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厉声打断：“你再说可是明天就不要来见我了。”
“不行。”她语气坚决，“我现在就要去。”
酒楼的后门一个人也没有，清清静静的，杏遥胃里反酸，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捂着肚子纳罕道：“我……我这还是头回看到死人。想不到เ江侍卫他，他……杀人不眨眼的啊。”
后者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赶紧颔首，推着明霜飞快避开。
“小姐。”杏遥端了碗参汤，走到床边来给她掖被子，“在看什么呢？”
江城未及多想，点头应下转身就走。
衣摆下冰冰凉凉地滑过一个物体，动作不疾不徐，明霜偏头不经意瞧了一眼，登时抽了凉气。“有蛇！”
这还是明霜长这么大头一次在野地里过夜，江城从来在外漂泊惯了，早习以为常，她却显得百般不自在。怎么说也是锦衣玉食十多年养出来的小姐，山洞阴冷潮湿，坐一会儿就凉飕飕的。
明霜捧着茶杯，点头笑了一下，垂眸再看那手里副画，叹了口气，只卷起来放在一旁。
“是啊。”明霜也发起愁来，“几时才有的？怎么从前不这样……”
她知道是门当户对，也知道乔清池人品不差，但心中却莫名的惶惶难安。
果然是为这个而来的。她摩挲着杯盏沉默未语。
见她越说越玄乎，江城轻叹一声，琢磨了半晌：“从前，有一位将军……”
从来没听说过人昏睡还用喊魂的，江城将信将疑地看着明霜：“我不会说故事。”
“不能再快点么？”
她吩咐要疾驰，车夫便扬起鞭子来往马上一甩，车内颠簸了一下，很快就摇晃着辘辘前行。尽管已经是快马加鞭，明霜仍旧嫌太慢了，心里跟着马车一起七上八下。杏遥把帘子打起来往外看了眼。
“诶。”
明绣自打从郡王府回来就把人关在房里，想是觉得丢了人，连饭也不吃，只顾着生闷气。她正愁没处撒火，这孩子恰好跑去撞枪口上了，也难怪会这么小题大做。
原地里明绣还在摆弄那枝红梅，朝她背影努努嘴：“什么嘛，莫名其妙的。爹爹是朝里的大臣，只要有他在一日，就没人敢待我不恭不敬。”
眼见明绣接了，明霜才招呼杏遥：“走吧，林子里怪冷的，等日头出来可就糟了。”
正说着，未晚蹲在锅炉旁้欢喜道：“小姐，水烧滚了，您想先吃什么เ？我给您煮。”
从前也没少进来，大约是看里面丫ฑ头多，怕给她招闲话。明霜把玩着手里的暖炉子，摇头笑道：“既是这样他又何必赶着回来……你把这个拿给他，叫他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她将汤婆子递过去。
乔清池抿唇略有不甘：“还来么？”
江城望着他淡然揭开，“混江龙。”
“江城！”
左听云笑得很暧昧：“莫非你是对她……”
叶夫人漫不经心地道谢，如今明锦已经出嫁，对于她而言，明绣找个ฐ什么人家无关就紧要了。
叶夫人笑着说是，“她在家里年纪最小，打小捧手心里宠着，难免娇惯。”
“小姐，您叫我啊？”杏遥掌了灯，睡眼朦胧地进来。烛火一照，赫然看到明霜的面容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满额的冷汗。
婚礼热热闹闹的筹办着，秋季也慢慢到了尾稍，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了，对于旁人来说不过是多添件衣裳，然而对于明霜而言，这无疑是最难熬的季节。
“你算什么เ东西？明家养的一条狗而已๐，还敢偷到我头上！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你就得了意了？！”
“好，我知道了。”明霜定了定神，眸色肃然，“推我过去。”
当初置办布匹、蚕丝、提花以及印染，所有的琐碎开支，全是以的金镶玉的名义，账本在他的手上，白纸黑字还有印章和落款。
“这算盘打得够响啊。”明霜咬着牙笑道，“真会‘趁火打劫’，我偏偏不买，大不了这一单咱们不做了。”
“可累死我了。”好在明霜并没在意，她被日头照得睁不开眼，眯着眼睛，“讲了好些话，像是把我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一样……渴得很。”后面这句是对杏遥说的，“回屋煮ุ茶给我喝。”
他难得没有别过脸，反而很是欣然地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江城忍不住道：“小姐……”
