词把花送给他，他对着镜头笑得非常晴朗。
她想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没有了她，他才是完整的。
她默默离开机场，坐到车里，收到他的短信：“活着回来了。”
她趴在方แ向盘上哭了个ฐ痛快。
一直以来她就像条船，关忆北是个漩涡，在他的怀里，她沉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