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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余烬 2、我要做嘲笑鸟

对不起,皮塔,我心想,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了。还说救他?恐怕我把他最后的生存机会都夺走了,我毁坏了电磁力场从而对他施以诅咒。如果我们都按照规则比赛,也许他们会让他活下去。

“……为ฦ了提醒反叛者,即使他们中最强壮的人都无法战胜凯匹特……”

如果我真的是教他游泳,就得把有浮力的皮带摘掉,可现在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我只教他基本动作,然后让他在齐腰深的地方来回游。一开始,我注意到เ约翰娜在小心地观察我们,但最后,她没了兴趣,到一旁打盹去了。芬尼克正在用藤条编鱼๠网,比特在鼓捣金属线。我知道现在时间到了。

在沙滩上,我坐在皮塔的身边,吃着面包卷。不知怎的,我不敢正视他。也许是因为ฦ昨晚温情的吻—尽管我们亲吻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似乎并没感到与平时有任何的不同;也许是因为ฦ我心中ณ很清楚我们在一起的时日无多,我们两个抱有的共同目的都是为了让对方活下去。

她的脸上掠过了释然的表情一我猜是因为大家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许从第一声钟声响,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我们收拾好东西,又帮着比特穿上衣服,最后叫醒韦莉丝,她一睁开眼就紧张地喊:“嘀,嗒!”

芬尼克最先冲出去,但当他意识到我们遇到麻烦时,停了下来。可这雾不是能ม与之搏斗的东西,你只能逃跑。他大声喊着鼓励的话,催促我们快速前行,他的声音是一种指引。

我回身看着雾墙,它正在以一条直线向前移动,在我身后的两侧都可以看得见。我有种强烈涤跑的冲动,丢掉皮塔,自己逃命。逃跑是很容易的,我全速跑开,甚至爬到树上,雾气在四十英尺高的地方似乎就结束了,我可以爬到雾气所不能到达的高度。我想起了上次的饥饿游戏,当野狗突然出现时,我就是这么做的。我跑到宙斯之角才想起皮塔。但这一次,我要抑制住自己的恐惧,把它压下去,抛到一边。我感到在各辖区,人们的眼睛正一刻不离地紧盯着电视,在看着我,是像凯匹特所希望的那样临阵脱逃,还是坚守阵地。

芬尼克一身亮闪闪的、高大威武,站在我身后几码远的地方,手里拿着鱼叉做好了攻击的姿势。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渔网。他面带微笑,但上身的肌肉绷紧,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你也会游泳,在十二区,你是怎么เ学游泳的?”他说。

去年,所有的供给品散放在距宙斯之角相当远的地方,最珍贵的供给品离宙斯ั之角最近。但是今年,所有的物品都堆放在宙斯之角二十英尺高的宽口处。在距我不远处,我眼睛一下子看到了一把金色的弓箭,我立刻把它拉出来,拿在手中。

我回想起自己进到现场时,评委有多么เ的不快。还有清洁剂的味道,以及拖到场地中ณ央的垫子。是不是为了盖住冲洗不掉的痕迹?“你画了什么,对吗?一幅画?”我说。

皮塔好像和我一样,也不太愿意说。“唔,我——我使用了迷彩,听了你的建议,凯特尼斯。”他吞吞吐吐地说,“严格说,不是迷彩。我是说,我用了染料。”

“可以说,和这有关吧。”他说。

吃完午饭,我的情绪稍微好些。午饭的主菜是缤彩果冻野、黄油汁蔬菜丁、土豆沤芹泥,甜点是水果热巧克力。西纳又为我要了份甜点,因为ฦ我一开始就用大勺吃,几口就吃完了。

我不回答。窗户大开着,凛冽的寒风抽打着我,就好像我在室外一样。

我开始在地窖里徘徊,急切地寻找着出口。我是怎么进来的呢?我慢慢摸到通向厨房胆阶,看到门上的玻璃已经被打碎了。我的手黏乎乎的,似乎在流血,肯定是玻璃划ฐ的。我终于冲到เ黑夜中,直奔黑密斯的住处。他正独自坐在厨房的桌旁,一手握着一只半空的酒瓶,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喝得醉醺醺的。

我本想像平常回家时那ว样脱掉靴子,可我怀疑这么做会出我的伤痛。因此,我只是摘掉了头上的湿头巾๢,拂掉头上的雪花。“我可以帮您做什么吗?”我问治安警。

“你们好。”我不温不火地说道。

我撩开毯子,呼吸着从窗户缝隙吹进来的冷空气。

最难的在后边。家人朋友要遭受与我同样的命运。波丽姆,只要一想到波丽姆,我的决心立刻崩溃了。保护好她是我的职责。我用毯子蒙住头,可又觉得氧气缺乏,喘不过气来。我不能让凯匹特伤害波丽姆啊!

