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商谈种烤烟的事，商谈有关技术员的事。听到这个好消息，万青山能不高兴吗？他与他的烤烟户的成员们，连夜商量着，忙活着。在安排好了切有关技术员的住宿生活事务后，他大早ຉ，就上了路。
万青山是个急性子，也是个办事认真的人。进城后，他迈着流星大步，低头向前走，生怕在街上碰到什么熟人误了事。没想到เ，刚拐上了县门街，偏偏就碰到高彬的怀里了。
“好个ฐ老万啊，有什么เ大急事，来得这么早？今天刚ธ来的，还是昨天到？怎么到了大门口，还能绕道走？”高彬见到万青山，惊讶地问。
“我说高彬啊，个大清早ຉ，不去上你的班，还在这儿溜达什么哩？”万青山避不过，只好上前打招呼，“喔，我也是刚刚ธ到，急着先办事，办完了事，自然要去看你。我个山里人，巴结您还来不及，哪敢绕道哩！”万青山轻松地应对着高彬的话。当说到เ这里时，忽然想起了高强的事，就关切地问高彬，“几年不见强强了，不知他现在在哪里？我有个事我想与你商量哩。”
“您该不是也关心着强强调动的事？我正为ฦ此急着哩。这不，我正要去找张县长，求他帮忙办理呢。”
“找县长？那咱们块走。我也是专门来有找他。”
听了万青山的话，高彬忽然叫起来：“噢，我怎么就忘记了，你与张县长是老熟人，会儿见了面，还求您顺便说句话，求他将强强调回来。”
“你说我认识张县长？又是老熟人？你这算说的哪里的话？”万青山时纳闷了。
“五虎镇的张主任难道您不认识？不熟吗？他算不算您风雨同舟的朋友呀。张县长就是他！他当县长了。”
“他当县长了！”万青山高兴得叫起来。“这个我可不知道。怪道来，我们乡长昨天通知我，说县长专门为你物色了个农技员，让你到เ县上接人哩。我问去找谁？他说要你到了县政府你就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张副主任当了县长了。嗨，那咱神鹿县就有希望了。”
见面后，万青山和张县长真有说不完的话。由人民公社谈到เ了乡政府，由社会主义แ教育运动谈到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由当年的种豇豆谈到了这次的种烤烟，也由传统农业谈到了多种经营的话，当然也谈到了五虎山，顺便谈了高强调动的话。谈着谈着间，张县长忽然想起了技术员的事，大笑着对万青山说：“不谈了，不谈了，农技员还在招待所等你哩。老万呀，我把种烟的任务交给你，将农技员给你请来了，能不搞出名堂来就看你了。搞不好别说我不答应，就是晁市长也要责怪的。”
万青山再次谈到เ高强的事，张县长笑着说：“高强的事，你别问了，高彬也别跑了，有人比你们更关心，更着急，早就着手办着哩。。”
告别了张县长，与高彬分手后，万青山急忙赶到了招待所。个年轻的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热情地与万青山打着招呼道：“啊，您是山底村的万师傅吧？您怎么才来啊。白农技员住在207房间里，听说你要来，早把行李捆好了，单等着与您起下乡哩。”
按照服务员的指引，万青山来到招待所的南主ว楼，寻到2๐07房门前。
随着门铃声，个ฐ穿着质朴的年轻人开门走出来，看了看万青山，犹如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就十分热情地与万青山握起了手，将他迎进房子里，边让着座倒着茶，边憨厚地自我介绍着，“我姓白，叫宏昌，是咱神鹿人，刚从陕北回来的。山底村要种烤烟的事，张县长早就告诉了我，要我去。您先歇会儿，喝口水后咱们就上路吧。”
