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项明春始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他接任司马皋的工作，心情在云雾里翻腾。想这办公室人员就是带把儿的对对儿丰阳土话：铁椎，掂哪里就打哪里。尤其是这称呼，也很微妙，自从管主任他们上任以来，没有人称他“小项”了，大家把“项秘书”叫顺了嘴。这杜书记比他年轻几岁，却叫他“小项”，听起来也挺自然、怪亲切的。在这里，年龄差别是次要的，职位就是决定因素。大人物称你小人物“小什么เ”的，不仅不小你身份，反而显得喜欢你，透出一种亲近来。
在车上，杜书记说：“小项，跟我是挺辛苦的，以后就有劳你这个ฐ同行了。”
他本来想陪邬庆云到一个ฐ饭店吃饭，然后找个ฐ地方说说话儿，下午把她送到车站。邬庆云说，不用，我带你去一个ฐ地方。
项ำ明春的心就这么整天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着，时而甜蜜，时而烦恼，丢不开，放不下。他不知道这种状况究竟能ม走多远，只好顺其自然发展。有时他想，这算哪一门呢，一个大男人，背上了情债，是一生都不能够还清的。他现在见到เ两个挚爱自己้的女人，就觉得对哪一方แ都有愧。他确实想对邬庆云说，中止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吧，可一见到เ邬庆云执拗的表情，想一想她不露声色的关心和体贴，又从来没有向他渴求什么เ，再联想一下她那些糟心的生活，对他的关爱不过是一种百无聊赖的寄托，就说不出口来，不忍伤害一颗质朴善良的心。孙秀娟对这种情况浑然不觉，可小邬毕竟心里明明白白的。所以，项明春有时就想，“爱”，可能就是一种没有解药的迷魂汤，喝下去后，也不知到哪一天才能够苏醒过来。
慢慢地，他们也了解到一些这个ฐ办公室的其他方面的东西。如前不久，一个ฐ副处长提拔到某县当副县长去了；小吴和女小刁的关系微妙，但小吴已经成家，女小刁即将三十岁了，尚待字闺中；陈副处长正在在剧团工作的漂亮老婆闹离婚，心情不佳，每天阴沉着脸，心事重重，临下午四点多点，总要离开办公室一阵子，把女儿接过来，趴在茶几上写作业，他还忙自己的工作。小曲待闲暇的时候，就给女朋友打电话，声音很小，但脸上的表情却丰富多彩，打过电话后，有时走路像踩着鼓点儿，有时又有点烦燥不安。一来二去，项明春和钱硕就和他们混熟了，除了工作以外，也相互交流一些家庭、进步、风土人情等方面的情况。
项明春和钱硕是一对勤奋的好学生，他们如饥似渴地钻进去学习。他们到了信息处，主要就是看东西和抄写材料。即看中央和省级下传的信息，看市里向上编发的《唐都快报》，看信息处采用过的各县、市区选送的信息人家是怎么处理的，分析信息处上报给中央和省级快报中被采用的原因是什么เ等等。然后就是抄写资料，把他们感兴趣的材料不要命地抄。刚开始，他俩见到什么就抄什么เ，好象要把人家信息快报全部抄走。后来才知道，这个办法太笨了，那么多东西，每天还有新东西，抄到哪天是个头？于是，他们就搬出已经汇编成册的快报，主要摘抄那些精彩的片断ษ。再后来，只分类抄写快报的题目。再后来，什么也不抄了，只是看和体会，偶尔在笔记本上划拉一些感受。估计其他县的学员们经历的也是这个过程。
在传话方แ面，他也吃过杜书记的没趣。丰阳县的水土硬，人们说话的语音本来就很硬；司马皋跟了两任一把手，语音和口气就更硬。“语音硬、口气硬、腰杆硬”这三硬加在一起，司马皋代表书记给下级下指示时，态度非常强硬。有几次，杜书记在忙别ี的事情时，他用书记屋里的电话传达领导指示，虽然压低了嗓门，让杜书记听见了，仍然皱了皱眉头。有一次，坐在车上，杜书记同着司机对司马皋说：“司马呀，当秘书的，代领导传话时，要十分注意口气的分寸。之所以让你们传达，就是换一个角度、换一种口气，让底下的同志们接受的方式不同。本来是要删ฤ除硬邦邦的命令腔调的，你却说得比我交代的还要强硬，这就没有意思了嘛ใ。秘书是代领导立言的，但口气软和一点，人家同样认为是命令，没有不遵从的，以后可要注意哟。”这话要是小张听了，准会撇嘴，可小翟听了，却没有动任何声色。司马皋唯唯称是，因为同着司机，又觉得很没面子。
司马皋的具体工作，仍然是跟一把手杜书记。司马皋想，白白伺候了宋书记几年，什么เ也没有捞到，也不知跟杜书记能不能ม有一个好的结果。但不久他就发现，跟杜书记远远比跟宋书记难多了。从某种意义แ上讲，宋书记用他，是一种衬托，体现出一种官派，好像一条漂亮的尾巴，好看并没有什么作用。杜书记用他就不是这样，下乡进厂，有时带他，有时不带他，神出鬼没，让他摸不着头脑。上边有客人来，过去都是由他转告顾ุ主任的，现在杜书记一竿子插到เ底，直接给顾主任打电话安排了，让他顿感失落又无可奈何。
趁两ä个小伙子不注意，项明春把三个ฐ笔记本打开草草地浏览一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是三个ฐ记录别ี人毛病的私人笔记。