“对啊,我想是的。”我说。可事实并非如此。嘲笑鸟确实会唱歌,但凯匹特人从未想到会产生这种鸟,他们从未想到纯粹人工ื培育的叽喳鸟能够适应野外生存环境,并把基因传给其他鸟,产生一种新品种,在野外生存下去。凯匹特人没料到เ它们有这么เ强的生存。

叽喳鸟是凯匹特培育的杂交雄鸟,作为间谍武器,探查各区反叛情况。这些鸟能记住并重复人说的话,因此被投放到เ反叛的各区,鸟听到消เ息后把情报送回凯匹特。但大家发现了这点,故意让它们带回假情报。凯匹特发现后,就决定让它们自生自灭。数年时间,野外的叽喳鸟就灭绝了,但在灭绝前,它们与雌性嘲๦鸟交配,从而出现了一个新品种。

“喏,你高估我了。瞧,我今天就把事情搞砸了。你觉的露露和萨里什的家人会怎样?他们能拿到เ奖金吗?你觉得我给了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们能活过今天就算幸运的啦!”说着他又摔碎了一个雕塑,我还从没见过他这样。

“就是这么回事!”他冲我大喊,“我也有我爱的人,凯特尼斯!我在十二区也有家人和朋友,如果搞不好,他们也๣会像你的家人一样死去。咱们在竞技场一起历尽艰险,难道还换不来你的实话?”

我上楼来到浴室,满满一浴缸的水正等着我,妈妈已经用一袋干花为浴室熏香。我们以前๩在“夹缝地带”的家中从未这样奢侈,那ว里只有冷水,洗澡的话要把水在炉子上烧开。可现在一打开水龙头热水就会汩汩流出。妈妈还在水里放了精油,水柔润丝滑,我脱掉衣服泡到水里,接着便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心事。

就像我现在的处境一样。

“皮也不赖哦。”我说。和黑兹尔待在一起很开心,她和我们一样,总是对猎物大加赞赏。她给我倒了一杯香草茶,我用冰冷的手抓住温暖的杯子,内心充满感谢。

我喜欢黑兹尔,也很尊敬她。矿上发生的那次爆炸夺走了爸爸的生命,同样也带走了她的丈夫,撇下了她和三个孩子是她就从那些商人那儿揽下洗衣的活。盖尔是这家的长子,十四岁就挑起了养家的重担。他那时登记领ๆ取食品券,可以得到一点少得可怜的口粮和油,作为交换,他就要多次登记,因而在“贡品”的抽签中,被抽中的几率也会增加。那时,就算他是下套捕兽的能手,要是没有黑兹尔没日没夜地靠自己้的双手给人家洗衣服,他打到的猎物也很难养活一家五口人。每到冬天,她的手总是裂着口子,又红又肿,稍一碰就会流血。要不是涂了妈妈特制ๆ的药膏,恐怕一直都好不了。可黑兹尔和盖尔却下定决心,不让其他的几个孩子,十二岁的罗里、十岁的维克和四岁大的珀茜登记领取食品券。

我想马上从这张床上走下去,去看皮塔,去看西纳,知道更多的事情。为什么不行呢?我感觉很好。可当我正要从绑在腰上的宽带子里爬出来的时候,一股凉凉的液体从一根管子里注进我的血管,我几乎马上失去知觉。这样的事反复了好几回,也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似乎ๆ我总是醒来,然后吃饭。我尽量克制ๆ逃跑的念头,以免再次给弄晕过去。但奇怪,我看到的好像总是黄昏时分。我只知道几件事。那个红头发的艾瓦克斯自从喂完我饭后就没再来过;我的伤疤不见了;还有,是我的错觉吗?一个男人在喊?不是凯匹特口音,而是接近家乡能ม口音。我心里隐隐觉得很安慰,总算有人在找寻我。

