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要紧的事？”
“不是……才醒。”明霜想了想，“有话对我说？”
明霜贴着他脸旁轻唤他，满是薄汗的脸上绯红一片，娇艳欲滴。江城吐出她在他嘴里的发丝，哑声回应她。
饶是忍得满头大汗，江城也先让她缓过气了来才继续。
“嗯，是乔公子把人接过来的。”杏遥领她进屋，“这房子是老赵从前的私宅，如今举家去了京城，就空出来了。我们商量之下，觉得您住在这里应该会比较安全，总好过在那大山里头。”
杏遥忙把眼泪擦干，“好好好，我只顾着自己去了，还忘了告诉您。烧了炉子煮ุ了茶，都是您爱喝的，未晚和嬷嬷也都在。”
“这块疤褪了，咱们小江就又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啦。”她在床边纳鞋底，忽然想到什么，“桂婶今天临走前说给你炖了鸡汤，我去瞧瞧。”
她伸手抚了抚。
明霜心里一酸，泪已然落下，“不气了不气了，我再也不生你气了，你要好起来，你可不能有事。”
江城睁开眼看她，神色渐渐起了些变化，他艰难地开口：“霜儿。”
在房顶上绕了几个圈子，最后竟在界身巷落了地，她铺子的后门处已准备好两架马车，赵良玉正忐忑地在马匹边张望。
江城闻言倒是淡笑了一下，“严家也在追杀我，蒙不蒙面有什么เ打紧的。本就是半条命，当我还你的……”他顿了顿，“我会救你出去，再信我最后一次。”
杏遥脸上一红：“反正过几天都要嫁了，这会儿偷着做这些干什么。”
“你啊，关心一下自己才是要紧的。”明霜不欲和她说下去，拿话岔开，“当务之急是把你高高兴兴的嫁出去，管那ว些不相干的人作甚么。”
江城抬起手摁住眉头，将整个脸埋在掌心。
尽管是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然而他竟也带了几分侥幸之心，想着……或许这样做，真能叫她松口呢？等到了这时候，脑子里才清明了一些，愈发觉得自己很卑鄙。
“人家脸皮厚啊，你说这些她未必听得懂。”
偏偏其中一个姑娘正拿帕子擦眼角，瞧见明霜神色如常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下忍不住鄙夷，“果然这看戏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来，没那个心性的人，你就是把再好的戏捧给她瞧，也是对牛弹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失手就失手了，别放在心上。明家二小姐没有严惩你，这是好事啊！”
去管事处领了罚，明见书许是早就想让他走了，这一去正中下怀，连家法都免了，结了月钱之后便派人送他回严府。
朝阳初升，挑高的身影在砖石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随后慢慢行远。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下去吧。”
知道她心里忐忑，奈何自己半点忙也帮不上，江城唯有往她手上握了握，又很快松开。
大约圣贤书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吧。
明霜冷声道：“又玩这招，很有意思么？”
宜春郡主是没看到，不过凉亭旁却见得一个熟悉且碍眼的身影，青衫飘飘，气质儒雅。她二话不说，当即就叫杏遥调头，乔清池疾步上前挡住她去路。
“好了好了。”明霜把她拉住，涩然说道，“况且我们俩也没成亲呢，这么早就……也不好。”
“也不能全怪他呀。”她没多想，顺着这个话题斟酌语句想给江城开脱，“肯定是想着自己身份不好，怕害了我，所以才这样的。”
江城强忍着想扶额的冲动，“小婉才九岁……”
江城红着脸叹气道：“小姐……她还是个孩子。”言下之ใ意，你何必和小孩子过不去。
“现在没有喜欢的姑娘？”
“那现在呢？”
原是用他做诱饵，届时让乔清池哑口无言，不得不退亲，万万没料到เ他会在今日下如此毒手。
“这个不难。乔清池勾结府尹，话语间说到‘只要他不乱跑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属下想人必定是在城里，而像他这样的人，平时要找乐่子，除了青楼便是赌坊，留心观察就能寻到。”
既ຂ然是调虎离山，那么幕后定有主使，那帮山贼至今没有逮到，也不知到底是受雇于人还是临时起意。无论如何，他都需要把这件事查个明白。