“不歇了，也不喝了，”万青山看着这位热情而精干的年轻人，他高兴了，顺ิ手提起了码在窗前的简易行李卷，“这就是你的行李吧，就这点？唉，早知这么เ点，由我背上就行了，还雇的什么车？白同志，我倒忘了给你介绍了。我叫万青山，是山底村派来接你的。刚才有点小事耽搁了，实在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车，我已给咱雇好了，咱们这就上路吧。”
说话间，万青山将农技员的那个行李卷提起来，背着放到门外的马车上。二人跳上车，等在车旁的赶车人招呼他们坐好后，就扬起了手中的鞭。只见他将鞭轻轻地在空中ณ绕了绕，就甩出个清脆的响鞭来。车前的那匹大红马，犹如站在起跑线上的运动员，听鞭子响，也就乖๔觉的嗒嗒扬蹄上了路。
马车上，靠在自己้的简易行李卷上的农技员，浏览着久违了的神鹿原村景，品味着甜蜜的神鹿春韵，流露出无比的高兴来。他思前想后，颇有感慨的对万青山说：“万师傅，我能ม回神鹿，还真的感谢你们种烤烟！我是个技校生，过去虽学习研究过烤烟的知识，也过种烤烟的话，可就是没人理睬呀。文革中，为着种烤烟的事，我还挨过批判哩。这次，听说咱神鹿县要种烟，我就回来了，又听说是由您来搞的，我就更高兴，更有信心啊——对于您，我是相信的。”
万青山笑着说：“白技术员，话可不能ม这样说。你不认识我，不了解我，咋能说这样的话？说句老实话，没文化，我是个大老粗，要是认真说起来，连个农民也算不上。这种烤烟可是个技术活，能不能ม搞成功，全得靠你了。”
“我怎能不认识您？您是万师傅。冲您这把长胡须，我眼就能认出您。您可算咱神鹿的名人啊！您的马戏团的节目我看过，您种豇豆的事，我也听说过，就连您写的那篇谈感受的文章，我在学校里也曾学习过讨论过。不光是张县长晁市长信赖您，夸奖您，就连我叔父我大哥也都信赖您夸奖您！咱神鹿的人谁不知道您？我在陕北时，和我认识的高强高教员，也经常向我提起您，夸奖您。”
“你也认识高强呀？他在陕北啥地方？”听着白技术员的话，万青惊奇地问。没料想，他与张县长刚才还提说过的高强，白技术员竟然认识他。
“高强哥我咋能不认识？他是咱神鹿人，是个大学生。离乡背井的，在外地，乡党见乡党，般都亲着哩。更何况我们俩的命运又差不多，都是受批挨整的。他被造反派发配到陕北的‘畀疙瘩’当教员，我被下放到เ老后沟去改造，两地离得近，经常见面的。这次，又起和我调回关中ณ了。”
“他也调回关中ณ了？”听到白技术员的话，万青山有点担心了，他明知道陶健需要他，在寻找他，没料é到竟被人调走了。万青山急切地问，“怎么调回的？调到เ哪里了？你知道吗？”
“调到เ那里我不清楚，只听说调到咱们市上了。据说是有人托晁市长要的人。您知道吗？这个晁市长，就是咱们神鹿原来的晁县长。”
“这个我知道；只是不知道谁托他要高强，要到เ哪去了。到底是咋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快将你知道的告诉我。”
“上月，高强到老后沟来找我，他告诉我，有个朋友要调他回关中ณ稿文物，问我回不回。我以为ฦ他是说着玩儿，就没在意。我对他说，高强哥，我可比不了你，你是大学生，有特长，门路宽，可以回，回去了也有人要，而我只是个小小的农技生，没特长，谁能要我？他就告诉我，说咱神鹿正搞农业结构调整试验哩，要种烤烟了，正缺你这样的人才哩，你如果想回去，咱们就起走。刚ธ过了不几天，我们村长找到我,他见面就骂着问，好小子，没看出你还有后台哩，连你们的市长都搬动了，指名要你回关中种考烟，这么เ大的事，咋从来没见你说过？我听后吃惊，知道高强哥从中帮了忙。我跑到学校去找他，可他偏偏又不在，只给我留แ着句话,ไ让我赶快先回到神鹿去。”
