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议，项ำ明春感到最辛苦的是丁主任。因为史主任是常委，要参加各种繁忙的领导活动，不怎么管理开会上上下下的那ว些啰嗦事儿，侯主任又一贯地不好操心，真正提心吊胆的是丁主任。在这几天会议上，丁主任天天板着脸，红着眼，指挥着大会办公室的人员蹿上跳下，忙个不亦乐乎。幸亏这会议不过只有三天时间，有时，丁主任还忙里偷闲，吞几个药片片，要不然，非当场把丁主ว任累倒不可。果然，会一散，丁主任就住进了县医院。
其他会务活动由á侯主任、顾主任负责，这都是他们驾轻就熟的事情，领导们座位的牌子都是已经准备好的，只需要在大会主席台上按位次摆好，挂上横幅、长对联，让影剧院的工作人员把灯光、音响调试好就行了。他们安排各乡镇食宿和讨论的地点，才是关键环节。由á于全县“三级干部大会”要上一千多人的规模，一个宾馆就住不下，还要启用其他宾馆，这就在服务业曾经引起过一定的竞争。今年，还是继续启用商业宾馆、工交招待所两处。这两处的老板与顾主任是老关系，特别是商业宾馆的郑妍总经理，据说与顾主任的关系早ຉ就非同一般，还与县政府某位领导有一腿，这次会议安排自然少不了他们。几个宾馆的条件不相上下，饭菜一个标准，就是开会的路程远近有所不同，而且丰阳宾馆的名头要响亮一些，这就产生了一定的差ๆ别。一般说来，那ว些注重与“两办”，特别是与县委办拉得关系较近的乡镇，相应安排到丰阳宾馆，其他的乡镇，安排得较次一些，这都是心理作用才产生出来的差别。
这时，孔书记正输得十分恼火，眼前当做筹码的大中ณ华香烟已๐经掏空了三盒。一看这阵势，孙成志觉得肯定没戏，又不忍心离开这么难找的孔书记，就悄悄地站在孔书记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谁知他往孔书记身后这么เ一站，竟然给孔书记带来好运。这一盘，孔书记坐桩带自抠，又“漂”了几个牌友，一下子反败为ฦ胜，收复“失地”一盒半香烟，马上兴高采烈，回头一看，孙成志立在身后，就问：“小孙有事儿？”孙成志不敢打消孔书记的兴头，就说：“找你几天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孔书记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就对孙成志说：“不错，不错，好，好。”一个心思回到麻将上。孙成志站在他身后，孔书记就一直赢，他到卫生间小便时，孔书记就输了。牌友们说：“孙秘书是孔书记的福星啊！”孔书记就牢牢地记着了孙成志的要求，出真力给孙成志的事情办好了，不仅让他当了交通局的副局长，而且安排任了党内职务和常务职位。这样安排非同寻常，到任以后，孙成志就是二把手，免得其他副职欺生，不把俺老孙看在眼里。
孙成志到交通局任党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局长，这是一个比较实惠的位置。孙成志的去意彷徨，是当查志强和项明春进入县委办公室那ว一天起就开始了的，这两个人一到位，他就以为自己้在县委办公室没有多大发展。他在县委办干了多年，心得不多，年纪却长了一大把，几次有下乡的机会，他都不愿意下乡镇，县直又捞不到一把手，一直找不到合适位置。他有两个说法，一个是“干得坏，走得快；干得好，走不了。”言外之意，就是说自己一直没有得到重用是因为自己้干得过于认真，干得特别好，所以领导们舍不得放他走。另一个说法是：“在办公室干，办文的不如办事儿的，办事儿不如掂茶扫地儿的。”这当然是牢骚话，其实也说明问题，因为在他之前，有一些通讯员、司机及早ຉ动手，安排得都很不错，这些人另行安排时，还是工人身份，有的通过各种渠道转干以后，已经把持了一些重要部门。他离开县委办的念头虽然很久，却一直留แ在原地不动。其实，要说他到这一步还是怨他自己，他一直不找领导提要求，总以为只要好好工作，领导一定在密切地关注着他，论功行赏，少不了他这一份子。可是这年代哪里还有革命战争年代那种单纯？你不找领导提要求，领导上肯定认为你安心工作，谁会没事找事，提拔重用你？
项明春又说：“还有一点我也经常想不通。丁主ว任到了领导跟前都是唯唯诺诺，可对我们这几个ฐ人总是厉声厉气的。你说说，一个ฐ人的表现为ฦ什么在不同场合，反差ๆ那么大？”
项明春玩笑地说：“顿开茅塞，顿开茅塞！不过，你常用的词不是汇报，而是‘指导思想’啊！”
