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丁确信，在推翻这个犯罪动机的方面，他已握有充分的证据。他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是在能够认定龙小羽杀人行为的其他证据和环节中ณ找到缺口。他和罗晶晶从平岭回到北京，着手分析和整理已经搜集到เ的那些材料，他利用几个晚上呆在老林家，和老林做彻夜之谈。他们仔细分析研究了警方的证据链条中每个接口，在每个细微之处寻找这根链条的薄弱环节，在连续几个不眠之夜的个灰蒙蒙的清晨，他们发现自己手中凌乱的纸片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记载了如下收获：龙小羽使用的主要凶器——尖刀，至今没有找到，他是从哪里搞到这个ฐ凶器的，行凶后凶器又扔到เ哪里去了，案卷材料中没有说明。
也许龙小羽的选择和罗晶晶的看法有定的道理，现实确实是很现实的，学究式的幻想和好意有时并不能ม指挥件事情的现实进程。相信真理相信政府相信事实终会大白于天下，这话没错，但冤假错案确实也有，哪个ฐ时代都有，这也是没错的事实。
罗保春出去了。龙小羽回到厨房，心神不宁。切面包时切了手，灌开水时烫了脚，顿早ຉ饭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他做了稀饭切了肉肠和面包，还炒了鸡蛋西红柿。饭刚ธ刚做好，罗保春回来了，是个人回来的，回来先进罗晶晶的屋子，看到罗晶晶的行李还都放着，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对跟进来的龙小羽笑笑，掩饰着心里的不安：“这个晶晶，大早跑到哪里去了。不管她，我们先吃饭。”
龙小羽说：“不知道，没在屋里睡觉吗？”
龙小羽并没有马上明白她要说什么，他咕噜了句：“当然知道。”
龙小羽也再问：“什么事？”
男孩说：“我叫龙小羽。”
第二天罗晶晶没有出门，因为ฦ约好了今天交钱的。她把王主任也叫来了，怕对方万再提什么要求，她个ฐ人应付不了。上午九点钟那男ç孩果然来了，在外面按门铃，王主ว任开门把他放进来。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是个ฐ人来的，没带女孩也没带调解人。虽是冤家对头，但罗晶晶对这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好感。那男孩不仅长得很顺眼，而且，也挺有修养的。罗晶晶把他让到客厅里坐下，还为他开了瓶冰冻的果茶，然后，她站在壁炉的边上，事情则由王主任代她出面交涉。
龙小羽笑笑：“我们那里，找份工作很不容易。我又不认识什么关系。厂里就要苦力，我去应试，只能ม做苦力。不过学会酿酒也蛮有意思的，酿酒也是种文化。”
“我？我是做酒的。‘百年红’是个小厂，不像大厂那样，小厂造酒不分车间工序，我们是从头做到尾，每道工ื序都要做。像我这种新手，没什么技术的，什么苦活都要做，所以做得蛮累็的。”
韩丁搂着罗晶晶听她在抽泣中时断时续的话语，他用自己的知识宽慰她：“法律有规定的，如果被告人自己不请律师或者请不起律师，法院可以为他指定律师的。”
罗晶晶在书房里哭，见他进来便起身夺路而走，被他堵在门口。他拉住罗晶晶，把把她拉进怀里，他紧紧地把罗晶晶抱住，他抱住这个满脸是泪的伤心女孩，他也想流泪，但他用男人的气概止住了，他说：“你干吗要这么做，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了？你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
韩丁说：“我。”
韩丁穿上件御寒的短大衣，再次跑出家门。他去了罗晶晶在三元桥那个ฐ当模特的朋友的住处。那是间小平房，韩丁以前曾陪罗晶晶来这里取过她的东西。此时小平房的房门紧紧ู地关着，窗帘ຈ严严地拉着，但韩丁还是能轻易看到门缝里泄露出来的灯光，能ม听到เ小屋里有两个ฐ女人的声音哝哝低语。他轻轻地礼貌地带着些歉意地敲门。
女生说：“她和她男朋友以前倒是天天在起的，可她爸爸是不知道的。除了我谁也不知道的。”