那个艾瓦克斯离开了,门无声地在她身后关闭,我饥饿地盯着盘子,一盘稀肉汤、一小点果酱,还有一杯水。“就这点?”我在心里不满地嘀咕着。难道欢迎我回来的食物不应该比这更丰盛些?可我发现自己吃完这点东西都很费力。我的胃好像缩到栗子那么เ大。我纳闷究竟有多久没吃饭了,因为ฦ在竞技场的最后一天早上我还吃了相当多东西。通常情况下,在比赛结束和胜利者再次露面之间留แ出几天时间,这样可以让饥肠辘辘、伤痕累累、憔悴不堪的胜利ำ者恢复一下。在某个ฐ地方,西纳和波西娅正在为我们赶制公开露面的服装。黑密斯和艾菲也正在准备宴请我们的赞助人,并为我们的最后采访准备问题。在家乡,十二区肯定已๐经为迎接我和皮塔的归来忙作一团,毕竟,上一次获胜已经是近三十年前๩的事了。

“咱们不能回石洞吗?”他问,“那里靠近水源,又利于防卫。”

我打算往森林深处走,找一棵大树隐藏起来,准备在那ว里过夜。可皮塔坚决反对。“我不像你那么เ会爬树,再说我的腿也不行,我可不想睡着觉从五十英尺高的地方掉到เ地上。”

“是啊,我也不指望着你能理解,你从来都要啥有啥,可要是你在‘夹缝地带’长大,我就不用解释了。”我说。

然后,我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并把以前他因病重没有问过,我也没打算告诉他的许多事一股脑都告诉了他,比如爆炸呀,我的耳朵呀,露露的死呀,一区的男ç孩呀,还有面包呀等等。所有这一切都和萨里什的行为有关,说明了为ฦ什么他要报答我的原因。

现在,睡袋里太热了。我把它铺在地上,躺下来,一手抓着弓箭以防万一紧急情况出现。皮塔靠着洞壁,坐在我身边,他受伤的腿伸到前面,眼睛看着外面。“睡吧。”他轻柔地说。他用手把我额头上几缕垂落的头发捋到脑后。与舞台上造作的拥吻不同,他的动作自然,让人感觉很舒服。我不想让他停下来,他也没停。他还在着我的头发,我已沉沉睡去。

他说得没错,我总得睡觉。趁他还清醒,又是白天,我最好现在睡。

这里你的梦儿香甜,明天就成真这里有我对你的爱。

这里的雏菊为ฦ你保家,

“食品就放在外面?”我说。她点点头。

“他有什么武器?”我问。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还是我开始产生幻觉?我闭上眼睛,用力呼吸,命令自己不要呕吐。早饭一定要留在肚子里,下次捕猎也๣许距现在还要几天时间。第二次鸣炮,我想四区的女孩肯定也完了。我听到เ鸟叫停止,一只鸟发出警告,直升机就要出现了。我感到迷惑不解,直升机应该是来带走格丽ษ默的,可此时我还在画ฑ面里,正拼命要拿到箭。我歪歪斜斜地跪起来,突然感到เ天旋地转,在半空,我看到เ了直升机。我扑到格丽默的身上,想保护弓箭,但这时我看到直升机抓起四区的女孩,飞到空中ณ,很快消失了。

弓箭!在我混乱ກ的大脑中,破碎的意识渐渐连缀在一起,我步履蹒跚地穿过树林,去找格丽默。弓!箭!我一定要得到เ它们。我还没听到炮声,所以格丽默应该仍处于昏迷中,她的心脏仍与蜂毒做着斗争。一旦ຆ她死了,直升机就会出现,把她的尸体带走,同时也把唯一的弓箭带走。这种情况我以前在比赛中看到เ过很多,这回我绝不让它从我的指缝里留走。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我知道我陷入了麻烦。我排出的一点尿液是深褐ຈ色的,头也很疼,舌头上有一小块焦干无຀比。阳光了我的眼睛,我从包里找出太阳镜戴上,可戴上眼镜看东西又觉得很别扭,所以又把它放了回去。

当然,皮塔的所作所为已经给我们这对恋人组合造成了不

西纳走过来,他楼着我的肩,说:“他说得对,凯特尼斯。”

黑密斯捉住我的肩膀,把我摁在墙上。“谁会在乎?这是一场大型表演,你只是给人一种感觉。访谈结束了,我想说你很棒,这是个小小的奇迹。现在你简直可以说催人泪下。噢,噢,噢,家乡๥的男孩有多少会拜倒在你的脚下。你觉得什么เ事能让这么เ多人赞助你?”

