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ter
时间从黑夜里再次浮现出来的时候，窗外飞扬的雪花停了女人们从响亮的铁门敞开的那道冷气逼人的光亮里，看到了两个影子正一短一长地往号房里移动女人们停在两道阴影上，她们感到时间的阳光照亮了空洞的日子，号房里很快又会充满特有的快乐两个影子终于站在了女人们的等待里高的是林老婆子，杀人纵火；矮的是黄小琼，反革命两ä个人站在号房中间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黄小琼就龇咧着牙笑了起来，她脸上的肌肉被拧成了一团，那些肉从来就是那样痴痴呆呆地挤在一起毫无一点意义黄小琼笑是因为刚ธ才从值班室走进长长的通道，她并没有现眼前是个该死的老太婆林老婆子眼底放出的光蓝幽幽的跟一条垂死的老狼似的，激了黄小琼沉积在脑子里的记忆黄小琼想你这个不能生育的老母狼，你死在哪不行呀？还要跟老子挤在一间屋里↓把手放在乱蓬蓬的头里草率地搔了几下，然后她把手放在鼻孔前嗅了嗅，那味道很怪，她从来没有闻到过那样的臭味于是她骂了一句，骚，狗日的有人接了话说：“狗日你”黄小琼站在那里咯咯地笑个不停屋子里的人也都笑黄小琼就更笑，她笑得腰都弯了下去↓边笑就边接着别ี人的话骂号房里的笑声就变得疯狂起来林老婆子在笑声里坐下了，她听见自己瘦骨嶙峋的骨头撞在一起时，出了咯咯的类似于断裂和疯狂的声音↓感到一阵胆战心惊黄小琼见林老婆子坐下了也就跟着坐了下去两个人背靠背地坐着，仿佛她们不是在几分钟็之前才认识才走在一起的，这似乎是一个等待已๐久的约会，她们注定要在某个时间里走进同一个号房，共同面对她们不可能预料的新的生活，她们谁也没有迟到เ没有让另一个人焦虑地在这里等候女人们从被褥里钻出来洗漱完之后，坐在地上的两个人好像已๐经睡着了↓们也许真的睡着了，她们太累了，为ฦ了到达的地方她们振奋的时间太久了，她们松弛下来她们被前所未有的疲惫彻底包围了这样的包围踏实可靠，跟出远门坐上火车一样，另一个终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反正什么都不再重要有人过来把林老婆子拧到便池边上用膝盖顶住她的脑门，迫使她将头深埋在便池上林老婆子的头歪在桶边上像一块破烂不堪的南瓜那样无望号房中间黄小琼孤单地坐在那里，她看着围向自己的人眼里有了一些散乱的惊慌，这些短暂的惊慌很快便形成了一种鱼死网破的力量于是她又咧嘴笑了起来，不待别人对她动手她就已经出手了郑大芬看着黄小琼嗷嗷地边嚎叫边挣扎，奔打在人群里↓朝吴菲看了一眼，吴菲势力不攻自破吴菲现在活着，其实已经死了郑大芬再没有斗吴菲的兴趣，她感到有一块石头掉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身轻如燕主的位子是不是跟做皇上一样舒坦呢郑大芬站起来走向乱作一团的人群，用身体抵开一个人，一把抓住黄小琼的头，使黄小琼仰面朝天，黄小琼仰躺着翻动着两个ฐ眼珠子，龇着牙呼哧呼哧喘气，她似乎ๆ又积蓄了一些力量，猛地一使劲，企图卷土重来，这回她被几双手牢牢地控制住了黄小琼深知自己再无法对抗，两眼再一次绝望地向上翻，翻到只事眼白，泪水顺着抓破皮的脸哗地往下淌众人七手八脚๐地把黄小琼拖到铺边，郑大芬放了手坐到铺上说：“你犯了什么罪？”黄小琼不语，脸上的肌肉随着咧开的嘴不停地抽搐几个人用力按了她一下，示意她说话黄小琼尖叫了两声黄小琼说：“犯你妈个”郑大芬轻言细语地说：“让她去吃”几个女人一推一搡地把黄小琼揪到เ水池边，将她的头按在水龙头上强迫她的嘴咬住龙头黄小琼哇啦哇啦地叫着，众人死命地压着她，鲜血就从她的嘴里流了出来，黄小琼抵抗不住时开始哇哇求饶几个女人又把她推到郑大芬跟前郑大芬问：“说到底犯了什么罪？”黄小琼答：“反革命”众人就笑起来：“这个母狗还遂皮”“你认不认罪？”“认！认！”“说，为什么要反革命？”“我恨”“有种，说怎么个反法？”“我拿炸药包去炸中ณ南海”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咦，你的本事还真大嘞！炸成没有？”“没有，在广州我就被抓了”“别人怎么知道你要炸中南海？”“我一路喊叫，被举报了”“你狗日的真带炸药了？你从哪里搞来的？”“我家公公是个猎户，炸药是他制的”“你为什么要炸中南海？”“我男ç人被抓了，我要去救他，报仇”“你男人是干什么的？”“农民”“农民？是好人会被抓？那么多人不抓，抓你个农民干什么？”“他，他犯了法”“你是个狗胆包天的东西，妄想毁我国家，今天要好好让你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