女生说：“你见过她男朋友吗？”
“杀人犯？”林必成摆摆手，“哪儿啊，这案子还没破呢，咱们接的是民事赔偿这块。这女的家属要求制药厂赔四十万，制药厂不承认有责任，分不想赔。法院已经调解次了。现在工地上帮绍兴籍民工闹得很厉害，法院最后再调解次，调解不成就进入诉讼程序开庭判。我这都是第二次去平岭了。”
“咱们这趟去，是平岭保春制药厂的个案子。去年年底他们厂有个女孩在厂里的扩建工地上被人杀了。那女的是浙江绍兴去的民工，才二十岁。十九岁出来的，想挣钱，才两年，钱没挣着，人倒搭上了。嗐！”
“亲爱的小妹，我要走了，走以前我真想抱抱你。但这是不可能的，你今天就是坐在我的面前，我也不能ม抱你。我是个ฐ死囚，别ี让我把你吓坏了，别让我把你弄脏ู了，你是天底下最美最善良最干净的女孩！自从我离开你以后，我天天都在想你，我最害怕的事，就是你忘了我。我后来还悄悄从南方跑回来，去你家的小院找过你，可那时候你已经走了。我有好长段时间找不到เ工作，身上常常连十块钱都没有，可我想到你，想到你也许没忘了我，想到เ有朝日我们也许还能ม见面的，我心里就很快乐，就有信心了。我直以为，贫穷能让个人除了吃穿和挣钱之外什么追求都没有了，可自从我见到你以后，我发现吃穿和金钱都不重要了，能ม和你在起没钱也是幸福的。我总是想到我们起做饭打电å脑，起聊天和去商店，总想我也许还能过上那样的生活可现在，我惟要嘱咐你的，就是请你快些把我忘了吧，永远忘了！我也要忘了你。只要能忘了你，我对这个世界ศ就再也没有什么เ牵挂了，我就会走得很安心了。你就让我安心地走了吧，我不想走得那么痛苦”
龙小羽的声音越说越不成形调了，越说越像是种沙哑的哭泣，带着激动的喘息，说到เ此处，更是戛然而止。屋里有几秒钟静得听不到丝响动。韩丁胸口咚咚跳，他完全不敢侧目去看身边的罗晶晶！
他能感觉到เ罗晶晶在他身边动不动，就像尊没有生命的木偶，甚至没有呼吸！韩丁把跳到喉咙口的心拼命咽回去，清了下嗓子，继续发问：“你说完了吗？”
龙小羽低声答：“说完了。”停了下，又说：“我祝她幸福。”
旁听的民警也许对这种生离死别，决绝人生的场面见多了，见他们都不再开口，便无动于衷地插话进来：“你们谈完了吗，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就这样吧。”
民警率先站了起来，过去松了龙小羽脚上的绑。龙小羽马上站起来，离开长桌，拖着镣铐向韩丁他们对面的那扇门走去，在民警拉开门他马上就要跨出去的刹那，韩丁没想到的，罗晶晶猛然站起来喊了声：“龙小羽！”
韩丁浑身惊，汗毛倒竖，颗心紧张得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他出来前和罗晶晶约法三章说定了她今天不能开口的，她句话也不能说！但此时，谁也来不及阻止罗晶晶爆炸般的声音，她已๐经站了起来，句话冲口而出！
“龙小羽，你还有什么东西要留给你的小妹吗？”
龙小羽站在门口，回头看着罗晶晶，他的面孔在门外阳光强烈的反衬下，暗得眉目不清。
罗晶晶又问声：“你有吗？”
龙小羽背光的脸上究竟是何表情，韩丁无从看清，他只看到他与罗晶晶的目光相对，动不动，良久ื，才哑然答道：“没有。”
他不甚清晰地说出了这两个ฐ字，随即转身出门，可罗晶晶再次叫住了他。
“龙小羽！你不是说有串家传的珍珠手链要留给你的亲人吗，你要把它留给你的小妹吗？”
龙小羽站在门口，定定地站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然后简短地说了个“不”字。
罗晶晶的声音有点变调了，至少韩丁可以听出来的：“为什么？”她喘息着问道：“你不是没有别ี的亲人了吗？为什么เ不留แ给你的小妹呢？”
龙小羽的声音也有点变调，那声音让韩丁听出什么是男ç人的哭泣：“因为ฦ，因为我想让她忘了我我只是她过去做的个ฐ梦，现实中根本没我这个ฐ人的，我根本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龙小羽转了头，他几乎ๆ没等最后句话全部说完就转过头向门外走去，他显然不想让罗晶晶看到他迸出的眼泪，但韩丁还是能从他将落未落的话音中，听出那声竭力遮掩的哽咽。