就这样，所有人层次分明，领导一层，市里的人员一层，外围才是史主任、丁主任、查志强和项明春们。车队也分出层次，县公安局的警车前导，先是市里车队，后是县里车队，在乡镇的土路上，卷起一路风尘。大家都有点手忙脚乱，却又有条不紊、一应如仪地操作，跟演戏差不了多少。
没有多久，唐都市委方书记带一行人莅临丰阳，宋书记、吴县长、史主任带一帮子人迎接到县界边上。方书记个子不高，胖墩墩的，身穿合体的风衣，很有风度，很有威严。宋书记谦恭备至，对方书记汇报工作时，腰杆一直弯着，一扫平时威风八面的官派。吴县长落在他们后边烘云托月，插不上话。项明春想，这官场真是有意思，小官见了大官，没有不摇小尾巴的。联想到平时丁主ว任在宋书记面前毕恭毕敬的劲头，觉得非常好笑。
喝了一阵子酒，秦振海说：“项秘书，我给你讲真话，你看我这个人挺敬重领ๆ导的，其实在心里对有些领ๆ导并不敬重，我看有些人只要当了大官，就‘骑葫芦过河——拽大蛋’，看不起我们这些土包子干部；另外还有点下作，俺们走自己的路，做出的一些成绩，他认为是他指示有方แ的结果，恨不能把功劳全部兜走。就连镇里的那些领导，也都是一个样子，他们到เ我这里，就是向我摆谱，向我要东西。招待得不周到了，出去还要糟蹋我。但对你们这些笔杆子，我是真心实意敬重的。你们来是为我吹喇叭、抬轿子的，对我有功劳，有苦劳。我得好好地敬你几杯！”
中午，在秦振海家吃饭，每人是一大海ร碗以肉为主的鸡汤，一个大杠子馍。邬庆云当然吃不完，要把自己的拨出去，看看项明春也对着这么一大碗肉作难，其他人说什么也都不要，她就自己้另找了一个小碗分开了吃，虽然同坐在一个桌上，样子比男人们斯文多了。项明春边吃边想，这个秦振海连个酒也不让一让，实在有点瞧不起人。人，就是有点怪，你要是上酒吧，都不愿意喝，可要是没有酒喝，又觉得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
项明春当了秘书以后，有许多感悟，其中ณ一条是，有许多时候，政治这东西，是最讲道理又最不讲道理的。对于同一种事物，理论家们能ม从两种对立的观点中ณ，各自讲出谁也推翻不了谁的道理，都说真理在自己的手里。也许多少年后可以通过实践验证出来这些道理的正误，然而却没有那ว么多的实践和时间，按照做破坏性实验的办法来验证某个理论。比如丁主任和项明春他们给史主ว任汇报工作的时候，往往发表一些对某个ฐ问题的看法，项明春认为很有道理，丁主ว任更是振振有词，觉得自己的看法无懈可击。可人家史主任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毬，那你那呀……”用这一句粗话开头，然后说出一番๘相反的道理来，把丁主任和项明春他们的说法一下子否定得一无是处。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丁主任就表现出对史主ว任十分佩服神色来，仿佛领导就是高明，胜人一筹。
项明春连声说好，表示ิ坚决落实丁主任的指示，丁主任感到很满意。
丁主任说：“我说一个贪酒的故事。说是有一个小伙子，到他表叔家走亲戚。表叔开始没有把他当成大人或者客人对待。中午做饭时，表叔说，孩子，家里没有肉，只好让你吃点豆腐将就一下了。这小伙子就说，表叔，不让你作难，没有肉好办，把我牵来的驴杀了。表叔说，傻孩子，杀了你的驴，你回去骑啥呢？表侄说，我骑你们家的大公鸡回去。表叔想，这小子长大了，慢待不得，他是提醒我杀鸡子哩。于是，就把大公鸡杀了。开饭时，表叔偶尔问一句，这几天你都在家里干啥呀？表侄说，在家里翻红薯秧儿。你不知道，俺家里的红薯秧儿长得太快了，就这么一长一长地一直长到เ了这里。说着比着，一直比到了表叔家的酒坛子处。表叔知道这小子是想喝酒哩，就给他用小碗倒了半碗，他一口气把酒喝光了，把碗翻扣在桌子上，用力地磨了起来。表叔很惊奇，说你这个娃儿，喝点酒就晕了，磨那ว碗干啥？表侄说，反正上边也没有用，不如磨浅一些，好把酒倒满。表叔想，哦，这小子是嫌倒得少，就又给他满满地倒了一小碗，怕他喝醉，不再给他倒了。这小子吃过饭，抡起巴掌搧自己的脸。表叔说，看看，你这个娃ใ儿喝醉了吧。表侄说，不是哩，表叔，我想把脸搧红。要不然，我才喝了这么多酒，脸一点也不起热，回去要是给别人说起我在你这里喝酒了，人家还说我吹牛哩……”
一巡下来，除了邬庆云、王姐只喝饮料外，其他人都有点飘忽。丁主任说：“酒不要喝得太猛，咱们紧打慢唱，来一个新课题。大家轮流讲一个与喝酒有关的笑话，谁能ม讲得大家笑了，免喝一杯，不能说的，自认一杯，说得大家不笑的，罚两杯。”
我捡到เ最晶亮的一颗
漫步在文学的海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