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母也笑:“你倒说中了。我怀溪儿时竟是多灾多难,如若没有渊儿,溪儿恐怕熬不到出世便要折在我腹中了!”
冯母道:“我生完渊儿后,身子一直不好,原不打算再要孩子的,却不想渊儿自会说话后便一直缠着我说想要弟弟妹妹,倒也奇了,不久ื后我真就怀上了溪儿。”
英莲笑道:“也不曾休息,只昨夜未曾睡好,躺着养养神罢了。劳累大娘为我传话,我这就出去见她。”
英莲幽幽转醒,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正好看见曹福家的走进来,因问道:“曹大娘寻我有何事?”
当初他料到薛家必会深究慕耀底细,又恐那薛家会暗中报复,恰青龙镖局正好有一趟去杭州的生意,便令徐光接下,带了慕耀、何连之悄悄离开,好让薛家无迹可寻。
天宝忙道:“回少爷的话,都见到了,您交代的事也全说了。只慕少爷让回您,君子坦荡荡,名声乃浮云,旭国公家的流蜚语多了去了,不在乎这一点,让少爷不必放在心上。徐少爷还让回,杭州山明水秀,风景宜人,又有许多好风物,必要再好好耍上几天才舍得回来的,请少爷无须挂心。”
然两人才刚下楼梯,大堂东北角却有一对茶客正聊得起劲,兴高采烈使得满屋子人都能听见。
冯龙嘿嘿一笑,只道:“咱们少爷一向都有好运气的。”
李嬷嬷怕药凉了影响效用,故脚下更放快了些,上前唤道:“九姑娘,这会子你可没处躲了,快起来喝药吧。”
送药的两ä个嬷嬷对此早已习惯。这几日天热,英莲又很爱后院那棵百年老榕树,李嬷嬷便盘算着她定是躲在那里纳凉去了,径直端了药碗给她送去。
英莲无法,只得下了轿子,垂着头,依旧ງ拿帕子遮着脸。
脚步声由远及近,英莲知是冯渊,急得额头上汗都要出来,忽的灵光一闪,从袖口里掏出一条手帕来,将脸挡住。
英莲见了那ว薛蟠,真真一个脑满肥肠、膀阔腰圆的纨绔相,心里着实讨厌得紧。面上却不敢丝毫显露出来,只得装作怯生生的模样,福了个礼,轻声道:“薛大爷好。”
这拐子连忙喊了英莲出来,一脸谄媚地迎了出去。
林刘氏见她脸色着实不好,怜惜道:“妹子何必如此难为ฦ自己。你可知,那冯家大公子乃是金陵城一流的公子哥,家世好,本事高。他必待好日期来接你,可知必不是以丫鬟相看。况他是个绝顶ะ风流人品,素习又最厌恶堂客,如今竟破价买你,后事不可知。你只耐得三两日便好,又何必如此忧闷!”
如今见了她这副模样,误以为她是担忧冯家公子才心中懊恼,回屋后便对他媳妇唏嘘了几句,打林刘氏她,宽慰一二。林刘氏听了门子的话,又加之ใ这几日与英莲相处甚好,忙应了,起身在果盘里抓了一把果子,去了她房里。
冯渊顿了顿,挑眉道:“你们家老爷可曾带了银子去?”
那小厮道:“带了的。老爷封了三百两银子托人带了进去,却不想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冯渊面上浮出一丝讥讽意味:“把银子退了回来?呵,还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那金大人居然也会把吃下去的银子吐出来。”
想当年他枉死之后,曹管家不惜变卖家产封了银子与他,却不想那应天府金祖元居然跟拐子一样,收了两头银子,最后又因薛家势大,随便找个ฐ理由便打了曹福,可怜他四处替自己告状,到头来却无一人做主。
英莲细心,自是觉他神不对,担忧道:“怎么了?”
冯渊咬牙笑道:“没事。我去应天府里看看。”
英莲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衙门的人不肯见欧阳老板,必是以为找不着了想躲清闲。若知道了我要帮着去找,说不定就愿意了。”
冯渊心下暗叹怎么可能,又见英莲神恳切,不愿拂了她的好意,便依了她。
谁知二人赶到时,没见到那金祖元,却见到了故人。
英莲向那人抱歉一笑:“瞧我,竟忘了林大哥是在应天府当差的。”
林六挠挠后脑勺:“原也只是个小门子,何须九儿妹子挂在心上。”
那欧阳越一看林六是英莲熟人,忙道:“既然这位官爷是九姑娘的旧识,那就再好不过了。还请您善心,帮我把这东西与金大人送进去吧。”
林六忙摆手:“我原不知你刚才派人去请的是冯少爷和九姑娘,故有些话方才也没有跟您说清楚。听说前一阵,不知是谁在上面参了那金大人一本,说他作风不端,有辱清正。这几日金大人正烦着呢,如今风声正紧,他躲你这银子还来不及,你就别枉费工ื夫了。”
欧阳越傻眼了:“什么?照ั这么说,我女儿岂不是没救了?”