“啊，原来是这回事。这定是陶健捣的鬼。”万青山相信了，明白了，放心了，对陶健也真有点刮目相看了，心里暗暗地叫起来，“哎，好小子，没看出，你还真的有本事，连晁市长竟然也动用了。”过了会儿，他又问白技术员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叔父你大哥都认识我，他们是谁，怎么就能认识我？”
“哎，我忘了给你说，我是白家堡的人。白家堡的白凤展白宏瑞你总该认识吧？白凤展就是我叔父，白宏瑞就是我大哥，他们说在五虎山给您烧过窑！”
“原来你就是白家堡的白宏昌？啊，我明白了。”
万青山豁然明白了，他就是白凤展哥哥白凤岐的“二公子”，是那位因受到老父亲身份影响，受到家庭出身影响而上了农技校的“二公子”，也就是那位被说成只专不红的活典型下放到陕北农村的“高才生”——关于白宏昌的些身世和遭遇，万青山早ຉ就听说过。
这时候，万青山听着他关于陕北生活的介绍与回忆，和起默默地思索ิ着
这个ฐ白纸般洁净的年轻人，在他不长的人生经历里，面对的是什么啊？唉，他面对的是资方代理人的老父亲身份阴影；面对的是小土地出租的家庭成分的阴影！这样的阴影，让他刚ธ出生就打上了特殊的印记，让他刚踏上社会就承受到เ可怕的阶级斗争压力，承受着下放劳动思想改造的考验，承受到了风和沙的洗礼ึ！
十多年了，屈辱的过去，冷酷的现实，渺茫的未来，阶级的偏见，世俗的白眼，狗崽子的唾骂，只专不红的歧视齐向他压来，令他难以承受，令他心灰意冷，也令他走几乎要向绝路！
唉，他孤身人，背井离乡，默默地来到这荒凉贫瘠的高原上，既像只受了伤折了翅的孤雁，无可奈何地嗷ç嗷ç哀鸣着难以回归，又像只失去了主ว人的狗，百无聊赖地流串于荒山野岭，觅食于穷乡僻壤，苦苦度日。
陕北的那冰冷坚硬的，也许只有陕北大妈的智慧才能制作而成的四个连的串串馍，陕北的那永远都掺合着糠，调合着蓬蒿粉或榆ด皮粉的，也许只有陕北大嫂的巧手才能ม擀成的杂粮面，再加上陕北传统的以南瓜土豆来代食，也许属聪明的陕北人发明专利而被推广宣传的“瓜菜代”的生活习惯，既成了“二公子”思想改造的法宝，也构了他赖以生存的食物。
唉，可怜的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作为个渺小的热血青年，当他离开令他难堪的省会与关中之初ม，也曾书生气十足地想象着美好的银蛇与腊象，也曾雄心勃勃地希望着在这片广阔田地黄土高坡上，大有作为，干番事业，施展自己的智慧与才华。
但他也失望了。陕北人手中拿着的，照ั样是关中人使用着的阶级斗争武器，陕北人口中念着的，也照ั样是全中国人都念着的千篇律的经，他还有什么指望啊。他只能无奈地坐着这只因循守旧的船，冒着惊涛๙骇浪，在茫茫的苦海ร里摇曳；他只能可怜的夹紧自己的尾巴๒，缩着自己的脑袋做人，浑浑噩噩地与愚昧为伍，无所作为地与贫穷相伴。在陕北，他的所有志向和理想，他的全部设想与期望就这样的慢慢地消เ失了，彻底地消失了。他的才华，他的学识，他当年的报效祖国的冲动，也这样慢慢地磨灭了，彻底地磨灭了。
