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娘打断她的话:“胡说!这狗哪有人重要?你老实说了,是不是黄博对你不好?”
穗穗学会发呆了,没人的时候她就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想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心事。她娘早就察觉女儿的不对劲,偷了跟她说:“穗穗,怎么了?有什么心事?还是黄博对你不好啊?”
穗穗大惊。
穗穗扁了嘴巴,不说话,晚饭后,穗穗娘和穗穗咬耳朵说:“你们在山上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黄博这一脚๐,知道坏事了,生怕冲撞了哪路神灵,他感到背后有人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紧ู张的全身汗毛倒竖。几欲转身,下巴偏了四十五度,却被他硬生生的搬回来了——都说好人的肩上有两盏守护灯,这是苗人万不得已走夜路的安全保障之一。苗人很忌讳别人拍肩膀,他们认为这样会把灯拍灭,或是从背后叫人,若是被唤者不留神回了头,也会将其吹熄,黄博觉得再不舒服,也不敢回头,这是他唯一的保护了,若是这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见到明天的阳光。
苗人不走夜路。
任老头子怎般撒泼,他眼皮也不抬。
嘴上不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孩子被拐了。
黄博与春儿同床共枕将近一年,两个人还是有些感情,他不愿意拿草蛊婆的事来诋毁春儿,他宁愿相信春儿死因不明,也不肯同意外面的风雨谣言。
张福这一吼实着把这两个人怔住了。黄博没想到他那么武断ษ,竟想一句话断了他的幸福,他当场就顶了回去:“我是你女婿,不是你儿子!”
穗穗娘不乐意听这话,说:“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她把“逼婚”的事告诉了儿子,大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这事穗穗知道吗?她要是不同意怎么เ办?”
穗穗娘说:“要是他不来我才会怪呢!”大伟还是一头雾水,穗穗娘解释道:“如果他和穗穗结婚了,反倒是了了我的心愿。”
汤炖好了,谁知春儿嫌烫嘴,随手将碗打翻在地,装出不可一世的样子:“烫的,你怎么不吹吹?”
张福说:“那ว可不?就叫张贺。”
她娘大怒:“你心甘情愿的?你这个ฐ贱人!你还要不要脸?”
黄博抱头,羞愧难当。他从来不想伤害穗穗,可做出这般事情,百口莫辩啊!
“骂吧骂吧!”穗穗想:“天上有玉皇大帝,地里有阎王祖宗,都看着的呢。”
可是他失望了,骂寨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可都是冲着穗穗他们一家来的。穗穗娘当场气晕,他哥哥对这种现象大惑不解:她们怎么能ม这样?穗穗是寨子里的人看着长大的,她还没出嫁的时候,谁不夸她活泼,漂亮,伶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我的夫耶!
丢â下娘崽你不管,
穗穗努力回想着,眼珠绕着房顶跑了好几圈,她才缓过神来,说:“爹呢?”
穗穗娘忙驱散了人群,好让女儿安心调养。
陈老板被她震得倒退两ä步,指着穗穗爹说:“他说的!”
穗穗爹说:“这个你放心,里面都是刚装修的。”为ฦ了表示他的诚意,他也不顾老婆孩子在家,就把陈老板请进去了。
黄博笑道:“哪有孩儿不记得娘的,我爹不怎么เ跟我提娘的事,也不喜欢我问起。”
黄博感觉这话怪怪的:“当然了,没有娘哪来的我?”
你三岁的时候,你娘就跑了,上高中的时候,你爹也去了,我好心收了你,你却,你却这样对我们父女俩,你真给你爹丢脸!你爹再疯,但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你还是人么เ?你就是一只白眼狼。”
第二天,黄博还在被窝里就被张福骂起来了:“你个ฐ砍脑壳的,把钱花完了就来吃我的,我当初ม怎么เ就瞎了眼,选你做了女婿!”黄博有些窝火,转念想到以后还要靠他丈人,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听了张福的话,明白人都笑了!黄博心里也清楚,但是多难为情啊。他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小心的扒扒耳朵后面短短的头发。春儿也不再哭了,她低着头偷着笑,手肘子轻轻碰了碰黄博。悲剧ຕ一下子变成了喜剧。都这地步了,还害什么羞!黄博暗骂自己没出息,咽了口唾液,大起胆子,干干脆脆叫了声:“爹!”
哭得黄博慌了神,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怯怯张了嘴:“张伯!”
只不过,未来总是美好的,现实永远残酷着。命运已悄悄埋下了地雷,谁将点燃导火线?
但是他没敢那么做。
不见阿妹哥伤心。
莫道桃花团团飞,
桃花没有阿妹俏脸美。
莫道青山青又青,
青山没有阿哥情意深。
穗穗在前面听得真切,嗓子里的歌也悠悠飘了出来:
相思草,叶子青,
二人相好要长情,
二人相好要到老,
莫做阳雀叫半声。
相思草,叶子青,
二人相好要长情。
今世相好要到老,
二世投胎一路行。
相思草,叶排排,
二人相好莫分开。
相好要到金銮殿,
分离要到望乡台。
相思草,叶排排,
二人相好莫分开。
二人相好莫拆散,
做个ฐ灯盏不离台。
悠悠的歌幽幽的情,幽幽的山雀悠悠的谷。
山路伴了山歌,距离就缩短了。
依稀看见隔壁山头的村庄,穗穗的嗓子开始发痒,胸ถ口闷着一口气,想唱却不知道从哪里调词。黄博知她紧张,追了上去,与她并排走着。
路上偶尔遇见被背篓压弯腰的苗婆,用古怪的眼神瞟了他们一眼。穗穗心慌慌,眼神游离不定,黄博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喉结微小,频繁地颤动着。春儿的音容相貌历历在目,记忆了泛黄的画面说不出的诡异,他闭了眼睛,春儿不但没有消失,反而面露狰狞,双手勾了爪子向他扑来。
黄博面失常色,双腿一软,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穗穗眼疾手快,扶了他道:“怎么เ了?”
黄博能说实话吗?他说:“赶路急了吧。”
穗穗笑话他:“一个大男人,还没我厉害!”
黄博才不怕她笑话,他说:“土地公疼女人啊,净折腾我们这些壮实的汉子。”
若是往常,穗穗一定要跟他斗ç上几句嘴,可是现在她没心思,她一心想
看看这传说中的草蛊婆究竟是怎般的厉害。
晌午的太阳毒辣的很。
穗穗汗如雨,却有些倔强不肯歇脚。黄博硬拉了她躲了荫处道:“你也看看这太阳,都要把脸晒黑一圈,皮晒掉一层。”
穗穗想的是另一件事,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你说这寨子里的能ม让我们看吗?”
黄博苦笑道:“你当是赶场做买卖啊?当然不可能ม了。”
穗穗急:“那ว怎么办啊?难道要白跑一趟?”
黄博机灵着呢,说:“笨,你进了寨子眼睛偷偷探撒!”
穗穗不依:“能看出来吗?”
他男人说:“等下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原来他早有计划,这草蛊婆肯定得在有太阳的地方行刑,往那些个光秃秃的山坡坡寻着,能差ๆ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