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厨娘31

“来了,一大早ຉ就在店里坐着呢,我请了几个唱小曲儿的在前面伺候。”其实诚亲王不来才是稀奇事。自从吃了林淡的菜,他每天准时准点来桥园饭庄报道,后来发现桥园饭庄越来越火,踩着点来恐怕吃不到林淡的手艺,就专门派了一个ฐ小厮住在饭庄对面的客栈里。这边一开门,那边小厮就冲进去,先把序号牌拿上,然后牢牢占着位置,等自家王爷来吃饭。

也因此,?๣店里早早就会来一大群人,全是抢座的,抢到就把屁股粘在凳子上,谁劝都不走。

说到这里,店小二抬起脚让林老二看自己光溜溜的左足,踌躇道:“掌柜,您会赔我一双新鞋吧?”

眼见今天又是门可罗雀的一天,林老二铁青着脸说道:“你去桥园饭庄看看,他们那ว边是不是又推出一道新า菜跟我们打擂台。”

为ฦ了表忠心,滇黔王很早便把嫡子送来京城读书,待遇与皇子相比也不差什么。前年,他又把年满十五的嫡女也送了来,看样子是要入宫当娘娘的。总之ใ,这兄妹二人皆是山巅å上的人,丝毫也得罪不起。

“那我只能跟您说一声抱歉了。您若想吃,明天可以早点过来。”林淡浅浅一笑。

未等他把话说完,林淡却先笑了,不是故作大度的假笑,也๣不是被欺骗的苦笑,而是真切的、见到故人的喜悦:“小侯爷,多年不见您别ี来无恙,老侯爷身体可还好?”

莫说感情淡漠的林淡,就算是对小侯爷爱得深沉的原主ว来了,恐怕也认不出对方。

“我随意,你看着煮吧。”汤九跨进门,小竹几个ฐ连忙迎上去,帮他把桌椅擦干净。

小竹等人连连点头表示受教,却听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林淡,做你的食客大约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那她什么เ时候来?”诚亲王锲而不舍地追问。

“不行,我得见见这位新来的大厨,问问她那道猴头菇是怎么做的,裘小子可做不出这种味。”走到门口,诚亲王又改了主意,让老掌柜把大厨叫出来。

“调蛋糊时只用蛋黄,不用蛋白,这样颜色才好看。淀粉只用水淀ຖ粉,不用干淀粉,否则鱼肉会起毛刺๐,水淀粉能ม保证它的口感更细腻滑嫩。”简单交代一句,林淡就一手捏鱼๠头,一手拎鱼尾,把切成菊花一般的鱼肉放入蛋糊,浸泡均匀,再提起时,所有的鱼丝都一条一条黏在一起,往下滴淌着蛋液,品相算不上好看,然而入锅油炸之后,所有的鱼丝就都散开,一根一根竖立起来,果真像一只金毛狮子。

小厨子原以为这份刀功就已๐经很了不起,却没料林淡竟又拿出剪刀,把花瓣一般的鱼片剪成丝,每片剪ຘ六至七条,再次堆叠在一起。一根鱼骨从头到尾均挂满丝状的鱼肉,只这造型就已足够奇特。鱼肉已๐切得如此细,烹饪的时候该怎么办?确定不会被勺子一碰就碎成糊状吗?

俊伟男子不搭话,只招手让店小二过来结账。林淡刚拿出荷包便被他摁住,手腕一翻,一个半两的小银锭子便落入店小二掌心,买຀单的速度要多快有多快。那店小二拿到银子还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出现的,好一阵抓耳挠腮,疑惑不解。

等吃到菜品,林淡才找出原因,无他,这家饭庄的厨子手艺不行,做的鲁菜不地道。

“还回京城呀?”齐氏有些胆怯,她真的被周氏和严守业吓怕了,再没有当年定要夺回家产的勇气。

她闹不明白这些人既已把夫君的东西都抢走,却为ฦ何还要逼死她们娘俩,但人心之坏不可揣测,无法之下她只能退到此处定居,这才过上几年安生日子。

既已弄清楚状况,林淡也就不必以不变应万变,她要按照ั正常人的反应把这出戏演完,于是把勺里的汤含进口中ณ默默品评一番,又走到那愤愤不平的小姑娘身边,舀她盘子里的汤汁。

中年男子正准备说话,俊秀少年已๐不耐烦地道,“菜肴是好是坏你自己都品不出来吗,那ว还做什么庖厨?”这话显然是对林淡说的,因为他黑白分明的双目正直勾勾地盯着林淡。小姑娘这才高兴了,低下头,抿着唇,羞涩๳一笑。

他此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唯独对不起死去的林叔、林淡,还有齐氏。见林淡终于回到阔别已๐久的京城,重新把林家的门庭撑起来,他比任何人都高兴。他知道林淡有多大本事,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绝对能超越林叔的成就。