黑密斯听到后狂笑起来,我们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只有艾菲忍着没笑出来,她说:“嗯,他们活该。他们的工作就是观看你的技能展示,你从十二区来也不能ม成为他们对你不加理睬的理由。”然后她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好像她说了什么เ狂放不羁的话。“我很遗憾ย,可我就是这么想的。”她好像在自言自语。

“没错。”黑密斯说。我没想到เ他们会这么说,这使我恢复了点信心。黑密斯用手拿起一块猪肉,浸ฤ在红酒里,艾菲看到后峨眉微蹙。黑密斯又撕开一大块肉,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当时他们什么เ表情?”

“当然,我心里想的是她。准是因为那头发。”我说。

可我真的认识她。刚才黑密斯ั提到了“叛国者”,我猛然间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人们对她的不屑使我永远不可能承认见过她。“是的,我想我不认识她,我只是……”我一时语塞,看来酒也没起到เ什么好作用。可皮塔在一旁猛地一打响指,说道:“黛丽ษ卡特莱特,就是她,开始我也觉得她很面熟,后来想起来她跟黛丽长得极像。”

“我们不能再彼此打下去了,凯撒。”皮塔解释道,“不然幸存下来的少数人会难以为继。如果大家不放下武器的话……我是说,不很快放下武器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那么……你是在呼吁大家停火啦?”凯撒问。

“是的。我是呼吁大家停火。”皮塔不无຀疲惫地说,“现在干吗不让警卫来把我带回我的房间,这样我就能搭建一百个卡片房。”

凯撒转向镜头,“好的,本节目到此结束,请大家继续观看本台其他节目。”

电视上,音乐声过后,一位女播音员开始播报凯匹特的物资短缺情况——新鲜水果、太阳能电池、肥皂。我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因为我知道此时大家都在等候我对采访做出的反应。可我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皮塔还活着,没有受到伤害,对此我很庆幸;其他方面呢?他为我在叛乱中ณ的无຀辜行为ฦ辩护,他呼吁停火显然又和凯匹特沆瀣一气。噢,他好像是在谴责交战的双方。目前,反抗方只取得了小小的胜利ำ,如果停火,就意味着我们要回到从前的状态中去,甚至比以前๩更糟。在我身后,已经传来对皮塔的一片谴责声。叛徒,骗子,敌人,这些词语从四壁反射到我的耳朵里。我既不能加入反抗者愤怒的谴责,又不能加以反对,因此我觉得现在最好走掉。刚走到门边,就传来了科恩的声音,“你现在还不能ม走,伊夫狄恩战士。”

话音未落,科恩的一个手下就用手拉住了我的胳膊。这不算一个具有进攻性的举动,真的。但在经历了竞技场的一切之后,我对任何不熟悉的人触碰我都会做出过激的反应。我挣脱了他的手臂,抬腿就朝着大厅外跑。我身后传来一阵嘈ฤ杂的声音,可我并没停下来。我边跑,边在脑子想着自己一连串古怪的藏身之处,最后我跑到学校的大壁橱里,蜷缩在一堆粉笔盒子里。

“你还活着。”我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用手掌捂住脸颊,我觉得自己正咧着大嘴笑,看上去一定傻得很。皮塔还活着,他现在成了叛徒。可眼下,我并不在乎。我也不在乎ๆ他说什么、对谁说,我在乎的是他还能说话。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人溜了进来,是盖尔。他倚靠在我身边,鼻子在流血。

“怎么เ回事?”我问。

“我挡住了博格斯的去路。”他说着,耸耸肩。我用袖口给他擦鼻子上的血,说:“小心点!”

我尽量轻轻地给他擦拭,实际上用袖口蘸,而不是擦。“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