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干吗一直问这个？”
即使在黑暗里，他也能察觉出她眼睛里流露出的不确定。难道，是昨晚和那女人的谈话触及到她了？
窗格上的横竖线条阻隔了远处的街景，又按下旁边的电钮开了另一边的窗，生活在公社这样的透明牢笼里，自以为获得恣意洒脱，其实早已๐经脱离了外面的世界，被久久遗忘在角落里。
远处街道上有几个路人，慢慢消เ失在路尽头，社区外的街道渐次亮起了灯，那边是一街的酒吧餐厅，他们去的很少。总有些不相干的人会碰到，所以真要吃饭，不是她在家里做就是他开车带她出去。
一吵架有矛盾，她老不说清楚了，让他干着急。
他的脾气总容不得她太多“忤逆”的地方แ，但两个截然相反的个ฐ体在一起，她的自我意识没有完全被同化前，怎么可能不“忤逆”，她想做的是自己้，并不是个傀儡娃ใ娃。对于子律来说，过去五年她反抗的并不多，但实则反抗的很彻底。比如，到现在，他们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同居，还是对门这样住着。
“干吗？”子律觉得脖子上上了紧ู箍咒一样，紧得快喘不过气了，面前的小女人还一个ฐ劲的把领带地结扣往上推。一根冰凉的小指擦过喉结，又惹得他燥热难耐。
她教育他节制，训斥他非礼勿视，可他根本做不到，那ว么惹人的痕迹总难逃过视线，就是盯着她的脸，努力配合系领ๆ带，心思不由á还是往那边转。她害他憋了一个月，这么เ想着，子律的目光又顺着尖尖的小下巴往下溜。
子律倒是体贴她累了，只是不想她离开，随着她的动作也跟过去，腻在她背后，故意又用胡子刮刮ุ她，看她后背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疹子，过一会儿又消เ下去，感觉因自己้而起的这些反应，就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他是个**强烈的人，在身体上霸占她也好，在工作上争强好胜也罢，他为人处事的很多方式，小到เ细节的东西，都带着他的个性，形成和别人很强的反差。而她的一切，其实都很简单。
软皮的鞋尖一点点点在地上，像双舞鞋。她身子轻盈，攀着书架的动作像个找食的小猫咪。终于碰到เ了册子边缘，脚下一没力，又虚晃的从手边溜走，半边的袖子早垂了下来，露出一段白皙纤长的小臂。
舒习惯性率先跑到进门的书架边浏览最新艺术咨询，子律就如同门神在门口把守着。平日里他们来这，他总先在门口停下环顾ุ下情况，确定咖啡座里没有不投机的人再和她进去，有两次碰到相冲的，常常带着她掉头走人，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脾气。
而其实，他很早就开始注意她的东西，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认识她。
社区的艺术圈越大，房价也炒得越高，当时对她来说很难负担。虽然是他强迫她住进来的，但是他们从没有住在一起，房租也一直是她坚持自己้支付。
有人高喊“游戏开始！”
“十二点熄灯，男士们尽情吻你的钥匙情人！”
上也上不去，下又不敢松手，东西没够到，还跟个纸片似的悬在半空，舒咬着牙的恨自己把画ฑ放得太高，恨小波不及时过来送梯子，更恨他当着大家为难她，正不顾一切想往下蹦，腰上被人一带，稳稳当当的被抱着落到地上。
可这种刚分手的情形下舒哪里肯，她自己้攀着架子边缘的铁框，软底的小布鞋已经踩上了一层横梁，眼看着要用爬的达到目的。
烟灰缸里长长短短的烟蒂，子律把手里的烟按灭，酒好像醒一点了。既然是自己的，就该拿回来。定了主意，开门就准备去敲对面的门。可脚๐踩上了那块踏毯，想起下午自己扔在上面的钥匙扣，又觉得这么เ短时间就登门似乎ๆ是自己้在示弱。而且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随手抄起工作台边的烟盒，点上一根，对着画里的空酒瓶出神。最后一次见面是前晚，她砰的锁了卧室门，让他在外面捶了一个小时都没有打开，最后摔门走人。第二天很晚才去工ื作室，路过上官苑的时候，助手只说她出去了，上哪却说不出来。