然而有些人偏偏不想让她好过,下作的手段一个接一个地使出来,竟逼得她再一次远走。现如今,汤九对严家人的厌恶已深入骨髓,否则也不会动用手段捋了严朗晴的御厨之位。

他加重语气,重复道:“这一次你能留下吗?我保证今后无人敢来欺辱你。”

林淡浅浅笑了,却依然坚定地摇头。

汤九眼里的期待瞬间熄灭,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名男ç子穿过人群挤到近前,战战兢兢地道:“我是严家的小厮,我来给我家小姐送信。”

“给我吧。”林淡伸手接信,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汤九瞟了信纸一眼,却见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一行字——六月六,香园会。香园乃皇庄,寻常人莫说进去,连靠近都不能。那是皇帝最爱去的园林之一,常年有侍卫看守,凭严å朗晴的身份,怎么可能动用得了?莫非这里面还有皇上的首肯?

思及此,汤九忽然想起姐姐给自己送来的口信,说皇上最近几年对严å朗晴颇为优容,似有纳入后宫之意,让他想想办法。也因为这个ฐ,才有了贵妃娘娘意欲赐婚严朗晴,让她嫁入侯府的传言。

如果皇帝真的在背后给严朗晴撑腰,这场比试恐怕不会那么公正。于是他低声道:“香园乃皇家园林,如无谕旨ຈ谁也不能动用。上一次在香园宴客的人是大长公主殿下。”

林淡微微蹙眉,片刻后颔首道:“我明白了,谢世子提点。”语气不紧不慢,轻松得很。

汤九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继续道:“我可以想办法取消这次比试。”不公正的比试何必参加,先让严朗晴失了圣宠,届时再比不迟。这世上少有公道,但他想给林淡一个公道,一个迟来了十年的公道。

“不用了,我自有办法应对。”林淡笑着摇头。她等了十年,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你再好好想想。严朗晴有皇上护着,请来的裁判定然不敢让她输。”汤九劝不住她,只能挑明。

林淡摆摆手,还是那句话:“我自有办法,世子不用担心。”

汤九咬牙看她,心里既无奈又动容。林淡还是那ว么倔,然而正是因为这份倔,才成就了现在的她。

“罢了,我来替你想办法!”话落他拎着汤鹏大步走了。

秦二娘踮起脚๐尖看了看信纸,叹息道:“香园啊,那可是皇帝最爱去的地方แ,一般人不让进。林掌柜,您别跟汤世子犟,偶尔妥协退让一下,并不代表你就输了。您是什么水平,咱们自己人知道就行,何必拿鸡蛋去碰石头?”

林淡摇摇头,目光坚定。

---ๅ

六月六很快就到,林淡应邀前来,先经过重重关卡,又经过重重检查,这才准许进入香园,园内五步一岗,十步一亭,来来往往全是巡逻的侍卫和面容整肃的宫人,一派皇家气象。

若是换个ฐ普通人进来,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比试?毫无຀疑ທ问,两人还没碰头,严朗晴就先给林淡来了一个下马威。林淡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她能ม猜到自己的境遇定然十分奇妙,甚至是波澜壮阔。因为她见到这种场面一点惶恐的感觉都没有,内心犹如一潭死水,半点涟漪也不泛。

她神态自若地走进内院,入了正厅,看见坐在主位的一名俊美男子,立刻๑跪下磕头。男子脚๐踩明黄皂靴,定是皇上无疑。

“起来吧,听说你要与朗晴比试厨艺,朕便出宫为ฦ她做个ฐ见证。”皇帝状似大度地笑道:“此次比试,你们只管各展所长,无຀需顾虑,要什么食材便吩咐下去,宫人会为你们准备妥当。”

严朗晴垂头掩嘴,状似羞涩。皇帝ຓ看她一眼,笑得越发温柔。他表面公正,实则几句话就点明了自己与严朗晴的亲密关系,谁还敢忤逆他的心思?

前来当裁é判的几人面面相觑,心中ณ各有思量。这些人既有已经出宫荣养的老御厨,也有远近闻名的老饕,还有一些大饭馆的主厨,对厨艺之道颇为精通。

林淡大略扫过去,心中不免恍然。这些人十之都参与了曾经那场比试,仿佛时光倒回,往日重现。另有汤世子、诚亲王、恭亲王、威แ远侯、滇黔郡王等老熟人坐在一旁观看。被打了板子、本该躺在床上修养的严守业也来了,正用怨毒而又得意的目光看着她。

林淡屈膝行礼,张口就问:“皇上,您能ม保证这场比试的公正性吗?”皇帝自诩明君,登基之初广开言路、招揽贤才,在朝堂上也对敢于直谏、死谏的言官格外优容。林淡直接把话挑明,他不想点头也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