那ว林六见他可怜,此事又牵扯了冯渊和英莲,少不得替他出了个ฐ主意:“你且别难过,此事倒也不是全无希望。如今金大人不理事,这应天府里能ม说得上话的只有全捕头。依我看,他倒是个刚正能干的人,你不妨去求一求他,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
欧阳越闻,如同溺水之人见了一根救命稻草,忙道了谢,又塞给林六几两碎银子,林六推辞了几下收了。
随后,他们三人便按着指引,去找了那捕头全有敬。
不想,那全捕头竟当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差ๆ,听完他们的来意,便欣然答应了,只道:“金陵城这几年来前前后后丢了不少孩子,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原本也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查一查,只金大人怕事闹大了影响不好,只得作罢。如今,既有九姑娘带路,我如何肯放过他们。你们放心,此事便包在我身上。金大人那边,我去说服。”
欧阳越听了,喜得热泪连连,磕了好几个头方才离开。
几人各自回府。
刚一下轿,英莲就忍不住悄悄问冯渊道:“你说那全捕头能ม说服金大人吗?”
冯渊“嗯”了一声。
英莲不解:“为何?”
冯渊斜着头瞟了她一眼,笑叹道:“你啊,明明天真的紧,偏偏还是个爱操心的命。你想那金祖元现在自身难保,还不得做几件正事来遮掩遮掩么?如今既有这么个现成的得名邀功的机会,又有全捕头作保,他如何会不答应?”
英莲撇撇嘴,心想,果然是经过神仙点化的,脑แ子转的忒快了些!
两人正要踏进府门,却见里面有一个身着墨绿衣衫的少年迎面飞奔了出来,嘴里不甚委屈地抱怨道:“二师哥好生惬意,只顾带着嫂嫂出去玩,叫我们三个ฐ师兄弟好等。”
英莲愣了一愣。
暗忖着,他嘴里的“嫂嫂”,该不会是指她吧?没来由á地,被这个想法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等她来得及反应,那少年已蹦跶到她眼前,对着她笑得花枝招展:“嫂嫂,你还记得我不?我叫何连之,上次打架我也有份的!”
我的天。这回没差了,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的确是在唤她嫂嫂……
英莲当场又打了个ฐ寒颤,半晌才尴尬地笑笑。
“还闹!”一旁的冯渊忍不住在那ว小子的后脑勺上抽了一下。
何连之摸摸被打疼的地方,悄悄嘟囔:“二师哥偏心,重色忘义แ!”
冯渊只装听不见,问道:“他们两个ฐ呢?”
何连之朝里面努努嘴:“那不是吗?”
英莲跟着往里面一看,果然又见两个ฐ俊朗少年朝门口走来。
冯渊唇角挂出来一丝笑,徐徐问道:“几时回来的?”
慕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翩翩答道:“今儿上午到เ的。”
他们三个虽在杭州玩得十分畅ม快,但到底还是不放心,怕那薛家又做出什么阴损的事来,便瞒了冯渊悄悄回来了。
徐光的眼神在英莲身上徘徊良久,方笑道:“如今亏了有这位九姑娘,冯伯母对我们的态度可是大不一样啊!”
何连之忙点头:“就是就是。我们本来还怕老夫人会赶我们出去呢,谁知道她不但放我们进去了,还好吃好喝招待我们,对我们好得不得了!”
英莲满脸惊讶:“夫人向来都是最仁慈的,为何会赶你们?”
忽听冯渊咳嗽了两声,三人相视一笑,竟都是呵呵不语。
几个人且说且笑进了冯府,早有冯母在后院凉亭间备下了茶果,让他们安心聊天。
一落座,何连之便吵嚷道:“二师哥要去抓坏蛋,怎能不带上我们?”
徐光也跟着起哄:“就是,二师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可比去杭州好玩多了,我定是也要去的。”
冯渊扶额:“你们两个,纵使我不答应,恐怕也会偷偷跟着去吧。”
慕耀点头道:“你可算把他们俩看透了。不过二师哥,这次不光是他们两个,如若你不答应,我也会偷偷跟着一块去的。”
冯渊盈盈一笑,自顾ุ从果盘里摘了一颗紫葡萄放入嘴中:“你们这些个人还真知道挑时候回来。此次出门困难重重,我原还想着上哪再找几个帮手,倒正好替我省心了!”
正说话间,那头已有英莲端了上好的茉莉花茶过来。
何连之ใ忙打趣道:“我早想着吃嫂嫂倒的茶了,如今可算如愿了。”
英莲被他村得手一抖,递给他的茶险些洒出来,只得干干笑了两声,道:“何少爷可真爱开玩笑。这儿哪里有你什么嫂嫂?”
何连之却耍赖皮:“你不是就是我嫂嫂么?嘻嘻,虽然二师哥现在尚不能娶你,可他等了你好多年了,你绝赖不掉……”
英莲听得眼皮一跳,等了我好多年?
她正诧异,彼时坐在何连之对面的慕耀却已将一根剥了皮的香蕉塞进了何连之嘴里,向英莲浅浅一笑,温声道:“六师弟一向口无遮拦惯了,九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英莲忙将心头疑惑压下,点头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