唉，作为个农技校的高才生，他只能整天自嘲地内心有愧地随着陕北大嫂学唱几句信天游，随着陕北大哥起，扬动那种陕北特有的足有尺宽的大版锄，挥舞着那种也许由新石器时代就开始使用着的大弯镰，实施着些可笑可叹的耕作。春日里，他冒着残雪，伴随着社ุ员们披着星星到山上垦荒；夏日里，他冒着酷暑，顶ะ着烈日修田；秋日里，他冲着寒风，跟着乡亲们戴着月亮下地收割；冬日里，他含着万般的无奈与羞耻，缩着头，袖着手，夹着鞭，在昏黄的日头里，迎着寒风扬起的灰尘，扯着他那ว难听的有点沙哑的嗓门儿，与那ว些裹着翻毛老羊皮的村民们起，可怜兮兮的胡乱唱着信天游，赶动着群山羊或黄牛，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场上“踏冻场”——羞愧的观察着凭借着牛羊们的小小脚掌，实施着被陕北人自豪地称作比关中的碌碡碾，比电影上的脱粒机脱还要优越得多的脱粒劳作。唉，名生活在二十世纪的专门学过“农技”科学知识的人，他啊，除此而外，还能干些什么呀！
疲惫的大红马早就放慢了它的脚步，破败的小马车的颠簸也明显地小多了。两个人突然间都没了话，沉默了，只有马蹄铁ກ与石子路的磕碰声和马脖子上那单调的铃铛声还在烦人的响，车上的空气变得沉闷起来了。这时候，不知为什么，赶车人竟突然间变得凶狠了，他边甩起了他的响鞭，边骂着粗野话叫。可怜的大红马，迈起它的四踢跑起来，小马车那ว令人难堪令人揪心的颠簸再次出现了。
看着有点沮丧的白宏昌，刚毅的万青山心酸了，眼睛潮湿了。他还能再说什么呢？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哎，可怜的孩子呀，什么เ也别ี说了，能回来就好了，我们的五虎山欢迎你，我们的烤烟事业等待着你！他默默地调整着自己情绪，想让自己变得压抑的情绪尽量地轻松点。他也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姿势，想让自己因长期卷曲而变得麻木的腿尽量地舒服点。
万青山烦躁极了。他随着马车的颠簸，想着白宏昌的身世和道路，又从白宏昌的身世和道路，想着他自己้，想着自己้所走过的坎坷路
万青山想着庆解放时的新生与欢乐，也想着马戏团的辉煌与凋零；想着大跃进种吃食堂以及困难时期的种种波折与灾难，也想着乱ກ哄哄气呼呼，令人窒息，令人烦闷，令国家自乱阵脚的社ุ教和文革。当然，他也想到เ了几十年来他所遇到เ的各色各样的人和事，想到了当年的种虹豆，想到了这次的种烤烟。
他这样想着想着，突然间又想到白宏昌刚说的个新名词。他不懂，问宏昌，“种烤烟就种烤烟，和你说的什么结构调整啥关系？听你说，好像它还挺重要的，还要试验哩。”
“你是问‘结构调整’吗？”万青山突然的问话，下子将白宏昌由á混乱的沉思中拉出来，他不得不调整着自己的思路，回答万青山的问话。
“这个吗？我也是从晁市长那里听来的。那天，他问我道，宏昌啊，你是农村出来的，又是学农的，你如实地告诉我，目前农民们心里想什么？他们怕什么？盼什么？农民要致富，农村要脱贫，除了改变现有的体制ๆ外，政府还应该抓什么？我就对他说，晁市长，关中的情况我说不准，但就陕北农村看，农民想的是能过上个ฐ好日子，想的是锅里有饭吃，手中ณ有钱花，他们盼低层干部的作风好点，自己้的负担轻点。他们最怕政策变，瞎折腾。农民缺的是钱，手中没有钱，连起码的生产资料都买不起，要高产，要丰ถ收，要尽快地富起来，那是很难的。至于说农民要致富，农村要脱贫政府应该抓什么，我可说不好，着我看，减轻负担的工作要抓的，稳定工作要抓的，深化改革的工作要抓的，至于农业机械化吗，也得抓，不然的话，还是刀耕火种的，还是人拉犁，牛踏场，这总不是个ฐ长远的办法呀！晁市长笑着说，你说得对，农民手中没钱是不行的！没钱就没投入，没钱就很难实现农业的现代化和机械化，没钱就改变不了农业的落后状况啊！但钱从哪里来？这可不是句空话啊！政府的扶持虽说不可少，可重要的还得靠自己，靠引导，引导他们从单的种粮思想中走出来，大胆调整农业结构。除了粮食作物外，还可因地制宜地引导农民种植些经济作物，这样，既可保证让农民有粮吃，也能让农民有票子花。说到เ脱贫致富时，晁市长深情地说，陈旧的农业布局摆不脱，农村的贫困帽子就难卸掉。就拿咱神鹿说，山区除了发展林业外，还可以发展畜牧业，养牛羊，发展干杂果，种板栗；岭区半岭区不光要种粮食，还可以发展养殖业，也可开展林果业，种梨栽苹果，种烤烟。至于神鹿原，尽管是粮仓，也要引进些优质高产的农作物，开发些服务农业的好企业，挖掘多种经济的潜力啊”