对面的门终于关上了，龙小羽跟着那位警察走了。罗晶晶动不动，中了魔样地站着，听着门外的铁ກ链哗啦哗啦拖地的声音，渐渐远了，没有了。韩丁也站起来，这时他发现罗晶晶脸上已是热泪横流！
他没有指责她，但他用压低的声音提醒道：“晶晶，别在这儿哭！”
罗晶晶擦着眼泪，转身跑出了这间光线压抑的谈话室。韩丁心情沉重地收了她留在桌上的那张字体凌乱的记录纸，也离开了屋子。
他和罗晶晶起走出监区时，门口那位值班的民警满脸狐疑地直看他们。韩丁虽然走在罗晶晶的身后，但猜得出她脸上的样子该多么可疑。他硬着头皮冲那位民警微笑着打招呼，用若无其事的表情遮掩过去，然后紧紧追上罗晶晶，脚步带着几分鼠窜般的混乱，起逃出了看守所的大门。
回家途中，坐在出租车狭挤的后座上，罗晶晶头仰着，双目紧ู闭，眼泪还是封锁不住地流出来。韩丁想搂搂她，又猜想此时此刻她也许不愿任何人触动她，所以他只是默默地坐着，什么เ话都没说。
回到工人新า村罗晶晶就径自走进卧室，关了门再也不出来了。韩丁在厨房里准备中午的饭，等锅时几次走到เ卧房外屏息静听，但听不到里面有半点声音。中午，程瑶从单位回来了，见韩丁正往桌上摆饭，便问上午去看守所的情况怎么เ样？韩丁朝卧房努努嘴，示意程瑶进去安慰安慰，程瑶点头进去了。分钟后，卧室里终于传出了罗晶晶尖锐震耳的号啕大哭。哭声让韩丁把悬了很久ื的心放了下来。他想，哭出来就好了。
整整下午，整整晚上，整整夜，韩丁和程瑶都陪在她的身边。在第二天清晨到来时，罗晶晶终于流干眼泪，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同意程瑶的提议——跟韩丁回北京去。“忘了龙小羽吧，你的家现在在北京！”程瑶说，“过些天我想你了就到北京去看你，就像你们现在住在我这儿样，住到你们家里去！”
韩丁感激程瑶这么เ多天的热心款待，更感激她在切行将结束的时候，向罗晶晶提示了她的归宿和未来。
当天下午，韩丁和罗晶晶并排坐在平岭至北京的列客车上，当火车缓缓启动时，他们向站台上的程瑶挥手告别。列车前进，程瑶看不见了，平岭也看不见了，可罗晶晶还在往窗外看。韩丁缓缓地揽过她的身子，同时在心里轻轻地说：“让我来爱你吧，小晶晶。”
三十
夜里十点钟，韩丁和罗晶晶回到เ了北京。北京，即使深夜也灯火通明。他们乘坐的出租车进入亮如白昼的二环路，二环路上车水马龙，流星般的车灯恣意表现着大都市那ว种不夜的繁盛。罗晶晶凝神窗外，望着辆接辆形色各异的高级轿车从他们后面气宇轩昂地开过去，沉默不语。韩丁能ม体会到的，北京的富贵和热闹与她此时的心情，显然格格不入。
也许他们在平岭呆得太久了，平岭没有这么灯光灿烂的夜景，没有这么熙熙ກ攘攘的人群，没有这么多个赛个神气活现的豪华轿车！
他们从灯光流转的二环路出来，开到เ崇文门，开到韩丁家那片楼ä群的入口，在这里，他们才感受到夜的宁静。
他们下了车。韩丁付了车费，拎起地上的旅行包，又伸手去帮罗晶晶拎起她的提箱。路沉默的罗晶晶终于开口说话了。
“韩丁，你借我点钱行吗？”
“行啊，干吗？”
“我想我想个人到外面去住阵。”
韩丁愣了，愣了半天隐隐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心平气和地问道：“你要到哪儿住？”
罗晶晶低头：“我也不知道，我想先到三元桥李娟那里去”
韩丁想了下，说：“这样吧，你就住在这儿，我到我爸爸妈妈那儿住去。”
他说着还是提起罗晶晶的提箱想往楼里走，罗晶晶没有动，她在身后叫住他。
“韩丁，我不想住在这里，我欠你太多了，我怎么เ能把你赶走自己住在这里呢，我不会住在这里的。”
韩丁平静地看她，他说：“你欠我什么了？”
“我欠你太多了，多得都还不清了。你能原谅我吗？我现在心里太乱了，我没法跟别人起住。我知道我这样太对不起你了，可我心里真的乱ກ极了，你能让我个人过阵吗？以后我再找你，我以后定会好好谢你的。”