怀里的小姑娘琢磨着小声开口：“吓人。”
明锦强忍住怒意，冷笑道：“老太妃答不答应我是管不着，但好歹我是行的端做得正，成不成无所谓，也总比某些人背地里动手脚得好。可惜她做得还不利落，给人拿到把柄，若是我羞都羞死了，哪儿还有脸敢出来见人？”
“妹妹怎么说也是明府的小姐，要说身份本来也不低了。”明锦面色未改与她对视，含笑道，“只可惜，妹妹是妾养的，人家王府未必看得上。”
明霜是官家小姐，什么样的首饰值什么价一眼便能看出来。她倒是很稀奇，小摊子普普通通，卖的东西却是上品，金累丝的发簪，和田玉的镯子，还都那么เ便宜。如此的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她当即掏出银子来挑了一大把。
明霜把东西放了回去，喃喃自语：“这地方比东西大街上的集市有趣多了，做生意么，还是热闹些比较好玩。”
明霜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指着他们俩四处溜达，初夏里草木繁盛，百花娇艳，她就一盆一盆解释：“这是六月雪，别看模样好看，闻起来味道可呛鼻了；这是紫ใ薇花，真少见，居然提早开花了，原本该是夏末花少的时候才会开的，又叫‘百日红’，花期很长呢；那是木槿，在北方可不好养活……”
杏遥连忙点头，“诶，您想逛哪儿？”
“是是是。”明锦尴尬万分，只能点头，“是女儿多虑了。”
“不是……”
“明白！”
这丫头是她房里除了杏遥以外年纪最大的，人挺机灵，不过也不敢留她一个人做大事。明霜示意她俯身，在耳边低低交代了几句。
明见书是个重情义แ的人，因为ฦ腿伤本就觉得亏欠她，如今又落水害病，便想用这法子来弥补她，指不定往后还会把店铺记到她名下去。听上去是很好，不过他到底不了解内宅里那些人的心思。
“爹爹没告诉你？”明锦故作吃惊，继而叹气，“他也是喜欢你的紧，就怕你受委屈。前些时日和夫人说想让你跟着陈掌柜去学着打理他名下的几间铺子，你瞧你本就不舒服，更何况女儿家在外抛头露面，也不成体统。”
杏遥吓了一跳：“打架有什么เ好看的，万一伤到您怎么办？”
“没事的。”
江城亦出声阻止：“小姐，刀剑无眼，还是别去了。”
她不以为意：“我不是有你么？你看你都歇了好久了，是时候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谁知道她又会有什么奇怪的打算，江城慢吞吞道：“人家打得好好的，属下去作甚么……”
明霜笑出一脸的花：“当然是去劝架了，打架多不和睦呀，对不对？”
江城暗叹了口气，自从上回在屋顶上和她表白心意了之后，明霜显然用他用得比从前更加肆无忌惮了……
走出去即是高头街，这一带商铺密集，最为繁华热闹，沿街摆开摊子，买卖衣物、物品、书画、珍宝等等，一路熙ກ熙攘攘。正由于人多，看戏的也不少，此刻๑竟赫然围了个大圈子，里里外外都有人踮着脚张望。
打架情况倒没有江城想得那般凶险，局面几乎是一边倒，四五个ฐ人拎拳头揍那一个。
挨打的是个做生意的小贩，也不知招惹了哪路地痞流氓，连摊子都给掀了，人被摁在地上，连连呻吟。
看他那ว模样是个年轻人，书生打扮，生得斯文白净，别说还手了，就是护着头都很艰难。
眼见着人已经被打得在往地上呕血，杏遥有些看不下去：“这也太过分了，五个人打一个，不是摆明了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么？”
明霜也拧着眉颔首：“就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小江，去把他们都给我拎过来。”
“是。”他颔首应声，随后足尖轻点，一个翻身落到เ人群里。
几个地痞打得正欢，冷不丁衣襟被人提起来，狠狠扔到地上。几人一脸茫然地对视之ใ后，啊啊嚷着举拳头就要上，江城立在原地，右手负在背后，但出左手，轻轻松松把那人拳头拦住。
对方แ愣了愣，咬着牙使劲，竟不想动不了他半分。江城面色未改，手臂一转，便将他摞倒在地。
市井流氓定然不是他的对手，明霜气定神闲地摇着折扇，坐在轮椅上瞧热闹。
不多时，五个ฐ混混就被江城提了来扔到她脚边，满地打滚的哀鸣。
“他们怎么叫得这么厉害？”明霜有些担心，“是不是你下手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