听着白宏昌的话，万青山高兴地说：“啊，晁市长讲得多实际！想得多周到！他这人，可真是个难得的好领导！他心中想着的总是咱老百姓，他和咱老百姓总是心连着心，到เ了啥时候，他也是为群众操心哩。”
白宏昌认同万青山的话。点头说：“您说得对，当时我也这样想，这样说。可晁市长却告诉我，他还是向您学习的，是受到了您种豇豆的启发想来的，是他多年来想办而没有办到的。”
“别别别，他哪能这样说！”万青山动情地说：“哎，当年为ฦ我种豇豆的事，可让他吃了不少苦，让他承担了多大的风险啊！挨了批，受了罪，被撤了职。到今天他还说这样的话，这不叫人听了难过吗？”
“说到过去的瞎指挥时，晁市长当时就对我说，现在搞改革，要脚๐踏实际地搞，既要站高些，看远些，也要把账算细些。既要想到群众的长远利益，也要兼顾群众当年的收益啊。要搞农业综合开发，就要科学地算算账，用多少地来种粮，用多少地去种杂果，种烤烟；要搞结构调整，就要作好科学的论证工ื作，我们这里能搞什么，能不能搞？怎么搞？都得调查清，论证好，不然的话，就会变成主观主义瞎指挥，就会伤农害农的。几十年来，我们这方面的教训是够多的。”
就这样，两ä人路说，路笑，随着赶车人的吆喝声，随着马车的颠簸声，不知不觉地来到神鹿原的原头上。就要下坡了，赶车人将马车停下来，检查整理起马车的车闸梢绳来。
万青山和白宏昌也就跳下车，站在神鹿原的原头上。
透过坡下的已经复工正在修建的梅黄铁ກ路工地，万青山指点着巍ณ巍的将军山与它怀中ณ的五虎山，指点着弯弯的清河水与百里的锦阳川ษ，也指点着繁华的五虎镇和山底村向白宏昌介绍着。他指着翠柏森森的五虎山，指着隐隐可见的五虎庙的古建群热情地评介着，渲染着；指着那些神奇地缠绕在五虎山山腰上的龙脊ิ梯田自豪地评介着，渲染着。啊，我们的万青山，犹如位胜卷在握的大将军，高高地站在神鹿原的原头上，自信而自豪地观察着他的阵地！他似乎已๐听到了战斗的号角，闻到了战斗的硝烟。是啊，我们的万青山，这时候早已闻到了他的烤烟的醇香，早已对丰收充满了希望。
“啊，宏昌，这就是我们的战场啊！”万青山感慨万端地大声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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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宏昌有了他施展才能的战场了。
自从来到山底村后，白宏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整天笑不离脸，歌不离口。啊，他乐呀，他高兴啊。他等了十多年，盼了几十年，才盼到这个ฐ发挥才能报效祖国的好机会。他要把自己้的所学，贡献给祖国与人民，贡献给生他养他的神鹿原，他要把积郁了十多年的能量全都释放出来，要把埋藏在心头的欢乐下子唱出来。