罗晶晶说得泪水盈眶，韩丁的眼圈也红了。罗晶晶的这番话，把他们的距离拉得好远好远。但韩丁的眼泪没有掉下来，他说：“晶晶，我不用你谢，你也不欠我的。尽管你以前答应过我，你答应过和我结婚，和我在起生活，但这些事我现在都想通了，我不会勉强你的，不会！你也不必再记着你对我做过的承诺。龙小羽让你忘了他，我知道你做不到，做不到你就别硬做，别勉强自己，尤其别为了我而勉强自己，那样我也不快活。我只想问你句话，你还把我当朋友吗？我还能ม做你的朋友吗？就算和住三元桥的那个李娟样的朋友，我还能ม做吗？要能的话，你就先住我这儿，然后再慢慢出去找房子，找工作，我也帮你找，等你能自食其力了，再搬走，好不好？在你没走以前，我可以住到我爸妈那儿去，也可以住在书房里。或者我住卧室，你住书房，都可以。只要我们彼此把话说清楚了，我不会再勉强你的，就做个普通朋友也可以，没问题。”
罗晶晶哭起来，她出声地抽泣着，她说：“韩丁，你别这样，你越这样我心里越难受，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我真的想忘了小羽，可我就是忘不了，你原谅我吧”
韩丁走过去，轻轻把罗晶晶抱在怀里，什么也不再说。什么也不再说！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他才轻声说了句：“走吧，咱们进去吧。”
他把自己的旅行包斜ฒ挎在身上，只手拖了罗晶晶的箱子，只手拉着罗晶晶的手，走回了他的家。这也曾经是他和罗晶晶共同的家。现在不是了。
虽然，他和罗晶晶在龙小羽出现之后已经基本不同床了，但他们明确地以分居的方式住在同屋檐下，还是从这天起，是在龙小羽已经注定不会在他们中间出现的情况下，开始的。罗晶晶也不再给他做饭，早上也不再早早地起来去买油条买豆浆，她似乎什么心情都没有，常常整天闭门不出。本来韩丁让她睡在卧室的，她的衣服都在卧室的衣柜里，住卧室方便些，但她坚决不住。韩丁只好在书房为她搭了个ฐ铺。罗晶晶也不爱打扮了，脸上也不化妆了，衣服就那么两ä件换着穿，她似乎丧失了对生活的兴趣，对逛街买衣服买化妆品这类过去乐此不疲的事，再也不去涉及。韩丁过去向反对她花钱买这些东西的，现在却要变着法儿的想陪她出去逛，她不去就给她买回来。他给她买“倩碧”，买香水，和夏奈尔香水，以及诸如此类，带回家，给她看，她却皱眉说：“我不要，你干吗买这些，我不用的。”韩丁把这些东西摆在卫生间里，她也真的不用，连碰都不碰下。韩丁悄悄检查过，那ว些搽脸油和香水确实从来未被动用过。韩丁带回来的东西惟被罗晶晶动用的，只是食物和水。她自己不做饭，每天晚上韩丁带回吃的东西喝的东西，给她，她就胡乱地吞咽下去，也看不出对那些东西有什么胃口和兴趣。
韩丁那ว时已恢复上班，像以前样每天早出晚归。他甚至不知道罗晶晶白天都干些什么เ，他有时晚上下班回来敲书房的门才发现罗晶晶还躺在床上没起。罗晶晶似乎从不收拾清洁这间屋子，屋里乱得塌糊涂。韩丁帮她收拾过几回，但顶多保持两天就又像猪窝样难以插足。
有很多次，韩丁想和她好好谈谈，再这样下去她就毁了！但每次话到嘴边又转念忍住他想，也许她需要的只是时间。心里的伤口只有依靠时间才能愈合，现在说什么都概没用。
但无论如何，罗晶晶的这种精神状态，毕竟让韩丁整天郁闷不乐。他和过去的同学朋友都很少来往了，连父母家都很少去了。他没有心情！所里同事谁结婚谁生孩子，他也只是买点东西或送个红包而已，从不出去参加他们的聚餐。从平岭回来两个月了，他只和老林出去过次，而且那次还是因为姚大维来了，老林拉上他起请姚大维吃饭，他不去不好。他在平岭的时候姚大维毕竟帮了他不少忙呢。
那顿饭老林找了个ฐ名叫贝勒府的馆子，那是个清式的四合院。院子藏在条胡同的深处，据说以前是光绪皇帝的弟弟还是哥哥还是什么亲戚的官邸。门脸不大，院子不小，门口还有影壁似的假山和棵看就知道有年头的半死不活的大柏树。他们要了个小耳房，吃饭还得脱鞋上炕。菜是家常菜，价钱却有点皇亲国戚的规格，寻常百姓肯定高攀不上。老林说到这儿来吃饭就不是吃饭了，就要的是这个环境，让人发思古之幽情，要是生在那ว个年头，穿不上黄袍马褂轮得上你到这种宅子里沾荤腥？韩丁不以为然，抬头看看房顶ะ暴露的房梁和椽子，说：得了吧，这屋子住的最多是马弁！
席间自然地，谈起了龙小羽。韩丁出来坐陪是为了还姚大维的人情，二是很想问问龙小羽。他不知为什么เ很想知道龙小羽临刑前的情形：他死前又说什么了吗？还有什么เ临终遗言吗？押赴刑场时是什么精神状态，是留恋人生还是只求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