“过些天去城外淘东西一起来吧，我和子律说，你也出去多转转，找些灵感。”
“看看吧。”舒勉强的点头答应，尝了冷掉的咖啡，觉得味道不好，推远到松饼碟子旁边，再没有碰过。
心里有事情，本该忘了的事却因为卓娅无心的话慢慢清晰起来，伤神的感觉一近，身上就不舒服，好像又回到十五岁，
发着烧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外面争吵。
舒和卓娅提过一次哥哥，也只是两ä三句很快就带过了，至此好再也不谈家里的事，如今想起将来，她不知道自己过得好坏对他们会有什么影响。
飘在外很苦，但比留在那ว里好，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一辈子也不再回去。可又想到一张白皙干净棱角分明的脸庞，扯得脆弱的神经又抽痛起来。
“舒……想什么呢！”卓娅叫了几声，才看她直愣愣的眼神恢复过来，脸色有点疲倦。
“没什么，走吧，还要回去弄雕版，想早点刻๑完。”
“不等子律了？”
舒摇摇头，已๐经站起来，拉了拉披肩，盖住了领口的小蛋白石。“让他们谈吧。”
舒和门神媳妇打了招呼，出门时子律过来嘱咐她在工ื作室等他一起回家。跟卓娅分手后，她一个ฐ人做电梯上楼，回到屠岸谷就遣开学徒关了门，一个人坐在内间里雕东西。举着刻刀好一会儿，想集中ณ精神下刀，可耳边刚刚和卓娅谈起的话题挥之不去，下手总是不顺，那ว张棱角分明的脸又浮现出来。
窗外的天比午时阴了，不知会不会有雨，徒弟在外面忙碌着，她一个分神，刀刻出了事前画ฑ好的线条，滑出木料的边缘，带过的锋利木屑刺到เ指尖掀出一条细长的口子。还没放下刀，伤口里洇出血来。盯着受伤的手指，眼看着血滴在木料上，舒心里乱糟糟的，一股隐痛从下腹一直搅到胃里。
窗外打雷了，秋雨悄然而至，窗上雨点噼啪的落下，不一会就看不清窗外的街道。
子律回到เ工作室，只看见舒独自一个ฐ人背坐在黑暗里，走近才见她含着流血的指尖，神色落寞可怜，紧ู紧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和卓娅聊得不好吗？干吗不开灯！割到เ手了！给我看看，刚刚ธ说过别ี太用力，看看！”
把她的手捧过来，血已๐经止了，还能看见很长的伤口，边缘沁得发白。子律找来创可贴给她贴上，抚摸着她指尖那ว枚戒指，推开木料é，把她举到工作台上面对面着说话。
“怎么了？为ฦ什么不开心？”
舒一声不响的低头摸着裹了创น可贴得手指，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觉得索然，也不敢他看到，只是身下的热疼越来越明显，脑แ海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空不时出现，和面前的交叠在一起，又明明知道分明是不同的人。
子律还想问，舒却在这时抱着肚子往他身上歪，凑到เ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子律听过才放心些，托高她的下巴๒，确认那ว苍白的脸色背后没有其他隐瞒。
“回去躺躺吧，明天在家歇着别弄了。”她体质不好，月事来了总像生场小病。这时已๐经闭了眼睛，圈着他，一言不发。他说了回家，舒低头闷闷的从他胸ถ前恩了一声，之后就再没动静。
子律带她去地库拿车，到เ了车上想起手机落在门神咖啡，给她系上安全带，推门下车时还嘱咐她。“等一下，我拿了手机马上回来，哪也别去！”
来不及阻止，子律已经跑远，黑暗的地下车库，舒孤零零一个人靠在座位上，系着安全带，哪也去不了，那也不想去，四周的黑暗很快就团团包围过来。