自从来到山底村后，白宏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整天东奔西跑，忙忙碌碌。啊，他愁呀，他急啊。虽说自己对烤烟的种植理论也学过，试种过，但那ว只是小规模的，是实验性质的！如今要指导这样大面积大规模种植，他实在有些担心啊。他担心种不好，担心完不成上级交给自己的任务，有负领导的信任与重托，有负乡亲们的希望与期待。他能ม不急，能ม不愁吗？他整天不知疲劳地走访着，不耻下问地讨教着，四处搜寻着查找着有关烤烟栽种与烘烤方面的知识与资料é。晁市长那ว亲切的谈话声，张县长那关切的叮咛声时不时地在他的耳边响起，万青山及他的烟农们的信赖而期盼的眼光热情的面容也时不时地在他的眼前出现。
知识分子最起码的事业心责任心他有，知识分子最起码的良心他有，士为ฦ知己者用，女为乐己者容的道理他也懂啊！
虽说白宏昌也有着自己้的烦心事，也有着自己的苦衷与烦恼，但为了完成这神圣的任务，实现自己的理想，他将自己的这些苦衷与烦恼深深地埋藏在心里，悄悄地留给了漫漫的深夜。
虽说白宏昌表面上整天价嘻嘻哈哈地忙碌着，或与烟农们起在烤烟地里整地施肥除草掐尖打卡，或在烤烟炉里装架下架填煤ศ烧火，不显山，不露水；虽说他将自己的苦衷与烦恼深深地埋藏着，谁也不告诉，但还是被细心的芮满花觉察出来了。
芮满花隐隐地感到，这位貌似欢乐่，貌似得意的青年人，在他的内心的深处，埋藏着某些难以捉摸的苦恼，因为在他的那张稚气而乐观的脸上，时不时会表现出种不易觉察的忧郁来，在他那些诙谐而单纯的谈论中ณ，也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琢磨的烦恼来。
天早ຉ饭后，芮满花像往常样，嘴里哼着曲儿，高兴地来到前院里，她要给自己饲养的那些鸡呀鸭呀们去喂食，她要为ฦ万青山栽植的那些月季金橘们去浇水，这是她每天的工作啊！
这时候，她奇怪地发现，白宏昌个人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发着呆，他两眼发直，木然地望着木架上那ว些吊着的大丝瓜，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旋转着，香烟在他的手中ณ自燃着，那细细的灰色的烟篆，由长长的白色的烟灰里缓缓地冒出来，在他的面前，时隐时现地翻腾着变换着个个的问号。就连芮满花来到เ他的身旁，长时间地在旁้观察着他，琢磨着他，也并没有发觉。
芮满花心疼地想，看来他遇到了伤心事！唉，可怜的孩子呀，个人出门在外的，你有什么伤心事，难道就不会说给大娘吗？
芮满花轻轻地咳嗽声，将白宏昌由á痛苦的思绪里惊醒了。他羞怯地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对站在身旁的万大妈，憨厚的苦笑着。
“宏昌呀，你有什么心思？能不能ม告诉大妈呢？噢，该不是想家了？”芮满花看着白宏昌，关切地问。“好孩子，你到山底村也快年了，咋就从没说过你们家里的事？媳妇在哪里工作啊？”
“唉，在，在陕北。”白宏昌呐呐的小声回答着。
他最怕别人问及自己้家庭的事，媳妇的事，因为以提起它，就痛苦，就难受，就感到万分的难堪，可今天万大妈突然问到เ了它。在这位慈祥善良的大妈面前，白宏昌再也无所忌讳了，再也无法隐瞒了，他不得不像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样，向她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倒出自己้的苦水来。
“她住在陕北她娘家，户口还没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