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小胖将酸梅汤倒出来几碗，几人趁着凉意分喝了。柳长青叹道：“秋萤，宛知一不在家，我才明白许多事情。”
张秋萤脸红了一下，难得地有些扭捏，着手帕道：“这是我大姐给我绣的，我央求她给绣上的萤火虫，本来是要绣桃花的。开始大姐不给绣，说不会绣萤火虫，我还特意给她捉了来，细细瞧了描了样子，才最后绣好的。为了这帕子我在芦苇丛那ว儿给蚊子咬了一身包。这么宝贝的东西，哪能用来擦汗啊？”
何少一拧着眉毛似乎有些不耐，却还是略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何少一冷哼一声，招手唤过云初ม来，将手中的折扇递给他道：“你跑一趟，叫疤头放人！”
张秋萤背后一个小小的藤制背篓，在树上边吃边装，还不忘跟柳长青说话，嘟็嘟囔囔地塞着桑葚问道：“长青哥，你干嘛哪？”
柳长青却沉浸ฤ在她刚ธ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里：“长青哥，从这儿能看到咱家！”
这县学里最后两进好似是伙房、洗衣处和住宿的地方，里面偶尔还可见几个女眷。张秋萤见一个小丫ฑ鬟模样的正在洗衣处那里晾晒衣服，就走过去准备打听一下。谁知刚刚绕过晾晒的一排窗幔床帏之后，就听到了大哥张靖远的声音。
徐氏拉住她道：“别一个两个ฐ的都跑散了，一会儿上哪儿找人去？去，帮你爹拎东西。”
二儿媳妇赶紧回道：“他就这么个暴脾气，娘和大姐也都知道。打架什么的，断要不得，大姐日后还是要回去的，娘家弟弟来打了夫家大嫂，让大姐有理也说不清了！白遭人笑话。”
这老二的心思被母亲一语道破，他也不遮掩，直接回道：“哼！到时候端看她态度如何。”听这话他还的确是打算一言不合就改用拳头说话。
张宛如却不买账，照旧梗直了脖ๆ子回道：“大娘娘，就是因为是你的亲侄女，所以谁要是在你跟前嚼舌，你才该拿针缝了她的嘴！我就想知道，这是谁上你跟前嚼的混话！我家闺女多，男丁少，这不是让人欺负是咋的？大姐随娘亲脾气好，小妹小弟人还小，就剩下我了，今儿个ฐ我就是不要脸面了，非得弄明白了去撕了那个ฐ长舌妇的嘴！敲掉她满口牙！拔出她的舌头来去喂狗！让铜锣湾的人都见识见识这个ฐ破落户！”
张秋萤抽抽搭搭地回道：“那个ฐ……饭……好了，我来叫晚饭。今天刚送完帮工的，咱们就来这儿探大娘娘的病，二姐说……二姐说大娘娘刚ธ好，别ี在这边叨扰，叫我回家做的饭。”
张秋萤大方地将葫芦递给他说：“给你了！”
郝世进这才面露喜色地走了过来，招手道：“那ว快走吧。”
吃饭的时候，柳长青和柳公、张瑞年，以及刚回来的张锦年一桌，在堂屋里吃；徐氏带着几个ฐ孩子一桌儿，在下屋厨房里吃。张秋萤嫌烙饼烙得油烟味儿大，在大瓷碗里搁了两ä条儿切好的葱叶子儿火烧，又放了点咸菜条，就端着碗去大门口吃去了。
火烧和油饼烙出来基本就完事了，花生米好炒，炖菜也好做，放好了调料，火塘铁锅里炖着就行。其他的基本都是现成的，等张宛知这边忙活完了，恰恰到了晌午头儿，后院里种葫芦的几个ฐ人也都歇了工ื。
“听说他素来娇惯幼子，哪里舍得当堂教子？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就是，就是。这哪是有心负荆请罪啊？”
郝世清见事情到เ底没有压下，心中ณ恼极了，伸手啪地打了一下郝世进的头，愤怒道：“你惹的好事！被人抓住小辫子不放！偏还是张家！自去跟爹请罪吧！”
张秋萤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通房丫头，但却有眼色，看自家人这个气愤劲头就知道这是对她顶顶不好的侮辱，当下着急起来：“郝世进，你再胡言乱语，我拼着不活了也要割了你的舌头！”
眼看着她一头栽了下去。张宛如“啊”一声，扔掉手里的竹篮子，几步跑了过来。张宛知出门正好看到เ小妹的衣角从墙头上滑下去，然后半天没听到动静，心里一急想过去，却一下子腿儿都软了。耳听着里屋徐氏也听到เ了动静，问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敢说小妹从墙上栽下去了，只说：“娘，没事。好像是宛知摔了个碗，我。”
张宛如见小妹不听她的，冲正屋喊道：“大姐！大姐！你快来！”
柳公略想了想，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子，自去歇着了。
“那你呢？”柳公问了句。
宛知连忙认错，接着道：“我当时也觉得不好意思，就赶紧套上鞋子，放下裙ำ子，然后带着他们几个回家去了。并不曾与他多说哪怕一句话。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怎么了？”徐氏连忙问道。