错不了的，上回借口把他从明霜身边引开的就是此人。
“嗯？”
“好，我不走就是。”
杏遥是明霜的心腹，这个重担自然一肩扛起。不过想到เ西跨院是江城的地方，因而也顺道拉了他来。
乔清池凑到她额头上蹭了一下，“跟我还客气这些作甚么。”
“可不是么，自打乔๒家来提亲，连夫人都对小姐好了不少……方才还给了一串碧绿剔透的玉镯子。”
“不骗你，方才我去里面拿东西，听到夫人在问小姐。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天色渐渐湛蓝起来，许是快到辰时，他在暗夜中跋涉แ，为了能早ຉ些进城，愈发加快脚步。不承想，还未到城外，视线却渐渐开始模糊，江城忙扶住手边的垂柳，定了定神才勉强站稳。
“寒气入体，这可了不得了。”老妇着急道，“得快点就医才行，我家有一架驴车，您且拿去用。”
话还没说完，对方被她一拍，身子软软的往旁边一倒，竟滚下了马车，杏遥倒抽了口凉气，忙连滚带爬地跑回明霜身边。
她撩起帘子，见车夫歪歪斜斜地坐在沿上，也不吭声，立时气得拿手推了他一下。
“呀，真冤枉，我哪里狡猾了？”
这人简直比江城那会来的时候还客气，明霜不禁失笑，“你这老实孩子太耿直了，怪不得三小姐欺负你。”
“你的画技我心里有数，再粗劣也要让我瞧瞧。”说着，庆寿公主把画小心摊在手中，上下一瞥，眸中越笑越深，“我说你为何遮遮掩掩的，原来是画的明家小姐……”
庆寿公主将梅花递于丫ฑ鬟，起身笑道：“好久ื没见清池画画了，难得你今日有这个雅兴，我可要先睹为快。”
对方明显诧异了一下，皱着眉看了看江城，微顿片刻，神色又恢复如初，乖巧地向明霜施礼ึ：“嫂嫂。”
“真乖。”她眯着眼睛笑，顺手抚上他脑แ袋揉了两下。江言无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想后退躲开，抬眸瞅见江城皱了皱眉，他只好顺从地把脑袋低下来让她摸个够。
“多大啦？”
“十三……”
“十三呀，不小啦，定了亲事没？”
“……”
江城轻咳了一声：“他还小，暂时没考虑这些，先立业后成家，我想等他有出息了再考虑亲事。”
看着这孩子活像是看见他小时候，明霜忍不住支着下巴๒仔细打量他。
江言倍感压力地向江城投出求助的目光，然而后者只平淡地对他点点头，点得他心里直发虚。
“时间不早了。”江城终于出声打圆场，“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休息。”
“好啊。”明霜依言颔首，自行摇了轮椅，慢腾腾地继续往前逛。
眼瞧她走远，江言这才炸毛似的把江城胳ฑ膊抱住，“哥，她、她刚刚摸我头了！”
“嗯，我看见了。”
“她怎么เ能摸我头呢！”后者不可置信地挠挠耳根，又抓抓头发，“她真是我嫂子啊？！”
江城睇了他一眼，“那不然呢？”
“呃……可、可是……”
话还没说完，江城就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好生练武。”说完，举步便走了。
原地里，江言还在发怔，半晌才往头上摸去。
“你们……”
未晚和姚嬷嬷先他们一日到府上，茶水，床铺，妆奁，所有的而一切都替她准备好了。吃完饭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ฐ澡，明霜早早地拥着被衾在床上躺着小憩á。
桌边亮着灯盏，江城正提笔在写文书。
她捧着话本看了一会儿，偏头见他手边叠了好几本，不惊奇道：“你才上任多久，怎么就有这么多要写？”
“正因为才上任事情才烦杂。”他蘸了蘸墨，“圣上打江陵而来，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我需要把这几年三衙的案宗理清楚，好让他过目。”
“你理出来我帮你抄几份吧？”她放下书，“这么写得写到什么时候。”
“不要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闻言明霜不好再多说什么，随手翻了一页ษ，忽然道：“对了，家里就小言和你么？”
“嗯，爹爹在西宁州，圣上月初就下令让他回京复职。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说着，他停笔笑了笑，“我们俩的事，过年的时候我也写信告诉他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