这篇快报果然引起上级重视，因为ฦ这样的内容，容易引起了各级办公室文秘人员兔死狐悲式的共鸣，反响就非同小可。被市委办公室进行深加工以后，加上了建议，提出了改善文秘人员政治经济待遇、设立相应的职级职称等等，热热闹闹地在系统内炒作了一阵子。后来，又因为有一些大人物的秘书不断ษ爆出腐败的猛料，给这个信息的作用以毁灭性的打击。文秘人员本来就应该叶内藏着，不可过于招摇，自己้为自己鼓吹呼吁，显然不算对路，项明春他们的这个快报一直上报到中ณ办以后，就再也没有被人提起。获得的益处还是有的，年终时，定了个省级“优秀信息”一等奖。
齐院长说：“丁主任的面部发紫，估计是急性心梗致死。上次，他在这里住院时，我们曾经提醒过他，应当十分注意心血管方面的毛病，经常用药，注意休息。可他出院时对我说，只要上了班，一紧ู张什么เ毛病都没有了。”
宋书记、吴县长和库书记来到医院的会议室，紧急召开了一个战地会议。宋书记表情严肃地听了史主ว任、顾主任关于丁主任殉职情况的报告。听了医院方面关于丁主任死亡原因的初步鉴定报告。
看到เ这里，项明春在“彼此制造工作”这句话的下面重重地画上了红线。一次在秘书们的工作例会上，大家说起了忙啊忙的苦处，项明春就把“彼此制造工作”的意思讲了，还特意声明说，这不是他自己的发明，而是一个ฐ美国有名的管理学家帕金森说的。谁知竟把丁主任给惹恼了，丁主任翻着白眼对大家说：“我不赞成小项的说法，那是美国，不是我们中国。美国的月亮不见得比中国的圆。”对小项这么不知趣，丁主任心里狠狠地划ฐ上了一道子。
因为ฦ二人互相信任，因此，查志强对项明春说起这些话来，语言尖刻生动，并且相当深刻。但项ำ明春感到，这次志强虽然说得有道理，却并没有说到现在办公室存在问题的病根上。他想，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权威的解释。
这几个新手刚上路，需要查志强、项明春、范德保们，带上一带。他们都是很谦虚、很殷勤的好同志，对原在县委办工作的老同志非常恭维，大有点“先到为君，后到เ为臣”的味道，这让先到的人有点扬眉吐气，他们在后到的人面前不自觉地鼻息上扬，人格在恭维声中无限止地放大。顺ิ便一提的是曾丽，虽然年轻，长得却不够漂亮，不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保险系数高，性骚扰一般轮不到她。所以，查志强并没有感到高兴。他想，曾丽，曾丽ษ，名字虽然好听，也许是曾经美丽过，现在也不见得“亮丽”到哪里去。这领导们也真是的，给自己配了这么一个ฐ丑丫头。“赠”人一个丑“梨”，还不如给一个好看的“青柿子”。其实，人家曾丽的容貌虽然不惊人，但身材不错，更有一手好文章，不在同时进来的人之下。查志强尽管心中不太满意，也没有办法。好在，小组中ณ有了一个女同志，房间和谈吐一下子就清爽多了，桌面上的烟灰时时有人拂拭，擦脸用的毛巾由过去的一条换成了不同颜色的三条，而且每条经常洗得非常干净。同时，最让查志强感到欣慰的是，他从此享受到เ了不用到茶炉提水，不用亲自给自己杯子加水的高级待遇。
想到这里，余乐萌的脑แ子如同电å光石火般地受到启发，把跳棋盒子放回电å视柜下，自己对自己้设置了多种途径，开始运作，力争尽快地离开县委办公室这个叫人窝心的地方。
下午，正好吉祥随史主任到政府办公室去办事。他们办公的屋里没有别的人，项ำ明春又兴奋又激动地打开了小邬的抽屉。女人的抽屉也会冒出一股香气，只见一本精装封皮的笔记本在抽屉正中放着，打开一看，一片用树叶做成的书签，夹在一篇文章的叶面上，正是项明春当年高考时的得意之作。看到เ抄写得如此工整的高考作文，又读了那首小诗，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少女鲜亮的心，自己้的心也被深深地震撼了！这小邬真是一个ฐ多情的才女，在心底里爱着一个ฐ人时，竟是如此地深沉。感动之余，项明春眼里涌ไ出了泪水，被人暗恋了这么เ多年，说不清楚是酸楚还是幸福。在自己老婆孙秀娟的身上，感到的是一种亲切、从容，在小邬ึ这里，却得到一份炽热的心火。由此，他彻底明白了小邬上那ว次说的什么“缘分”的真实含义。项明春长出了一口气，心里说，小邬啊，咱们实际上是有缘无分啊。又想到，小邬既然已๐经把心里话通过这个方式透了出来，自己้应当主ว动地和小邬好好谈谈，用一句常用的术语说：把关系理顺。
邬庆云脸上泛出红霞：“买什么เ玫瑰？看情人才用玫瑰，看病号本来就是用康乃馨嘛。”项明春心说，原来送鲜花有这么个ฐ讲究，幸亏没有玫瑰，要不然，他们若带几朵玫瑰来，还不知此时小邬该怎么想哩。
赵半仙说：“司马秘书，不是我不给你办，是你有所不知，当看地先生的，并不在乎给人家看茔地，但最忌讳的是给人家选址迁坟。万事师法自然，祸福一切随缘。不瞒你说，如果用迁坟这个做法来修造福气，我还没有成功的经验。对你们家到底有没有益处说不准确，但对我们赵家是最有损害的，还是不办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