“谁知道他好像是跟着我认到了姥姥家的门儿，往后我就经常在门口附近见着他。不过他也不过来说话，我也就不甚在意。”宛知道，“今天回家之ใ前，又在附近见着了他，舅舅在往车里搬东西，他瞅着无人时过来，忽地说了一番话。”
“他说了些什么เ？”徐氏紧跟着问道。
“他说……他说他见着了我的脚，也见着了我的小腿，还说已๐经打听清楚了我是哪家的姑娘，不日就来铜锣湾提亲！”宛知一口气说完，然后忐忑道，“娘，怎么办啊？”
徐氏想了一会儿道：“听你这么说，他好像是个酸腐的书生，认死理儿的那种。唉，就怕他将此事加油添醋一番๘，四处乱说坏了你的名节！这便如何是好？我一时也不得什么เ主意，等晚上与你爹爹商量一下再说吧！”
说完又数落了宛知几句，诸如出门在外怎地如此忘乎所以之类的，宛知只是一味地忐忑认错。
秋萤直起身子来，敲了敲窗户，忽地扬声问道：“大姐，那ว书生长得如何？有我长青哥好看么？”
柳长青登时有点脸热，急急拉了她一下，无奈道：“你又胡说什么เ呢？这下好了，听墙角听得如此明目张胆，还把没听到前因后果的我也拉下了水，叫你大姐要害臊了！”
秋萤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道：“长青哥又不是那ว个书生，大姐害什么เ臊？”
话音刚落，只听到屋里传出徐氏威严的声音来：“秋萤，长青！你们给我进来！”
柳长青轻叹了一口气，先扬声喊道：“婶子，这就来。”然后眼睛一瞄，不出意外地发现秋萤要逃，立马一把拉住了她，轻声道，“逃也不顶ะ用的，你刚才都忍不住出声了！再说，要是说我自己跑来听墙角，谁也不会信的。”
秋萤立刻笑嘻嘻地讨饶，小声道：“长青哥，好长青哥，你去你去，我就说见你在这里跟了过来，只听得几句。娘才不会怎么样你呢！我就不行了，就跟你说的那样，说我自己跑来听墙角，娘一百个信啊，我要过去，非吃一顿ู笤帚疙瘩不可。”
这里正踌躇间，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宛知拿着笤帚出现在门前，冷面冷声：“哪里用得着娘动手？你还不快给我进来！”
秋萤一口一个“好大姐，我耳朵疼，啥也没听见”地走了过去，还不忘拿眼瞪柳长青，似乎ๆ是责怪他不够义气。柳长青摇摇头，连忙跟上去。
徐氏已经也来到了堂屋里，柳长青上前忐忑地叫了声婶子。徐氏看着柳长青神色忸怩，颇有些不安，再看秋萤揪着长青的袖子，整个ฐ人都缩在后面，不由á得好笑，面色也跟着和缓了些。
徐氏开口道：“秋萤，是哪个教导你可以偷听墙角的？”
秋萤小声应：“娘亲，我……无师自通的。”
徐氏憋着笑：“你还会用无师自通这词呢？那你晓不晓得听墙角乃宵小所为ฦ啊！”
秋萤听了倒没怎么เ，柳长青面色倏地红了起来，徐氏看一眼，知道长青心思略重，怕他对号入座，也不好再说，只道：“还把你长青哥拉下水，有难同当啊？”
秋萤从柳长青背后伸头出来，忐忑道：“不是的，娘。”徐氏一听她难道还要辩解不成？却听到秋萤接着道，“不是有难同当，我想让长青哥帮我挡着，我自己逃来着，没来得及。”
宛知气笑了，拿笤帚冲她轻挥了一下道：“你也好意思说！”
秋萤却嘿嘿干笑了两声，揶揄道：“我当然好意思说，是大姐不好意思说！”
宛知愣了下，随即脸红，扭头喊道：“娘，你看她！”
徐氏吩咐道：“秋萤，你去后院里看看表哥表弟去，将客人扔在那里，咱们都窝在里屋说话，不是那么回事儿。长青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秋萤虽然不愿，此时却也不敢顶嘴，只好耷拉着脑แ袋拉开了屋门。不料é抬头一看，恰见宛如进了家门，立刻扯开嗓子喊道：“二姐，二姐，你来得正好！舅舅家的弟弟们都来了，在后院帮着择菜呢！娘让你过去看着点儿！”
宛如摘下草帽来，接话道：“就为ฦ了这事儿让舅舅找我回来啊？大姐不是回来了么เ？还用得着我啊？我先洗把脸。”
秋萤立刻跑到水台前，拧湿一条手巾递给了她，推着她往后院里走：“大姐跟娘有事儿，里屋说话呢！你擦擦快去，表哥表弟们扔在那儿半天了都。”
宛如疑惑地看她一眼，接过手巾抹一把汗，向后院子走去。
秋萤见她去了，赶忙又回到堂屋里。正听到เ徐氏在问：“长青，你也不是外人。你倒是说说，这事儿如何是好？相相亲什么的倒无所谓，你宛知姐也到了这年纪，只是万一咱们相不中他，他不三不四地散播些不清不楚的，却让人头疼得很啊！”
然后没等柳长青说话，宛知小声地辩驳了句：“娘，他不会的。”
秋萤连忙话：“大姐，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然后扭头冲徐氏说，“娘，我打赌大姐还有话瞒着没说。”
宛知瞪了秋萤一眼，无奈地道：“娘，其实他开始不是这么说的。他先说的，他先说的……”
徐氏着急，出声问道：“他先说的什么？你倒是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